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告诉你,我和他什么都做了…听到没有?!我能给他的东西你能吗?我能帮他你能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懂不懂?”随后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不要脸的骚货!”

“呵…”一声嘲讽的笑横空而出,有些咳,有些喘。“…密斯顾,你终于装不下去了啊…”

韶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离离在说完这句话后被顾斯诺一把揪住头发,狠狠往墙上撞。

他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顾斯诺恨恨的转过头看他,双目狰狞,一手指着他,高声喊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狗男女!不要脸——!她是你带大的啊,你变态吗?”说完不解气,抬腿又对离离踹了两脚。

离离疼得在地上弓起身子,她的腿细白,此刻从裙子里露出大半,布满青青的淤痕,额头上有冷汗冒出,伸手捂住腹部,张嘴用力呼吸着。像一只,像一只离了水的小鱼…

韶华喝止道,“够了!”

顾斯诺闻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她是打人的那个,并不是挨打的,可却比谁都哭得委屈。

韶华没有先去扶离离,反而是一把拉住顾斯诺,沉声道。“你先回去,我迟些再找你。”话语里辨别不出更深的含义,立场不明,于是顾斯诺哭得更凶,韶华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往门外送。

顾斯诺期期艾艾得看了他一眼,抹干眼泪径自走了。

韶华回过身,见到离离正撑住桌角缓缓站起来,她的发丝凌乱,脸庞浮肿,嘴角挂着一抹血。他的视线上下打量她,最后落在手指,他看到一样东西,气得不住颤抖。一路上的担忧,懊恼全部化作虚无,乘风而去。

她的爱太苛刻,已将他身边的所有人宰割,韶华每每回想,都觉得是自己害了袁淑芬,害了吴绪方,害了孟晓彤。他感到有一只手时时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令他不能透气,快要窒息,手的主人正是他爱的姑娘,以爱之名,实施伤害,将他捆绑。他包容过,却不能再纵容。爱既然不能回收,便要斩断。他决心要和她分手,给彼此一条生路。

离离头脑发昏,眼睛疼得厉害,顾思诺的话一直嗡嗡嗡的在耳边旋转。“我们该干的都干了…你算什么东西…”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团,转过头看向韶华,两人就这么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静静相对。

“你和她做了没有?”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嗯?做了没有?”

“我问你话呀。”离离的目色里有浓浓的哀求。“告诉我,你们做了没有?”

韶华沉默良久,手在背后握成拳头。

“你说呀…”她的喉咙汩汩的,有水浪从心底涌上来,被强力吞咽着。迟迟等不到回答,其实相当于默认,她的手一点一点凉,心一寸一寸灰…

韶华知道这是他唯一脱身的机会,轻轻呼一口气,抬头直视道。“嗯。”从鼻息里泄露出来的承认。

离离瞬间被打垮了,她站不住,站不稳,摇摇晃晃的。事实上,她心里早就猜到,如果不是什么都做了,顾思诺怎么会找上门?一个大家闺秀撕破脸不顾一切的谩骂,必然是韶华和她一早发生了关系。要不然,那条内裤是如何到他的行李箱的?她真傻,真傻。时不时的挑衅,冷淡,她早就该知道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厌倦了她。

可她还是难受,心像被拉到众目睽睽下五马分尸,眼里的水气聚拢,堵在眼眶,硬憋着不落下,韶华明明近在咫尺,却面目模糊,她觉得爸爸离的好远,好远,他在河的对岸,他的承诺是上空飘散的雾气,出晴了就要消散…

慢慢朝他走去,她就像一株幽魂,身体是拼凑起来的碎片,经过他身边时,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爸…爸,我二十一岁了,你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说完,从手上褪下戒指,是含秋的祖母绿,韶华说过,这是传家之宝,母亲要留给儿媳妇的,离离将它搁在五斗橱的柜面,转身。

一室的冷风,韶华遍体寒凉,跌坐在床沿,神魂尽失。

他不知道离离是怎么走的,何时走的,只知道自己没有追出去,放任她走是他要的结局,为了重获自由。然而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心像被蛇咬住不放,毒液渗透全身,只好捂住胸口,一遍遍告诉自己,‘我解脱了’‘故事结束了’,‘就这样罢’…

就这样吧。

第69章 幻像

离离站在别墅的台阶上,能看见不远处停着三两黑色的轿车,是月晟在等她。

他们中间隔着一场珠帘般的雨,淅淅沥沥的。

离离强撑着气力对秦嫂说:“对不起啊,秦嫂,你再去找一份工吧…这里…”她的声音已哑到不像话,说完头也不会的冲入雨幕。

秦嫂目送着她的背影,含泪道:“小姐啊,你走好,走好啊…”

