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折腾就是个病秧子。”他替她掖好被角:“同样是二选一,醉选她,自然要保她。保不住,你在这叨叨就有用了?”他居然反问她。

“是没用。”她微叹了一口:“只是….”

“只是控制不了。”他接口,这点,他明白。

她微诧,抬眼看着他:“你也懂了?”

“一点点。”他伸手抚她的颈,从那里探知她的脉动:“情绪低落只会让你病体更沉重,控制不了也要尽量。唯有命更长久。才能得到你想要地。比如,找到你老爹!”

她怔怔看着他,他居然学会安慰人了。她微微闭了眼:“说的对呀,尽量吧。”她出了一口气:“如果早知是如此,当初还不如不管若水。让他跑了算了。”

“为什么不说。当初和他一起跑了算了?”他轻抚她的脸颊,细细的抚摩。带出温柔的触感。

“我要找老爹么。”她嘿了两声,倦怠了。其实也一样,若水跑了,今日小舞又如何?同样是二选一,只保其一,她要如何作选?好复杂地问题,明明都是人,谁也不比谁珍贵,但落在每人的心里。便分出了高下,不过只能择其要而已!就像他一样,二选一,他选择让她活下去。如果完整也不行,他依旧要选择这口气。选择时痛苦,却必须择其要!

痛苦?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会安慰人了,在选择之中放弃他所需要的血。他也懂得什么是痛苦了吧?或者如他所言,只有一点点。但是,他并不是无情了。虽然他依旧,面上无悲音,声音亦平淡。但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是因为,他受到心的支配!她微微张眼看着他:“而且我以前答应过你,要教你喜怒哀乐。所以,就算不找老爹,我也不跑了。”她接着说:“所以你可以放心!”她说完,便不再开口,现在力不从心。说几句话就累得要命,胸口疼痛。她闭上眼睛,在药劲上来之前就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之间,她感觉有微凉的柔软贴过来,在她颊边轻厮摩。似乎有渺渺的声音若真若幻:“谢谢。”是他在说话吗?还是她在做梦?

迎舞蜷在床上,隐隐听到配厅穿堂那里传来哗啦啦的炒菜声。该死的千波醉,这几天居然用针封她地穴脉。她虽然没有学过医,但久病成医。这几天她都是懒懒的,身体倦累,提不起气来。必然是下针的时候他动了什么手脚。他怕她再犯病浪费了花种的力量,就用这种方法小火慢煎。真是浑蛋!

她天天幽居内苑,也不知道洛奇最近如何。于洛奇,在她心中常交织着两种想法。一是因她非男儿之身,让自己的爱成了梦幻泡影,失落之间,难免嗟叹。而另一种,则是对她不止地心生牵挂。她那日与洛奇所说地。皆是肺腑之言。洛奇拥有她所没有的品质,让她羡慕而向往,也同样地,给了她希望。并不因她是女子而改变!

她轻抚怀中的微凉。这小东西给她很多安慰。她愿意和它倾谈,虽然它听不懂,也不会说。但正是这样。她可以交心。看到它乌黑地大眼,她便想到洛奇。此时它睡得正沉,肚皮朝上,双翅都抖了开来,两条后腿挺得直直,毛绒绒的象是穿了一条厚棉绒裤子一样。她揉着它的肚子,它舒服得直哼哼。逗得迎舞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来吃饭。”醉那微沉地声音让她的笑容不自觉的敛去。她实在不想吃,最近动都不动,哪有胃口。她越发清减,也越是对食物提不起兴趣。

但她依旧乖乖的下床,跟他拗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穿着白色的家常小褂。一条白色的散摆裙,上下素的一丝花印都没有。散着长发,随便地趿了鞋便向穿堂那里走。

“你越发不修边幅,现在连头也不梳。”他倚着门框看她,她长发披散,一脸慵态,一身素衣,却偏因如此,带出别样娇嗔。特别是看到她歪着逗那只龙牙。脸上难得会出现笑意。有着七分天真,三分随意,更带出十足温润,百般柔美。让他忍不住对她出言讥讽,象小孩子一样。明明喜欢看。偏不承认,还要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悦己者不在,妆容再是精致缤纷,也是无趣。”迎舞轻声说着,慢慢打他身边过。

“那个能悦你的,现在病的要死了。”他垂眼看她长发翩然,突然有种冲动,想握住那丝柔滑。

“你说什么?”她猛的顿住脚步,偏头看他。没错,他现在找到她地弱点,便时时拿着不放。

“你这副德性,她看了死的更快。”他淡淡的开口:“比鬼还像鬼!”

她微抚了一下脸,突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肘:“你带我去看看她!”

“凭什么?”他盯着她细瘦的手指,白的几近透明。

她微顿了一下,开口:“我吃一碗饭。”他的目的就是这个,突然点她的死穴。他前几天有事出门不在,调人过来服侍她。她每日都进食极少,日渐耗损。他回来之后便又开始在这里摆灶架炉,她虽然每次都乖顺,一叫就去吃。但因她实在没胃口,吃地比猫还少。

她固然不会求死,但这般下去,早晚油尽灯枯。他必是舍不得那融于血的力量,今天才会突然说这个。

“两碗。”他加码,不意外的看到她面上染上一层微愠。但她收得很快,点头道:“行。”

“我不在的时候听说你又呕了。”他看着她,开始询问一些病况。

“拜你回春妙手所赐,你下针准得很。”她一听这个有些忍不住,他下针封她穴,害得她气不畅顺,有时难免会吐。还问个什么劲!

