我放下茶盏,说道:“嬷嬷你别先着急上火的,气坏了你,谁替本宫办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慢慢地料理他们就是了,你带上……”本想说要让容嬷嬷带上我的手谕,将小禄子提出来,但是这内务府的事儿,可大可小,令妃既然做得如此干脆,恐怕已经暗暗有了什么叮嘱……这内务府之人,才不给容嬷嬷这个面子……真是好大的狗胆。

若是时机再一延误,我最担心的是小禄子会凶多吉少,内务府的手段花样百出的,挨个在他身上试验一番,那瘦弱的小身板,怎么经得起?我既然有心用他,倒不如着意笼络一番,亲自走一趟,也是一举两得的事。

另外看看,究竟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胆,同延禧宫搭的这么近。

那只手,可是不想要了!

容嬷嬷听我要去内务府,便直接给吩咐了凤舆,金光闪闪,彩凤飞舞,我扶着容嬷嬷的手望着,暗自点头,风水轮流转,谁想我如玥有朝一日也会坐上这皇后的凤舆,这上天给的造化可真是半点不由人……

我站住脚,说道:“今儿就算了,本宫要赶时间,不必这么大排场,吩咐八人抬的仪舆来便是。”

容嬷嬷急忙传旨。

不多时候人都到场,我缓步踏上仪舆,前后宫女太监开道,侍卫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内务府方向而去。

凤驾沿着宫墙,缓缓向外而行,走了不多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嚷道:“你这狗奴才,你这是不服本阿哥了?”

我只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刺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有个声音说道:“五阿哥,这是哪里说的话,借奴才几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奴才心底历来是十分敬畏五阿哥的。”

我的心咯噔一声,急忙唤道:“停。”车驾慢慢停住,身畔的容嬷嬷急忙问道:“娘娘,为何停在这里?”

我还没说话,那边先前那训斥人的声音又大了几分:“你这狗奴才,油嘴滑舌,一脸的虚伪做作,本阿哥见了就觉得难受,怪不得尔康说你为人阴险狠毒,居心叵测,要我多小心,果然是如此的!”

容嬷嬷不再问,也皱起了双眉。

而墙内声音仍旧继续——

“五阿哥,冤枉啊,福大爷前些日子故意找我的不是,我同他是有些不合的,可并没有福大爷所说的那般,奴才忠心耿耿替皇上、皇后娘娘办事,又怎么会阴险狠毒,居心叵测呢?”

“你住口!你是说尔康不对在先啰?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如此说他,可见你是个狗胆包天之辈,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替皇后娘娘办事、有皇后护着你,你就可以在这宫内为所欲为了?”五阿哥喝道,“狗奴才,快点招认,你是不是跟那侍卫朱江无故失踪有关?”

“那朱江偷了东西私逃,天南海北哪里都可以去得,奴才根本不知情,怎么招人?”

“混账!”

“啪”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五阿哥饶命”的声音,嘈杂的声音纷纷传来,我眉头一皱,合着里面这是动上手了呢!

正想出声,忽然间眼前不远有个人影匆匆而来,看那形容举止打扮,却正好是福尔康。

我冷眼觑着,见福尔康神色匆匆,似乎怀有心事,低着头只快步走,竟然一直没发现我,只见他越过前方便要向着那侧边的院子里去,忽然之间才见了我停在这里,那脸色顿时一变。

本来一脚即将迈进去,此刻是迈也不是退也不是。

迅速间福尔康的神色略见松动,正要一脚撤出来的功夫,听到里面五阿哥怒道:“你这狗奴才,难不成你敢还手吗?”

福尔康的面色又是一变,两只眼睛蓦地瞪大,骨碌碌一转看向我。

我知道他心惊,见我不知为何停在这里,先是疑惑,而此刻听到里头的话,想必已经明白过来我因何而停,却不知道我听了多少,故而在心虚。

里面人说:“奴才怎么敢……只是奴才不想要五阿哥偏听别人一面之词……”

“尔康怎么是别人了,你这阴狠狡诈的……”

我似笑非笑地听着,一边看着福尔康,福尔康听到此时,再无疑虑,脚一下子便缩了回来,反而向着我这边快步走了几步,低头行礼,嘴里极其大声的叫道:“臣福尔康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臣先前一时急促,没有发觉皇后娘娘凤驾在此,请皇后娘娘恕罪!”

想通风报信,不觉得晚了点儿么?

