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仅身上全是伤,左边的胳膊似乎断了,估摸着是从上面砸下来的时候,撞在了风雪架子上,架子塌了一角,他的手也伤着了。

感受着肩膀上长剑的重量,傅新桐轻咳一声,表现的颇为镇定:

“这位…壮士,不是求财吧?”

若为求财弄到这步田地,也是有病的。

那人盯着傅新桐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将手中长剑卸了下来,不知道是体力不支,还是怎么的,弯下了身子,低下了头,画屏见他放下了剑,立刻拉着傅新桐往后,自己挡在傅新桐身前,做保护状,傅新桐从画屏身后看着那在脸上捣鼓半天的人,不知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把脸上的蒙面巾给扯了下来,抬起了一张年轻的脸,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吧。

这张脸,傅新桐并不认识,但是他看着傅新桐的目光倒像是见过那般,接下来他说的话,也让傅新桐惊讶:

“傅三姑娘,仓促间得罪了,没想到会是你。”

傅新桐和画屏对望一眼,才不确定的问:“你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人将剑插在地面,借着剑的力量站了起来,一条胳膊似乎卸了下来,只见他表情痛苦,伸手去按住了肩膀,口吐雾气说道:“我是平安侯府世子温覃,曾见过两回姑娘,今日我等受人追杀至此,命在旦夕,还望姑娘能出手相助。”

平安侯府世子…温覃?

傅新桐将这个名字放在脑中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可他话中却说认识自己,傅新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转念一想,温覃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貌似与顾歙是朋友吧,顾歙上一世死的极其不光彩,这温覃…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唯一与他在一起的朋友吧,这件事傅新桐有点印象,因为当时她就总听人说,顾歙虽然弑父被杀,但身边还有好友相伴,泉下也不寂寞什么的。

“你等受人追杀…还有谁与你一起?顾歙吗?”

傅新桐盯着温覃那只用手背托着胳膊的手,只见他的指尖正好搭在腰间的一把匕首手柄之上,这意图比较明显,如果傅新桐不帮忙的话,也许接下来他的那把匕首,就会刺到她的身上了。

但在傅新桐说出‘顾歙’两个字的时候,温覃的手指才离开了匕首手柄,喘着雾气,对傅新桐点了点汗湿的头:“顾歙他们还在这山上,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我们见这座山上绿林植被茂盛,便从很高的山峰上跳下来,我落在这花圃之上,其他人就不知散去何处了,我听人说过,顾歙曾救过你,今日冒犯姑娘,实属无奈,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帮我们一把。”

傅新桐左右看了一眼远处,与云熙山比邻的山脉的确更高一些,她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会好巧不巧的落在自己的山上,可是顾歙…

犹豫问道:“你想我怎么帮你们?山上就我和我的丫鬟两个弱女子,能做的事情很有限啊。要不我让护卫们上山来?或者我让丫鬟替你包扎一下?”

温覃摇头:“不,我的伤无碍,护卫们…最好还是不要喊上山,不瞒姑娘说,我们是被人追杀至此的,现在知道我们行踪的人越少越好,我们从上面的山下来之后,就散开了,但应该都在这座山上,可否请姑娘与我一同上山去寻一寻。只要找到顾歙他们,我们就悄悄离开,不惊动任何。”

傅新桐还没回答,画屏就插话道:“这怎么可以。雪这么大,我们姑娘身子弱…”

画屏的话说了一半,温覃就跪了下来,抱着腰腹五官皱到了一起,似乎是坚持不住了。

傅新桐上前扶住他,对画屏说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画屏你扶着温世子去屋子里,给他烧水包扎伤口,我床头柜子里有金疮药,你照顾他。我上山去看看。”

将支撑不住的温覃送到了画屏手中,傅新桐捡起了地上的伞,头也不回的从青石山道的缺口处,上山去了。

画屏急的跳脚:“姑娘!姑娘!你不能一个人上山…”画屏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后腰一僵,一个冰冷的尖锐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背,温覃用最后的力气,威胁道:

“别废话了,进去替我包扎,包好了我再去替你找她。”

画屏被挟持着进了屋子,担忧的往先前傅新桐消失的山道旁望了又望,不过一会儿工夫,那雪地之上就留下了一串小巧的脚印,在昏暗的光线中,人影已经不怎么看得见了。

*********************

傅新桐撑着伞往山上去,天色虽然渐渐晚了,但她也没有感觉多害怕,因为周围山上全是树木,耳边总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手抚上一棵树的树干,轻声问道:

“可看见山上有人摔下来?”

老树回答:‘听见几处声音,没看见人。’

“声音从哪儿出来的?”

