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故人师弟不是说,等她生下孩子就给她自由吗?堕下,也等于生下了,虽然是死胎。

而且堕下孩子,也就不会出现兰婕妤那种生孩子穿回现代的可能。

但是,她终究做不出。

她不忍心,她舍不得。

现在唯一期盼的是,卞惊寒能找到她,能尽快找到她,能在她未生产前找到她。

可是,卞惊寒,你为何还不来呀?

2 第657章 这得感谢你爹(3末)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冬去春来,天气一天暖和一天,弦音也已大肚如箩。

始终未能等来卞惊寒。

她不知道卞惊寒是没有找她,还是找了找没有找到,就放弃了,又或者是一直在找,只是找不到她?

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可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以卞惊寒的能力,怎么会找了那么几个月还找不到这里?

那日她是下午在云翔书铺喝茶晕过去的,醒来后就在这里,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正午,也就是说,她昏迷的时间就只有一夜加半上午。

一夜加半上午的时间,就算用马车,也跑不了多远。

何况,这个冒充沐辰的男人早上还在皇宫里参加了皇后的赏梅会,然后来到的这里。

由此说明,此处还在大楚京师,而且,离皇宫不远。

屋顶透明的琉璃瓦可以看到天,说明不是山洞地窖什么的地方,就是正常房屋。

这样的地方卞惊寒会找不到?

这一日,她的那个故人师弟给她送吃食进来,有些心灰意冷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以为男人不会回答她。

因为这么几个月,她问了他很多问题,他不是不回答,就是敷衍。

谁知,这一次他竟然回她了。

“一个你想不到,卞惊寒也想不到,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

弦音一怔。

她想不到还可以理解,卞惊寒也想不到,大家都想不到?有这种地方吗?

“皇帝的一处行宫。”

弦音震惊。

“哪个皇帝?”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傻了。

既然还在京师,既然离皇宫不远,自然就是大楚的皇帝,难道别国的皇帝还跑到大楚的京师建行宫不成?

之所以她第一反应这样问,是因为,她觉得,皇帝的地盘呢,他怎么敢?

似是了然她的疑惑,男人笑:“这得感谢你爹。”

“我爹?”

弦音越听越糊涂了。

她有爹吗?

“江语倩的爹。”

弦音很是意外,“江良?”

“嗯,那日皇后的赏梅会结束,我等在了他回府的路上,将江语倩让你李代桃僵的事跟他说了,这可是欺君大罪,我以此为要挟,让他速速帮我寻一处隐蔽的住处,条件要好,不能远,重点的是,谁也找不到。”

“他是掌管着全大楚土地、户口和赋役的户部侍郎,这种事不难办到,他便告诉了我这里,他说这里原本有几棵特别珍稀的紫枫树,每年秋天,紫枫的叶子全变紫了,皇帝就会来此观赏紫叶,所以在此地建了一座别院,以供每年观赏的时候休息住,只可惜,后来那几棵紫枫树都被虫蛀了,死了,皇帝就没再来过了,但是,依旧留了一个老婆子洒扫,以及两个家丁看院。”

听到这里,弦音懂了。

“所以,你将那个老婆子和那两个家丁都杀了,换成了自己的人。”

老婆子做饭,照顾日常起居,两个家丁守在门口。

男人挑挑眉:“说对了一半,换的人也不完全算自己的人,至少,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好吧。

弦音无语了。

难怪屋中一切如此奢华,原来是皇帝的住处。

难怪卞惊寒找不到她。

他肯定想不到她在皇帝的住所,他也肯定不会去查皇帝的住所,就算查,老婆子在、家丁在,她又被完全关了禁闭,也查不出什么。

2 第658章 你是叫绵绵吗(1更)

卞惊寒每日都会看一遍黄历,真的是板着指头过日子。

一日一日、一月一月都找不到人,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急切和惶恐,除了他自己。

她是七月初来的最后一次月事,七月十八皇帝寿辰那日怀上的,算一算生产期不是四月底就是五月初的样子。

如今都已经二月底了,让他如何不慌不急?

