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脑袋,连起上下文来看,仍旧不明所以然。“什么叫‘一条猛龙入溪涧,横冲直撞不得闲,美人吟哦蔷薇野露,我见犹怜。”

韶华怔住,手跟着剧烈抖动,咖啡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全泼在自己的衬衣上。转眼间,一个箭步冲到离离身边夺过报纸,“吴绪方这!个!道!德!败!坏!的!东!西!!!”

离离从未见过韶华反应如此强烈,当下便对那句话更好奇了,随即在心里又默默念了三遍。猛龙入溪,蔷薇野露…额…

念着念着,整张脸霎时就红了。

韶华大喊着,“不许笑!”

“噗!”离离赶忙用手捂住嘴,“唔唔唔…”肩头不停上下起伏着,忍得很是辛苦。

“不许笑我跟你说,我和她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

离离摇头,嘴上松开两根手指。“我不信。唔,那最少你也摸了。”

“胡说!”韶华双目圆睁,“是我被摸!!!我被摸!”

“哈哈哈——!”她终于忍不住了。

韶华一手指着她,“还笑!”作状就要去捉她,“让我逮住你就死定了!”

离离丢下吃到一半的粥,撒腿就跑,跟着两人便绕着吃饭的小桌子一圈一圈,始终保持面对面的姿势。

韶华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力,说道:“我们这叫老鹰捉小鸡,我是老鹰你是小鸡。”

离离回嘴,“你才小鸡!”

韶华冷哼一声,手指着离离的胸口。“我这么雄壮威武,你看看你,到现在还没发育,不是小鸡是什么?”

“屁!”离离抓起报纸朝韶华头上丢去,“鸡胸脯肉最嫩了懂不懂啊?!”

说完这话,两人均是一愣,全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别有深意的地方去。

“咳!”韶华清咳一声含笑蹲下身去将报纸捡了起来,预备转换话题。

“咦?”他指着海上闻人这一栏说道,“昨天黄楚九大礼,有人刻意闹场。”

离离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探头张望,小心翼翼的,生怕敌人来一招虚晃的出其不意,再三确定韶华正专心致志的看这条新闻后,才慢慢走到他身边。

只见报上登了一张韶觉年和老顾并排而坐的大特写,两人脸上皆有厚重的怒气。文字记述却很简略,大意是说一代大亨离世,排场相当壮观,花圈都能将跑马厅给塞爆了。不过在万国公墓下葬后,却另有一个神秘人打着顾韶二人的名义送来一块匾额,上头题了四个字:药石无灵。

这对黄老板的生平可以说是莫大的讽刺。

葬礼最后便是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氛围中结束。

离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这条新闻相当感兴趣,拿着报纸凑近了横看竖看,没留神老鹰的利爪正在向小鸡仔靠近,跟着一把被逮住。

“哈!”韶华洋洋得意,只不过还没得意够两秒钟,离离已抢先从他手臂下的空档钻出去,撒腿就往阳台跑去。

韶华在后头追,两人将地板踩得砰砰作响,眼看离离就要抵达目的地,却在关玻璃门的同时,被他大手一把从后头勾住脖子,抵在了阳台的栏杆边上。

“哼!想跑!”他俯身将她圈住,下巴刚好靠在她肩头。

清晨时刻,没有市井喧嚣,惟有三两只麻雀在不远处叽喳,微风里潜藏着丝屡桂香。颇有几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感觉。从他们这个角度望出去,可见天井里的夹竹桃迎着旭日,粉色花蕊,略带薄艳。像极了她颊上升起的雾色柔红,淡淡的,透明的。韶华情不自禁微微侧过脸看她,离离亦在同一时间转过头来,两人的唇就这样刚刚好擦过——

第23章 生计

一瞬即逝的感觉,轻轻软软,像落叶飘到心湖上,涟漪若有似无。韶华将这心底深处泛起的异样解释为‘尴尬’。近来他与她总时不时就会尴尬,但又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他觉得自己既没有生病,不能喊一句‘啊!我晕了!’,然后逃走。只好等着离离来说这话。

哪晓得她竟没有,墨色瞳孔定定望着他,眼角眉梢的风情是内敛的,尚未开化的。二话不说,用尽吃奶的力气踮起脚来对准他额头撞去。‘砰——’的一声,将他撞退开数步。

“嗷——!”韶华捂住脑门,痛得龇牙咧嘴。“嘶…你!”