老树的东边枝叶动了动,傅新桐便道了谢,往那方向找去,一路上又问了几棵树,几棵草,都说听见了声音,没看见人。

傅新桐把伞合上撑在地上做拐杖用。顾歙靠在枝叶繁茂的枝丫后头,老远就看见傅新桐撑着伞走过来,看着像是找人,可她找人的架势也太奇怪了,左问又问,偶尔还蹲下身去问,她问什么呢?因为距离远,顾歙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看她嘴型,必然是在问话的,问的是那些林子里的老树和花草?

这个猜测太可笑,顾歙捂着腹部的伤,稍稍将身子坐的直了一些,却牵动了伤口,掌心上面全是血,疼的他脸色发白,发不出声音来,顾歙看着傅新桐那小小的身影一路问着,一路准确无误的往他所在的这棵树走来,临近之后,顾歙终于听见她在说什么了。

“那边的树说有人摔过来了,在哪里?”

问完之后,顾歙亲眼看见她抬头看向树枝树叶,诡异的是,那朝着他这方向的树枝居然真的动了两下,枝丫上的雪扑簌簌掉落,而顾歙可以肯定的是,先前绝对没有风,傅新桐越走越近,终于一路问到了顾歙所在的树下,顾歙是看呆了,都忘记发出声音喊她,就见傅新桐对他所在的这棵树问:

“人在哪里?”

问完之后,顾歙确定自己没听见任何声音,可傅新桐的头却就此抬了起来,分明就是有谁告诉了她,他的所在。

树上树下,两个人四目相对,顾歙还没从这个猜测中回过神来,傅新桐也有些惊讶,他指缝间留下来的血绝不是开玩笑的,温覃身上的伤虽多,但却都不致命,可顾歙捂着的那处伤,可比温覃严重多了。

傅新桐把伞抛在一边,仰头对顾歙喊道:“你怎么样了?我,我该怎么救你下来?”

顾歙回过神,喘息着说道:“你贴着树干站好,将手伸出,借我一点力就可以了。”

傅新桐不含糊,按照顾歙的要求,贴着树干直直的站好,又将两条手臂伸出,顾歙将跨坐在树干上的一条腿顺过来,深吸一口气后,便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撑着树干,一跃而下,在傅新桐上臂处借了个力,就成功落在了傅新桐身前,伤口牵动的厉害,忍不住单膝跪了下去,傅新桐见状,赶忙过去扶他,顾歙借着傅新桐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傅新桐见他递来疑惑的目光,生怕被他误会,赶忙解释:

“那个…是温覃,温世子让我来找你的。他也受伤了,不过好像没你的严重。”

听到温覃的名字,顾歙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声:“多谢。”

傅新桐目光在他腰间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看了半天,似乎有点吓到了,苍白着小脸回道:“不,不用谢,顾世子之前也救过我。”

傅新桐只是觉得他这伤很严重,但却知道,这伤并不会让顾歙死,因为顾歙上一世,是在她嫁给韩进臣三四年以后,才死的,那死的轰轰烈烈,街知巷闻的…

想到前世的事情,傅新桐有点不自在了,又干咳了一声,对顾歙说道:“温世子在我山间的小屋里包扎伤口,我也扶你过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天里待久了,顾歙身上冷的像冰块一样。

傅新桐大着胆子扶他前行,可刚走了两步,顾歙便说了一句让傅新桐吓掉心魂的话:

“还有几个兄弟不知所踪,你再问问这些树,他们都掉哪儿去了。”

傅新桐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汗直流,脖子僵硬的抬头看向顾歙,只见顾歙一双俊目中满是睿智聪慧的光芒,只一个眼神就让傅新桐相信,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回想刚才,她一路问过来的情况,他居高临下,定是看的清清楚楚,所以现在他这句话并不是试探,而是实实在在的吩咐,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傅新桐有这个能力做到他要求的事情。

一时间,傅新桐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心中慌乱不已,直到顾歙体贴的又安慰了一句:

“放心吧,你这回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傅新桐:…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你们都猜是男主,偏不是哦~~~~

ps:从今天开始,花叔要试着恢复日三更了,今天第一天,希望能成功。日三更,等着我。

第43章

第43章

第一次在呼啸的风雪中感觉热的流汗。傅新桐将头转到一边,咬了咬手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感觉扶着的手臂动了动,傅新桐抬头对上顾歙,只见他似乎正在给她考虑的时间,蹙着眉头,一手捂在腰间,好看的唇瓣上没什么血色,这画面,让傅新桐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回应的话,就不仅仅是矫情了,还很绝情。

