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昨天从老槐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枝槐花呢,奴婢给您换衣裳的时候,您都不肯松手。”画屏边走边说道。

傅新桐想起了昨天醒来之后,第一个和她‘交流’的那枝槐花,总觉得她能重生,就已经和花草结下了难解之缘了,既然难解,那就不解,顺其自然好了。

花市东边口处,有一间店铺门前车来车往,好像很繁忙的样子,傅新桐抬头看了看,春桃就咋呼道:

“姑娘,那是姚掌柜的店,昨天奴婢就是从这里请的姚掌柜去。”

傅新桐一愣,顺着春桃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姚久娘从店铺里走出来送客人,一直笑着等客人上了马车,刚要入内,眼角余光就看见了傅新桐主仆三人。

姚久娘眼前一亮,立刻迎了过来,对傅新桐熟稔的说道:

“傅姑娘,您怎么来了?是府里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这位官家小姐昨天就给了姚久娘很深的印象,小小年纪有那样气势的可不多见,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对傅新桐自然特别客气了。

傅新桐看见她就想起来她是谁了,脸上也堆起笑容:“府里没什么事了,是想来卖几盆好看的花儿摆在房中,不想却瞧见了姚掌柜。”

姚久娘是个人精,立刻附和:

“姑娘要买花,那可是找对地方了,若是姑娘不嫌弃,便去我那铺子里看看,不敢说远,方圆十里之内,就没有比我的花坊还品种齐全的了。”

说完就对傅新桐比了个‘请’的手势,傅新桐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遇到个热情招待的,自然不会拒绝了,便随着姚久娘去了她的铺子。

还没进门,傅新桐就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目光往左边移动,看见了几盆迎风绽放的小花,看着像是路边的野花,可是却和路边野花的嫩黄色不同,这里的小花全都是亮丽的浅粉色,看着十分特别。

“姑娘喜欢这花?眼光可真不错。算是我们店里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费了不少人力才…”姚久娘走过来,对傅新桐解说起来,但傅新桐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花菱草嘛,一般路边的野花都是白色和黄色,粉色确实挺特别的。”

姚久娘听了傅新桐的话,脸色有那么一点尴尬,以为这小姑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没想到还有些见识。

傅新桐蹲下身子,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浅粉色的花瓣,花枝轻颤,娇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嘻嘻嘻,痒痒。’

第十五章

第15章

傅新桐走进姚久娘的花圃之后,仿佛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大概就源于对周围花草的感受吧,第一次知道,原来以前没有放在眼里的花花草草也有这样丰富的情绪。

姚久娘走在前面给傅新桐介绍,回过头来,就看见傅新桐嘴角带着笑,不禁问道:

“姑娘对花草很有研究?”

傅新桐摇头:“还好,我母亲爱好这些,平日里多入眼罢了。”

姚久娘微微一笑,对这位谦虚的小姑娘好感倍生,姚久娘的花坊不愧为京城第一,占地面积特别大,里面亭台楼阁,像一座宅院,分门别类,以花命名,特别雅致。

“不知姑娘今日来是想看什么的?”

周围的伙计瞧见掌柜亲自招呼,便知来客是贵,哪怕是抱着花盆行走间,都会停下来与她们行礼,可见花坊的管理特别严谨,一时间倒叫傅新桐陷入了回忆,她上一世经商八年,可能没有涉猎花木买卖,所以对于姚久娘这类的掌柜不甚熟悉,要不然,凭着她的能耐,傅新桐该是知道她这号人的,然而她并没有听说过。

不过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有缘之人,哪怕历经一生一世,命运也会安排你们见面。

傅新桐被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见姚久娘奇怪的看着自己,这才端正了面孔,对姚久娘道:“哦,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实不相瞒,很多普通的花草,我母亲院子里都有,就看一些不寻常的吧。”

“姑娘想看不寻常的?”姚久娘有些拿不准这个小姑娘的意思。

傅新桐也不和她卖关子了,直接说道:

“看兰草吧。”

几个字说完之后,姚久娘目光一顿,然后就笑的花枝乱颤起来,傅新桐不解:“姚掌柜怎么了,我是说错话了?”

