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桐抬手纠正:“韩大人误会了,小女所言是指如果能帮,定不会推辞,现在韩大人还未说是什么事,如何就能断定小女一定能帮呢,若实在能力有限,也请韩大人见谅。”

傅新桐的这番话让厅中的气氛有点凝滞,傅远和段氏在拼命跟傅新桐使眼色,但傅新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倒是韩玉庸忽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傅老您家这位三姑娘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傅远不知韩玉庸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陪着笑了一会儿后,暗自擦了一把冷汗,韩玉庸站起身来,走到傅新桐跟前,笑眯眯的说道:

“老夫所求之事,三姑娘只要愿意帮,那就一定能帮,实不相瞒,老夫乃当朝首辅,说句不知羞的话,位极人臣,韩家虽不是富可敌国,但胜在颇有家风底蕴,犬子进臣,年二十有一,至今未曾婚配,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与三姑娘十分匹配,不知三姑娘可愿嫁入我韩家,做我韩家的少主母啊?”

傅新桐在心里把这个老东西从头骂到了脚,真是当首辅当习惯了,以为只要自己亲自前来,所有人都会仰仗他的面子,进而服从于他,连儿女婚配大事,都能这样随意的说出,可见是真没把傅家放在眼里,又或者是看穿了傅远的为人,知道只要他亲自前来,傅远绝没有拒绝的道理,信心满满。

事实上,傅新桐不愿承认也不行,确实韩玉庸亲自前来提这门亲事,傅远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世袭的皇亲国戚一抓一大把,可手握重拳,位极人臣的首辅大人可就只有这一位,满朝文武放眼望去,这位绝对是臣中翘楚,与他结为亲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然而,傅新桐轻蔑一笑,比之进门时更加从容淡定:

“我不愿意。”

四个字清晰的说出口,傅远当时就站了起来,指着傅新桐焦急的使眼色,韩玉庸一挑眉,有些意外,在自己摆明车马之后,这姑娘居然还能不动容,先前看她说话的架势,便知道,这是个能说话的聪明人,既然是个聪明人,那就绝对不会错过他抛出的条件,以傅家如今的声势来说,能够跟韩家攀上关系,绝对是感激涕零的,就算傅家出了个有前途的子嗣,可到底现在前途还未定,而韩玉庸确实需要傅庆昭替他巩固文臣势力,所以这怎么看都是两家互赢的事,傅远一眼就看出了好处,已经松口答应,喊了傅新桐过来说话,却不想这丫头要坏事。

渐渐隐下笑容,韩玉庸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展露出了他权臣的气势。

“哦?为何不愿?老夫愿闻其详。”

傅新桐无所畏惧:“说实话,小女与令公子曾有幸见过几面,交谈过几句,令公子之为人,小女不敢苟同,在小女看来,令公子目光短浅,睚眦必报,心眼儿比针尖麦芒还要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托付终生,也许在韩大人眼中,令公子是个好的,但在我眼中,他却是个毫无人品可言的无赖,纵然韩家有万贯家财,纵然韩大人位极人臣,手握大权,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嫁给令公子,旁人答应与否,和我没有关系,我素来离经叛道,无惧人言,就算因此毁了名声,今生与青灯古佛作伴,亦不会将就一生。”

韩玉庸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无论是谁,听见有人当面说自己孩子不好,不管他孩子是真的不好,还是假的不好,反正哪个父母都不会喜欢说自己孩子不好的人,韩玉庸也不例外,就算知道儿子不成器,却也容不得别人这般诋毁。

傅远在韩玉庸背后,都能感觉出韩玉庸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赶忙上前打圆场:

“孩子不会说话,回头我说他,韩大人莫要往心里去。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是她的祖父,这件事由我首肯也是一样,韩大人千万别和孩子一般见识。”傅远说到这里,又回头对傅新桐瞪了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过来给韩大人赔礼道歉。”

傅新桐嘴角噙着冷笑:

“我又没有说错,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还是那句话,我的婚事旁人答应不作数,相信韩大人也不会想您儿子娶一个如我这般无礼又瞧不上他的女子为妻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新桐转身将萧氏扶了起来,往门边走了两步,傅新桐再次回头,对上了韩玉庸冰寒彻骨的目光,唇角勾笑:

“最后,小女还想奉劝韩大人一句。人都是如此,今天不知明天事,您今天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可谁又能保证,明天您还如今日这般威风?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什么时候您的好运就转走了,毕竟意外是不受您权利控制的。”