“我前两天上太康山,你在家难保意外,这样才安全。”他的意思,她不见得懂。但无所谓了,她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地是,她必须有个存活下去地希望。而且不能是仅为了某人而苛延残喘,他要她摆脱病体,得到康健。越是相处的久,越是想这样做。她不仅是血质汇有妖力,她有值得延续生命地理由。那就是她超出常人的精神力以及控制力。这些,他通通都想要留住。

她怔愣了一下,她何其聪慧一个人,当然了解他所指的并不仅仅是她单独在家的时候犯了心悸病而猝死。但她不想深究,现在她纠结于那句话。洛奇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病的快死了?她实在有些牵挂的紧。

“我去吃饭。”她轻声说着,松开他向外走去。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她怔愣,一回头间看他正侧着对着她,将脑后的辫子给她看:“你会修剪头发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那根辫子长短不齐,狗啃的似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怔了,他一直束发,她没太过于关注他的变化。现在他侧过来让她看,突然让她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一直顶着这个脑袋在外面办事吗?

“你的知己为了给你出气搞出来的,现在你总该补偿一下吧?”他偏过脸来看着她,看她扬起的眉毛,微张的嘴,眼中扑闪着笑意,却荡出一片波光。这下,她必然是可以吃下两碗饭去了!

“什,什么,洛,洛奇弄的??”迎舞瞠目,笑意更明显了,她虽然不致于捧腹大笑,但却也轻笑起来:“你怎么会中这样的招?”洛奇这个家伙,就会搞这种花招,不伤人却能气死人的。就像她曾经也挨过整!

“你会不会剪?”他一副不耐的样子。

“府里有比我更好的师傅吧?你不怕我给你弄得更丑?”她玩味之心顿起,笑意融融,让面色也带出红晕来。

“你敢吗?”他抿着唇向前一步,她真的快忍不住了,笑着说:“好吧,我虽然不会剪,但我会点别的。我去吃饭,你找些绒线给我。”

“哦?要那个干什么?”他微怔,她笑着转过头,怕她再笑他翻脸:“到时你就知道了,要暗金,银色和黑色。”她说着,轻飘飘的就向着厅堂里去了。

他看着她飘飘若仙,袂不沾尘,开始有些期待了。忍不住伸手去捋自己的发梢,眼睛,却追逐着她的背影!

今天是圣诞节-大家节日快乐!还有今天水印mm大婚,在这里祝她新婚快乐水印,今天肯定超漂漂超开心的!从今天起,人生进入新阶段,两人同行的日子,更需要互爱互持。

所以今天还是双更,二更晚上十点奉上。希望大家天天开心,事事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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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大战在即

六月初三,冥罗魔宗欲正式大举征南。其实从去年冬初开始,魔宗已经开始逐渐蚕食周边之地,为大举南征做先行准备。夕及四藩王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将古倾山脉,洛水以南的洛吉,平宁,丰然,广合占领,而函荡谷一带,耿河,潦河沿岸。汾岭,桑原一带的清沙,浩水,阴平,彭城这些地域也占了个七八,基本打通由北至南的路线。而曾经盘距其中的三圣门以及隐天都等大派,皆难挡魔宗之横行,死伤惨重,余部开始南移。无法再成为阻隔南与北的屏障。

魔宗如此高歌猛进,当然与其准备充分有极大的关系。夜魔罗先是隐于太康山谷深处,不知有多少年。而后开始涉世夺权,先是渐平北地,北方山岭众多,地势复杂,妖鬼横行。魔宗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慢慢将这些地域收纳己怀,广纳臣民。在境内律法严明,注意调养生息,尽量避免远域纷争,为称霸而做准备。当玄冰力量日益增强,七君经过代代以死相争的淘换,如今已经锐不可当。四堂弟子,同样也是能者居之,无论妖,鬼,人,甚至于天地不容的阴鬼。皆受到玄冰冥隐气的淬换,归入冥罗界,成为魔宗强大的武器。

而除了拥有特别强力的人受到魔宗的垂顾之外,魔宗亦收纳一些虽然力量疲软,但有其它才能之人。如擅演算,擅谋。慧智等等。他们因各种原因而反出三界,愿归冥罗。就算庸碌之人,只图一时安定,愿意来北地居住者。魔宗亦广开大门。以致织耕农桑,冶炼锻造皆蒸蒸日上。所谓谋士如云,猛将如雨。星星之火,终可燎原。

放眼世间,自第一次万妖大混战之后。三界归于平静,人间开始重新生息。数个国度,彼此繁荣。但人心总是复杂,贪佞傍心而生。利益争端不休,总无法共享荣华。终致战祸横行。当最后一个古源国灭亡之后,这片中原大地,便称之为古遗。古遗之境,战火纷飞,残杀不绝。恶念横生。也使得夜魔罗可以乱中求稳,慢慢吸纳这人间地贪佞与怨愤。若是人间太平,又怎会有此冥罗盛世,若是天下安生,世人又怎么愿意出卖灵魂,放弃轮回而入冥罗?说来说去,不过是天无情,地无义。