姚久娘摇头,说了一句让傅新桐更加不理解的话:

“我原以为姑娘是来看花的,原来不是…”

傅新桐正要发问,就见姚久娘撩起衣袖,对傅新桐比了个‘请’的手势,方向对着右前方:“从这条小径往前,便是兰草居了,姑娘直接走到尽头便能看见,我这还有事要忙,便不陪姑娘一同前往了。”

说完这话后,姚久娘便眉目含笑,对傅新桐点了点头,礼貌的离开了,留下主仆三人觉得莫名其妙,春桃最是藏不住话,走到傅新桐身边跺脚道:

“这姚掌柜,怎的这样怠慢姑娘,居然让姑娘自行前往,真是的。”

傅新桐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姚久娘一开始对她很热情,但是听说她要看兰草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呢,那感觉就好像,觉得傅新桐不是来买花的。

不管怎么样,傅新桐今儿都想看看这兰草,不是因为风雅,而是因为众所周知,兰草值钱,若是能从兰草上获得什么商机的话,那回报比其他任何花木都要来的丰厚,毕竟京城之中,有太多文人骚客对于高洁的兰草有着特殊的爱好,再加上,兰草难得,开花更少,对气候,土壤等要求极高,就是再厉害的花匠,也不敢保证兰草一定能养活,养好,养出花。

若是从前,傅新桐怎么也不会想到要养价值万金的兰草,她记得以前萧氏院子里有一盆,那是从安美人宫里挪出来的,拿回来之后,萧氏对那盆兰草简直爱不释手,日日观赏,傅新桐和傅星落想要靠近些都别想,可饶是萧氏那样宝贝,那盆兰草最后也没能存活下来,萧氏以泪洗面,难过了好些时候,当时傅新桐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萧氏会为了一盆花伤心成那样,撇开情怀不谈,后来傅新桐听说了一盆兰草的价格,才稍微能明白一点萧氏难过伤心的感觉。

一盆普通的开花兰草,价格居然能够卖到万两之上,这么贵的东西,没了自然是心疼的。

沿着姚掌柜指出的路径,傅新桐她们往前走去,没走太远,果真就看见了一座雅致的屋子,仿佛是以琉璃制造,透着光,木制房梁下,透过琉璃居然能看见里面,不说其他的,就单单这座屋子,建造出来就是价值连城的,门前有一块木牌,木牌上娟秀的字体写着‘兰舍’二字。

再抬头望去,就见房屋门前两边木柱之上挂着诗词:

‘谷深不见兰深处,追逐微风偶得之。解脱清香本无染,更因一嗅识真如。’

傅新桐不懂诗词,只知道定是写兰草的,自古文人最喜以兰草为题作诗作赋,有的是真爱,有的则是附庸风雅,毕竟梅兰竹菊乃四君子,而梅竹菊又比较常见,兰草贵为稀,越是难得的东西,就越是能引起人的好奇之心。

这样的心里,傅新桐自问还是很能明白的,就和经商是一个道理,有些东西,卖的越贵,越是说不清道不明来处,就越是能够引起人们的好奇,人一旦对东西好奇了,那就离掏钱不远了。

傅新桐嘴角含笑,提着裙摆踏上了木头台阶,来到兰舍前,刚跨入门槛,傅新桐就愣住了。

她倒不是意外兰舍之中有人,只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全都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她们站在门后的屏风旁,目光专注的看着展览场中,傅新桐的个子矮,看不到场内是什么,只觉得周围这些女子的表情都太奇怪了,一个个仿佛全都眉眼含春,难不成看个兰花,还能看出什么情愫来?