“福侍卫,你何罪之有呢,你如此的机灵敏捷,本宫甚是赞赏。”我淡淡说道。

墙内,声息全无。

我冷冷一笑,望着容嬷嬷,说道:“还不把里面的人叫出来,莫非要本宫亲自去请?”

容嬷嬷知机,立刻向前去,走到门口,叫道:“里面的是谁刚刚在喧哗,皇后娘娘凤驾在此,还不赶紧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福尔康站在原地,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变幻很是精彩。

而容嬷嬷叫过了之后,墙内很快地从门口转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

前面的那个,微微低着头,阿哥打扮,一张脸倒是生的清秀不俗,只是面上表情,略带气恼,想必是好事被我打断,心头不甘。应该就是刚才在墙内发威的五阿哥永琪。

后面一个,白-皙的脸上带着通红的浮肿,五指山清晰可见,正是挨了打的善保。

五阿哥永琪走到我的面前,眼睛飞快地一瞥,同旁边的福尔康对上,我看这福侍卫的“飞眼”倒很是及时厉害,先前在延禧宫如此,此刻又见,当真趣味非凡。

永琪行礼,说道:“儿臣永琪,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善保跟在后面,头一直都低低的,说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声音倒也一如平常。然而刚刚挨了打挨了羞辱,心底又会坦然到哪里去,只得说善保的演技更进一层了。

“免礼,”我不去看善保,只望着永琪,淡淡说道。

永琪面色稍微安定下来,说道:“儿臣先前代替父皇下江南微服私访,刚刚回来,本是要第一时间去坤宁宫给皇额娘请安的……”

我瞧着护甲上的镂花,漫不经心说道:“那为什么没去呢,本宫可是望眼欲穿呢。”

“这……”永琪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顿了顿又说道,“儿臣……刚回来,风尘仆仆,怕冲撞了皇额娘,惹得皇额娘不喜,所以想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皇额娘。”倒是一派笃定真诚,反应也算是快了。

我抬眼看他:“你有这份孝心,元也是好的,本宫常常听闻皇上赞你德才兼备,且有大度宽容,乃是众阿哥之中的佼佼者,本宫对你自然也多疼惜一些,可是永琪,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永琪双眉微皱,又同旁边的福尔康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说道:“儿臣方才是……在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奴才。”

“哦?不知是因为什么?”

永琪的样子更带局促,说道:“因为他、呃,因为他……冲撞冒犯了儿臣,儿臣一时不忿,才……”

“才动了手?”

“皇额娘说的对,儿臣一时冲动。”

我一笑,慢慢说道:“永琪,这可倒是奇怪了,你人刚刚回宫来,连我坤宁宫的门口都没踏进过,反而就被我坤宁宫的人给冲撞冒犯了?”

永琪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福尔康在一边插嘴说道:“臣禀皇后娘娘,五阿哥应该不是在坤宁宫撞见这个奴才的,他们两个应该是刚刚才见面……这个奴才一不小心就冒犯了五阿哥,五阿哥才……”

“够了!你好大的胆子,”我疾言厉色,怒声喝道,“福尔康!本宫现在正同五阿哥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你这样自作主张,目无本宫,谁许你这样的放肆大胆?”——

作者有话要说:人逐渐出来的多了~~

“鼻孔君”要吃瘪了……

嗯,若无误,第二章仍旧在下午16点左右发。

祝大家看书愉快:)

正文枕边人5

福尔康一惊,急忙跪倒在地,还试图狡辩说道:“皇后娘娘,臣不敢,臣只是……”

“住口!”我一拍仪舆扶手,怒道:“五阿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出声,你倒是先明白了,你刚刚不是也才到吗?跟本宫一般的不知内情,何以就这样自作聪明、鼓动唇舌的胡编滥造,难不成你以为本宫是个能被你任意欺骗之人吗?还是说,五阿哥跟善保副都统之间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福尔康这才哑口无言,说道:“这个,这……皇后娘娘。”竭力保持镇定,私底下却头一偏,冲着旁边的开始使眼色。

永琪见情况紧急,急忙来救火:“皇后娘娘,这个跟尔康没什么关系,真的是儿臣经过这里,遇到这……善保副都统,一言不合,才……”

说到这里,先前嘴里一口一个的“那奴才”才变成了“善保副都统”。

我冷冷一笑,不去看地上跪着的福尔康,转眸望着永琪:“一口一个‘尔康’,五阿哥,你可知道皇上他最恨阿哥们私底下结党营私,你同福侍卫倒是挺亲昵的啊……”

永琪一慌,急忙抬头说道:“儿臣并没有结党营私,皇额娘,尔康……福侍卫他不过是儿臣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比较好一些,此事皇阿玛也知道的。”

“皇上自然是知道这个的,”我缓缓说道:“那你皇你阿玛可知道他帮着胡作非为吗?”