“你不会轻点儿啊!”他边说边刻意朝屋内走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使劲揉着额头。等了半晌还不见离离过来,又觉得空廖,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冲她喊道。“小犹太,过来。”

离离捂住自己的额头慢慢向他走去,唯恐某些人恶意报复。只不过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定,韶华便抬手轻轻刮了她鼻梁,离离又用手捂住鼻子,于是一张脸只剩下眼睛和嘴巴。

韶华又勾起食指想去刮她嘴巴,手伸到一半,想到刚才的事心里打退堂鼓,始终觉得不妥,只好作罢。旋即清了清喉咙,正色道。“跟你说正经事。”

“嗯。”她点头应到,乖巧得当。

“前两天的事一闹,你只考了两场,还有一场缺考,这是个麻烦。我想过了,陆茵梦和唐凝都是中西的校友,让她们替你出一封推荐信,问题不会太大。”

离离凝眉想了想,轻轻摇头。“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就不要去中西了,算了吧。”

“为什么?”韶华脱口而出,又立刻猜到缘由,柔声安抚她。“没事的,担心钱吗?”

离离抿着嘴不说话,沉默半晌才再度开口。“其实静安寺这里的中学就可以了。”

韶华笑着揉了揉她脑袋,他想让她学着开口要求,而不是故作坚强。“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人去打离婚官司。”

“啊?”离离颇为诧异。她不是没设想过之后日子要怎么过,不过真有他说的这么容易吗?

韶华斜了她一眼佯怒道,“什么意思嘛!看不起我啊!”

离离急忙摆手,“当然不是。只不过…”她身体不自觉向他前倾,试探地问。“打官司好像不容易哎?!”

韶华点头称是,向她解释道:“是不容易,尤其现在局势这样紊乱,不过愈是乱愈是容易钻空子,输赢就全凭一张嘴了。要是再加上点运气,一套流程走下来也没有想得那么复杂。”

他侃侃而谈,她洗耳恭听,两人不由自主越坐越近。“其实呢,辛亥以前但凡遇到诉讼刑罚事件,第一级总是知县官,然后才是知府,再往上是按察司和刑部。但以前的读书人考取功名,当了官,并无所谓的律师制度,自然也不是所有的官儿都通晓律法,从而衍生出辅助之职,就譬如县衙里的幕僚。其中佐理县官法律事宜的人,被称作为刑名师爷。”

“然而辛亥以后呢,标榜司法独立,县官不理词讼,师爷退治,律师便取而代之了。且上海这地方,因利乘便,凡事得风气之先,如今又是外国租借地,内地那些稍有身家的人都向租界跑,本来已是五方杂处,现在加上富商大贾,巨室豪门,就好像一锅乱炖的杂烩,最适浑水摸鱼。你看前些天盛家的遗产纠纷,每一房的子女都请一个律师,出律师信要给钱,见个面谈话要付咨询费……”

离离听他话音,大致已猜到趋向,顿时目露精光,看韶华的眼神就像发现了聚宝盆。

韶华见她那贪财的模样,笑着轻拍她脸颊。“喂,醒醒,别做梦了。”

离离吞了吞口水,又听他十分中肯的向她分析自身情况。“我呢,是圣约翰出来的,不是复旦公学的,再说也没出过洋。与蔡天龙这样的大律师比,只能算是二等的。所以这些复杂的遗产案子轮不到我来办。”

离离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失望,“嗯,那你为什么没去留洋?”

这些年国内最时兴的就是出洋,好像内地的文凭多不值钱,非要弄个爱丁堡,嘉道里什么什么的前缀,那才是洪炉火炼过的真金,也不管这真金是不是从哪个非洲土坑里刨出来的。正应了那句骂人的话,Holy Shit!连外国的便便都是神圣的!

照理说,韶觉年这样的立身,就算儿子把欧洲美洲大洋洲都玩遍了,对他们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韶华却笑着答道,“还不是你那个含秋妈妈,她怕我娶个洋妞回来,死活不让我走。说若是勾兑出一个鹰勾鼻子抠眼睛的混血小孩她才不认。”

离离抿嘴笑,唇角渗出浅浅梨涡,又听他继续就营生大计向她施展宏伟的蓝图。

“重大案件吃力不讨好,博名气是不错,但亏在时间长,打得是拉锯战。离婚官司却大不同,最简单来钱又最快。那些嫡庶之争,妻妾之斗,离婚,重婚…都属于男女两性间的问题,多数出在富豪之家,剑拔弩张的少,结尾总是以经济解决,律师的报酬,亦是从丰。有的人办多了之后习惯上手,一天能处理好几单,报酬自然…”