正心里纳闷,个子高些的春桃和画屏就同时发出一声抽气,傅新桐奇怪的看向她们,只见春桃的脸都红了,一只手捂着脸颊,一只手指着场内,激动难以言表的样子。

“姑娘,场内几个年轻男子在对诗赋。”

画屏的话稍稍解开了傅新桐的疑惑,只见画屏又凑下来,在傅新桐耳边说道:“还有承恩侯世子也在,在二楼凭栏旁。”

傅新桐看着画屏,也是一愣,当即抬头望去,果真瞧见二楼贵客坐席上,一位松柏颀秀,风流韵致的冷面公子正端坐其上,他身着一身白底墨竹直缀,并不华丽,却风雅至极,单单坐着就让人觉得气韵如海,尊贵不凡,只是面容极其冷峻,不苟言笑,让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不是承恩侯府世子顾歙,又是哪个?这样的偏偏佳公子,饶是摆出这样冷漠的气场,都不能将楼下围观女子们的热情减退。

傅新桐似乎有点明白,姚久娘前后态度转变的意思了。

今日她花坊的兰舍之中,有文人诗词对峙,吸引了众多女子前来观望,傅新桐来的不巧,让姚久娘以为她也是来凑热闹的,所以,从一开始热情的介绍花草,到后来神色暧昧的给傅新桐指路。

傅新桐暗自幽幽一叹,要是她知道,这兰舍中今天这样热闹,那打死她也不会来的。

“三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一道压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傅新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傅灵珊正向她招手,傅新桐走过去,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姑娘,都是有些面熟的,这些姑娘与傅灵珊交好,知道傅新桐的身份,也很客气的过来微笑。

“二姐姐也在,今日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傅新桐的问题,傅灵珊一副‘你明知道,还问我做什么的表情’,偷偷往二楼望了一眼,嘴角噙着笑,说道:

“你不知道今日什么情况,你会过来?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这春心就动了?”

傅灵珊的话让傅新桐有点尴尬,这下还真被人当成是来凑热闹追男色的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傅新桐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无奈的在傅灵珊等给她腾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忽然感觉楼上有人在看她,傅新桐抬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二楼之上倒是有几个身份贵重的风雅公子,似乎全都以顾歙为尊,但是却没人在看她,傅新桐觉得一阵奇怪,便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场内正在以诗会友的文人才子身上,耳中充斥的都是一些美妙的咏兰诗句,虽不得其意,但只听着便觉得满腹诗香。

顾歙的目光再次投射到那最后走入的小姑娘身上,似乎透着奇怪,一旁的温覃(qin)顺着好友目光看去,凑过来问道:

“遥知,你看什么呢?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

遥知是顾歙的字,知交好友都这么喊他,温覃与顾歙算是世交,两人年纪相仿,家世相当,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亲近。

顾歙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唇瓣微动,似乎欲言又止,最终目光一转,淡淡的摇了摇头,算是终结了这个话题,将好奇心特别重的温覃气的几乎要扑上去咬他。

不过大概是知道顾歙的脾气,没好气的努了努嘴,便不再发问,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遥知自己想说,自己就算再怎么问,他都不会开口的。

场下一场对诗结束,迎来一片掌声,场中的那些闺秀们一面拍手,一面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往二楼瞥,傅新桐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和傅灵珊她们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开了,殊不知在她起身离开之后,一道探究的目光,始终追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第十六章

第16章

顾歙的关注让温覃觉得很奇怪,又问:

“那是傅家三姑娘,有何奇怪?”

顾歙终于肯将他清冷的目光转到这位少时的好友身上,低浅的声音响起:“我知她是傅家的。”

温覃有些讶异:“你知道?”

这可就稀奇了,在温覃的印象之中,顾歙其人从来没有在他口中主动提起过任何一个姑娘来,温覃先前看他对傅三姑娘有点兴趣,才告诉他,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顾歙微微点头,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位傅三姑娘,因为昨天他与同窗一同去傅家拜会,偶然在傅家花园里救了一个从参天老槐树上掉下来的小姑娘,便是这位傅三姑娘,昨天傍晚时分,这姑娘的父亲傅庆昭就亲自携礼去了承恩侯府道谢。

偶然救人,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让顾歙耿耿于怀的是…他分明记得,这姑娘落在他手上之前,后脑已然重重的在假山石上磕了一下,落到他手中之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都像是没气儿了。

虽然他没有来得及证实,那姑娘就被傅家人抱回了后院,可那样的伤势,不过一夜的功夫,她就恢复了?