上海滩的交际花,金丝雀都是这样的下场,她们绚烂过,美丽过,到头来全是为了给别人的生命锦上添花。

彼年站在环龙路18号门前,天幕也是这般低垂,她难过极了,觉得这样的离场真是凄凉,她向天祷告,同老天赌最后一星运气,结果是她赢了。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遇见韶华,从车祸开始,竟是将这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原来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带她走的人,现在选择抛弃她。

她在雨中漫行,那些往事一幕幕,甜的,苦的,相爱的,争执的,通通化作眼泪,随着雨水流个干净。

月晟在后面默默尾随,一言不发,现今的局势是几边的人马互相角力,平稳的表面下是一张绞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崩断。他特地来这里等她,不单单是预知到了结局,更是怕顾家人心狠手辣。至少他在这里,谁也不敢碰她。所以黑色的轿车里坐满了人,扛着枪支弹药,贴着他们徐徐而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回过身来:“月晟啊,你瞧,我并不是总是赢得,也有输的时候啊。”她哽咽着,万幸眼泪被大雨所掩盖。“月晟啊,他不要我了…”

他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没事,我们走吧。”

他们各说各的,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听见。

别墅里死一般寂静,像一座宽敞的墓穴,韶华却不那么安宁,他的手微微发抖,像是被人拿走了三魂七魄。浑浑噩噩的躺倒,才一沾床,便作了一个梦。

梦里,父母亲还健在,吴绪方也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他心爱的姑娘也没有离开,每天在他出门的时候与他吻别,黄昏的时候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他们离开了上海,去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或许是湖南,或许是广西…他们住在山脚下,从山上汇下来一条小溪,绕到他们屋前。

院子里种着山茶,丹桂,海棠,一年四季,扑鼻的香。

他看到她穿着白棉布及膝的长裙,赤脚在地上奔跑,孩子在前面逃,她在后面追,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而后孩子摔倒了,啃了满嘴的泥,她心疼的将孩子抱起来,边哄边说:“哦哟,哪能戆憨憨额啦…”

孩子太小,不能领会字里行间包含的宠溺,只以为‘戆憨憨’是骂人的话,母亲骂他傻乎乎的,当即扯开喉咙大哭起来,跟着冒出几个鼻涕泡泡。

离离被逗乐了,孩子哭得越是大声,她笑得越是大声。

韶华见状,无奈的摇头,他想啊,她自己也还没长大呢!于是将两个孩子都搂到了怀里,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离离怂恿儿子将鼻涕蹭到爸爸的脸上去,三个人打打闹闹疯作一团。

他亲吻她,风吹过来,能闻到她头发上树叶的清香,孩子的奶香,还有只属于她的芬芳。孩子一边嘬着手指,一边好奇的盯着嘴对嘴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被接到爷爷奶奶那里去,他和她终于能有一些私人的时间。

午后锁紧了门窗,一起爬到床上,竹床发出一种挠人心肺的吱吱声,他将她翻过来,亲吻她的头颈,雪白的皮肤,孩童般细小的绒毛,他用食指挠着她的背脊,轻笑道:“嗳,你说你是不是兔子精变得呀…”

她被他弄得一头的汗,头发微微打结,黏在一起,撅着嘴不想理他。

有时候,他也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到山顶去看日出,鹅卵石铺的小径上,她脱下鞋子赤脚走路,说像踩着水里一样,凉凉的舒服。他将她拽过来,言辞温柔的责备:“你这种习惯真不好,地气凉,钻到身体里,以后又要肚子疼。”

她笑嘻嘻的跳到他身上,脚踩着他的脚,两手环着他的脖子:“那我这样走路…”

“那我怎么走啊…”

“我才不管呢…”

竹林里的雾气慢慢上升,明明前一刻她还搂着他的,怎么下一刻雾散了,她的人就跟着不见了?

他在梦里担心的张煌四顾,现实中,他也一样害怕自己快要醒来,他用手背压住眼眶,希望借此回到梦里去…

可他早就醒了不是吗,窗外的雷打得那么大声,根本无法继续蒙骗自己。他难过的拿掉手,彻底醒过来。

这时候是凌晨四点三十五分,天还没亮,寂静幽暗的卧室里,五斗橱上的宝石戒指泛着幽幽的绿光,提醒他,看,是她害死了你的母亲,证据就在这里!他悲愤至极,是啊,她害死他身边所有的人,然而她前脚才走,他已经开始想她,想的不行,他又气又难过,冲进洗手间将流理台砸了个稀巴烂。

然后等到天一亮,灌了几杯咖啡就去上班。

他比以前更加拼命了,像是要与时间赛跑似的。

在别人眼中,他的这种状态和原来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以前更加精神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开始依靠药物才能睡眠,每晚上和水吞一点安眠药,睡的不省人事。

