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傅新桐即便是重生回来,她可以辅助别人的人生,却没有资格替别人选择人生。

想明白这一点后,傅新桐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在园子里转悠转悠,就过了小半日,吃过午饭之后,就歪在软塌上睡了过去,直到外面一声疾风吹醒了她。

傅新桐睁开双眼时,就看见外面的天似乎都有些黑下来了,她房间的西窗被狂风吹开了扉,屋子里一下子就灌满了风。

画屏走进来给傅新桐关窗,见傅新桐在揉眼睛就说道:

“外边看着像是要下雨了,姑娘干脆再睡会儿吧。”

傅新桐放下手,清醒了一下后,问道:“什么时辰了?”

画屏将窗子从内锁好,转身对傅新桐回道:“快申时了。天儿不好,看不着太阳。”

“申时…”傅新桐自言自语了一句,猛地睁开了双眼:“什么?都申时了?坏了坏了!”

她怎么就忘了跟顾歙的约定呢,虽然心里十分不愿意去,可是她也害怕顾歙真的会因为她的爽约而找上门来,从前觉得不可思议,可经过昨天的相处之后,傅新桐已经彻底觉得,那个看似谪仙的男人,本质是相当恶劣的,毕竟哪家的正经公子,会开青、楼,做他的私产呢?

“姑娘你怎么了?”

画屏看着傅新桐风也似的卷入了内,打开衣橱,随手拿了一套衣裳,就换了起来,画屏很被动的过去帮忙穿衣裳,梳头发,等到插完了发簪,她还没搞明白好好的下雨天,自家姑娘梳洗换装做什么呢。

直到傅新桐往外冲去,画屏才紧跟其后问道:“姑娘,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去哪儿啊?”

傅新桐头也不回的说道:“昨儿我在皓兰轩外头的院子里放了一盆花,这么大的雨得去收进屋子里啊。”

画屏拿着伞追在傅新桐身后,一路从青雀居追到了大门口,傅新桐在门边等候,画屏急急忙忙去车轿房给她准备轿子,下雨天的轿子准备起来没那么简单,车轿房的人都觉得很奇怪,怎么三姑娘想一出是一出的,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她还巴巴的要出门。

傅新桐站在大门外的屋檐下等候,看着大门两侧的水墨灯笼随风摆动,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转身问画屏轿子准备好没有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车厢外写着‘皓兰轩’三个字的马车停在了傅家门外,姚久娘从车里掀开了帘子,对傅新桐招手道:

“三姑娘是否要去皓兰轩?我这刚巧从李府出来,瞧见您了,要不就坐我这车去吧,待会儿我再给您送回来。”

姚久娘傅家的人都认识,傅新桐愣着没说话,姚久娘从车上跳下来,对傅新桐言笑晏晏:“三姑娘还犹豫什么呢,待会儿就要下雨了,我走的时候,也没吩咐人替姑娘看着花房外,再不去的话,花可要被淹了。”

傅新桐看着姚久娘睁眼说瞎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对对对。眼看就要下雨了,如此便劳烦姚掌柜了。画屏,让车轿房别准备了,我坐姚掌柜的车去,你也跟我坐车走吧。”

画屏从车轿房出来,看见是皓兰轩的马车,傅新桐对她招了招手,就转身跟姚久娘上了车,画屏赶忙跟上,随傅新桐一起坐上马车,回头跟门房喊了声,算是知会。

马车缓缓驶动,画屏才掀了车帘子,准备和傅新桐坐到一起去,可帘子一掀开,她就呆住了,指着车内一处,惊讶的正要张嘴,却被姚久娘一把揽住捂住了嘴,并同时递来一抹警告的目光,吓得画屏赶紧把惊讶给咽了回去,看向了同样惊诧的傅新桐。

傅新桐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盯着眼前这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男人,顾歙一如既往,穿的人模狗样,俊美如谪仙,可他办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叫傅新桐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真的找到她门上来了,如果刚才不是她凑巧出门的话,他是不是真打算进去找她?