可她跟秦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能找的地方他全派人找了,都没有一丁点他们的消息。

**

弦音站在厢房里,仰着脸望着透明琉璃瓦里的那一块天空。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正是和风送暖的季节,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春意。

自那日得知自己所处之地后,她知道不是卞惊寒没有找她,而是找不到她,她就不抱希望了,她现在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平安将孩子生下来,而自己又不会穿越回现代去。

虽然,这些不是由她控制的,但是,她想,一般都是在生死边缘才会穿越,那她至少要尽大可能的让自己在生产时平安。

所以,一满了七个月,她感觉到孩子是头朝上的胎位,她就天天锻炼,躺在床上,一双腿翘高倒立靠在床边的墙上。

慢慢的,小家伙就倒过来了。

还有吃食方面,她也很注意。

前期,她是随心所欲,见什么吃什么,她的那个故人师弟虽然关了她,但是,生活起居方面对她极好,她的膳食都是很不错的,营养也非常充足,可是就是因为营养太充足,大鱼大肉的,她的肚子也长得特别快。

后期,她就控制了,每顿在确保营养跟得上的前提下,不再多吃油腻食物,以蔬菜为主,适当地吃些荤,以及适当地喝些补汤。

另外,她也没有一直躺着,虽然肚子大特别吃力,但是,她还是保证每日走路的步数,房间也够大,她就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

这一日,她又在房间里走动,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痛,她以为是自己运动量太大动了胎气,连忙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痛感就过去了,她正准备起身,那种痛意又来了,她坐在那里直喘息,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要生了吧?

可是,她才七个多月啊,妊娠周期不是应该九个月零十天的吗?

尼玛,不会是要早产吧?

她吓得赶紧大叫:“来人啊,我要生了,我肚子痛,我要生了,快给我找大夫......”

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听到弦音如此叫嚷,自是也不敢耽搁,一个继续守在门口,一个连忙去通知秦义。

不多时秦义就来了,开门进来看到弦音坐在那里痛得脸色发白,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又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不像是装的,才嘱咐她先忍一忍,他去找大夫和稳婆,很快回来。

此时弦音的阵痛也越来越明显,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她终于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要早产生了。

陡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又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坐于桌边,她研墨、铺纸、执笔、留言。

对,自己给自己留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真的跟先帝的兰婕妤一样,她必须有所准备,有所交代。

【你好,你是叫绵绵吗?只听一人这样叫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很抱歉,占用了你的身子那么久,都没能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叫聂弦音,来自另一个世界,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时空,穿在了你的身上,很感谢在这里你的身子给了我二次生命。此时情况有些复杂,无法与你一一细说,我只能大概给你留几句言。请原谅我用你的身子怀了这个孩子,并生下了这个孩子,恳求你看在他(她)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的份上,能将这个孩子帮我送给孩子的父亲让其抚养,孩子的父亲是大楚三王爷卞惊寒,万分感谢......】

因为肚子越来越痛,她也没法多写,就草草写了这么几句,不通顺都顾不上。

将信折了折,放在了自己里衣的袖袋里,重新爬到床榻上躺好。

她的故人师弟没多久就回来了,带回了一个稳婆、一个大夫。

稳婆让准备热水、干净的布、剪刀,以及烛火,还有姜片。

然后说,等。

等她羊水破、等宫门开。

弦音躺在床上,一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强自忍受着腹部一阵一阵往下坠的那种疼痛。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她,心里的那种恐慌和害怕比疼痛更加厉害。

她胡思乱想了很多。

如果真穿回去了,如果真穿回去了怎么办?

她的这个孩子怎么办?

卞惊寒又不在身边,她的这个故人师弟会将孩子送去给卞惊寒吗?

就算送给了卞惊寒,这个孩子以后也是没妈的孩子了,卞惊寒毕竟是一个男人,再疼爱这个孩子,也不是母爱。

而且,在外人看来,这个孩子来得不明不白,卞惊寒能跟世人公开他和这个孩子父子或者父女的身份吗?