夜魔罗宣召七君,以拜幽谷玄冰。他们皆是天与地的弃儿。所以不参天,不拜地。玄冰此时已经浩长如山,妖鬼之木盘恒如巨。蓝中泛黑,黑中灼亮,虚空之口已经由玄冰慢慢勾裂。冥罗狱已经初成气候。这当然是因为冥界冥门洞开。妖鬼之魂无数而入的原因。

冰中依旧蕴育许许多多的生灵,他们或者曾经是人。或者是妖,但当汲取玄冰之寒,灵魂受到妖鬼之浸以后,都会焕发更盛之力。强者,可上争七君之位。稍弱,也可下争四堂之职。再弱者,便无法自冰中而出,慢慢将神魂都供奉给这冥罗地寒彻。

要想得到至强的力量,必先要忍受苦寒的折磨,妖鬼之力渐汇入血肉地苦楚。当冥隐气渐渐包裹血脉,外达肌肤的时候。敏锐之下,又同时是无痛无觉的麻木。放掉曾经的身份,放掉曾经的命运,放掉回忆,甚至放掉生死。就能成为最锋锐的武器,得到万人之上的尊宠。

魔宗曾经利用华阳与羽光之间地矛盾,想向羽光借妖路而放出妖鬼双尊的另一个。但由于交易的条件迟迟未能达成,宗主也认为万事俱备,不必再等。索性直接引发世间大乱,再找其它机会。这次以孤檀忧刹母为先锋,放她出去,她自然会到处取血,杀人夺命。收揽可用之人入族,试图再度壮大孤檀一脉。

夜魔罗当然不会让她恣意妄为,但她力不可小窥,其性又非常难控。与其将她留在魔宗之境供养让她回力,不如让她出去。而她的方向,他早掌于心,他了解她的想法,所以才会大胆放她出来。当他告诉她,她地残余族人皆尽数毁于华阳山。他们其实已经同仇敌恺。

有她为先,其他人则兵分数路。夕在入魔宗之前曾经是三圣门的高阶,他擅于领兵,胸中有筹谋良策。其法汇合三圣的借力之法,加之冥隐气的摧行,锐不可当。由他领中路,自北向南,一路攻城拔寨。

离是偶师,会以人皮人骨,汇合冥隐之气,收控人魂。将其力锁于偶中,挥洒不绝,纵偶可达至远。由她领冥堂弟子,攻西北路,将曾经被华阳夺取的大新,丰平等地再度收揽。

漠为后备,他不擅攻打,但擅追踪。放出罗堂弟子,刺探追魂。他之前已经探得,岳轻弦自从上次逃走之后,一直没有下华阳山。想来其师已经料到魔宗意图,将他暂且保护。经过半年,其力必然又有所长。因此孤檀一人,断然不可能灭尽华阳。

由夕和离一路夺城,分散华阳兵力。羽光与华阳一样,都属于人间界的生灵。但短时之内,他们定会隔岸观火。如果他们出来搅局,那便正好给醉潜入的机会。

此番,醉将领其属部前往羽光,羽光将妖路封于雷云山之上。那里乃是四盟所在,更是羽光中心,稳固非常。硬突并非良策,只能暗潜得入,借机放出另一个强大妖鬼,让人间界,彻底陷入黑暗滔滔。醉是暗夜杀手,由他前往,最为合适不过。

而月与止,则为孤檀后继,由漠锁住孤檀方位,待得她掀起大乱之时,再伺机而动。岳轻弦,必须要擒获。不是为了羽光,而是为了成为郁天枫的继者。

郁天枫自身地华阳真经已经耗尽。冥隐气是不可能催生出与冥寒完全相反地华阳之力。必须要一个华阳府的强人才可以后继。岳轻弦与郁天枫一样,都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地身体脉息,天生与华阳极热相融。入金绞有如归家,完全不会受到灼伤。这样的体质,加以淬炼。稳固神魂,将来必登天路。也正是如此,当然要收纳入魔宗!

称霸天下并不是魔宗所欲,攻城拔寨只为开辟道路。深入华阳府地去寻岳轻弦地确非常危险,但他不肯出山,只得入虎穴而得虎子。况且此时,大战开启。华阳必然也要倾巢而出相御。良机在手,焉能放过。

洛奇这是首次来到太康山,那凿山而成地巨殿简直让她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人力而为。巨像怒目,让人胆寒。铁锁颤间,下面幽深不见底。山后可见蒙蒙群山之景,犹有凌峰万丈,直入霄云。整片山脉,黑蒙阴惨,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铁冻冰山。这里好冷,已经六月,却依旧是严冬。那寒气比严冬之冷更凛浸入骨,她裹着厚厚的裘衣坐在偏殿里。依旧觉得极冷非常。

这个偏殿在主殿地侧后方,也是凿山而建,里面全是石雕的梁柱,像是个巨大的石殿。与主殿一侧相通,这里空落落的。除了一个大高的石阶台。上面摆放巨大地石椅。下面空无一物,石砖光可鉴人。也是黑黝黝的。因为是凿山入体而建,除了一个大石门,没有窗。墙上嵌着兽首,口中扎着明珠,幽光却显惨然。