说完这些话,傅新桐就扶着萧氏走出了主院,傅远和段氏见识气的鼻孔都要冒烟了,韩玉庸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傅远,觉得今日丢脸丢到家了,不想给傅远任何解释的机会,韩玉庸一甩袖,重重冷哼一声,就大步离开了傅家。

走的极快,傅远想去送都来不及了。

段氏急的跺脚:“我说什么来着,那丫头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亏你还一直护着她,看看都把她给护成什么德行了,今日她不顾我们傅家满门,得罪了韩大人,她不愿就不愿吧,还非要对韩大人说那番恶心人的话,我听了都觉得生气,这就是你的好儿子生出来的好女儿!”

段氏终于抓到个机会数落傅远了,傅远心情不好,不高兴跟段氏耍花腔,一拍桌子,怒道: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负手在厅内踱步几回,思虑片刻后,傅远才对段氏怒道:“去准备些礼,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韩家,这门亲事说什么也要应下来,她不愿,婚姻之事,岂是她一句不愿就能行的?她不愿,就关着她,关到她愿意为止!现在就传我的话,让护院把商素院给围起来,把她给我看好了,出门之前,她休想再出院门一步!”

傅远是真的动了怒,段氏也不敢惹他,听他说要整治傅新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领了命之后,就果断下去安排了。傅新桐那臭丫头也有今天,平日里拽的跟什么似的也就罢了,在韩首辅面前,居然照样不收敛,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太爷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傅家,任何人做出对傅家不利的事情,老太爷都不会原谅,韩家既然看中了她,那就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啊,没有晚几分钟,嘿嘿,撒花!!

顺便,新文大家也可以去看看,今天上榜了,更新会快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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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

傅新桐牵着萧氏回了商素院,护院就立刻把商素院给包围起来了。萧氏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被傅新桐拉回了房里。

萧氏急的不得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老太爷是铁了心要跟韩家结亲了。我,我去写信给你爹,看他能不能回来一趟。”

说完这些,萧氏就想往书房去,却被傅新桐给拉了回来:

“娘,你冷静点,现在就算你写信,也未必寄的出去。就算寄出去了,爹也不会立刻收到,等他收到信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萧氏眼眶红了,说话都带哭腔了。

“那可怎么办,我,我可不能让他们那样对你,你爹还没回来,若是你就被他们糊里糊涂的嫁掉了,你爹回来,非怪死我不可。还有那个韩大人,看着就不像是好人,他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怎么办,怎么办呀。”

傅新桐拉着萧氏坐下,知道萧氏担心的时候就会紧张,安抚道:

“娘,别这样。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呢。我不会嫁给韩家的,他们逼不了我,正如音姐儿说的那样,大不了上山做姑子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上山做姑子呀。”萧氏的眼泪掉下来了。

傅新桐给她抹掉眼泪:“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就那么一说,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呢。更何况,我都那么说韩玉庸了,他心里必然对我印象不好,还想不想让我做他儿媳都是问题,咱们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萧氏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冷静下来,知道现在哭没有任何作用,帮不了桐姐儿,但至少不能添乱。

傅新桐安抚好了萧氏,才自己在心里担忧起来。

难道上一世的事情会继续发生?难道她这一世依旧要嫁给韩进臣吗?不,绝不能!算算时间,离韩玉庸出事儿还有一年,这一年如果韩家很强势的要娶她过门儿的话,她该如何是好。原以为这一世傅庆昭没有毁容,二房没有没落,她总算有了依靠,可谁想到,偏偏傅庆昭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韩玉庸肯定就是打算好了的,知道如果傅庆昭在家,他的这个提议,会被傅庆昭当面回绝,就趁着傅庆昭还在肃州的时候,他过来提,傅远为人功利,钻营之辈,必然会同意,傅远是傅家的当家人,只要他同意了,答应了婚事,两家交换了庚帖,那就算傅庆昭从肃州回来,想反对都没机会了。

韩玉庸为什么要娶她,并且还亲自到门上来说项,傅新桐觉得,可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拉拢傅庆昭,毕竟傅庆昭外放肃州,做出政绩,几年回京之后,必然会成为朝中一脉清流,被皇上信任,韩玉庸自然想让傅庆昭站在他的阵营,替他办事,所以,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傅新桐想出去找人,想来想去,现在能帮她的,也许只有顾歙和探事司了,可是傅新桐在商素院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所有门洞全都被护院守着,不同于上回婆子来抓傅音渺,这回段氏直接派出的就是护院,可见想要把傅新桐困在院子里的决心有多大。

傅新桐插翅难飞,又无法跟外面传递消息,一时愁云惨雾,忧心忡忡。

************

而在阮香楼后院的湖底,探事司的几个人正紧急围绕在了一起。

温覃听了楚明来报的那个消息,惊愕的一拍桌子:“你说什么?韩家去傅家提亲新桐?没听错吧,新桐今年才十四啊,哪儿那么早就议亲了?”