韶华看穿小犹太的性格除却悭钱小气之外,还喜未雨绸缪,胜券在握。于是二人一个舌灿莲花,一个洗耳恭听,纵使前途惨淡迷蒙,听起来仍是完美无缺。

“举个例子,有些大老板来上海之后发了财,妻子却还留在老家,上海这繁华绮丽之所,进出交际应酬,一来二去就觉得原配的发妻上不了台面,想脱身找一个洋气时髦的太太。新夫人旧夫人迟早碰头,一见面自然免不了要打官司,这时候律师就各自代表双方当事人,谈所需赔偿额度。原配律师都会教唆当事人开口喊价至少十万,男方却只愿意拿出五万,于是双方律师就会谈斤头,暗地里勾结,将额度定在八万。原配拿到手的实际上就是一早说好的五万,剩下那三万,则是两个律师各自分了。能拿到好处的还有参与其中的经纪人呀,包打听呀,都有钱收。这种打法叫‘树上开花’。”

离离笑着眯起眼打量他,“你要是把这种精神用在讨价还价上,就不会老被人宰了。”

韶华耸耸肩,“我以前的确不喜欢作这类事情,九曲十八弯的猫腻太多,且实在缺德,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不失为一个好营生啊。”他说着朝她眨了眨眼睛,“是你说的,务实一点,down to earth,对吧?”

离离靠在他手臂上,孩子气的笑了,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样子很有些谄媚。

韶华见她默认似的靠着自己,瞬间就忘记曾被小犹太点评为‘乌托邦’,‘不切实际’,‘空中阁楼’的事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可靠无比,是一根又粗又实心的顶梁柱,脚踏实地,戳天而去的‘大棍子’。不但将留在她脑中的印象洗白了,还彻底翻案了,情不自禁就轻飘飘起来,继续说道。“我想过,撇开这些不谈,给外国的那些大律师当助手也不错。现在的租界各自独立成一国,每区都遵循本国的例法,在中国享有法外治权。即某个英国人在法租界杀了人,就不能用法国的法律来裁判他。到时候英国人法国人打口水仗的时候,我偶尔蹭点儿翻译文书的工作也还不错。”

说着,他背往沙发上一靠,自得其乐。“所以呢,你不用担心钱,我虽然发不了财,但是让你上学吃饭什么的都不成问题,如果一切顺利,你将来嫁人,指不定我还好备一份嫁妆给你咧。”

离离嘴里暗哼着‘切’,不屑地撇开头去,高傲的像只幼年小孔雀。

韶华双手交叠枕于脑后,轻松道:“哎,不管怎么样,总算不用陪酒卖/笑了。”

离离嗤一声,“还险些卖/肉。”

韶华横出一只手搁在沙发背上,“你这丫头,年纪小小,不该懂的也懂。”

“哼!是你说我这个年纪该看金/瓶/梅了,你自己说的话不许耍赖。”

韶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又听见她继续说道。“我上回在你房里席梦思的夹层里找到过,后来被你转移到五斗橱最下面一个抽屉里,再后来去了哪儿?”

韶华挥挥手,面露难色。“这不适合小孩子看,真的。我之前说的都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离离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除了这个,床底下还有穿泳衣的女郎画报……”

韶华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能这样!给点面子嘛!”

离离撇撇嘴,“那你告诉我后来它被藏哪儿去了?”

韶华抬眉,“最明显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换了张《史记》的封皮套上去。”

离离立马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韶华抬头挺胸,直指她死穴。“干嘛!你敢鄙视我…以后打针我不陪你去,你也别拉着我,抱着我…自己去打。”

“我…我什么时候抱着你!”离离红着脸驳斥他,气势至少比刚才弱了三级。

韶华心情大好,乐呵呵笑着转移话题。“小犹太,头还疼吗?”

她憋着嘴,赌气说,“不知道。”

“这样啊。”韶华揽住她的后颈拉向自己,离离跟着凑过去,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温度相近,融合适宜。

这令韶华想到王献之曾经写给表姐的一句情话。

——虽奉对积年,可以为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额之畅。

说的就是额头抵着额头时的欢愉情景。

他为这思绪连带着心跳漏了一拍,分开之后,结案陈词。“如你所愿,不用再打针了。”

离离还带着一丝疑虑,问道。“真的?你确定?”

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已经完全彻底绝对的退烧了。他靠一靠额头就知道?

韶华怫然,“切!那你找你的医生叔叔去。”

第24章 搬家

离离白了他一眼,哼地撇开头去,不再理他。两手撑着沙发,双腿腾空着晃悠晃悠,仿佛在宣告没有某些人的骚扰,她更怡然自得!

可见小犹太哪是这么容易被恐吓的?!

韶华心中恨道,‘这是恃宠而骄!’