“你这人也太…太…”

傅新桐‘太’了半天也没太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搜肠刮肚,都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顾歙这个人的词语,而被她如此嫌弃的男人,此时正冷冰冰的看着她,看的傅新桐一阵心虚之后,才缓缓的张开双唇:

“我说过,你若不来,我就亲自来找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呢?”

车厢里回荡的全都是这个男人好听的声音,低柔中带了天生的威仪,不怒自威说的便是这种感觉了,可是,这么好听的声音,在傅新桐看来,却是属于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他如果真的下车去傅家找人的话,他准备说什么?

承恩侯世子顾歙大驾光临,估摸着连傅远都要出来接待吧,那时候若傅远问他,你是来干什么的?想想那个画面,傅新桐就觉得浑身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下午那章早了,可晚上这章却晚了!!功过相抵。/(ㄒoㄒ)/~~

第53章

第53章

马车驶出傅家所在的那条街巷后,就停了下来,傅新桐不明所以的看着姚久娘,只见姚久娘从车厢里站起来,对傅新桐笑了笑,然后自然而然的拉住画屏的手往外去,画屏愣愣的看向傅新桐,傅新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你带她去哪儿?”

姚久娘看了看顾歙,目光转移到傅新桐脸上,笑道:“你的丫鬟跟我回皓兰轩去。”

“啊?为什么?”

傅新桐的问题,姚久娘没有回答,拉着画屏就下了车,傅新桐也想跟着下去,可到了车门边,却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低头一看,就看见顾歙的一只脚踩在她的裙摆上,稳如泰山,怎么拉扯都拉扯不出来,傅新桐简直要被气死了,马车猛地驶动,傅新桐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到了座位上,额头轻轻的撞上车壁。

“哎哟。”

好不容易从车里坐好,顾歙才缓缓收回了脚,双手抱胸,气定神闲,照旧闭目养神,那神情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看着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儿,傅新桐对他这种不顾及他人感受的行为很是反感,这回也没客气,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胸,对顾歙怒道:

“顾歙,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好歹也是傅家的小姐,又不是你身边的丫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成天装冷漠,装高深,你多说一句话会死吗?”

傅新桐的怒火并不是没有作用,至少让闭目养神的顾歙睁开了眼睛,深邃的目光落到傅新桐身上,缥缈似天空外的稀薄云层,平静无波,叫人看不出喜怒,傅新桐刚才还挺硬气的,可在接触到这样的眼神时,忍不住心虚了起来,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咬唇等待顾歙接下来会说什么话来回应她。

可傅新桐等了好一会儿顾歙都没反应,再抬头看他时,就见他目光深远的盯着她的身后,她身后是被风吹得不住掀动的车帘子,幽幽清冷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下雨了。”

傅新桐:…

赌气般将身子转到一边去,傅新桐感觉如果自己再继续和这位说话一定会被气死!眼不见为净,做出了决定,再不会让第二次这样的情况发生。下回他要去府里找她,那就让他找去,反正她这一世也不打算要什么名声,干脆破罐子破摔,看谁精贵!

马车很快来到了昨天傅新桐来过的阮香楼,不过今天顾歙带她走的却不是昨天的正门,而是没什么人出入的后门,傅新桐也是跟着他进门之后,看见内里的陈设和丝竹环绕的声音,才判断出这里是阮香楼的后院。

今天来的这座院子与昨天那座完全不一样,这一座院是建造在湖心的,进来之后,傅新桐才惊诧的知道,顾歙所谓的私产有多了不得,能在京城里引山泉而下,围湖建楼的人,除了顾歙这样的皇亲显贵,其他人还真做不到。

湖心亭的那座楼看着像是水榭的样子,楼高两层,只有一条九曲水廊通往湖心,周围只有一些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其他包括鸟雀声在内,傅新桐似乎都没有听到,整片湖面安静的有些恐怖。

顾歙将她领着去了湖心水榭,越走越安静,等到了水榭大门前,耳中就几乎连远处丝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眼看就要进门,傅新桐的脚步却踌躇不前了,顾歙在门内回身看着她,傅新桐被他盯上,拔腿就想转身离开,被眼明手快的顾歙给一把抓住了,瞪着傅新桐的眼神仿佛在说:都到这里了,还想跑?