楚明却很坚定自己的消息:“没听错,真是韩家去提亲了,新桐如今都被软禁在府里了,傅远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小人,今儿还带着厚礼去了韩家,也忒廉价了。”

傅远的做法,让室内的几个人全都嗤之以鼻,温覃站起身,在宽大的桌子上敲了几下,说道:

“新桐必是不愿的吧?”温覃问道。

楚明点头:“当然不愿!韩进臣是什么东西,新桐怎么会看得上,上回整他丫的就是新桐出的主意,只恨没整到最后,让他给跑了。”

温覃自然也听说了傅新桐在他们不在京城的那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事情,忧愁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能让韩家得逞,叫他毁了新桐一辈子,得做点什么阻止才行啊。”

徐枫从旁问:“可是咱们怎么做呢?女子婚嫁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桐的母亲是个软弱的,傅远又强势,根本不会听他母亲的话,若傅远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等新桐她父亲从肃州回来也扭转不过来了。”

这番话,让室内陷入了忧愁之中。

过了一会儿后,温覃似乎有了主意:

“要不,咱们找个身份高的去傅家提亲?”

楚明和楚朝对视一眼,徐枫也愣愣的看着他,迟疑问道:“那…让谁去?至少身份是上要不输韩家吧。”

“韩家…韩家就快完蛋了,如今咱们只是还没把所有的证据搜集全,只要再等几个月,韩家在京城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温覃说完这些之后,自己就先叹息了起来。

他自己也知道,是再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傅家和韩家定亲,如果傅远和韩玉庸互相同意了,哪里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呢,到时候,两家订了亲,就算韩家出事,从道义上说,新桐也是要嫁去韩家的。

“要不…”温覃指着楚明:“你们兄弟俩,随便哪个去吧?”

楚明和楚朝却对视一眼,果断摇头,楚明上前解释:“我,我们俩身份不够啊。”

就算是官家子弟,可到底不是什么太显赫的门第,就算上门去提亲,傅远也未必会看在眼里,舍弃韩家,选他们的。

温覃想想也是,环顾一圈之后,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温覃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们不会想说…我吧?”

徐枫和楚明等点头:“除了头儿,就你身份最高。若你去提亲,傅远指定选你。”

温覃愣在了当场,楚明走过去,拍了拍温覃的肩膀:“为了新桐一辈子的幸福,她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配你绰绰有余。”

温覃因为这句话似乎变得紧张起来,就在楚明以为有戏的时候,就见温覃对他使了个眼色,楚明不解,往身后看看,就看见顾歙一身玄色衣袍走入,面无表情的样子叫人看了就害怕。

室内的气氛因为顾歙的到来而变得尴尬又凝结,尤其是温覃,摸着鼻子干咳道:

“那个…我们在商量,怎么,怎么救新桐,你还不知道吧,新桐她…”

不等温覃说完,顾歙就对他递去了一眼冷光,让温覃立刻抬手解释:“我,我们真是想救人的。你别这么看着我,韩家已经去提亲了,傅远是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昨天似乎不欢而散,今天他就腆着脸,带着厚礼去了韩家赔罪,很明显是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把新桐嫁去韩家的,我们若是什么都不做,新桐这辈子就毁啦。”

顾歙沉着的盯着温覃,耐心等他说完之后,才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所以呢?你打算牺牲自己去傅家提亲,转移韩家的视线?你想娶傅新桐?”