这里有几个人陪着她,但洛奇还是慌得要死。因为这几个人就跟大新当初见的那些痴呆儿没两样,不言不语木呆呆的。他们都着黑衣,面惨无人色,给她挪了个凳子坐着。上面虽然有垫子,洛奇还是觉得凉气滋滋的冒。她怀里揣了个暖炉,这个是从太康带来地。今天一大早,她就让他给背上山来了。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十来天,那个血族的女人前些天还来过,那时洛奇还没好。不过她算是看清了。长得极美,一双眼睛会勾魂一样的。她当时一走近,洛奇就觉得她一身的鬼气。不过她倒是没吸血,因为她看起来面色红润,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她看洛奇的时候就一脸可惜,给洛奇吓得心惊肉跳。亏得自己闹出个伤寒来,要是小病小痛,搞不好真躲不过这一劫。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她又见了迎舞。小舞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还是瘦巴巴的,气色也不好。但总归是比上一回见时那种惨白孱弱要好了很多。而且见了她,洛奇就放心了不少,虽然她还是在醉的身边,而且醉现在也没有血河。但洛奇觉得,至少醉这回没把她丢出去,那么就还算是有希望。希望,哪怕只有渺茫,也值得去争取。

她微微跺着脚,真是好冷啊。虽然她好多天没下床走动,也想透透气。但要是知道太康山是这样地冷,她才不来呢。在院里逛逛就好了!她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病快,好的慢呀。况且她在生病之前,还失了血。体弱,就更慢了。要不是她底子还好,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熬过去。受伤又生病,她真觉得自己快变成纸糊的了。

月都进主殿大半天了,还不出来。虽然他说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吩咐这些人,但洛奇实在不想使唤他们。这里这么冷,就算端个热茶点心什么的,过来也成了冰疙瘩了。而且她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做点心地。估计今天布置完,明天他就又要出远门了,真不知道她这样病病歪歪地要怎么跟着去?而且他去的地方都是妖怪,魔鬼一大堆地,她想想就觉得害怕!

她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空荡荡又极高的大殿里转悠,正转着,侧通的拱门人影一闪,有两个人影闪了过来。其中一个正是寂隐月,他今天一身白袍,拉绒边坠银线,长摆翩飞,脚底生风。而另一个在他身侧的,洛奇从未见过,她不确定是夕还是那个枫。那人三十上下,长发束冠,一件蓝色剑袖四摆袍,内衬同色的白边衫。剑眉朗目,鼻子略有鹰钩,薄唇紧抿,面色苍白。微削瘦的,生的却也十分俊秀。

他一眼看到正在门洞边揣着袖子跺脚的洛奇,而此时洛奇正左右顾望。不期然间与他四目相对。他看了微微泛怔,眼瞳凝缩了一下,嘴角抽搐之间已经伸手向她。

洛奇吓了一跳,还不待退闪,月这边已经一下隔开他伸来的手臂:“郁天枫,难怪离现在都不愿意在山内住,你别谁的血河都想动!”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口气已经微微不快。洛奇一怔,郁天枫?是留守在宗主身边二君之中的一个。离现在都不肯回太康山住,难道是因为他总是想吸别人的血河的血?

“长的好像啊,简直像是同一个人。”他似是没听到月的话一样,只顾怔怔的看着洛奇瞧,让洛奇又是诧异又是惶怕。什么长的好像?这个人好奇怪啊,七君不是什么感觉都没了吗?他怎么会这样?

月一把将洛奇给抱起来,向着另一侧的出口通道而去。洛奇忍不住回头去看他,见他依旧怔立在那里,苍白的脸带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月看她还猛回头呆看,突然觉得胸闷起来:“还看什么看?”

“啊?”洛奇一怔,收回头看着他的侧脸:“没有,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看着她的面色:“你让他们搬个火盆来,不就不用挨冻了?”

“我以为你一会就出来了嘛,还以为千波醉会把小舞也带来。早知道不来了!”缩脚鸡一样的,她当然也怕冻,但是那几个人她实在不敢使唤,总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

“不来也得来。”他把她放下地,转身曲膝半弯着腰:“走吧,我背你。”太康山上山难行,很难走车轿,路程算不得远,用四魂又浪费,所以基本上都是自行上下。她在床上躺了许多天,需要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她冻的那个样子,他此时又有点不忍。

她把手炉给推到腰侧,然后慢慢爬上他的背。他背着她踱了两步,忽然说:“我要跳了。”他提醒了她一声,忽然一跃,整个人一个前冲,直接就从外面崖台边直跳了下去!这座山峰顶极险,背面这侧更是直上直下,有如刀削。

他突然一跳,整个人有如自由落体。洛奇只觉一颗心猛的悬至喉嗓,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手臂开始挟力。嗓子里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啊!”她听得耳畔急风簌簌,眼前景物乱晃不休,斗篷的连帽一下刮掉了下去,她尖叫之间,他已经马上要落地,不,是坠地。他根本没纵气,就是在跳崖!