为了寻回从前那个自己,他还找到顾思诺,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你结婚。”

顾思诺愣了愣:“可你妈妈还…”

“我妈妈不会回来了。”韶华沉痛道,脸上的痛转瞬又被阴沉所取代,他冷冷道:“她不就是想让我这样吗,越是这样,我越是要过的好。婚期不必为了我母亲延后。”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将婚期提前。

顾思诺温顺的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他是如此肯定含秋已经亡故,他万念俱灰,只等待着有人上门通知他去领尸,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等来的是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对方说:“韶先生,我有你母亲的消息…”

没等他说完,韶华便冷笑道:“乔月晟,你想威胁我什么?没有用的,你直接把我妈妈的尸骨送回来吧,我或许考虑放你一马,否则…”

听筒里的男声闻言愣住,片刻后竟叹了口气道:“韶先生,我…我是…”

韶华蓦地觉得听筒里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他想了许久,没想起来。

对方又道:“韶先生,你相信我,你自己一个人来,到虹口来,晚上海宁电影院有一场夜戏,你买好票进去,我会去找你的。”说完,匆忙挂掉了电话。

韶华将信将疑,但还是一个人没告诉,到了指定的时间买好了票钻进了漆黑的电影院。

《麦克白》放到一半的时候,他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对方弓着背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电影院后门带出去,借着昏黄的路灯,韶华发现来人竟是失踪了多时的司徒辉!

第70章 保镖

司徒辉带着一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眉角有损伤,像是被烙铁烫到的。

韶华有很多疑问,却都被他伸手打住,在司徒辉的带领下,他们穿过许多油腻肮脏的羊肠小道,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东余杭路上的一座小宅院。

破破落落的,看起来无人居住。

司徒辉示意韶华噤声,翻身一跃跳进了墙面之后,才从里面给他开了门。

他压低声音说:“人都已经撤走了,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怕他们跟着你,但好像没有。”

韶华面无表情:“他们觉得我傻,发现不了什么。”

随后两人一起上了二楼,司徒辉蹲在墙角点燃一根火柴,指着地上的血污说:“我就被他们关在这里,和离离小姐一起,关了好几天。”

韶华心头一跳:“你…你和她关在一起?”

他的疑惑愈发浓稠了,难道离离不是去投奔月晟了么,怎么…是…真的被绑…?

韶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信息,一些之前他早就怀疑的漏洞。还记得,当时在电话里,他听见秦嫂哭哭啼啼的声音,特地问了秦嫂一个问题,“家里的东西还在吗?小姐的衣服,首饰?”秦嫂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住了,良久之后才回道,“东西都在。”如果离离是去投奔月晟,自然会带点私己。可秦嫂说离离的衣服首饰聚在,所以韶华才会急急忙忙赶回西郊别墅去,当时,他是真的担心离离被抓走了,可一到那里,看到的是顾思诺和离离扭打在一起,事后据顾思诺交待,她是担心含秋的安危,因此问哥哥借了一帮人去乔月晟的老巢要人,双方火拼过后,底下人将离离给劫了出来,旨在用以交换含秋。顾思诺甚至还指责韶华,“如果不是你和她不清不楚,早可以狠下心来拿她当人质要挟乔月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还试图说服他,既然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已然都确定含秋过世了,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离离?

韶华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他是恨离离,但要她杀了离离,他没有想过,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但他的确是后悔的,后悔因着自己和离离千丝万缕的纠缠,错过了救含秋最好的时机。他对顾思诺说,张妈还在我手里,不急。顾思诺冷冷的看他,“那又怎么样?你连一个玩腻了的女人都舍不得下手,又怎么会杀死那个带大你的老管家?”

韶华知道,顾思诺说的不错,他不是乔月晟,不是老顾,不是那些亡命之徒,无论月晟做了什么,张妈是无辜的,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恩怨里来。

现在想想,韶华不免有些心惊,皮肤上也泛起一层凉凉的湿意。顾思诺要他杀了离离,要他杀了张妈,其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为了惹毛月晟,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好在韶华彼时存着一丝理智,并没有被激到。

此刻听完司徒辉的叙述,韶华睁大了眼,一把抓住司徒辉的手臂催促道:“快说!后来呢?”

司徒辉看着他,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

韶华深呼吸一口:“先说说都有些什么人?”

“青帮的,还有日本人,不过我没有见到,只听到鬼子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司徒辉答道,“离离小姐被抓来那天,我本来是想去通知你的,可他们发现了我,就将我一并抓了来。”

韶华点点头,他记得自己给过司徒辉离离的照片,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跟在后面保护她。

司徒辉叹了口气:“他们把她绑起来,不给她吃喝。离离小姐熬了三天,想来是有些熬不住了,整个人被吊着往下垂,在那儿晃…”

韶华走到屋子正中从房梁上悬下来的一根绳索面前,他想起她身上的淤青和破损,就是因为这样被他们绑着,折磨了好多天…他不自禁双手握拳。

司徒辉看出韶华脸色很差,安抚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有求于她,倒真的不敢把她怎么样。只用我吓唬她,说若是不老实交代,也会这样对她。”

韶华蹙眉:“他们到底要什么?”