“皇额娘,儿臣没有……”永琪皱着眉看我,急忙分辩说道,“委实的儿臣并没有逼他什么,只是见他有点嚣张,所以想同他拳脚上比试一番而已,儿臣先前也不知道他是坤宁宫的人,绝对没有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儿。”

“是吗?”我不着急,只问道,“那么,善保副都统到底是哪里冲撞了你,你跟本宫详细说出来,本宫最瞧不得那些仗着自己有一点半点聪明就‘目无主子’、最爱跟主子对着干的奴才,本宫定会替你做主!”

虽然是对永琪说着话,眼睛却一直都盯着地上的福尔康,此人“聪明敏捷”,自然明白我这一番话明里暗里,指的是谁。

永琪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表情,望了望地上的尔康,又看看一边不语的善保,一时没有开口。

如果事情真的如永琪所说,没来由永琪会在这个时候卡壳。

其实我就知道以善保的为人,不会闹出什么事端来的,目前他身担重任,以他玲珑油滑的手段,只会让接触他的人事事满意,怎么会惹得永琪这个皇帝很宠爱的阿哥生气?

再加上福尔康匆匆而来,我推测,应该是福尔康上次找善保的茬子,却被永璂撞破,福尔康心头气难平,正好永琪回来了,福尔康定然将事情添油加醋对永琪说,永琪既然跟他交好,自然没有道理冷眼旁观,今日大概正好遇到了善保,所以才同善保对上。福尔康随后而来,恐怕是得知了消息,要来看热闹或者一并动手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居然偏偏选在今日此时,出坤宁宫。

正当尴尬沉默间,忽然听到善保低声说道:“奴才斗胆,皇后娘娘,可否听奴才说几句话?”

我点点头:“你说吧。”

善保开口瞬间,永琪跟福尔康齐齐转头看他,善保看看永琪,又低下头去,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奴才也有不对的地方,奴才方才经过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又没想到五阿哥这么快回宫,一时没看清楚人,失了礼数,惹得五阿哥动怒,——请娘娘明鉴,要责怪,就责怪奴才吧。”

善保这人,一颗心恨不得有七窍玲珑,走路恨不得前后长眼,要说他大白天没看清永琪,这真是空口说白话,胡扯。

不过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不说,且正中下我怀。善保他虽然是副都统,又有我护着,但是在这宫内,得罪了福尔康的话倒还好说,永琪是个阿哥,更是主子,若是因为此事而彻底得罪了永琪,日后行事,便也要忌惮三分。

我先前扣着永琪不放,并不是想真的责罚他什么,毕竟一来他刚刚回宫不久,二来是皇帝宠爱的阿哥,再怎么严厉,也只能言谈申饬。

我如此大扮恶人,是想扔一块砖下去而已:第一告诉善保知道,我是护定了他。这第二么……便是想善保送这一份顺水人情给永琪,果然善保还真是懂事。

“当真是如此?如果似这奴才所说,这件事倒的确是本宫错怪了永琪你了。”

我做惊愕状,看着永琪,将声音放得柔和了些,说道:“怎么了永琪,没话跟本宫说吗?当真如这奴才所说,本宫就好好地惩罚他,为你做主就是了。”

永琪迟疑着,似乎几番斗争,最后说道:“皇额娘,不论怎么样,动手其实就是儿臣的不对。”

我见他竟然主动开口承认错误,点点头,叹说道:“你倒也知道!其实……你是皇上最疼爱的阿哥,自然要更加的谨言慎行,虽然这奴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责罚他是应该的,但说什么要拳脚比试,却是离谱了,传了出去,知道的说是五阿哥你心肠耿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皇族中出的皆是些横行霸道,欺压下属之人呢,可知皇上多不爱这点儿。”

永琪脸色有点难看,却说道:“这次的确是儿臣冲动了些,请皇额娘饶恕。”说着,也便跪了下去。

我微微一笑,开始着力示好,便说道:“你无须如此,本宫也是一时情急了点儿,说的话有些过分严厉的地方,永琪你念在本宫也是着急你的份儿上,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永琪说道:“儿臣是万万不敢的,皇额娘为儿臣好,儿臣谨记在心。”