也许是顾歙的问题很直接,言辞很锋利,就连一向能说会道的温覃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愣在那里,神情尴尬:“那不然…你说怎么办嘛。当然了,若你愿意上傅家提亲的话,那就更不成问题了。”

温覃边说边观察着顾歙的表情,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突然感觉自己路线走对了,茅塞顿开,一击掌,喜笑颜开: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咱们这里身份最高的是云雁呀!我们的遥知公子!若是遥知公子愿意去傅家提亲,我估摸着傅远得摆香桌到十里开外去迎你。”

室内的气氛因为温覃这句话而沸腾起来,顾歙没有说话,楚明和楚朝相视一笑,徐枫也抿嘴偷笑,只有温覃像是抓到了顾歙什么软处似的,靠着桌沿,嘚瑟的盯着顾歙,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等着顾歙给出反应。

只见顾歙环顾一圈,未知可否,神情淡然的将手里的一叠纸张甩在了桌面上,声音沉着又冷静:

“王韬已经供认了张家灭门一案是受韩玉庸的指使,也交代了其他同伙儿的去向,今天早上那些人都已经被大理寺抓回了天牢,今晚就提审,只要供状写完画押,明日就能呈送入宫,哼,韩家!”

顾歙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最后那句‘哼,韩家!’听的人实在心惊胆战的,心里有数,韩家这回定是难以翻身了。张家灭门一案便是击垮韩玉庸这棵大树的惊雷,韩玉庸以为自己做的□□无缝,可他哪里想到,他们找到那些幸存的杀手,凭着一点线索,杀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麒麟木的佛珠,凭那佛珠产地的线索,一路找到了关外,耗费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人从关外抓了回来。

那杀手一直不肯开口,顾歙这几天便是在大理寺天牢里审案,没想到大理寺做不到的事情,顾歙做到了,不仅问出了背后主谋,还拿到了确切的证据,只要有这些证据,韩玉庸便坐实了□□的罪名,饶他是首辅,也绝不能容于皇上面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有一班好同事~~~~

第102章

第102章

傅远从韩家回来,心情还不错,进了主院,段氏就屏退了左右,给他来除外衫,问道:

“怎么样?”

傅远点点头:“办成了。好说歹说,韩大人才勉强原谅了桐姐儿的无礼,不和她计较了。”

段氏松了口气:“这就好,若是真被那丫头弄得得罪了韩家,可真是得不偿失。那韩大人可有说,事情怎么办,什么时候办啊?”

傅远换了居家的衣裳,坐下喝了口茶:“韩大人说,这事儿还是越快越好,桐姐儿年纪虽小,但韩公子却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以先定下来,十日之后换庚帖,这几天,你准备准备。”

段氏应声:“哎,好。只是这事儿要跟老二家的商量吗?”

傅远放下茶杯,蹙眉努了努嘴:“跟她商量也是徒劳,如今老二不在家,这事儿我做主了。韩家那样好的人家,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想要嫁过去,又不是龙潭虎穴,她嫁过去还能害了她不成啊?不用跟老二家的商量了,音姐儿已经定给了都家,无权无势,过去也就是个商贾之妇,没有前途,就看桐姐儿嫁去韩家如何了。”

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傅远似乎已经把傅新桐看做是韩家的媳妇了。

“你别犹豫了,这件事情我说了算。你尽管安心的去办这件事,把庚帖准备好了,十日之后,韩家再上门下聘,这期间一定要把那丫头给看牢了,别让她溜了出去,若再跟她哥哥似的跑了,咱们傅家的人可就丢大了。”

对于傅远说的这一点,段氏也颇有感触:“是,确实要看好了。那丫头年纪虽小,但在外面还有点本事,到时候她跑出去藏了起来,咱们短时间内还不一定能找着她。”段氏说到这里,似乎有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老爷,若是桐姐儿出嫁,那她如今的手上的东西,也让她全都带到韩家去吗?我那天经过杜若街,那丫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把一条快死了的街,变得十分繁华,而且我还听说,不仅是杜若巷,就连春熙巷和如意巷都被她买了下来,那一带整片儿都繁华起来,跟朱雀街差不了多少了。这么大的生意,全都让她带走吗?”

段氏这话是平心而说的,她是真没想到,傅新桐那臭丫头居然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以前萧氏的那条街她不是没去看过,死气沉沉,破败不堪,连人影都看不见几个,可是现在,三条街道交汇而成,也不知道那臭丫头哪儿来的钱,居然把春熙巷和如意巷也一并收入囊中,这三条街道加在一起,每年产生的利润那可是金山银山般的存在,可若是全都被带去了韩家,那今后这份财富岂非跟傅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傅远哪里会不懂段氏的心思,心中鄙夷,在这点上,他的想法跟段氏可不同,他在乎的是能不能让傅家光耀门楣,跻身入一流府邸,金钱并不是他着重考虑的地方,冷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妇人之仁,目光短浅,那街是老二家的,将来若是她愿意给桐姐儿一并带走,咱们有什么权利让人把嫁妆留下?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你也做了这么多年主母,能不能别再把目光放在人家的东西上面?真是庸俗。”

