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妖鬼在这世上流连的时候,就已经得到天地的承认。不承认的。只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俗子们。

真祖的元神散去。摧发元神的强悟也被其带走部份。灵魂残缺,但却悟得真谛!真是比以往干净了呢!

轻弦地回忆因身后的一声低唤而被打断。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慢踱而来的老者:“师

天慈依旧一袭青衫。花白长发绾得齐整。瘦削而挺拔,眉眼微微带着笑:“为师知道,你定在这里。今天,是伯凯的生忌。”

“嗯。”轻弦笑笑,伸手扶搀过他。今天是父亲的生辰,两年前的那场大震,父亲为了凤歌台上与他同任哨责地弟子。以他并不精湛的华阳聚行真气,做了他最后所为华阳能做的事。轻弦得知地时候,并没有哭泣。他知道父亲最后定然不悲伤。父亲从未忘记过身为华阳弟子的责任,就算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入金绞盟,不能替宗门冲锋陷阵。他也依旧未忘记过,曾经入天宗之时所发地誓言。

这也是一种坚执和愿念,但这种愿念,给了他最后的力量,却没有让他的灵魂陷进哀伤。所以轻弦不会为他哭泣,因为轻弦也是华阳弟子。他会以更坚执的心,继续这条路。

“今天播云城复建开城,他们选在今天。”天慈站在轻弦的身边,“在他们心中,岳伯凯是一个好城主。”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轻弦看着师父,这两年,师父又苍老了。

“天路已经发出三次金光轮道,你何时上路?”天慈伸手拍着他的肩,“五魂不齐,天路仍召。看来这次没有白打。”

“等我找到洛奇。”轻弦低语,这也是师父切切所希望的。找到洛奇,找到月。两年了,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亲自去了太康,太康城已经不复存在,魔岩和青圭所处之地拱起两座高山,太康城所在的位置形成一道弯拱之地。筑上冰帘,有虚空幻道迷阵!深彻地冥隐气,拒绝所妄图踏入之人。他不知道月和醉,是不是也受到召唤进入了那里。但没找到他们之前,他总不能安心上路!

巨震地时候,华阳周边的诸座大城都受到毁灭性地打击,包括华阳山,也在风雨飘摇之中。双极宫倾刻倒塌,镇魂狱被乱石堆填。

迎舞,消失在那场大乱中。清理残骇之时,没有找到她的踪影。死了,还是走了,轻弦一无所知,但醉从此也没再回来过。不仅如此,月和洛奇,同样也没再回来过。

雨萱以自己藤妖之体架成巨大罗网,这种放弃真身地行为让播云城受到的伤害比任何一个城镇都要小。她是妖鬼,接受了醉的血。异化了自己的身躯,成了渴血的妖鬼。但是,那些受到她恩惠的百姓,依旧尊称她一句萱大夫。不管她还能不能使用续脉络丝引,她依旧是萱大夫!她终于明白,不管是妖鬼还是妖怪。别人如何判定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自己的心。她练化人形,修行妖法,为的是救人。当她的心在毁灭的边缘徘徊的时候,是轻弦告诉她,存在的理由,只在于自己一直的执愿。只要不放弃这丝愿,不泯灭最后的良善。她永远都是救人的朗雨萱。世上有些情感,是你无法得到,与付出多少无关。但得不到并不代表就是失败,人生依旧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去追求!

为妖鬼正名,不一定是要有捍天动力的力量。最后的那一刻,雨萱遵从了自己的本心。不是为了轻弦,不是为了让他刮目相看,不是想向他证明什么。她只是想救人,竭尽所能,与那不可捍改的强力对抗。她做到了!

如今,她植根在华阳山,弯曲盘绕的碧茵罗。但她需要的不仅仅再是水精和土元,她还需要热血!但肯为她浇灌的,已经不仅仅是轻弦。轻弦每每看到她细细的花叶,丝脉却是黑色的。但这黑色的脉络,永远无法掩盖她的粹灿。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她当时的形景,却可以想像的到,她那时眼中的光彩。她有着一把极致柔亮动人的碧绿长发,这是她化形以来,最值得她骄傲的地方。但是现在,那飘散着鲜亮柔嫩颜色的动人影像,会一直留存在很多人的心里。

或者很多年后,她会再度化成为形。或者,她可以像朗繁栖一样,冲破自身的极限。生法杀法两相宜。但要看她了!最为柔弱的枝条,却可萌发最强大的力量。朗雨萱的心,再不会像以往那般凄哀!

正是因为看到雨萱的坚持,他相信月和洛奇依旧在人间。月就算成全夜魔罗,也绝对不会弃洛奇而去。他不会与夜魔罗相合,不会放弃自己的肉身而去追求力量。这不是月的本身,更不是让他坚持至今的执愿。他的执愿在洛奇身上,不管别人相信与否。轻弦相信,他们一定会留在人间。哪怕是死在无人知的角落,也一定是在一起!

他心中总是难平,这些事让他放不下。天路,是他一直追求的方向。如今也是,登天而上,并非是为那近天之力。而是,他需要更远大的目光。天乾之眼,守卫人间。他岳轻弦会一直如此,但在这之前,他需要以一颗平静的心而上。此时,他如何能平?!