司徒辉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当时我们看到那些日本人搬了几个纸箱进来,离离小姐说那是吗啡。”

“吗啡?”韶华环顾四周,“这间屋子的确很像是囤货的仓库。”

“嗯…”司徒辉回忆,觉得离离一直都很嘴硬,可看到吗啡的时候,脸上的惊惧一闪而过。

“离离小姐说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可能会用吗啡对付我们,所以吩咐我无论如何,得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身上的绳子弄断,其余的事情交由她来做。”

“也就是说,她知道了?”

“嗯。”司徒辉点头,“应该是的。”

他说到这里顿住,努力斟酌着后面的事情要怎样向韶华叙述,事实上由于过程太过惨烈,他根本无从说起。

那一天傍晚,他们的囚室突然来了一个人,肥胖的身躯,满脸横肉,嘴里叼着雪茄烟,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肉像是要掉下来。

那人走到离离跟前,没有开口说话,反而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端详许久。

司徒辉骤然火起,是人都知道这个时候那颗肥硕的大脑袋里在勾勒着什么下流场面。作为一个男人,他自己没能力逃出去求救不说,甚至还可能会在之后目睹她受辱,便用尽了气力咒骂对方,希望将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可除了换来几顿鞭子,那个胖老头由头至为对他是压根不在意。

但是司徒辉好吃惊,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像离离那般镇定。

离离似乎完全不受任何外界事物影响,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肥老头的脸,半晌轻轻笑起来,那种笑,司徒辉毕生都无法忘记。

美艳不可方物,冷冽绝至倾城。

犹如地底里渗出来的曼陀罗,根须都沾满了毒液。

那一瞬间,胖老头脸色大变,就连见惯风浪的老江湖在看到这样慑人的笑都无法维持脸上的镇定,开口说道:“难怪那两个小子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就连我那傻女儿也跟着被玩儿的团团转,留你这样的丫头在身边,确实是个麻烦。”一边说,大拇指轻轻刮着离离的下颚,视线不断下移,在她的腰上停顿,眼看手也要忍不住去摸索一番。

离离却是一点不害怕,弯起嘴角,笑道:“顾老板是聪明人,如果知道我手里有什么,就会明白若是碰了我会有多大的麻烦。”

老顾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我怕乌鸦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吧?”顿了顿,又道“或是韶华那个书呆?”

“都不是。”离离笃定的望着他,“你不怕他们,你怕我。”

“怕你?”老顾停下手中的烟,“你也太自大了吧,姑娘。”

离离异常平静,淡淡道:“顾老板,不妨考虑同我做一桩买卖。”

“买卖?”老顾摸了摸鼻子:“你死到临头了还要与我说什么买卖?”

离离眼中含着得意的笑:“那敢问顾老板把人抓来这么久,可有撬开她的嘴吗?你觉得她会告诉你吗?”

老顾不由一怔,随即兀自沉吟着。

离离看到他等同于默认的行为,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心下顿时兴奋不已,然而要缓缓诱捕猎物,此刻最为关键,便不动声色的放出诱饵:“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我也能替你弄来。”

老顾从鼻子里发出轻哼:“我凭什么要信你?”

离离像是听了什么千载难逢的笑话,嗤道:“顾老板不是这么没胆色吧,我的命还在你手里呢。想来顾小姐必定是很愿意要我的命的,可是顾老板呐,您是生意人,应该知道什么买卖能做,什么人不能得罪。我这个人呢,说出来也不怕人见笑,就是贱命一条,没什么可失去的。你们要弄死我,那是分分钟的事。要不就是把我丢出去给那些个男人玩,也不过是折磨折磨,三两下的功夫。既然横竖都是这个下场,那我若不高兴起来,干脆一拍两散,就让这个秘密陪我下地狱好了。”

“只不过…”离离边说边打量老顾的神色,尽管老顾极力掩饰,但离离晓得,自己说的话处处都在点子上,老狐狸心动了,于是再接再厉:“顾老板,要知道那样东西对我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但对你就不同了。你说是不是?”

老顾也明白她说的都对,但还是问:“你…会出卖韶华?”

离离笑道:“都这时候了呀顾老板,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了。”

“好。”老顾斩钉截铁道,“我把人弄来,你打算怎么做?苦肉计?只要东西一到手,我立刻就放了你,保证不伤你一根毫毛。”

离离笑得璨烂:“那我便演一出好戏给您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