“嗯,真是个乖巧的孩子,也怪道你皇阿玛总是口口声声的称赞你呢。”我笑微微说道,“快点儿起来吧,小心地上凉冻坏了身子。”

永琪谢恩,站起身来。

我见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福尔康,似要开口,便先开口说道:“至于这福尔康……”

永琪迟疑了一下,求情说道:“皇额娘,尔康是担心儿臣,才一时口不择言。他素来行事稳重,皇阿玛也十分赞赏他的。”

我淡淡哼道:“就怕是你皇阿玛太赞赏他了,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连本宫这个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福尔康得了教训,不敢再多插话,只好频频给永琪使眼色,永琪说道:“皇额娘,他是个懂事的人,今日当真是一时情急,他心底是很敬重皇额娘的。”

“本宫只怕敬重未必,记恨才有。”我不屑一顾。

永琪脸色一变,束手无策的跺跺脚:“皇额娘……”

我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急了,才轻轻地抬头,帕子微微遮住嘴一笑,说道:“罢了,看你这着急的样子……”

永琪看着我,竟然微微发呆。

我缓缓说道:“永琪你说他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又如此着急的替他求情,本宫虽然有心惩戒这个目中无人的奴才,不过……总也要给永琪你三分面子的。”

永琪目光眨动,闪烁喜悦光芒,笑道:“儿臣就知道皇额娘宽厚,儿臣多谢皇额娘恩典!”

福尔康急忙说道:“臣也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先别忙着高兴,”我转头看向地上的福尔康,见他聪明外露的样子,实在不太高兴,收敛了笑容,清晰说道:“福尔康,你是御前侍卫,又是皇上欣赏的得力的人才,就该越发自重,越发体贴皇上的意思行事才是!不要以为皇上赞赏你,你就有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本宫告诉你:上次的事情,十二阿哥已经告诉本宫了,本宫没有追究,你就该暗暗庆幸才是!没想到你趁五阿哥不在宫中不知内情,就挑唆刚刚回宫的他,五阿哥正直热血,你当他是朋友,就该为他着想,劝他宽厚待人才是,有哪个真正的朋友是会怂恿对方跟一个奴才动手的?幸好善保他识大体,不敢同五阿哥动手,万一遇上那些狗胆包天的奴才,伤了他们倒不打紧,五阿哥只得一个行为不良的罪名,若五阿哥反被伤到了呢?——‘教唆阿哥行凶伤人’,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你以为皇上会很高兴听到吗?你自己想想你该当何罪?!”

福尔康鼻翼微动,细密的汗挂在上面,半天终于不安说道:“皇后娘娘,臣知罪!臣只是……臣实在没想到五阿哥会真的跟……善保副都统动手。”

他真是聪明的太过头了,有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忘了。

永琪站在一边,听了这话,无法出声,狠狠瞪一眼福尔康,脸上露出微恼的表情。我知道他听到我说完这么些,又听福尔康为了澄清自己把他给卖了,心底也有些郁闷坏了。

我有心想让五阿哥永琪知道,别给人当枪使而不自知,如今看看,似乎永琪生了福尔康的气……恐怕两人事后会有一番秋后算账。

我心头暗笑,面上丝毫不露,便说道:“也罢,本宫本来想给你一个重重的教训,不过看在五阿哥面上,又因为你不是蓄谋故意的份儿上,也就罢了,只不过,本宫瞧你行为跋扈的,这半个月来,就不许你踏入后宫半步。另外,若再被本宫发现你无故寻衅,本宫定当数罪并罚,将你严惩不贷!你服还是不服?”

“臣服,臣谨遵皇后娘娘谕旨。”福尔康行礼说道。

正当一切方定,却又有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枕边人6

永琪口口声声说跟福尔康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若是执意处罚福尔康,永琪自然会同他同仇敌忾。

倒不如放福尔康一马,小施惩戒。只是三两句而已——对永琪明里责备暗里褒奖,福尔康自然听得出来,这件事情应是他们两个合谋,如我所说,大概是福尔康挑拨在先,永琪行动在后。如今福尔康怕事情败露,受我大惩之下,自然而然拉永琪这个安然无恙的阿哥出来当挡箭牌。