第九十七章归来,花与月

华阳山主峰如今直耸入云,有一半尖峰隐于云层之间。那悬垂的倒层云依旧有如凝止倒挂的城堡,凤歌台已经深处雾霭之中。但于台上,隔着缥缈层云,依旧不碍目视,放眼之下,大片景致皆尽揽于眼底。

这两年来,幸存的人们开始着力重建,或者世界就是如此。越是破败,荒芜。越可以激起人们团结一致的心。而当渐渐富足,一切安定的时候,又往往引发人更多的贪婪。

当人们不再把力量消耗于争斗,天路暂时被人丢在脑后的时候。团结而至的力量,总是可以给人格外的惊喜。

清波湖因川河的变流,城池的塌陷,地形的变化,已经不复存在。与浅草滩彻底连成一片,成为一大片广原。城池在这广原上重建,曾经血奴遍地的惨状,尸首伏满湖泊的景象。已经随着这大湖的消失而完全被埋葬,尘封在幸存者的脑海里。当岁月流逝,这些也将淡却,最终,被遗忘。

华阳山顶,重新悬起天宗的大旗。妖怪与人类的纷争,最终又回归一统。经过这场战争,四羽终是决定回归天宗。不再强求妖众跟随,一切听凭他们自愿。战后,雷云山因那次大震发生变移,由一座如叠盘环摞而上的大山,一分为三。成为并立于东南的一道大屏障,山顶的虚空道口不复存在,天界诛魔台口亦发生错位,已经与华阳山顶的虚空口合二为一。

沼泽亦有所变化,因河道的变故,成为纵横水径草滩的诡异之地。面积缩小了大约四分之一,但地理环境则更为的潮湿森寒。在地势扭曲的过程之中,沼泽受创也不小。很多妖怪死于地下强烈的挤压,这当中,包括了休叶广合的次女。广合一早就与华阳亲厚。大变之后,广合清点了人数。主动前来要求入华阳府门下。当四羽与华阳重合为天宗之时,广合亦不肯再入四羽妖盟。不过对此,羽光倒是宽厚了许多。妖怪与人类,都是这世间地生物,没必要分的如细详细,不用刻意再立妖盟。沼泽与四羽的恩怨,也不需要再分对错。如今最重要的眼前事,是渐渐休养生息。将这里的破败慢慢修复。

或者是因北方地形的变异,让大家都隐隐所觉,第四界已成事实。所以天界这次大开方便之门,频频向人间好手投出榄枝。而华阳也因曾经所为,这次并未大肆设阵,苛考众人。岳轻弦一人独开万罗剑阵,其真经已经融魂,这次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至。收放自如,亦可于虚空之中准确分辨要灼杀之气息。最后可摧出真祖真元之气,借其力漫卷虚空。放眼人间,华阳真经之力已经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因真祖元神完全散于虚空,在那次最后的震荡之中彻底无踪。同样带走轻弦部份的魂力,以曾经的评定而言,轻弦也成了五魂不齐地妖鬼。

但是,天界对轻弦之力非常欣赏。或者说,他们得到某种来自天地的暗示,不再限看人魂。又或者。他们不愿意让轻弦受到魔界的惑诱,竭力想拉拢其过界登天。

除此之外,白谨修,鹤辛墨,以及凤宣喑都受到天界的召唤。四羽这一盟支,一下有三人受到天界垂注,加上他们曾经大量为天界输送高手,俨然已经成为妖盟翘楚。对此。天慈亦可以淡而处之。当过往都可以尽数坦然,一切都能放得开。真正的平衡,其实并不在于人数,当他明白这点。那么,与妖怪之间的最大隔阂自然可以一笑而泯。

但是,辛墨居然拒绝了天界的召唤。他的决定,的确有些让人惊叹。却是在轻弦意料之中,妖怪一样有情感,并不比人类少。辛墨如今有妻有女。家在人间。他当然不愿意离去!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放下,天路才是他毕生地追求。但是当浩战开始。当分离不断的时候。环绕于心的,并不是那些争端。并不是那些恩仇。最重要的,其实是他的亲人。这些,是在点滴的经历之中而领悟的。所以这场战争,于一些人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南方一带。因有妖怪地积极帮助。很快地得到重建。新地双极宫。甚至是在三个月不到地时间里就完成了。

轻弦依旧和天慈一起。致力于天宗弟子地培养。华阳真经。不再局限于人类。体质相合地妖怪。一样可以修炼。像当年圣祖一样。眼中诸生。皆是平等。

正如天地所言。万物皆天地眼中地棋子。没有分别。存在本身。已经是最大地理由!

日子过得很快。硝烟地味道已经散尽。所留存地。不过只是心中地烙印。这天。轻弦正在校场外看新弟子们列阵习武。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正是他地叔伯兄弟。轻池。两年多前地那场大战。轻弦这一代。生还者只剩轻弦。轻池。叶独信。秦乐这四个人了。当时轻池。秦乐是因为力稍差些。留在天慈身边。承担了保护华阳地工作。而叶独信等人。则随着天界所下地第一批人。前往虚空深处。意图劝阻冥界退归。虚空幻道之中。隐藏了无数冥府之鬼。不少都是并没有借金身而出。只是出魂力而隐于虚。最后。只有叶独信。还有轻弦回来了。其他人。不是死于虚空之中。就是死于最后地那个大震荡。

天下地生灵。都凋零至此。也不单单只有华阳受此重创。悲伤放大到无限。竟然是平静。当历经生死。当那彻地地大震荡席卷一切地时候。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天地罚怒地代价。像是不听话地孩子一味地争闹。当父母真正发怒地时候。才终懂得。自己所掌握地力量实在是可笑地紧。而这些力量。如今。只该用于非战地地方。

“哥哥。”轻池几步掠到他地身边。淡淡笑笑。突然一抄手接过轻弦手中本来握着地名册。“剩下地工作交给我好了。”轻池眼眸发亮。眉头舒展着。唇边挂着一个若有似无地笑意。这笑容让轻弦没来由地心悸起来。崩崩地乱跳个不休。很久没有这样地感觉了。一直以来。那颗心总是静静地慢慢焦灼。到最后。连焦灼都变成平静。成了他地习惯了。

“是不…”轻弦盯着轻池的眼睛,忽然开口。

“不是我们找到他们,是他们找回来了呢!”轻池推着他的肩头,“快去吧,在家里。我可是一步都不敢停的就过来报信了呢!”

轻弦指尖微微的抖颤,心头猛的一收一紧。带得他的眼神也雀跃起来!两年了啊!这两年过得实在是快,但内心,还是觉得太慢了。他终是无法跨过这条凡人的界限,在他心中,不可能什么都云淡风轻。这种凡人的感觉,才让他觉得真实觉得活生生!

“师父又在练功么?那我要不要通知…”轻池话还没说完,身边已经小风一掠,轻弦已经没了影踪。他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身边,不由的掸了掸衣角,拂着额笑了笑,哥哥这两年,有时像个圣人一样,油盐不进,万事无喜悲的样子。如今,才又活过来了呢!