还是跟她这个母亲一样,也只是一个隐秘的存在,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另外,卞惊寒毕竟是一个王爷,就算他不愿意,皇帝也不会让他一直单身一人,以后肯定还是要让他娶亲的,那也就是要给他们的孩子找个后母。

后母会对这个孩子好吗?

肯定不好。

她想,各种想,各种胡思乱想,各种折磨煎熬......

直到阵痛的间隔越来越密集,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将她席卷,她才顾不上去想。

她痛得大汗淋漓,她痛得哭了起来。

她让稳婆快点帮她接生。

可稳婆看完她的肚子和下身,说,还没,再等等,羊水还没破呢,宫门也才开了一指头。

她就只得再忍受着一浪盖过一浪的巨痛,等着,等着孩子的降临,也等着自己未知命运的降临。

随着巨痛越来越强,她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混混沌沌。

趁自己还有意识,趁自己还是自己,她赶紧让稳婆将候在门口的她的那个故人师弟叫进来。

2 第659章 你能发誓吗(2更)

秦义刚一走到床边,她就抓了他的手。

“既然......既然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那能不能答应......答应我,若我......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将这个孩子送到......送到卞惊寒的身边......”

她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说得吃力艰难。

秦义亦是垂目看着她,半响没做声。

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嗯。”

“你保证,不......你发誓。”

虽然发誓也不过是上嘴皮跟下嘴皮一对,说一句话而已,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但是,对于现在的弦音来说,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必须紧紧抓住。

就算写了信给绵绵,但是,绵绵一个弱女子,若这个男人横加阻拦,绵绵也难办,她必须尽可能地让他做出承诺和保证。

而且,她也想以此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他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这个孩子?

见他不做声,她又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催了句:“你......你能发誓吗......”

男人“嗯”了一声,“你放心,我会将孩子送还给卞惊寒。”

弦音睁着红红的眸子,凝着他的眼,就算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是真是假,是不是刻意为之,她还是想看清他此刻的想法。

似没有骗她。

她只能姑且相信。

所以,他的目的是她,不是这个孩子是吗?

一颗心微微放下,她松开他的手,本想说一句谢谢的,后又想今日种种,都是他一手造成,她为何要跟他说谢谢?

他担不起这两字。

稳婆催男人出去。

男人并没有理会稳婆,又站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甚至抬手抚了一下她已经被汗水湿透的发顶,虽只是极快的一下,她还是感觉到了。

“我就在外面,大夫也在外面,别怕......”

虽然觉得“别怕”二字从他的嘴里出来有点讽刺,但是弦音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这才转身,拾步出门,并将房门带上。

稳婆过来再掀了她的被褥,检查她的肚子和下面。

“婆婆......可以生了吗?”

弦音痛得已经分不清是小腹痛,还是哪里痛了,只觉得全身都痛,四肢百骸都痛。

今日之前,她一直希望晚一点,再晚一点生,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快点,再快一点,越快越好。

并不仅仅是她快受不住这痛,她更受不了的,是这种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的恐惧和煎熬。

而且,她还特别担心自己痛得太久了会痛晕过去。

她不能晕。

“快了,已经开了两指宽了,姑娘再忍耐忍耐......”

稳婆却还是让她等。

不知又痛了多久,弦音觉得自己全身都被车轮碾过了一般,才听到稳婆的声音传来:“羊水破了,要生了要生了!”

原本照顾她的那个老婆子在边上打副手帮忙。

稳婆将被褥整个都掀掉,让她分开腿,曲起膝盖。

“姑娘,听我的指挥,开始用力,用力往下挣.,就跟平素解大手的时候那样.....”

末了又吩咐边上的老婆子将剪刀放到烛火上烧一烧消好毒给她。

弦音其实已经听不到多少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她们的声音一会儿在眼前,一会儿又飘渺得像是在遥远的天边。

她只知道用力。

用力往下挣。

连稳婆让她歇一歇,保存体力的时候,她还在用力挣。

大汗淋漓地挣,泪流满面地挣。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快点生下来,趁她没有晕过去之前生下来,趁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生下来,越耗对她越不利,越拖体力只会越不支。

她真的不能晕,无论是痛晕,还是累晕,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