“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我再上山找吧,你这伤看着挺严重。”傅新桐这般说道。

顾歙却坚定摇头:“天彻底黑了之后,就更加难找了,我还死不了,救人要紧。”

见傅新桐还很担心,顾歙便主动往前走了两步,算是向傅新桐证明自己‘死不了’,傅新桐左右看看,现在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好在有积雪反光,还能勉强看见前路,若是等到彻底暗下去,别说找人了,就是他们自己下山都很困难,当即不再磨蹭,捡起地上的伞送到顾歙手中,让他撑着伞往前走,自己则跑到他身前,像先前找他时那般,一棵一棵树问过去,在离傅新桐发现顾歙之地的不远处,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掉进雪坑里,断了一条腿爬不上来的弟兄,雪坑有点深,凭傅新桐肯定没办法把那人拉上来,顾歙说着就想上前救人,被傅新桐拦住:

“你不要命了,你这伤口若再加深的话,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吧,我来。”

顾歙被傅新桐拦着,先前稍微动作大了点,口中就忍不住吐出大口的雾气,有些不信任她:“坑太深了,你拉不起他。”

傅新桐不管,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顾歙的腰间,指着旁边一棵树,说道:

“你靠着树站会儿,把腰带解下来给我。”

顾歙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傅新桐的意思,二话不说,将腰带解下,递给傅新桐,傅新桐量了量长度,然后又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这一豪迈举动,看的顾歙眼睛都直了,傅新桐把两根腰带系在一起,她从前跟回事处的挑夫学过绑货物的系绳方法,知道怎么系绳子可以让越系越紧,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有了两根腰带的长度,傅新桐便将一端系在雪坑旁的树干上,跟树干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另一端抛下雪坑,大声对下面问道:

“够得到吗?”

不一会儿,雪坑里传出一道声响:“够得到,我上来了。”

腰带被绷紧,能够看见雪坑底下有动静,傅新桐也跟着拉扯腰带,过了一会儿后,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少年被拉了上来,那少年唇红齿白,看着并不像是刺客的样子,一只脚的小腿肚上穿刺了一根利箭,顾歙瞧见他上来,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问了句:

“子威,觉得怎么样?”

那少年擦了擦早就冻红的鼻头,爽朗一笑:“没事儿,死不了。你怎么样?”

他们俩在那儿说话,傅新桐就赶忙将腰带从树上解了下来,没有还给顾歙,而是卷在自己手上,对他们说道:“你们相互搀着,跟我后面走,这腰带待会儿说不定还要用到。

顾歙对傅新桐点了点头,心中对这小小年纪的姑娘十分佩服,这么果断勇敢的姑娘,他确实是第一次见,正如他一开始对她的评价一般,跟普通闺阁姑娘很不一样。

顾歙和洛子威互相搀扶,远远地跟在傅新桐身后,过了一会儿后,傅新桐又找着一个挂在树上的弟兄,洛子威协助她一起,将人给拉了下来,林间的路越来越难走,天也越来越黑,傅新桐一找一个准儿,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顾歙所说的六个人全都找着了。

此时天已经黑的几乎不怎么能看得见了,若就这么下山去,很容易走散出事故,傅新桐干脆让他们全都抓住腰带的一段,她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引路,不过她虽然能听见声音,但由于光线太暗了,就算树木给她指引,她也看不太清楚了,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见山下仿佛传来一阵呼唤声,男声喊的是‘顾歙’,女声喊的是‘姑娘’,傅新桐面上一喜,顾不上脸都冻僵了,大声呼应起来:

“画屏,画屏,我们在这里,这里!你们在哪里呀!”

隔了片刻,就听见温覃的声音:“我们在山下,你们再喊几声,我们来找你们!”

温覃的声音一出来,傅新桐身后那些还有力气喊话的弟兄们全都卯足了劲儿喊了起来,温覃的声音越来越近,过了片刻,终于找了过来,画屏落在他身后不远处,气喘吁吁的,看见了傅新桐才像是提起了劲儿,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画屏看见傅新桐狼狈的样子,赶忙把自己的外罩衫给脱了下来,披在傅新桐身上。

温覃看见顾歙他们一个不少的跟在后头,高兴的笑了起来,见顾歙脸白如纸,赶忙上前相扶,带着众人往山下去。

有了温覃和画屏的领路,终于一行人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被全部带下了山,傅新桐指了指她的山间小院子,说道:

“都进去吧,没有其他人在。”

然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几乎快要晕倒的顾歙,傅新桐和画屏替他们掀了帘子,让他们一个个全都走入了温暖的木屋之中,然后就和画屏一起去外面替他们烧热水去了。

烧水的时候,画屏偷偷的问傅新桐:

“姑娘,咱们要不要喊山下的人上来,这么多人,太危险了。”

傅新桐摇头:“不用了,里面都是各府的公子,世子,顾歙你不是认识的嘛,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傅新桐伸手在炉子上烘了烘,忽然想起什么事,对画屏吩咐道:“这里我来吧,你赶紧到山腰那儿去等着,若是婆子们回来了,你把东西拿上来,把她们打发了下山去,就说我睡了,晚上用不着她们伺候了,让她们住在山脚下,明儿再上山来。”

吩咐完这些之后,画屏还是有点担心,但是刚才她确实看见了承恩侯府世子顾歙,想着那样身份的公子,定不会对自家姑娘如何,才点点头,放下柴火,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嘱咐傅新桐小心,然后才转身往外去了。

傅新桐烧了一壶热水进屋子,刚进去就吓得转过了身,顾歙脱掉了上衣,大刀阔斧坐在她的凳子上,温覃正蹲在地上给他看腰间的伤口,傅新桐背着他们,移步到了水盆旁,将水壶里的热水倒入了盆中,然后再背对着他们走到门边,说了一句:

“那个…水倒好了,我,我再去烧点。”

正要出去,就听温覃喊住了她:

“三姑娘留步,小武你去烧水。遥知腰上的伤口太大了,不知你这儿可有缝衣线之类的东西?”

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过来,对傅新桐笑了笑,接过傅新桐手上的水壶,掀开棉帘子走了出去,先前他们在屋子里,听见傅新桐和画屏说的话了,知道有那丫头看在半山腰上,暂时不会有人上山,所以才让小武出去的。

傅新桐回头看了一眼紧咬牙关的顾歙,连连点头:“哦哦,缝衣线…有的有的,在柜子里呢,我,我来拿。”

那伤口太严重,现在也不是害羞的时候,傅新桐手脚麻利的走到床边的一处矮柜旁,将画屏的女工篮子取了出来,送到温覃面前,一边翻找,一遍说道:

“这可都是针线,就这么缝…皮肉吗?太疼了。”

看见温覃随手拿起一根画屏纳鞋底的粗针,吓了傅新桐一跳,赶忙阻止:“别别,那是纳鞋底的,有绣花针,绣花针细一些。”

她情真意切的声音,在这个愁云惨雾的山见木屋中显得格外有趣,屋子里的少年们全都不约而同的发出几声苦笑来,傅新桐红着脸,像是要证明似的,很快就从篮子底下,一个画屏还没做好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根极细极细的绣花针,递给了温覃。

温覃拿着那针穿好了线,走到烛火旁烧烤起来,傅新桐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但疗伤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便不敢提意见,想着待会儿若是真用针线给顾歙缝伤口的话,他指定疼的咬舌头,左右看看,傅新桐就到自己床头柜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金丝绸缎球,用手捏了捏,里面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荞麦皮。

在温覃烤好了针,蹲下身子就要动手的时候,傅新桐赶忙将这绸缎球球送到了顾歙面前,顾歙蹙着眉头不解她的意思,傅新桐指着球说道:“你咬着吧,待会儿缝起来,可疼可疼了,别咬坏了牙。”

温覃也点头赞成:“对,还是咬着吧。多谢三姑娘。”

顾歙低头看了一眼这花里胡哨的东西,神情是拒绝的,可看见傅新桐那满脸期待和心疼的表情,鬼使神差的就张口咬上了那东西。

温覃动手一点都不留情,捏着顾歙的皮肉就前后穿、刺起来,顾歙紧咬牙关,额头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这血淋淋的现场,别说傅新桐了,就是其他几个少年郎看的都心惊肉跳的,两个人在顾歙身后按着他的肩膀,顾歙自己的手还巴紧了桌沿,手指关节捏的泛白,额上频频落下汗珠,到最后,傅新桐简直都不敢看,只得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我们顾公子受苦了!心疼的给他撒花吧!

第44章

第44章

温覃的手艺如何,傅新桐不知道,但速度倒是真的很快,被他缝好的伤口,稍微清洗了一下,然后就抹上金疮药,包扎完,就把衣服套上了身,傅新桐这才觉得稍微自在了些,顾歙对站在门边一个个子稍微高点的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就掀开帘子出去了,温覃扶着顾歙站起来,傅新桐指了指软塌,问道:

“要不要躺会儿?这样就…行了?”