轻弦一边急掠,衣袂簌簌裹风。播云城重建,城主府的原址上,又重新修建了岳家的大宅。当然不可能一切还原,新府一切从简,比以往要小了很多。父亲已经不在了。而现在的城主,是叶独信,而不再是岳家的子孙。但这重建的岳家大宅,包含了诸多播云城幸存城民对父亲的缅怀。在他们眼中,父亲是一个好城主!如此,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得到安息。他唯一亏欠的,是他的妹妹。而现在,鹤云的女儿,又再度回到了这里,没有遗憾了。

他一闪之间已经掠下山崖,沿着碎石细俑往城东门扑去。一路卷风挟雾的,以致身边的人都闹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掠过去了。他在门口急急站定,险些跟推门而出的一个人撞个正着!

他定定的瞪着眼,额间竟泌出细汗来。不是因为累,而是因,眼前的人,让他全身的血脉瞬间贲张起来。让他的心,激动得跳得狂野,有如欲出胸腔一般让他感觉到疼痛。

推门而出的,正是洛奇,狡慧灵动的大眼,略带了一点点惊诧。满脸瞬间堆起的狂喜,以及久别之后那发自内心的激荡,每一缕神情,都如此让轻弦难忘,而此时,又如此让他洪涛浪涌。两年多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花与月的消息!

第九十八章天地悟语,夜魔罗愿满

两人站在门口对望,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只顾盯着彼此,两年未见,面容依旧。但仍想细细打量,找到个中细小的不同。洛奇头发长长了不少,可以束相对复杂的发髻。脸儿依旧尖尖,一双大眼澄亮无比。穿着鹅黄色宽袖的长摆袍裙,上面缀了细细的银叶子。这鲜亮的色彩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再无曾经那种摸爬滚打,肌肤晒得黝黑的假小子相。

轻弦的眼睛,一直落到她的腰身。宽大的袍体无法遮挡住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直到她伸出手,“啪”的一下拍在上面。霎时惊得轻弦一脸愕然的看着她蛮不在乎的表情,笑眯眯的说:“这个,已经七个多月了!”

“洛奇”轻弦无奈的微嗔,什么这个那个的,这家伙永远也变不了这副性子。但正是这样,让轻弦笑意满满,洛奇,她真的回来了呢!

“呵呵。”洛奇笑着,象征性的微微抚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看着轻弦说:“表哥,两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呢。”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让他进来。

“你也没变,都快当娘了,为什么还这么皮?”轻弦挑着眉毛,一跨进院子,便看到月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托着茶盏。他今天没穿白,而是一件深蓝色的锦织长衫,袍襟半开,银色绣图铺展。他交叠着长腿,半靠着一侧的扶手,眼正微斜着看着他们。精致依旧,无论是他的面容,还是衣衫上的褶皱。他永远是炫烂的风景,令人无法看厌的华美。看到他,就会让人觉得。时间从来没有移转过。他们的分别,恍如昨日。让轻弦原本堆积了一大堆地问题。此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那场大战之后。他们便全无踪影,轻弦踏破铁鞋亦难觅二人的消息。师父也心心念念地牵挂,但又要隐忍着这份忧怀,全力地投入在南方重建的过程之中。有时轻弦也心生埋怨,若是仍存,也该给个消息。让他们在这里苦苦担忧。终日难安。实在是两个不知体恤人的东西!寂隐月如此也罢了,洛奇最该是明了的,也偏偏没了信息。有时会往坏里想,也许他们都死去了。每每一这样想,轻弦都会彻夜难寐。多少个夜晚,轻弦都会看到师父所住的小楼中的灯光不灭,想来,师父与他是一样地。不,师父会比他更忧痛。因师父心中,总带着一份内疚难解!

但是此时。他却连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只是觉得,能回来就很好!

“表哥,对不起。”洛奇突然一脸郑重起来,半推着他让他坐在椅上,亲手捧了茶来送到他的面前。一副很乖顺的样子,倒让轻弦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早该来看你们的,只是我们出不来。”洛奇微微皱了下眉头,“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我心里也很着急的!”

这一句话。说得轻弦心中慰然之下又觉得不安。甚至觉得对他们的埋怨都是不应该。哪怕他并没说出半句责怪的话,只是在心里想。也是觉得不应该。听她这般说,又让他有些担心起来:“出不来?这两年你们究竟在哪里?”

“在冥罗魔界。”月忽然接了口。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声音依旧淡淡,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就是太康山那里面。我们被封在里面了。前一阵子。才刚刚能出来。”洛奇补充着。“确切地说。是前一阵子。老大才被允许能出来。他不出来。也不让我出来。所以我才…”她地话还没说完。月已经慢慢站起身。起身地动作虽然慢。但伸手向她地时候却快如一道光般。下一刻。洛奇已经整个落到他地怀中去了。他低垂着头。黑彻地眼眸明明灭灭。唇角却微微带起弧度:“我要是让你随意撒欢。那才真是疯了!”

轻弦看着这两个人。那种熟悉地愉悦感又回来了。让他全身都放松起来。他懒懒地饮了一口茶。低声说着:“喂。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厅里静静。这宅子比以前小了不少。之前在家里地仆人。也死了十之七八。所剩地只有几个人。如今依旧回来帮忙。在轻弦不在地时候帮着看家打扫。轻弦回来地时间很少。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华阳山双极宫。这次月和洛奇突然造访。轻弦也回来了。难得添了人气。底下人忙着准备茶饭。然后给他们留着大厅说话。屋里袅着淡淡地草叶香味。没有香炉。只是在房柱边挂着一些熏草。但却格外地清新。

洛奇歪靠着月。慢慢地把这两年地事讲给轻弦听。两年地光阴。因这次地相见。又再度从轻弦地脑海里倒流回去!