顾歙心中满怀疑惑,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姑娘不仅是过了一夜就没事儿了,昨天受伤‘醒来’之后,已然大发神威,解决掉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刁奴了。

温覃饶有兴致的看着顾歙,不继续追问,只用一双桃花眼盯着他,顾歙再如何淡定,也被温覃给看烦了,垂首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温覃面前,深邃的目光落在温覃面上,剑眉微微一扬。温覃识趣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见下方的诗友会进行的差不多,有些参与完的文人才子已经开始行走赏兰。

顾家人对兰花有偏爱,偏到身子外头去的那种偏,顾歙也不例外,温覃与他自小相熟,自然知道顾歙为了兰花痴迷之事,曾有一回为了守一株空谷幽兰绽放,他能独自一人在山上守了足足二十多天才下山来,痴迷程度可见一斑。

温覃放下杯子,斟酌片刻后,才对顾歙小声问道: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看承恩侯这回是铁了心,上下都打点好了。”

听温覃提起承恩侯,顾歙的眸光微微下垂,盯着自己的茶杯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放下,冷漠的说了一句:

“他铁了心,与我何干。”

说完之后,顾歙便站起身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温覃拱手,算是告别,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间,下楼去。

温覃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楼下的姑娘们因为顾歙的移动而产生不小的骚动,顾歙目不斜视的带着几名护卫走出兰舍。温覃看着他离去的决绝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外人看顾家那是风光无限,顾氏一门,一后一公二候,放眼整个天下,还有比他顾氏更尊荣的世家吗?然而,在这尊荣之下,却有着那么多无奈。

***************

傅新桐走出兰舍,沿着来时的小径走出去。

原是想看看花草界最值钱的花,可是来的不巧,遇上了这诗会,别说赏花交流了,连靠近花都难做到,只能过两天再来了。

傅新桐让春桃去找姚掌柜说一声,毕竟傅新桐是被姚掌柜亲自迎进门的,而且将来很可能会有生意上的往来,春桃去了之后,傅新桐就和画屏出了花坊,在周围的小花坊门前稍稍转了转,然后就回到轿子旁等待春桃回来。

顾歙骑着马从花市出来,他坐的高,老远就看见婷婷立在轿子前的傅新桐,小小年纪便明眸皓齿,俏生生的乖巧样,穿着一身不衬她皮肤的老式衣裳,尽管如此,依旧难掩其小美人的姿态。

傅新桐也看见了顾歙,并且一眼就认出了他,想转过身避开,却又觉得太过失礼,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昨天机缘巧合‘救’了自己,若是避开,就显得傅家太没有家教了。

那小姑娘脸上的犹豫神情让顾歙看不太懂,原本想就此经过的他,却忽然放慢了动作,目光落在傅新桐身上,似乎带着浓浓的探究,说实在的,顾歙真的很好奇,这姑娘昨天那么撞一下,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傅新桐微微低着头,想磨叽磨叽,可一抬头就看见顾歙的马已经到了四五步之外了,这么近的距离,若是傅新桐再装看不到,那就是要装瞎眼了,连画屏都忍不住在傅新桐身后稍稍推了一下傅新桐,显然连画屏也觉得,在这样狭路相逢的时刻,她作为被救的人,应该要上前和救命恩人寒暄道谢一番的。

突然间,傅新桐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今天要出门来看花。

硬着头皮迎着顾歙走过去,顾歙勒紧马缰,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似乎才到他腰际的小姑娘,先前在马上将她那犹豫又不情愿的表情看得分明,此时倒要看看她会说些什么。

“顾兄长好,我是城东傅家的孩子,家父傅庆昭,我叫傅新桐,昨天多谢顾兄长仗义相救,父亲母亲都与我说了,若非兄长,新桐小命就该没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傅新桐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的顾歙也无可挑剔,情真意切,似乎真有一股感佩之情流露,可是,先前她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想避开的,最后避无可避,才被丫鬟推着上前。

颔首沉声回道:“举手之劳,无需介怀。三姑娘伤势无碍…便是大幸。”