指了指顾歙的腰间,顾歙没说话,温覃先开口了:“先这样儿,待会儿等看看,周围没有追兵的话,我们就下山,回去之后再行处理吧。”

傅新桐点了点头:“哦,是这样啊。那,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后半句没敢说出来。

顾歙站不稳,还是坐下了,对傅新桐招了招手,傅新桐忐忑的走过去,温覃给她让了个位置站着,病弱的顾歙看起来别有一种颓废的俊美,尽管有些狼狈,但周身那尊贵的气息却丝毫未减。傅新桐有些局促,漂亮的小脸微微垂下,忽然看见顾歙的手抬了起来,目标似乎是傅新桐的头发,傅新桐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脑中甚至开始怀疑,顾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什么的吧,毕竟他们今天这么多人出动,看样子就不像是去做什么好事的,若是怕传出去被人发现的话,还是很有可能会把她杀人灭口的吧。

越想越害怕,傅新桐的两只手捏在一起都快打结了,两只眼睛吓得滴溜溜直转,顾歙从她头顶上拿下了一根枯草,送到傅新桐面前,冷声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要杀你吧?”

顾歙一句话,让屋子里的其他人全都笑了出来,包括一旁的温覃也忍不住将嘴抿了起来,傅新桐觉得脸有点红,轻咳了一声后,才摇头:“没、没有。就…你们什么时候走,我的丫鬟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山下有我们傅家的护卫在…”

傅新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温覃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说不是怕你杀她,这就告诉你山下有她的人在了。”

温覃的两句话,让其他人笑的更厉害了,傅新桐更加难为情的低下了头,顾歙一记厉眼扫过发笑的人,顿时间,屋内鸦雀无声,顾歙用修长的指尖敲击了两下桌面,声音特别突兀,傅新桐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只见顾歙唇微动,感谢的话便说了出来:

“今日我们探事一营集体得三姑娘搭救,大恩没齿难忘,今后三姑娘若有何驱使,我们必当全力以赴,以报今日之恩。”

顾歙显然是这些人的领头,他话音刚落,就听身边此起彼伏的谢恩之言,这下倒换傅新桐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么客气,顾兄长之前也救过我一命,今日算是我报恩,无需记在心上。”

傅新桐是真不想跟这群人有什么牵扯了,看他们跟顾歙的情谊,想来今后也就是跟着顾歙一同赴死的命,傅新桐这一世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种点花,赚点钱,把家人照顾好就行了,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其他人神情无异,只是顾歙,一双比潭水还要深邃的黑眸,锐利钢刀一般,透出一股子令傅新桐感到害怕的森寒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傅新桐,没有说话,一旁温覃见他的眼神吓到人了,心疼这刚救了一干兄弟的小姑娘,上前打圆场:

“你这什么眼神,吓着三姑娘了。”转过头对傅新桐笑道:“三姑娘别怕,你顾兄长就这德行,三尺开外都没什么热气儿,不过咱们真不是坏人,说的也不是客套话,姑娘的救命之恩,咱们没齿难忘,今后姑娘有难事,尽管找我们,推辞一句就不是爷们儿。”

与顾歙相比,这温覃温世子可随和多了。傅新桐又抬眼偷偷看了看顾歙,微微一笑:

“我没什么要你们帮忙的,你们下回…当心些就是了。”

看这些人的情况,必然是偷偷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人追杀至此,追杀他们的人估摸着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要不然,应该不会像这样子,完全不留后手,要置他们于死地吧。

温覃见傅新桐左右看着他们的惨况,知道这回他们算是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大了,摸了摸后脑,解释道:

“这回是我们轻敌了,没想到他会下那么黑的手。”温覃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继续说话。

对于他这番话,傅新桐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屋子的门开了,先前那个被顾歙派出去的高个儿少年走了进来,对顾歙认真的点了点头,顾歙扶着桌沿站起身来,一手捂着腰腹,看了一眼傅新桐,说道:

“我们要走了,过几日再找你。”

顾歙说完这话之后,便不等傅新桐给出反应,便对屋内众黑衣少年比了个走的手势,温覃,还有另一个少年扶着顾歙走出屋子,来到廊下。

屋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雪渐渐小了,天地间银装素裹,空气凛冽肃杀。

傅新桐最后一个出门,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抖了两下,将衣领裹好,吸了一口寒气,走到顾歙身旁,轻声说道:“我…让护卫们上山,你们看着躲在半山腰,等护卫们上来之后再走吧。”

傅新桐看他们这残兵败将的架势,若是行动不便,引起山下护卫的堵截,他们若是被抓住了,傅家倒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可是她的名声估摸着也就毁于一旦了,但半夜的,一帮男人从只有她在的山上下去,不管事实怎么样,她总逃不过流言蜚语的。

上一世傅新桐因为名节一事吃了大亏,这一世虽然想不在乎这些,但至少不能毁在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