那天月正以媚丝。漫无限境地汲收愿力。借这种愿力将媚丝不断地以双向伸展。身体里暴涨地灵魂之力。以这种纤细而精致地方式传送出来。他无法抛却这身体。无论体内所蕴地力量有多么强大。都无法对他产生致命地吸引。肉身。他必须保存。唯有以人地姿态出现。才能与心中最强地执愿相偎。而那执愿地源头。与洛奇紧紧相连。

所以肉身对他地意义。不仅仅只是一个承载力量地躯壳。还承载他所有地爱与情怀。唯有不断地发展媚丝。千丝万绕与冥气相离。这地确是在帮助夜魔罗分离冥罗魔界。但同样地。也是在成全他自己!

力量不断的在灵魂深处翻涌,任何接近他的个体都会被碾成渣沫。身体蓝光耀目,像是蓝色的太阳。充斥着无尽的愿力,让他借媚丝传递出去。冥气之中的愿念,破碎的或者完整的愿魂,都奋不顾身地扑至。被媚丝吸引,成为细细的齑粉,被媚丝吸引。又再度被吸收成愿力。月无论怎样释放,却总也无法排挤半分。力量在身体里旋成巨大地呼号。他像是脆弱地山岩。深处是融滚的热浆,随时都会喷发出来,让他成为如夜魔罗一样,无边无尽,只有力量漫延的虚无!

如此他又怎能甘愿,如此他又如何能平静?身体一旦碎裂。灵魂将无法安息。他与夜魔罗最大的差异在于,他想保存的,只有心中那一丝温暖!

阴坤华星因醉的纠缠,因轻弦地打压。虚空道口开始扭曲,万鬼摄魂却成了继媚丝的愿力,冥界的虚空在人间承受危机。虚空之中,有着无数生物。他们将死未死,或者魂已经登天路。皆在这虚空幻境之中苦苦挣扎。山川河流,都因巨大的妖法破力而摇摇欲坠,水波倒涌。大地与天空。因虚空的无限覆盖,终于发出愤怒的狂吼!

那巨大的震波来时,月之前甚至没感觉到半分力量的波涌。只是突然之间,像是被人狠狠的抛起,又狠狠的摔下。身体感觉到前所未有地突撞,那震撞的余力,几乎淹灭他的神魂!但是,他在受到突袭的一霎,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这反应并不是去追踪那力量的源头。身体潜藏的本能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回击动作。力量在瞬间得到回应。开始回涌护至心脉,那里跳动的声音。让他在身体完全失控地同时,依旧挣扎着要回头!

那个方向。是他地洛奇!轻弦所摧发鹤云的愿力,灼息灌入地华阳真经,与洛奇身体之中混合的力量相融。为她构建了一个战场之中地安全所在。但在那个时候,她几乎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所以,他当然要找到她!身体的本能已经告诉他,这震动的力量来自于天,来自于地。来自于不属于他的力量所能控掌的范畴,或者这一刻就是他们的末日。

但就算是末日来临,他依旧要与她相守。眼睛可以看到她,手指可以触到她,灵魂与她贴近,他就可以安息!

当他的双眼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金色的光圈。看到她身周飞舞的游龙,看到她眼中的浓黑。看到她衣袂的散飞,同时也嗅到她所**的,淡淡的血的味道!这些,才是他的强愿!他向着她伸出手,无视那翻飞游龙是否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灼烧。那一刻,灵魂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平静到,连陷入黑暗的时候也并不会感觉到溃乱和惶恐。

再度醒来的时候,嗅到浓重的烟硝味,像是大地焚出一场惊天的大火。泥土的味道都是焦灼的,身体被压在乱石之下,但翻涌乱暴的力量却得到了安息。让他真正安宁的,是他感觉到身下所压的人。温温的,微弱的脉息**生的希望。熟悉的触感,让知道,最后的一刻,他并未失掉洛奇的影踪!

周围的陌生让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翻起乱石,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一个城池的废墟里。冥气已经散去,替之的是黄色尘雾漫无边境。抬头看天,昏黄得有如马上要下一场倾盆大雨。而四周蔓延的乱石碎屑,一直延长数里,这黄色尘雾竟然阻碍了他超常的目力,让他无法看到再远的地方。但是,他感觉到身后有冰棱的碎响,像是结晶体在裂开,慢慢的破碎。又或者,是在慢慢的聚合。

他顾不得管太多,只顾探洛奇的鼻息。她的脉息时断时继,像是随时会与他永诀。但又像是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妖鬼与华阳真经所摧出的光罩,保护了她的肉身,但血依旧从她的七窍流淌出来。此时没有任何药,他又不是可起死回生的木妖。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的滋味,焦灼攀满心中,纠缠到他无法呼吸。

“保住这个肉身,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一个人影从他身后显现,修长身躯,黑衫包裹,黑色的斗篷,像是冥府而来的拘魂使者。

出来无声无息,出声之时已经在月的身后。月动也未动,似是未觉。双目黑彻,瞳心如星。只是紧紧盯着洛奇的面容。看那浓红的鲜血,染成炽热破碎的颜色。

那影子静静的立了半晌,忽然轻叹,慢慢伸出手去。在那一霎,月忽然翻腕如电。看也不看,却是准确无误向着那只手。指尖已经爆出蓝光。透力极强的反弹出去。

“我并非前来摄魂。看清楚!”那人并不闪避,蓝光透掌而过,竟似打在烟雾之中。身体明明是实,却并不为力所伤。但是,他地动作却停止下来。

“管你是谁,离我远些。”月依旧坐在洛奇身边。根本不看身后。冥隐气,相贴而来他却无所觉。但贴近之后,却是浓重冥隐气。与月如此相近的冥隐气,如此相通地魂力。但月此时却不相信这人是夜魔罗。夜魔罗早已经放弃力量地载体,与玄冰相合。身体已经碎成渣,反融进愿力里。不管是哪一个,可以如此惟妙惟肖,连魂力都如此一致。但依旧半点激不起月的好奇,他只想守着洛奇,替她挡住所有暗魅食魂的妖鬼。或者勾魂的冥兵。没有人能带走她的灵魂,谁都不可以!

“偏执如此,难怪总是不肯放弃肉身与我相合。”那声音淡淡喟叹,却带了欣喜,“也罢,天地变改,四界已成。我的愿已经得满,剩下地,你帮我完成!”