在他们马上要跟地面亲密接触的一霎,他突然开始纵气,洛奇感觉心猛的坠底又猛的提起!景物一会是地一会是天,这种感觉让她窒息让她疯叫不已,但是又非常的刺激!

她由恐惧的尖叫变成快乐的尖叫,声音不绝于耳,在山谷间不停的回荡。他最高的一次竟然可以让她俯看整个太康山全景,但只有一霎,马上跌落而下。她的脸由冻得透红,变成由激动而热血沸腾的暖融。让他透过她厚重的衣衫,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种血液奔流的快慰!

“老大,好厉害啊老大!”她大口的喘着气,清冷的空气让她的肺重新生机勃勃。他可以感觉到她重新焕流出来的热度,让他的眼清亮,心绪又变得静静。他微偏脸看着她,此时她与他如此贴近,眼睛黑漆发亮,面色潮红,浑身都裹着热气,阳光之下,更有别样姿彩。她笑眼弯弯,脉跳急急,手臂紧紧搂他,又怕又喜。她又重新有了活力,这样真好!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二十一章风临止的意图

月一进屋,就看到洛奇举着柄铜镜,坐在床边挤眉弄眼。他这屋里没妆台,冯鸢死了之后,那个院子又空出来了。但他也没打算让她回去,她在这里,他就觉得很舒服。他走过去拿开镜子,伸手捏住她的脸:“你又在干什么?”紫竹前几天回来了,这两天在忙着帮洛奇整理东西。

有孤檀成为先锋,他和止便可以有几天的缓和。''''况且这一路南去不象上次,所到之处皆是无人烟的荒漠。这次出南境之后,所经的城镇皆是被夕占领。估计要一直到大新附近才会遇上战火,不过等他们过去之后,也要差不多了。夕自战场返回魔宗,初三当天已经又加增兵马南下,离亦是在第二天已经带领冥堂弟子出发。而醉会稍缓几日,估计会在初八左右动身。至于他和止,他想再晚些动身,想让洛奇再调养几天。

“没什么。”洛奇让他捏得咧着个嘴,他一天到晚拿她的脸当玩具。她摆出怪样子他捏,她一脸正经他也捏。洛奇觉得自己的皮都快被他扯松了:“我在想昨天枫说的话啊!”她伸手掰开他的手指,他坐在她的身边:“有什么好想的!”

“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怪,他来魔宗多久了?”洛奇一脸好奇,侧过身来看着他。

“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入潜华阳

一路南行,但这次,给洛奇的感觉又是不同。三人乘着马车,六月十二出发,走走停停,一派闲庭信步,就像是要去游山玩水。完全没有上次去执行任务那种急风破浪,马不停蹄的紧张感。他们走了近一个月,直到七月上旬才出了魔宗南境,洛奇感觉要是照这种速度走下去,估计到了最南的华阳境就得大半年。

不过她无所谓,她不过是个血河,他们怎么安排她就怎么跟着。况且她对南下有抵触情绪,她知道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魔宗已经开始不断的推兵向南,而中部平原之地,更是诸多势力必争之所,魔宗染指之前已经是战乱四起。现在恐怕华阳府为免唇亡齿寒,也要北上尽量将战场远离自己所控之地。

洛奇是在战火纷飞的地方呆过的,她深知战争给人带来的伤害。那不仅仅是家园的破灭,安定流失。更是烙于心灵上创痛,情感上的荼毒。她便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自己的家,与亲人离散。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成千上万,生命不会被尊重,道德更是成无稽的闲言。这种破碎与创伤,不是物质可以弥补,就算是时间,也不见得能够抚平。所以,她宁可这段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静静走下去。虽然,这根本不可能。

出了南境,又走了大约十日左右,天气已经一日更热一日。而直到这时他们地脚程才明显加快。南北的通道已经打开。从南境一路向南的大城几乎全为魔宗占领。七星拱月的大旗,黑压压地飘摇。他们交替使用四魂以及鬼面蝶,于空中便畅行无阻。

洛奇开始对这种忽慢忽快的行程颇是疑惑。但渐渐她有些看出端倪,魔宗境内自是太平。沿途甚至还有官员安排起居。出魔宗再向南数百里,夕已经完全打通,亦已经是魔宗之地。所以他们悠哉悠哉。一为借途养精蓄锐,二就是给前军以为他们推路的时间。

等到临近大新,函谷山一带或者再往南,这些属地不明,战火绵频之地。他们在地面慢行难免暴露于人前,如果遇上华阳中地弟子,就算无法阻挡他们。也会通传消息,让他们及早防范。

虽然洛奇并不知道此次魔宗的布划,但她猜想,必是由夕等人先大兵压境,逼得华阳出来御防。然后再由其他人潜入腹地,借机攻其不备。这样也好,展翅凌空,省得她再看到那些墙倒屋摧,号哭满地的流离之景,也不用再为此触景伤情!