目光在傅新桐上下打量了一圈,傅新桐低着头,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怎么觉得顾歙这句话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呢,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回想先前自己的话,也没有不妥,完全就是一个受了恩的闺阁姑娘说的话,她没有喊他顾公子,而是喊的兄长,便是规避了暧昧,没有半点问题啊。

扯着唇瓣对他笑了笑:

“伤势无碍,后脑上生了个胞,睡过一夜就消了。”

顾歙深邃冷漠的眸子盯着傅新桐,让傅新桐没由来的就心上一紧,总觉得他那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怀疑,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紧张的咬了咬唇瓣,悄悄抬眼,只见顾歙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傅新桐吓得赶忙避开了目光,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重生的事情被这双厉害的眼睛看穿了。

傅新桐回来的第二天,难免是有些心虚的,其实她自己也不想想,这种事情就算是她直接跟人说出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正要想法子脱身的时候,救星春桃回来了,傅新桐对春桃招手,抬头对顾歙笑道:

“我的婢女回来了,我要回家了,再谢顾兄长救命之恩,改天若有机会再行拜谢。”

说完这些之后,傅新桐也没敢再看一眼顾歙的表情,兔子似的钻入了轿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女子的‘矜持’这么好用。

顾歙停在那里看着她钻入轿子,渐渐走远,身后护卫见自家世子愣在当街,全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提醒。顾歙的目光从那轿子上收回,口中莫名就说了一句: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

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他才轻夹马腹,策马前行。

***********************

傅新桐觉得自己好像是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那顾歙看她的眼神不对,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和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他那样的身份,也不是她想有交集就能有的。

顾歙是承恩侯府的世子,然而却是比肩皇子贵胄般的尊贵,他父亲是承恩侯,掌管京城八万禁军,祖父是镇国公,三军统帅,已故伯父是威震候,当今皇后顾氏又是他的亲姑姑。

这么说吧,他们顾家,一后一公二候,放眼整个京城,谁家能出这样的阵容?而顾歙其人,又是三府公子,镇国公府嫡长孙,承恩侯府嫡长子,威震侯府指定袭爵世子,也就是说,今后如果顾歙袭爵的话,便是一人袭两爵,承恩侯与威震候便是他一人爵位,加一品的侯爵,若本身再有功绩,直接升为‘公’也说不定。

这样的身份,又岂是上一世的傅新桐可以企及的?

这样的身份,就是要娶天上的仙女,也没有人会说他痴心妄想啊。

只可惜,天纵英才。

傅新桐记得,顾歙并不是个长命的,并且死的也不是很光彩,因为他上一世最后落得一个‘弑父不成,反被父杀’的下场。

顾歙弑父被杀的事情当年可是京中的头等大事,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讨论的话题,一时间,舆论倾盖而下,将顾氏一门推向了风口浪尖,声威直下,镇国公府与承恩侯府相继削爵,镇国公一怒之下,远走漠北,至死未归,承恩侯也因杀子一事而一蹶不振,顾氏一门,自顾歙死后,便一落千丈,风光不在。

第十七章

第17章

傅新桐回到商素院,萧氏还在主院没回来,傅庆昭则仍在书房,傅新桐原本是想回自己的青雀居的,但想想还是亲手沏了茶,亲自端着去找傅庆昭了。

傅庆昭虽然不会亲自动手种花,但是萧氏喜欢,他为了萧氏曾经也研读过不少关于花的书籍,傅新桐既然想要走这条路的话,那自然是要对花草多加了解才行,傅庆昭的书房里,肯定有相关书籍。

傅庆昭身边的管事傅安,在廊下遇见了傅新桐便赶忙迎了过来:

“安叔,我爹在书房吗?”

因为傅安是傅家的家生子,很早就在傅庆昭身边伺候了,傅新桐和傅星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都客气的称呼他为‘安叔’。

傅安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外表没有什么特色,但是傅新桐知道,这位的学问相当不错,不是傅庆昭那种文学上的学问,而是生活中的学问,除了武功之外,安叔几乎什么都会,一直追随傅庆昭身后,就算后来从商,他也是尽心尽力的,算账和管账本事一流。

“在呢,刚说要喝茶,我这才吩咐下去,三姑娘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