夜魔罗低头看着月的背影。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呈黑色。是他最后本能的去找洛奇。力量回涌至心,那里的脉络竟然一霎之时融纳了之前连整个身体都难以承载的巨大力量。四肢却因此而失去了保护。在触洛奇的一霎,金绞的游龙灼烧了他手臂肌骨。手臂失去冥隐作为媒介。而此时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这份强烈的执愿,岂能是力量就能成全?

夜魔罗在强摧第四界地时候,已经放弃了真身。那个载体无法承受所有玄冰汲收的愿力,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如此,才能感官遍布无限,与阴坤华星一争长短。不断的扩大愿力,不断的摧发冥隐气。不断的与冥界虚空相缠,不断的汲收世间的灵魂!他是冰海涤生的愿魂,有悟有觉,却无命无止。聚合体魂之后,看到在冰海浮沉地灵魂。它们或因爱因恨,或者因贪因忆,总是不能平静,无法安息。每一种愿,都有一个源头。那么他呢?他悠游在冰海,每日所见愿魂无数,不找寻它们地源头,只能以强寒让它们臣服。它们被寒冰煎熬,最终悟中的愿念被击溃,有些还有残留,有些,就彻底成了冰海地浪波。

他在冥界寻访三大道主,他的愿来自于他地困惑。他有了悟觉,也聚生了体魂。想感受更多,想像所有灵魂一样,经历轮回死生。但是不行,他生于冥府,便要止于冥府,这又是为何?却无人可以解答他。千辛万苦来到人间,看到更多族类,终于了解愿之源头。人生的经历,便是愿的始终!

三界的构架并不完整,有很多生命不被承认。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仇杀因此而始。怨恨便涛涛不绝!冥罗魔界,开始的信仰并没有错。但执着的要求他人的认同便不一定是对了!当放弃真身,感官遍布四野,当力量因愿力无穷尽,吞灭一切的快意让虚空尽情的放大。但是,月不肯与他相合,在冥界的时候不肯,在人间的时候,仍然不肯。在力量无限冲顶的时候,依旧不肯!

当大地的震动吞噬一切力量的时候,夜魔罗看到天地的真容。其实他们与他一样,都是放弃了真身的无尽之力,但他们更加的包容,笑看这世间所有生灵。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构架天地,然后任由他们生长或者死亡。他们有时也会分出一点点魂力在三界游荡,可以是人,可以是兽,可以是山水花木,甚至可以是虚空深处的一淡息。而这次他以觉感所看到的,是一对老人!他们在空中相携而来,而夜魔罗的惑,终于得解!

每一个虚空,都需要力量强大的灵魂,放弃自己的肉身,从而构架成外罩。布散于天地之中,却同存天地之间。冥界是如此,天界是如此,人间也是如此。有时是一个,有时需要数个灵魂共建。但建起虚空的意义,并只是给天地间的生灵更多的成长空间,更重要的,在于灵魂本身。放弃真身,并不是为了汲收更大的力量。而是真正达到灵魂地合一。五魂的划分。各掌一支,从而体味和经历。并渐渐让灵魂强大。但要成为一个真正地构架者。强大是必须地前提,但当足以构架的时候,灵魂便要合一达到最大的宽容。不再有强烈的吞噬的意志,将灵魂化为虚空之中的万物,以悟觉之眼,静看一切。而自我。已经消望于灵魂合一之中,一切进入这个世界地生灵,都成为驻扎在心中的子民。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要逆转破坏,否则都不要强求,更不需要拥趸。神不由人造,更不由人拥。人可以奉天拜天,也可以骂天恨天。他们只是天地间的棋子,沿着那条条灵魂轨迹兜转,只需要静观则以。

那对老者,须发皆苍。只是影幻,或者是他们随性而成的模样。他们说,夜魔罗,你自冰海而生,生于冥府。想去人间而历,并不是错。想构架魔界,也不是错。收容无地可归的妖鬼,当然更不是错。放弃真身,以魂力蔓延天地。是一种牺牲。以自己的力量破开一方空间,让妖鬼亦能达到近天之力。这些所为,都值得称道。但是。当无限的汲收愿念,当在人间不断的杀戮拘魂,当试图以这种力量将人间所有都汲入第四界的时候,便成了贪。有贪,四界就无法共存,所以,想要真正地成为一个虚空的构架者。就要先放弃自己,有心则生愿,无心则愿平。为他人展开空间,所付出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淹灭,更是灵魂的永息!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算是与三界共存。达到天界与冥界相当的程度,因为在天在冥,无论当中由谁管理,无论他们所做是对是错。都无法撼动虚空本身的存在,因那存在,是有,亦即是无!

月拿走了你一半的魂力,失掉了,却总要想法设方的讨回来。悟念仍强,就没有达到虚地境界。就算第四界成了,你地意志在动,那么当你的意志溃地时候,第四界也就随之消亡。若想长存,就要超脱于外。

可以得到天与地的对语,打碎了夜魔罗最后地纠执。第四界要想长存,先要抛却本身。将灵魂完全融进天地,也算是最为接近天地!

当那执念散去的时候,夜魔罗突然觉得,身体像是从未存在,但又像是一直不曾离开。心随意转,聚散合宜。他真身的模样,竟在意志一动之间而聚合。空气之中,无处不是冥隐,但又似毫无冥隐之息。真正的自由,原来如此!

月是无法与他一般,月心中有执愿,这执愿的成全在于他心系的女子。如此,他只是凡夫俗子,但他有他的快乐和满足,又何必强求那一半的魂力?如今,那一半在夜魔罗眼中,有或者没有,已经不重要!

以前曾想,汲收天地之间的愿力,构架与天冥二界等同的第四界,汲收大量的妖鬼为自己所用,让人再不能轻视。而如今,也是不重要,正是这种不重要,反倒让他成全!