傅新桐心里就更加没底了,手腕被顾歙给拉扯着,挣脱不开,顾歙看着文弱,可手里的力气却大的惊人,拖着傅新桐往前走,不费吹灰之力。

傅新桐和他进入这水榭,原以为在里面会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毕竟这里是阮香楼,昨天她从门外走进的时候,那香风扑鼻,艳、舞笙歌的架势,是个男人都经受不住,所以傅新桐以为水榭里也会是那种画风,然而并不是,水榭楼高两层,富丽堂皇,然而里面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站在水榭的中央,环顾四周,傅新桐轻咳一声都能听见回音的地方,像是离开了尘世喧嚣般的安静:

“那个…你带我来…看鬼吗?”

除了鬼,傅新桐真不知道顾歙带她来干嘛的。想想自己胆子也是大,跟着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单独来到了这么个鬼气横生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可来都来了,凭顾歙的本事,要杀她易如反掌,她跑也是枉然,干脆放弃了挣扎。

顾歙看了她一眼,感觉手里挣扎的力气没有了,也就放开了她,傅新桐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左右转动,上下环顾起来,忽然也不知道顾歙动了个什么机关,在通往水榭二楼的楼梯下方打开了一扇蓝幽幽的门儿,门儿有点窄,只能供一人通行的样子,傅新桐头皮发麻,顾歙却对她果断招手,傅新桐着实不想过去,脚步迟疑抗拒,顾歙站在楼梯旁,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修长的指尖轻扣楼梯扶手,发出‘哚哚哚’的声音,就像那长嘴鸟啄树木时那种声音一样,一声一声回荡在空旷的圆形水榭之中,无形给了傅新桐很大的心理压力,仿佛感觉到顾歙的眼中升起了腾腾的杀气。

长叹一口,傅新桐迎着顾歙越渐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走到他身旁,顾歙放下手臂,指了指那蓝幽幽,仿佛通往地府之路的窄门,对傅新桐道:“跟我进去。”

说完,便欺身入了门,傅新桐绝望的向后看了一眼,水榭的大门已经彻底关上,她就是拖着不进门,也是出不去的,一咬牙,就学着顾歙的模样,侧身踩入了那窄门之中,她跟在顾歙身后,走了一段不算长,却蜿蜒直下的幽蓝通道,又从另一道窄门出去,傅新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谁能想到,窄门之后,居然会是这样奇幻的场景呢。

七彩水晶琉璃阻隔之外,全是飘扬的碧绿水草和灵动的大鱼小鱼,它们在水中游来游去的样子,让傅新桐彻底开了眼界,不由自主的就趴到琉璃水墙之上,想透过那琉璃晶孔往外看的更加真切,窄门之后的世界,是七彩斑斓,神奇幻妙的。

“这里好漂亮啊。是哪里呀?”傅新桐由衷的发出赞叹。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现在她和顾歙应该就是在水榭之下的湖底了,所以周围才全是水中景象,谁能想到,在城内首屈一指的青、楼楚馆阮香楼中的湖心亭底下,会有这样工程浩大的地底建筑,这条琉璃水道足有百米长,要做到这种程度,非能工巧匠倾力而为,非巨额金钱投入,绝不能建成这等奇景。