七月底的时候,他们到了秋云城。洛奇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看到这城池,不由自主便想起小舞。 这里是她的家!城池依旧。崔字大旗仍然高悬,还是那片生平繁华之景。这表明她的父亲还是固守于此,洛奇虽然在这里住过几个月,但因为她只是个厨房打杂的小厮,根本没什么机会上台面。所以从未见过城主崔明渊。但看他将城池打理地井井有条。周边都相当安定,也知道一定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城主。洛奇隐隐为他担心。因为沿途虽然大段时间凌空,但空中硝烟弥漫,而且他们又往南行了几日依旧不散。说明战线已经南移,离秋云城,比去年秋日那阵子,可真是近了不少。

洛奇也知道自己做不得什么,只是一想这里的太平也不久远,就有些不平。魔宗固守北方,华阳在南,分享天下算了。何必还要你争我夺,至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不平归不平,她照样还得跟着月和止,以血河的身份跟着他们深入南地。成为他们催功引气的助力。

一入华阳境,月就收了四魂。借止地鬼面蝶极度凌高,深入重重云层,渐隐自身冥寒之气。鬼面蝶是狱蝶之中最弱的一种,相对寒气也很弱。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路掠过好几座大城,一路直向南去。

其实在大新一带的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华阳金绞的热力,知道华阳府已经派兵出征,沿途阻断魔宗南行之路。当中还混和了妖怪的气息,大概羽光知道事态不妙。尽管已经与华阳离分,但毕竟都是人间界的生灵,此时助华阳一臂之力,也是在预料之中。

“到华阳山还要再走几日,已经给了她这么多时间。她不会没到吧?”止盘腿坐在鬼面蝶的颈后,双手都笼在袖子里。大热天的,他还是那身冬日打扮,让洛奇看了就热。他长发高束,飞扬地发尾随着风翩飞。此时他的面色不是一般的好,简直是唇红齿白。前一阵子他们慢行的时候,他就像千波醉那个吸血鬼饿极了一样随便拿人。魔宗推行血河制度也是为了自身安定,七君和枭卫都需要热血摧功,但是如果个个都随便害人的话。根本没人愿意来北方住。养了血河,就可以很长时间不致于去害人。即使千波醉这样地,以血为生,他也不会随便在境内害人。但现在止没有血河,完全就是拿人凑数。而且路上他为了蓄养力量,懒地跑远路,就是走到哪害到哪。给洛奇恨得牙根痒痒,真想一刀捅了他,为民除害!

月没出声,只是微眯着眼看着前面。南方气候湿润,所以华阳境内有大片雨林和沼泽之地,湖泊众多,绿意蒙蒙。因为地势低缓,城与城之间相隔的也比较近,不像魔宗境内,因为地势地缘故,常常会出现大片的险山之境,无法建城居住。漠之前派出夜鬼入华阳探路,以勘地形,不过只探了一半便让人打散了。夜鬼是疾行隐气好手,但缺点就是力量太弱了。一旦被发现,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所以漠几乎不出魔宗境!好在他现在手中有冥界人间册。五鬼追魂地力量更胜从前,岳轻弦自从与影交过手之后,灵魂印迹已经沓在狱蝶之魂上,再也无法逃避漠的追踪。而他的方位从大半年前就没再动过。一直在华阳山!

孤檀忧刹母于两个月前从魔宗出发前往华阳,以她的速度,到达华阳仅需数日。如果她沿途发展继者。也许会耽搁一些时间。但这样一来,到了华阳,便不止她一人。但现在看这里如此平静,却让人有些诧异了。难道说她路上就遇到冥界地追兵,要将她锁拿回去?

止摊开手中的地图,这幅图与之前月同醉前往归栖岭一样,有两个黑点在移动。他们凭此可以知道自己准确的方位。并且找到最便捷地道路。

“前面是清波湖,那里有两个城,过了之后便是浅草滩。我们在那里落脚好了!”止偏头看着月:“还是说,要去千纵林那里才落脚?”

洛奇听他说的,就跟来过八百回一样。她静静窝在月的怀里没吱声。这段旅程于她并不辛苦,之前根本就像是观景一样。凌空这几天也很平稳,所以她也没什么倦色。月低头看她一眼,说着:“还是近些,就在浅草摊落脚吧。”他话刚说完,忽然掠过的风中挟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最近风向东南,这股血气可以散到这么高都如此腥浓。不用看已经知道下面必然是血流成河!而这血腥的气息里,并没有带出冥寒的气息。反而夹杂了华阳府地热力!

他微微一凛。微睨眼看止。止显然也查觉到了,就是从清波湖一带传过来的。而且随着他们越往南去,这味道越是浓郁!热力已经发连成片,透过厚重的云层令他们感知。血中并没有冥寒之气,说明孤檀根本没有发展后继。况且如果她杀人。也不该弄得这一带都血气冲天!而且华阳的热力越来越多。像是有好多弟子补充进来一样。

“他们像是自己人屠城一样。”止轻抿了唇。

“也许孤檀没去发展后继,而跑去发展血奴!”月微微眯了眼:“她估计已经到了华阳山了。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血奴?洛奇是没闻到什么浓重地血腥味,入境以来,他们都飙极高,就算地面上有什么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但是她听了他们话,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心里有种又恐惧又恶心的感觉。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普通人,把她扔在硝烟烽火的战场上,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上天眷顾。现在把她往这种地方带,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她本能的紧攥着拳头,他垂眼看到她紧绷着一张脸,伸手握住她的拳头:“还早!”