静视生灵轮回,给他们划出界限,让他们自生自亡,以天地之眼静观,并不轻易插手改变。但就像天地初开一样,最初的规则,当由构者来制定。心力无限,心而生愿。当划出底限之后,其他的就要交给他们自己完善。而冥罗魔界,同样要象三界一样,有自己的轮回标准。这标准,在于夜魔罗的魂力。天界宽渥,冥界细琐,人间包容。至于冥罗,同样要在人间筛选,以充魔界。

月是身魂合一的妖鬼,他既无心合魂,不被力量所诱。但同样的,他也在命轮之中,受天地的牵制。想留在人间,就要为魔界守门,帮助夜魔罗,散去一切悟念之后,悍守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想要他愿意,就先得成全他。成全,此时对夜魔罗而言,更像一场游戏。像天地有时会游戏人间一样,超出其外,反倒看得更广远!

第九十九章雨萱,良医妖鬼

轻弦听到这里,不由的微叹:“当他真正完全放开,悟觉不再强执。才算是真正与天地相融,达到一个更新的境界。无即是有,虚即是存。近神的境界,原来如此!”

“不错,力量已经融于天地,无处不在。那时他取人性命或者救人性命,都易如反掌。”月看着洛奇,她此时拿了桌上的杏脯,正兴致勃勃的往嘴里放。

“放掉悟觉,灵魂与天地相合,成就第四界。夜魔罗,生于冥界冰海,却终是能达成他的心愿!当悟中执愿尽满,已经超出杀戮或者救赎的范畴。他在制定魔界的规则,抓住你的心中的愿,以洛奇的性命,换你为他守门。”轻弦应着。

“是啊,他就像故事里的神明一样,把自己化成魔界的万物。意识浮游于天地之间,然后让老大帮他守大门,就像黑白无常一样。”洛奇垂着眼皮,忽然接了一句。

月的眉头跳了两跳,伸手就去抢她手里的盘子:“你又拿我跟那对渣子比。”

洛奇适时的一松手,拍拍巴掌。反正盘子里已经空荡荡,最后一块果脯已经准确的让她丢进口中,她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是高级守大门的,行了吧?”

“因为这样,你两年不能离开太康山?”轻弦怔愣了一下,唇边溢出笑来,“就在那冰帘之后?我去过那里。竟半点察觉不到你地气息。”

“那里虚空混杂,还需要最后的完整。加上千波醉擅离职守。我只得留在那里。”月眉尖微微蹙了一下,越想越像黑境和白霜,让他格外不爽。所以他现在不肯穿白衣服。省得洛奇一天到晚叫他白无常!

“千波醉!!”轻弦地眼亮了一亮,“那迎舞呢?和他在一起吗?他们现在在哪里?”

洛奇笑眯眯:“表哥,你还是很关心小舞的嘛!要么说呢。我还是愿意让她嫁给你!”

“你还说呢,当初谁巴巴的喊千波醉姐夫?这会子放马后炮!”轻弦一听这话。马上想到那天地情景,不由的打趣她。让这两年多的分别,霎时无了距离感。

“…嘿嘿。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洛奇转转眼珠。才想起那天地事。一时讪笑着。“我现在可说地是真心话。小舞跟了他。八百年我也见不着一面呢!”她说着。便将自己后来所知地事继续向轻弦道来。

那次大震之后。处于虚空之中地他们。被强行分开。击推向各方。而震力地余威蔓延各地。引发了一系列地大动荡。山崩海啸。山体倾滑。地底震荡。热浆喷发。以致整个中原都发生了逆转变化。以往地荒原有些地方成了湖泊。以往地高山。有地更高陡。而有地则变低缓。迎舞当时是在播云城。醉将她交给伯凯之后便离开了华阳山一带。以便让天界出兵。

当时轻弦追着月和洛奇而去。而天慈则于华阳山双极宫展开魂罩。天慈和轻弦都可以召唤真祖元神以护守华阳山一带。但天慈当时不愿再利用真祖元神。以免牵连轻弦。他用地是最初轻弦与月相斗之时地方法。他以灼息唤魂。召唤滞留于华阳山中华阳弟子地魂力。加以自己地魂力摧出魂罩。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华阳府内。还留着妖鬼。一为朗雨萱。还有一个是醉地龙牙微凉。龙牙是一种特别地聚魂体。是血族自有地一种力量摧发方式。龙牙本身其实并无悟觉。完全是其主地战斗机器。但微凉有些特殊。与其它地龙牙并不一样。或者是因为当初迎舞拿它当宠物来养。或者是因与迎舞地接近让它渐生悟觉之魂。它很喜欢与迎舞亲近。甚至会像听从魂主千波醉地命令一样。听从迎舞地号令。也正是因此。醉才会在自己力量溃竭之时依旧没有反汲它。而是将它始终保存。留在迎舞地身边。

天慈地魂罩。可以说是为这两个妖鬼而建地。当天界借金轮光耀虚空大量入世地时候。这种魂罩可以让他们免受伤害。

但同样地。天慈这种不惜力量保护妖鬼地做法。引起很多人地不满。当时情况危急。天慈若要建罩。便要消耗大量真力。那么将无法如轻弦以及其他弟子一样战斗。如今放眼华阳。战斗力最强地。除了轻弦及少量弟子之外。当属天慈。一些亲厚弟子当然不会说什么。但下面地人以及城中百姓便有诸多非议。

雨萱和迎舞自然是明白人言可畏。她们更明白。个中承受压力最大地。其实就是莫天慈。当初他想以自己地灵魂为祭。召唤天界强援。为华阳做最后一件事。但后来天界退让。允许雨萱和微凉这种低级地妖鬼留于城中。只消月和醉离开华阳。便会尽力相援。其实更是将天慈推到这种峰顶浪尖上。人心动摇。其实比强兵来袭更可怕。如果华阳最后不能团结。淹灭他们地。将不是冥府。不是夜魔罗。更不是三界四界地纷争而是他们自己。

但那时她们能做什么?除了等待战争结束,她们根本束手无策。处于虚空之内的诸人,可能对时间的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她们很清楚,一天又一天。城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当东南西北再无安全之地,任何地方都让人觉得恐惧的时候,那慢慢等待死亡的滋味其实最让人疯狂。耀眼的金光在华阳山盘恒不断,远处不时会听到轰鸣的巨响,像是大地都在摇动。家家闭户,人人面如死灰。所有行业全部停滞,街上凋零荒惨。