顾歙见傅新桐脸上绽放的笑容,完全没有先前被逼着进门时的幽怨和愤怒,不禁暗自一笑,果然还是孩子心性,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往前走去,傅新桐没有得到回答,又看呆了水底的景象,不觉身后没人了,猛地回头张望,在琉璃水道的那头处,看见了顾歙的袍角往右转去,尽管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看水景,但若待会儿追不上顾歙了,她可能连出去都出不去了,提了裙摆,飞快的往前追了过去。

琉璃水道之后,光线没有那么亮了,顾歙从一旁取下一只早就安放好的火把,用火折子将火把点燃,照亮了前路,傅新桐骑虎难下,不敢离他太远,一路跟着他去到了一座石雕大门前,大门上有一个硕大的铜兽脑,兽脑之上有扣环,顾歙捏起扣环,在兽脑之上轻扣了三下,重扣了三下,然后放下手臂,站在门外等候,过了一会儿,石门就被缓缓打开了。

顾歙将手里的火把插入墙壁中的灭火洞中,领着傅新桐走入了石雕大门,来到一处密室外,进门之后,傅新桐的耳朵里终于又听见了声音,这种声音是很杂乱的,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脚步移动的声音,书本翻动的声音,还有一些她分辨不出来的声音,总之五花八门,奇奇怪怪。

两个少年从一处门内走出,傅新桐才看见那门内灯火通明的样子,里面似乎有很多人在,不过开门关门的一瞥,就看见他们在里面说话,写字,翻书的场景。

“公子,你们来了。”

其中一个个高少年脸上挂着笑,傅新桐认识他,便是那日在山林中的一员,他也认识傅新桐,对她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打招呼道:“三姑娘好,我叫楚明,这是楚朝,我们俩是兄弟,今后还请三姑娘多指教。”

傅新桐一头雾水,满头发懵,愣愣的看向了顾歙,咽了下口水后,轻声问道:“什么多指教,我,我是来干什么的?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搜肠刮肚的想,傅新桐都想不出什么地方需要这么隐秘,建造在湖底下。

这个问题俨然成为了傅新桐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只见楚明和楚朝往顾歙看了一眼,楚明就咧出了爽朗的笑容,对傅新桐解释道:

“看来公子还什么都没和三姑娘说,你今后便是我们皇城司探事一营的同伴了,这里便是我们探事一营的根据地啊。”

作者有话要说:探事一营——搞情报的。

第54章

第54章

傅新桐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觉脑子里有几百头羊在奔跑,呼啦啦的让她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探事一营…干什么的?”

傅新桐的心里隐约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小手捂在了唇上,暗自祈祷自己猜错了,可顾歙接下来的话,让傅新桐彻底傻眼了。

“探事一营就是枢密院下所属,直接受命于皇的探事机构。”

“受命于皇的探事机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傅新桐做出垂死挣扎:“我,我想我还是回去吧,你们这里看样子好像挺忙的。”

说完就要转身,可转过去之后就看见先前她进来的那扇石门早已关紧,傅新桐看向顾歙,只见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傅新桐的目光从拒绝,渐渐的变成无奈,顾歙满意的挑了挑眉,冷漠的对傅新桐说:

“只有我们探事一营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里,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绝对不会让她活着出去。”

傅新桐垂头:“顾歙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又不是我想进来的,是你…”

“不管你想不想,你已经进来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不等傅新桐把话说完,顾歙就打断了她。

傅新桐蹙眉:“哪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就死,我把你的尸体送回傅家;第二跟我们一起,作为探事营的人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顾歙的话说的很简洁易懂,无非就是要么横着出去,要么苟且而活。顾歙很开明的站在原地,给了傅新桐片刻的思量时间,傅新桐心中哀叹自己的重生命运才刚开始,就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到这个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地方来。

“想的怎么样了?是死,还是活?”顾歙用他的实际行动,完美的诠释了一个优雅的无赖,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他还能云淡风轻的问出这种欠揍的问题。