他就像养猫的主人,总拿着点心逗弄宠物,可猫不见得总会听话地伸出肉爪子来让他挠一挠,或在主人腿上滚一滚的,大部分时候还是冷眼旁观,更何况还是一只受了伤被遗弃过的小猫!于是韶华就盼着将她惹一惹,回头咬他一口也好。

真是犯贱!他暗骂自己。

但一天不贱又不舒服,当真耐不住寂寞,便用手肘推搡她引她开口。“喂,改天得空了我去把东西都搬过来。”

离离半回头,“怎么搬?”

韶公子得意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其实所谓的妙计,灵感来源于《申报》上的那条新闻。

莫名横空出现的匾额虽意在羞辱黄楚九,却用顾韶二人的名义送达,其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顾韶二人为了撇清,势必要追查到底。率先被怀疑的肯定是道上的敌手——斧头帮,接着韶觉年和老顾两人肯定又是一番互相猜忌,私底下免不了明争暗斗和试探。

韶华以为,如今韶觉年必定在为抓出究竟是谁送的那块匾额而分身乏术,哪还有时间来管他这个逃跑离家的不孝儿子?!

所谓打铁趁热,此时偷偷溜回家实在是再好不过。

除此以外,含秋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请香祈福吃斋菜,直到黄昏才回家。

韶华翻了翻皇历,挑了九月十五这个最近的日子,让吴绪方将车子开出来供他搬家之用。

到那一天,果然不出所料,老赵跟着韶觉年,张妈跟着含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韶华大摇大摆的走进门,笃悠悠地将东西理好,打包,扛到吴绪方的车子上。

两人驱车回到华康里,也还不过下午三点。

离离在厨房里正忙着淘米,感觉到背后有人探头探脑地张望,以为是韶华,当即便从水斗里提起一颗还没刨皮的土豆回身丢去,嘴里嘟哝着:“看什么呀!”

吴绪方不幸中招!

“啊!”离离满脸愧疚的神色,一个劲的欠身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

边说着边朝对方展颜一笑。

这一笑,令吴绪方险些丢了三魂气魄,没有按常理回答说‘不要紧’,反而脱口而出道:“债主大人久仰。”边说还边学前清老举人双手互托着打了个稽首。

韶华在后头推了他一把,“你神经病啊!”转而对离离道:“你别理他,他犯花痴。”

吴绪方不满的唧唧歪歪,“老衲并非发神经!老衲也不是花痴!老衲只有看到女施主才这样。”

离离心道,真是物以类聚!当即笑着将他们推了出去。

饭点时三人围着桌子,吴绪方看眼前简简单单的几盘精致小菜,色香味俱全,很是感慨,忍不住问韶华。“你还有娃娃吗?”

“啊?”韶华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娃娃?”

吴绪方假装腼腆地睨了一眼离离说道,“喏,娃娃呀!我也要养!多好呀,整个一个田螺姑娘,会洗衣服会煮饭,我们这种单身汉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伤不起啊伤不起…”

离离险些喷饭,含在嘴里忍着笑怎么都吞不下去,结果呛到了自己。

韶华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待她好不容易提上一口气时,吴绪方两手搬动椅子,登登登朝离离挪了挪又坐近一些,掐着对孩童说话的稚嫩口吻细声细气地问道:“你多大了呀?”

离离背上一寒,笑答,“十四。”

韶华补充,“还有四个月。”说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只鸡腿,嘀嘀咕咕。“多吃点肉,没有营养怎么发育…”

这种事情当着外人的面说,士可忍孰不可忍!离离咬牙切齿,狠狠瞪向韶华,眼风如寒冬腊月的冰雹,砸了他满脸。如此不算,他吃肉,被抢走。他吃菜,被打落。离离的筷子像长了眼睛,如影随形,诚心跟他捣乱,一边还伪善的奉劝他。“你少吃一点,不是老说自己‘精壮’嘛,再吃就不匀称了,变成肥猪头保证你将来讨不到老婆。”

吴绪方呷菜随口接道,“他讨不到老婆,你就给他当老婆呀。”

咯噔——

韶华的心跳停了。

离离的手也停在半空。

满室静默。

空气里只有吴绪方咀嚼的声音,嘎吱嘎吱,几乎听不到来自韶华和离离的呼吸。随即又好像迎来大过年天上爆竹烟花绽开的瞬间,笑声平地而起。

“哈哈哈哈——那个爱德华吴,你最近有什么发财大计没有?”韶华仰靠在椅背上笑得十分夸张。

离离亦是殷勤地往吴绪方碗里夹菜,皮笑肉不笑。“呵呵呵呵,吴先生你多吃一点噢,不要客气。”

“就是就是,多吃饭少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晓得伐,吃饭说话要咬到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