在等待的日子里,曾有人患病,却难寻医药。当时雨萱主动要求替人诊治。虽然她生法日日退步,也无法再以续脉络丝引令枯木逢春。但她依旧是一个绝顶地好大夫。木系高明的妖法,只需一点点,就可以与行医多年地良医共论。但人们根本不肯相信她。别说让她诊治,便是远远见她,也唯恐避之不及。直说她为求长生不老。收血无止,是比血族还可怕的吸血妖怪。若是让她看了。便是不成她的食物,也早晚变成僵尸。

迎舞地情况也比雨萱好不到哪去,虽然她是人类,但她身边有龙牙。就算它变得再小再可爱,人们也畏之如虎,恶之如蛇。更何况,她秋云城主之女的身份一令人得知。就更让人鄙恶!她的父亲,背叛华阳,弃城而逃。而她,与血族为伍。如今。还要苟且在华阳地保护之下。在百姓的眼里。华阳宗主莫天慈完全就是被他们这些妖鬼败类而连累了。丢了名声不说,还要千辛万苦地保护他们!雨萱曾经忍受不了。想一走了之,是死是活皆由天命。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忍住的原因,并不是她吝惜这条性命。而是她因这样的经历了解了妖鬼的悲哀!她明明心无歹意,却被人误解。一走了之是够痛快,但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误解。在他们眼里,妖鬼还是一无适处。而天慈苦持至此就全部白废!轻弦当初救她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这些又算的了什么,醉在人间多少年,想来都是这样过的。杀人了被人恨,就算不杀,有人死了,他也附近也要赖在他头上。

她看着迎舞,迎舞就对这些置若惘闻,丝毫也不受干扰一样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迎舞孱弱如此,却让醉如此尊重。迎舞有强大的心志,从不会被外界干扰。她有她自己地标准和底限,除了聪慧之外,她最强悍地武器,就是如何在逆境中平衡自己的心。

这种日子一连过了两个来月,天气不热反凉。后来,就是那场大震荡。震荡是从虚空之中发出,但四方都受到波及,从而在南方引发一系列地大地震。华阳山一侧的山崖崩塌,地面强烈震抖,时间很短,播云城已经墙倒屋倾,成了废墟。但是,岳家地大宅以及周围的一些建筑,却因雨萱的木力,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存。这一带的死伤也是最低!

雨萱当然无法保存这些房屋,但她以碧茵罗这种生物的特殊接近之应,感觉到了危险。受震的一霎,雨萱完全现出碧茵罗的本体,攀绕在主要的建筑柱梁,以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倾压,给了人们逃生的机会。疯长的藤蔓,一时间在播云城的一角呈出绿海。死亡的恐惧,因内心积蓄的愿力而消散。妖鬼又如何?妖鬼一样可存在。地面抖动的力量,山体倾滑的压迫力,这些都超出她可控制的范畴。但那一刻,她迫切的想让人明白。她是妖鬼没错,但同样的,她内心从未变过。她自小便立志成为妙手良医,这心愿从未变过。凭她的医术,她早可以在沼离城住在繁华的上半城去。但她没有,因为她不会因诊费不足而不救人。她永远不会像朗清秋那样,只挑选高贵病人的诊治。在她眼里,生命的宝贵,与身份和地位并没有关系。所谓医者父母心,这就是她的坚守她的执着。

没错,她曾经憎恨过妖鬼的身份。痛恨那麻木不仁的孤檀忧刹母,随便的就可以将大量无辜的生命变成只知吞血的工具。因自己的力量就把别人的性命任意的践踏在脚底。也曾经恼恨过这些鼠目寸光,人云亦云的百姓。听到妖鬼二字,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但是,最后这些情绪都没有了。只剩医者的执愿,她可以遁地躲藏,比这些凡夫俗子有更多生存的机会。但那样,就违背了她救人的心。当鲜血从藤木间流淌出来的时候,她知道她的真身保不住了,这种力量根本不是她可以阻挡的。不仅仅是天灾,根本就是像是天地在怒吼,**强大的灵魂之力。原来天地,也有魂有心。但为什么如此的漠然,让世人苦苦挣扎煎熬?不过她后来也想明白了,正是因天地漠然,才能如此包容。否则,世间的生物,不过只是天地的工具,再无生存之乐!

正是因有死亡之痛,才能品味生之快慰。正是有恨的撕扯,才有爱的餮足。同样的,正是因被误解,才能有这样的勇气和力量。正是因为隐忍,才有爆发。当有一个幸存的孩子,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包裹在她蔓延而出不停流血的藤枝上的时候,她的灵魂在微笑。那一刻,她已经不再具有人形,但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站立昂扬的人!

第一百章刺靡绝杀,迎舞出寻

迎舞看到这一切,她一直与雨萱在一起。不用言语亦知雨萱心中所想!微凉倾尽全力,用自己庞大的身驱承受了大量的压力。那些细小的人类,曾经都是它眼中的食物。但此时却拼命的匍伏在它的腹下。舞动的巨大翅膀,飞甩的长刺鞭尾,此时却成了他们依偎可靠的保护。迎舞从不介意他人的目光,人其实都会随波逐流。错还是对,都是在各人的心里。龙牙,血族,都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包括人本身,也有千百种,为善为恶,只在各人而已。大震突如袭来,越是魂力强劲的人,受到的震荡之感就越强。而普通人,其实所承受的,只是天地余波带来的地震或者山石的倾压。迎舞并不是一个武者,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摧引灵魂的力量为己用,也正是如此,加上她有金羽衣和微凉在身边。所以这场大地震并没有让她受到致命的伤害。但她之所以离开华阳,是因为浮风的突袭!