“到时候呢?”洛奇抬着眼皮看他:“把我吸个半死之后要放在哪里?”在华阳境外的时候她就提出这个问题了,她本能的从安全考虑,认为此时魔宗尚未打到这么靠南。华阳边境一带也算是太平,所以提议在那里等他们。他没同意,他不知道此次与止会在里面呆多久,放她在外面等,夕和离如果攻来,洛奇小命不保。

虽然孤檀比他们提早出发,她不在魔宗,他可以将洛奇留在太康。但是宗主开冥门之时,妖鬼无数而入玄冰。如果他长期不在,难料玄冰又会催出何种妖鬼。太康离山最近,实在不安全。

“到了千纵林,就已经距离华阳山非常近了。到时散了鬼面散,你在那里等我!”他伸手抚着她的脸颊,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可以潜进去地话。”

“不能呢?”洛奇怔怔的看着他“那就跟我一起,冲进去!”他微微凝了眸,搂过她来。下空的血腥依旧在蔓延,这等数量,会逼出许多华阳的弟子。血奴必须斩落头颅才会真正死亡,或者说它们之前已经死亡,只是凭着那一缕体魂在行动。它们会一直不停的撕咬,就算只剩一副骨架也不会停止。而被它们撕咬过地,孤檀所散地魅黑毒会让他们灵魂破败,只剩一缕体魂。那时,那些被咬过的人,便会成为新地血奴。这样周而复始,源源不绝。很短的时间就可发展出大量的血奴。这方法绝对是一种牵制华阳的好办法,而且她并不是一入境就开始的,她是从中部清波湖一带开始的。以此,来引华阳山中的精锐!

孤檀忧刹母已经为他们铺好前路,所以这一次,岳轻弦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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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轻弦的执愿

华阳山,背倚南海,是南部最高的一座大山,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胜上风景极佳。奇石巧布,涧溪如歌。翠意蒙蒙之间,有瀑布绕飞烟。花事繁盛,木种繁多,一年四季,自有佳景无数。春夏秋冬,尽看不同色彩!山中有最高峰落锦。阳光透处,霞光焕彩,一如仙子织良锦,将纱彩罩于峰尖。

华阳,太康,雷云,归栖。这位于东南西北的四座名山,其实各自守护着通往不同域境之路。天地之下,人神鬼三界。人间界为中,神界为上,鬼界于下。三界互有限定,不相干涉,各自经营。实际上却是连通的无限轮回之境,以持三界平衡,生息不绝。

冥界有鬼域三千,神界有霄云化境。它们皆于不同的虚空之中,但却与人间界相通。华阳山连接神路,归栖岭是亡灵安息归魂之所。太康山则连通冥界镇灵十三狱,雷云山连接神界诛魔台。如果三界的平衡被打乱,就会引发天罚地怒,凝合天地浩广灵力的天地之神会将三界重新凝合,再度规分。

人间近百年来战祸不绝,罪恶怨憎滋长。妖孽横生,游魂野鬼因魂不附体而流离。置使阴怨之气无法化尽,使原本就在暗寐之所游荡的妖鬼得到强力。甚至开始妄图,欲与天地之间争一短长。

华阳山落锦峰的峰腰上,座落着一座长方形地院落群。这里便是华阳府双极宫所在之地。周围群峰围簇。满山绿树翠掩,峰间绕雾渺渺。隐隐可见,绵延长阶绕通山顶与山下,偶有飞鸟轻掠。有如神仙归隐之所。落锦峰的峰顶。尖顶入云,但峰顶上的云团,格外的诡异。永远不变地四方形,远远看去,像是一座云堆的城,底朝天的,倒悬在峰尖上。那云有浓有淡,有尖有缓,有如城中建筑物一般。看着好像不高。随时都会坠碰上峰尖一样。但就算攀上峰顶再度观看,依旧有那段渺然而不可即地距离!

这里虽然有永远堆聚的白云,缭绕的烟雾,但是却不觉阴暗压抑。阳光会透过云朵,映在山上。红红翠翠,满山生机。

华阳山下是播云城,城主姓岳名伯凯,正是轻弦之父。播云城西北五十里,是惜云城,城主依旧姓岳,名仲凯,是轻弦之叔。轻弦一家,自先祖起。便为华阳弟子。只不过那时华阳与羽光还合为一派,为御羽天宗,而且,根本不过问世间权势纷争之事。只是后来,人间太乱。各路势力自相残杀不绝。妖与人之间的纷争也日益扩大,天地之间阴气漫散。入冥界之鬼明显减少。致使冥界不满。当时的御羽天宗不得已,开始涉世夺权,控制领土,意图以战止战。但因妖与人之间的矛盾时时激化,御羽天宗中的妖属一盟羽光便提出分离,他们前往雷云守住通往神界诛魔台之路。妖也是人间界地一份子,但毕竟与人分属异类,在很多地方都有分歧,与其勉强相合,还不如自相筹谋的好。

此时在双极宫三尊殿下,盘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约七旬有余,一身青灰长袍,雪白的发长以一根白玉发簪整齐绾住,没有蓄须。他虽然清瘦,皱纹如刀深刻肌肤。但他的眼睛依旧清亮而明澈,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人。他正是华阳府第四代的宗主,岳轻弦地恩师,莫天慈。而年轻的,一身碧蓝的轻衫,交织金线裹边的光茫与他背上的金绞剑交相辉映。长发高束,半仰着头,看着殿上三尊栩栩如生的塑像。眉尖若蹙,星一般的眼眸此时微微的暗淡。像是裹了悲意,又有些嗟叹!