傅新桐又一次感觉那天她宁愿跟温覃拼的鱼死网破,也不该善心大发上山去救他的,暴露了自己的技能,非但没有让自己过得更好,反而被恶人盯上,不由分说就给拉入了泥潭。

探事营是什么地方,傅新桐不是很了解,但是应该就是替皇上探听情报的部门了,那天他们在山上,几乎全军覆没,可想而知这个工作的危险程度,更别说,还有顾歙这么个注定短命的头领在,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前程似锦的所在。

可傅新桐别无选择,她在顾歙面前,连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她就算死了,最多也就是爹娘和哥哥伤心,对傅家,对社会没有任何影响,她当然不想死,大概是拼了几辈子的运道,才让她重生回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想靠着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一个幸福的人生。

顾歙从她的表情看,就知道了她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冷然转身道:“考虑好了,那便没的改了,跟我进去吧,从今往后,你傅新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顾歙边走边说,走到门边停下脚步,缓缓回过了头,对傅新桐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如有不忠,满门陪葬。”

如鬼似魅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密室中幽幽回荡,钻进傅新桐的耳朵,直戳心窝。震撼的难以附加,因为从顾歙的这句话听来,傅新桐就清楚的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接下来的时间傅新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顾歙将她带入了那忙碌的关键地带,将里面形形□□的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可是傅新桐脑子混乱的很,根本不记得顾歙说了什么,别人说了什么,连她自己说了什么都浑浑噩噩的不记得,只知道从今往后,她的人生,除了效忠,便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

窗外的雨急急而下,豆大的水珠子打在窗子上,发出莎啦啦的声音。

傅家后院青雀居中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来往不断,萧氏和傅庆昭全都守在床边,萧氏焦急的一边替傅新桐擦汗,一边对跪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画屏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呢?这么烫,还抽搐,大夫呢,大夫来了没有?”

萧氏平时脾气特别好,对下人也相当宽容,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病而无能为力,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傅庆昭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脊,往床铺上陷入被褥中的女儿看了一眼,只见傅新桐面色潮、红,眼珠子闭不上,不住颤抖,仿佛想睁开却睁不开,嘴唇嫣红嫣红,像是着了什么癔症似的,没由来就变成了这样。

画屏跪在一旁,也对床铺上的傅新桐忧心极了,她就知道姑娘今天不对劲儿,她被姚久娘拖下了马车之后,不知道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再见她时,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早知道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画屏觉得就是爬也要爬着跟随自家姑娘去的。

夫人的问题问在画屏的心上,画屏想跟她说出实情,可她不敢说,因为她没有忘记,姚久娘把姑娘交到她手里时说的那句话:若敢把今日看见之事说出去,我要你娘老子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画屏知道,姚久娘指的就是今天在马车上看见承恩侯府世子这件事。其实就算姚久娘不吩咐,画屏也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的,傅家是什么规矩她知道,如果让老夫人得知了三姑娘与其他外姓男子同一辆马车的话,等待三姑娘的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好。

“姑娘去皓兰轩收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画屏的回答让萧氏无可奈何,又对外面催促大夫,过了片刻后,春桃打着雨伞走上了回廊,在外面就喊了起来:“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一个年老的大夫,身后跟着个药童,满身的风雨气,对萧氏和傅庆昭行过礼之后,就走到傅新桐的床边,萧氏赶忙起身给他让位,并让画屏过来帮忙把傅新桐的手腕放平,让老大夫诊脉。

温暖的室内一阵安静,老大夫捻须诊脉过后,起身对傅庆昭和萧氏说道:

“老爷夫人不必担心,小姐是受了惊吓,一时郁结所致,只要开一些安神的药,在府里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萧氏听了大夫的话,这才稍微放下心,拍着胸口,嘴里默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之类的话,傅庆昭先前给傅新桐稍微诊了诊脉,所得的结果也是惊吓过度,如今有大夫的确认,心中就放心了,对老大夫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大夫往一旁去斟酌药方去了。