宣喑当初带着百枯,浮风和刺靡回返。但至华阳,百枯因本部事宜提前离开。而浮风刺靡,则受宣喑之命留守华阳。余力之威虽然汹涌,但比之在冥虚之内的众人而言,处于华阳魂罩之下的,就轻缓了太多。浮风等人一直游走于各城之内,以花熙之力探往外界,以感应是否有偷袭而至,借金身而出的冥府之人。同时以木力催生花木,为城中提供一些必要的补给。地震发生的时候,她们本也在第一时间救人。但浮风存了点私愿,她希望迎舞死于这场地震,但她也知道,迎舞有金羽衣护体。有龙牙傍身,身边也不时有伯凯指派的亲信出入。也许这次亦能死里逃生。但她对迎舞积怨太深,所以趁着这次地震,大家都忙于救人场面混的时候,借机了结迎舞。一来,断了宣喑地念想。二来。一除自己当然一招不能赢她的怨气。

所以,她木力漫延,各地皆护,偏就不管岳家城主府一带。任由雨萱倾力全出,微凉力量耗尽。没有雨萱和微凉相辅。其他华阳弟子都奔波各地。迎舞在她眼中,便成随便就能碾死的蝼蚁。

但是,当她出现在迎舞面前的时候,迎舞格外的平静还是让她惊诧。似是料定一切一般的平静,甚至还微微带笑。当时微凉已经力竭,身体缩成小狗崽儿一般地大小。身边虽然围绕着不少碧茵罗,但浮风知道,雨萱已经到头了。不可能再转换人身或者操纵藤枝帮助她。她身边只有一些奄奄一息的老弱病残,包括她自己也快站不起来。但她的表情依旧让浮风怒意冲顶,这丫头的脸上,就不会**半点恐惧吗?

最后倒下的那个并不是迎舞。而是浮风!当她想全力面对自己地猎物的时候,却忽略了,她同时也是别人的猎物。而那个猎手,已经在她身边蛰伏了很多年。是刺靡,以蔷薇枪阵,将浮风至诸死地!她出手之狠之快,浮风完全没有反应。很明显的,她的力量早在浮风之上。她才是真正的花熙第一高手。她的能力,足可以进入虚空,与冥府甚至魔宗妖鬼对战。朵朵盛放的蔷薇。像是浮风地花之坟墓。她慢慢蹲下身。看着浮风发散的瞳孔,从脚部开始渐渐萎迷呈现花茎。在浮风的耳畔低语一句。没人能听到那句话,听到的浮风。已经死去!

这一系列地变故虽然突然,但迎舞表情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之中,带了些萧索!刺靡看着她,如花般柔媚的眼有些荒凉,但唇边带着笑意:“你早知道她杀不了你,对不对?还是说,你早知道我要杀她?”

迎舞不答,刺靡并不以为意,继续说着:“你以前这般,我当你是因千波醉在身边所以肆无忌惮。但此时你依旧如此,难道说,你真是对自己的性命,没半点在意?”

迎舞看着地上的浮风,已经化成干枯的花枝,牡丹,曾经的妖艳多姿,如今只能灰枯的残败。与这个城,与这天地间,一模一样。

“你实在特别,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特别的一个。”刺靡微笑着,“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如何挡住浮风一招?更好奇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我杀了你,凤宣喑地表情一定很好看!”

迎舞轻轻笑了一下,心口又在微微疼痛,因迷散地粉尘让她不适,更因刚才的妖力漫散让她压抑。但她地表情依旧:“你说出来,就表示你不会杀我。不杀我,我的利用价值才能尽显无遗。”

刺靡微微扬着眉毛,又**那种天真烂漫地笑容。迎舞伸手抱着微凉,无视那些拉着她的衣摆,不让她前去的人们。

“你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迎舞踏着碎跞向着她。她并没收去妖力。摆明了。为了她地好奇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些雨萱费尽千辛万苦救来地人们。而单单独留下迎舞!她已经释放了力量。就没必要再掩藏。就算有华阳弟子寻来。她也不放在眼里。那张无邪地脸。清楚了告诉了迎舞那意图。

“花熙受任保护周围城镇。但这一带没有任何木力。可能是你们想让我和雨萱死。但出现地只有浮风。那可能性就剩一点。想让我死地。只有她!她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犯了错误。真正想让一个人死。就要用尽各种方法。她站在我面前。还是虚荣心作怪。以为我没了微凉。没有雨萱地保护。我根本不需要她突放杀招。当她虚荣心作怪地时候。同样也暴露了自己最大地弱点。同样是你最好地攻击机会。你等了这么多年。如何能放过?”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她?”

“从你把我从破庙里救出。却不带向雷云。反倒送到魔宗开始。我就知道。你对凤宣喑阳奉阴违。但你真正恨地。是花熙浮风。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凤宣喑受到波动。让浮风妒嫉!”

“浮风是我地族长。我为什么要恨她?”

“你违背凤宣喑地命令。他依旧留着你。若非他格外喜欢你。就是你有超出平常地力量值得他容忍。喜欢不用谈。你非他帐中客。那就只有第二点了。你有特别地力量!至于你与浮风地恩怨我不清楚。但从你地态度已经很明显。你根本看不起她。既然看不起。又不愿意听从凤宣喑。却依旧留在羽光。只有一种解释。你别有图谋!”

刺靡笑意更深:“我以为我藏的很深,却在小丫头的眼里尽现无余。”

“凤宣喑不在,你完全可以不听从浮风的号令。这次是你在华阳面前展示力量地大好机会,为你自己一展前程。但你偏偏又听从她的吩咐,不在这里下任何花木之力做保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也一样要利用我。利用我身边朋友力竭,力量最软弱的时候。暴露在浮风面前。引她向我动手!这样做对你的唯一好处,只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如果得成,浮风让你诛杀。如果不成。我没撑到浮风出现已经让乱石砸死。你也可以退身,将责任都推在浮风身上。她是族长,一错再错,凤宣喑也不会再留她。不管什么结果,你都赢定了!你看不起她,但当你要杀她的时候,就会绝对尊重自己地敌人。不会像浮风一样,总是大刺刺的想先用气势压倒对方。你会不择手段,直到她倒下。等了这么久,我既然能撑到浮风出现。你必早在后伺机而动!”迎舞淡淡的开口。“浮风已经死了,你再杀我就脱不了干系。如何能逍遥离去。前往外海看渺峰山是否仍存?更何况,我活着。对凤宣喑来说,反倒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