“元祖,圣祖,真祖。三位华阳的宗主,皆是为了人间界地平衡而放弃了前往天路!”莫天慈看着那三尊雕像:“元祖,以力服妖。令当时妖之尊圣鬼悟心愿领妖众归于元祖。结束了长达千年的妖与人之战!更是首次将妖怪与人类合为一派,和平共处。圣祖,与冥界追魂使共擒当时的妖鬼双尊,将二人一个禁于鬼域忏悟道,一个禁于诛魔台。真祖,为免天路被羽光谋夺,用自己的神魂布架魂阶,集灵光阵,将虚空之口一固守在华阳之巅........”

轻弦看着雕像,轻轻的开口:“师父是想说,像真祖一样,默默为人间界地平衡而付出。虽然真祖没有抵御过强法妖鬼,没有赫赫战功,依旧位列三尊之一。受华阳弟子世代景仰。”

“不错。”天慈看着他:“你自十三岁下山,为华阳立下汗马功劳,虽年轻而列弟子之首。这并非是因你家世显赫,或者因你家世代为华阳效力。而是因你得天独厚地身体条件,以及你孜孜不倦的刻苦进取!所以,就算你日后再不出山,只要你耐得住寂寞,守住天路。就算一生再无战功,依旧是弟子们所景仰地好宗主!”

“师父!”轻弦直起腰身,曲折膝来跪倒在天慈的面前:“弟子莽状冒失,好胜争先。致使于洛吉一战,害死师兄弟,一生都难安宁!如果就此让弟子躲魔宗一世,弟子死不甘愿!”

“傻瓜啊!”天慈看着他哽咽喑哑的声音,这半年多来,他一直都无法释怀。人心啊,愧疚,不甘,痛苦,执着.......这些东西于心底挣扎,又有谁,可以完完全全的摆脱?是啊,那样便可成神!或者,像冥隐气之下的妖鬼一样,也可以!

枫,你也是执愿太深,太深太深,无法忘记,更不能摆脱。所以,你只好去找这世间唯一帮你摆脱的方法。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但是,冥隐气能帮助你忘记吗?天慈深深的叹息,十七年了啊!一眨眼前,已经是十七个春秋!

“并非是要你躲他,而是他现在摆明了是看中你的体质。要拿你当枫的替代品!前者已矣,为师不想你步他后尘!”天慈轻轻开口:“最近为师观天,北部阴云滚滚。想那妖鬼自北而来,天下大乱已经避不可免!所以此次,你且在山中静养。修习万罗剑阵以及天轰雷杀,固守天路。由为师下山........”他看着轻弦:“师傅已经老了,但弦儿还是年轻。弦儿要记住,平衡才是关键,有时,难免要断送人命。唯有平衡,三界共存生,才会有源源不绝的生命,所谓家园,才能有建立的机会。于此,才算是大义!”

“师父,若人人心中存有善意,良知,互爱相持,大义自然而成。百善以孝为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天下大乱,轻弦安能因那魔宗相逼而退却,因惧神魂被控而匿躲。这样的轻弦,无孝且不义,如何让诸位师兄弟心服?又如何配固守天路?”轻弦叩头而拜:“当年,枫师叔是自愿反出华阳,投效魔宗。而轻弦,身在华阳,心在华阳。自始至终,从未变改!若因惧魂魄被迷,先要自问其心坚否?”

天慈怔愣了半晌,忽然伸手去抚他的头,像抚着最亲爱的孙子一样:“为师深知你的性情,热烈,炽暖。但就是有时候,太毛燥了。或者你也不是毛燥,你只是,觉得挫败了!”他微微嗔着,却没有恼意,让轻弦涩痛已久的眼底,终是滴下泪来

没错,他一直内疚,先是因自己安排失当,导致师兄弟的死,再是因他力不及人,让迎舞自他手中的丢失。一再的挫败,让他的悔恨放大,让他自信被打击到了极点!这半年多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苦习功法,想用这些让自己平静,但不行!他终是明白,他总是需要面对一次。不然,他永远不能安宁!

第二十四章醉之谋,舞之思

迎舞透过青纱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西雷城繁华依旧,这座静婉轩客似云来。迎舞在西雷住过几个月,了解羽光境内是人与妖怪混杂之地。不过妖也分三六九等,完全化成人形的相的对要强大一些。有些长得面目狰狞,半人半兽之状的,看起来让人胆战心惊,其实相对法力更加的低微。羽光为了吸纳更多居民,从而促进境内综合实力的增强。所以将人与妖怪分而居住,并且制定了相应的保护普通百姓的律法。城镇基本上是人类居多,而山谷,滩泽之地则是妖居住的地方。但有时也有一些妖怪会出现在城中,特别是这里离雷云山很近,更是平常了。而这里的百姓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就算见到半人半兽的狰狞面容,也是相当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