所谓“从小大大”一起长大的朋友,原来也该是有这种临危挡箭的作用的。笑。

看永琪的样儿,虽然面上不语,心里却指不定怎么记着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时不时给予浇上点儿水,迟早有一日会破土而出。

这离间的手法,固然要做的巧妙,难得这两个人送给我这样合适的机会。

福尔康跟永琪两两无话,我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善保,便吩咐他先行离开一步。我心底记挂宫外之事,若没他掌着,还真不好说。善保自了解我的意思,谢恩之后,迅速离去。

我这边处理完了,容嬷嬷说道:“娘娘,还是赶路要紧,别迟了要办的正经事儿。”

永琪此刻跟福尔康并肩站在了一边恭送我离开,闻言问道:“皇额娘要去哪里?”

我瞧了边儿上的福尔康一眼,说道:“本宫要去内务府走一趟……”

福尔康眉头跳了跳,永琪惊奇问道:“皇额娘去内务府可有要事?那种地方,会有何事……不如让儿臣代劳。”

“虽然永琪你一片孝心,然而这件事需要本宫亲自去做。”我微微一笑道。

正在这时侯,红色高耸的宫墙之内,长长的甬道中有个人影迅速跑来,容嬷嬷悄悄低声说道:“娘娘,看那人样子,竟好像是内务府之人,他如此着急,是去哪里?”

我抬眼看过去,见那人冲向这边,双眼看见仪舆停在这里,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惊慌失措的表情,看那架势,双脚也停下来,再加上那副心虚的表情,竟似乎要转身逃走。

我淡淡一哼:“永琪你看,最近这宫内的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可见过一看到皇后就想拔腿而逃的奴才吗?”

永琪也望见了这一幕,不过显然不知内情,说道:“儿臣还真没看见,这是哪儿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胆?待儿臣去带来让皇额娘审问一番。”

“不必了,”我摆摆手,说道,“本宫最近几天遇到的全是匪夷所思的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永琪你自管站着,好好地开开眼界便是。”

永琪答应,我说罢了便唤侍卫:“把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拿过来!”

说完这句话,远远的那人似乎反应过来,脚步轻浮迟疑的向前走过,侍卫却不理会这些,冲过去将人捉住,揪小鸡一样揪了过来,捽在我的面前。

那人抖抖嗖嗖跪在地上,声音颤不成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我淡淡说道:“原来你眼中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那人说道:“奴才刚才一时眼拙,没看清皇后娘娘在此,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不怒反笑:“听听,多有趣,难道本宫这一堆子人在这里,都让人看不清是谁,本宫就如此不入你们的眼?”说着,便又扫了旁边的福尔康一眼,福尔康的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永琪皱着眉,转头看他一眼。他自然不知道,先前福尔康也用过类似的理由,何其拙劣。

“皇后娘娘,不是的,奴才真的是一时没看清楚。”那人磕头叫道。

“本宫看来,你不是一时没看清楚,而是看的太清楚了!”我冷冷一哼,说道:“废话少说,本宫没那么多时间同你拉扯,你是内务府的人,方才行色匆匆,是想去哪里,干什么?”

如果是正经事情,怎么可能见到额就转身想逃?必然是怀着要瞒着额的诡秘事情,不能告人。

我正要拿内务府的人下刀子,却正好有人撞到了刀口上来。

“娘娘,娘娘……”那人没口子的叫,耳边一片聒噪,就是不说正题。

永琪在边上似乎也瞧不过眼去,扬声说道:“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回答?这么吞吞吐吐的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说完,福尔康在边上轻轻地用手肘抵了永琪一下。

永琪瞪向福尔康,福尔康同他大使眼神,永琪的眉头皱的更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居高临下,就是有这等好处,什么鬼祟可疑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笑而不语。

容嬷嬷见我不语,说道:“娘娘,这奴才着实可恶,不如直接拖出去扔给护军,打上一顿。”

声音不大不小的,那奴才却听到了,身子一抖叫道:“娘娘,饶命啊,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奴才……奴才进宫是想去延禧宫报信儿的。”

福尔康喝道:“你说什么?”

我看向他,福尔康急忙低头:“臣失礼了!”

“你在本宫面前,失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屑说道,“福侍卫,再如此,你就自行掌嘴吧,让本宫的人动手,恐怕会让女主位‘皇上也赞赏有加’的御前侍卫面子上过不去。”

福尔康赶紧低头的道:“臣惶恐,臣再也不敢了。”

旁边永琪紧缩的眉头稍微展开,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