萧氏再坐回傅新桐的床边,慈爱的用帕子给傅新桐擦拭额前的汗珠子。

傅新桐感觉自己的魂魄一收一放的,身子仿若置身火海之中,可过了一会儿,又掉入了冰窖,半冷半热,痛苦不堪。满脑子都是上一世她被浸在水中的感受,口鼻难以呼吸,周身被绳索禁锢,动弹不得,可过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场景忽然又变了,她仿佛入到一处血腥的炼狱之中,炼狱里,周围满是血淋淋的尸体,只有一道孤孓的背影挺直站立,只见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宝剑,冰寒彻骨的天地间,他口中呼出浓浓的雾气,看着气喘吁吁的,傅新桐看出来,这周围的人,全都应该死于他那把剑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靠近的他,只知道越来越近,近到咫尺之时,那背影猛地转身,一双冰煞黑眸带血嗜杀,直接对上了傅新桐的双眼,仿佛一把利剑,从傅新桐的眼睛里刺入,直插心房。

“啊——”

傅新桐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整个人从一处温暖的地方弹坐而起,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似的,急的直喘气,吓的趴在床沿守了一夜的画屏一跳,爬起来就替傅新桐抹着后背,抱住她安慰:

“姑娘不怕,姑娘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画屏的声音让傅新桐渐渐回过了神,缓缓转过脑袋,看向了她,混沌的眼神一点点恢复了清明,傅新桐又是满身的冷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才确定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

画屏见她安稳下来,又赶忙到一旁的水盆里给傅新桐拧了一方帕子过来,轻柔的替她擦汗,傅新桐觉得喉咙干哑的厉害,对画屏指了指桌子,沙哑的说了句:

“水,要喝水。”

“哎,姑娘稍等。”画屏放下帕子,就麻利的去给傅新桐倒了一杯水过来,傅新桐夺过杯子,就一阵豪饮,却还不够,让画屏把整个水壶都拿了过来,她对着壶嘴吹了起来,一直咕嘟咕嘟,直到肚子里喝满了,再也灌不下去,才放下水壶。深吸一口气后问道:

“我睡了多久?”

画屏回道:“一天一夜,可把夫人急坏了。”

傅新桐看着画屏满脸的疲倦,顿时知道这一天一夜,必然都是她守在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感激道:

“辛苦你了吧,我没事,就是被梦吓到了。”

画屏往后看看,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才凑到傅新桐面前,轻声说了句:“哪里是被梦吓到了,分明是被顾…”

听到那个字,傅新桐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挺直了身子,伸手把画屏的嘴给捂住了,直摇头:“别说!不能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渣吗?还好吧!一开始都有点的,但他开始越渣,后面肯定越惨!

ps:看在女主这么可怜的份上,留言吧。太冷了,冷的花叔心肝脾肺肾都要着凉了。

第55章

第55章

顾歙站在一株已然出芽的金羽兰前,静静的想象其开花时的美态,几乎都有些痴了,就连温覃进门似乎都没察觉。

温覃凑到他旁边,出其不意,伸手拍了一下顾歙的肩膀,让顾歙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温覃被看的有些心虚,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怕你被花儿给吸走了阳气嘛。成天这么盯着,我要是那花,都要成精化人,以身相许了。”

温覃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歙早已习惯,收回了目光,转过身与好友面对面,温覃笑的灿烂,指着顾歙腰间的伤口问道:

“伤怎么样了?承恩侯没问什么?”

顾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一下,无所谓的说道:“他怎会注意到这些。”

承恩侯的性子温覃还是了解的,如果没人告知的话,的确不会注意儿子身上是否有伤,父子俩之间有难以化解的仇怨,也是没有办法的。

顾歙指了指茶几上放的茶壶,意思让温覃自己倒水喝,温覃不和他客气,知道顾歙素来喜静,身边几乎没有贴身伺候的人,身为他的朋友,每次来找他,都需要自己动手做一些事情,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