段氏给说的哑口无言,傅远说完就转身离开,往书房去,左思右想,这件事情还是写信跟老二说一说,反正信件一来一回,至少得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办妥了,老二就算不允也来不及了,而他写信知会过,老二就算将来回京述职,也不会埋怨他独自做主。

更何况,傅远根本就不觉得跟韩家结亲是错误的选择,韩玉庸做首辅这么多年,不说手里有多少权利,只说他的门生,就在朝占了不少,冲着他这份人脉,这亲事傅家就不亏。

******************

傅新桐坐在阁楼之上看书,心里烦闷不已,商素院被团团围住,别说跑了,她和萧氏连出个院门都别想做到,眼看都要十天了,只有音姐儿和大夫人来看过她们,大夫人告诉她们,十天之后傅家就要跟韩家交还庚帖了,萧氏这几天以泪洗面,傅新桐安慰也没有用,再加上,她自己心里都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天道轮回,难道他改变了父亲和哥哥的命运,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怎么都逃不过命运的摆弄吗?

坐在阁楼里看书,其实根本就看不进去,只是做个看书的样子,欺骗欺骗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跟韩家订了亲,只要她被放出去,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就是收拾东西跑到山上去,也不会如傅远和韩玉庸所愿,再一次嫁给韩进臣那个人渣的。

她坐在一张软塌上,旁边就是窗子,二楼的风景看起来比较开阔,她变将窗户开着,幽幽叹了口气,忽然看见一只鸟飞来,正纳闷这鸟难不成要撞到窗台之上的时候,那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就准确无误的从窗户里飞入,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收翅落下。

傅新桐看着它,大眼瞪小眼,鸽子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傅新桐小心翼翼用手指碰了碰它,它也不怕,大着胆子将它抱起,果然在它的右脚之上,看到了一个小竹筒,傅新桐将小竹筒解下,将筒口的塞子拔出,小小竹筒里,居然卷着一张小字条,抽出字条,傅新桐迫不及待的打开,就见一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莫慌,有我们在。

这字体…傅新桐几乎没有多想什么,就知道是谁写来的,没由来,心里就升起一股子暖意,仿佛这几日的焦躁和不安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

顾歙,他知道了。并且让她不要慌,也就是说,事情他会解决的意思吗?可他会怎么解决呢?

傅新桐想起了那日他悄悄闯入她的闺房,跟她说的那些话,他问自己,想不想再教训教训韩进臣,傅新桐没有回答,现在看来,也许顾歙真的已经有了对应之策,可离韩家没落还有一年,难不成顾歙能把这个时间提前吗?

心中的焦躁不安得到了缓解,可疑惑与担忧又席卷而来,不过这种疑惑与担忧却不如先前那般没有目标和底气,顾歙送来的这几个字,无疑给了傅新桐面对的勇气,让傅新桐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虽然她被关在院子里,可是外面依然有人在替她奔走,为了保护她而战。

这就够了,遇事不再一个人面对,这对傅新桐来说真是一件叫人感到高兴的事情,让她重新相信了,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她改变了父亲和哥哥的命运,如今轮到她了,而这一次,她的身后多了顾歙,多了探事司的朋友们。

所以,她就更加无所畏惧了。不管他们能不能提前把韩家击垮,就算不能,傅新桐也不怕了,正如音姐儿之前说的那样,无非就是不要名声了,她有银子,有产业,就算亲事订了,她也不怕悔婚,不怕被世人耻笑。

*****************

傅远哪里知道傅新桐这几天的心理历程,在他和韩玉庸约定好的第二天,韩家就送了聘礼过来,傅远自然是照单全收的,让段氏加急准备好傅新桐的庚帖,准备几日后交换,定日子,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还在做着跟韩家结亲之后,傅家能更上一层楼的美梦,而那边韩玉庸就被悄无声息的收入了天牢之中,韩家整个乱作一团,终日闭门。

跟傅远约定好的十天之后换庚帖,自然也就没有下文了。

因为韩玉庸是被悄悄收押的,所以朝中上下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说韩首辅有好几天没有上朝之类的话,傅远觉得奇怪,便在逾期之后的第二日,亲自去了韩家。

可却见韩家大门紧闭,不像是要见客的样子,傅远让小厮去敲门,敲了好久才有人来应答,大门开出一条门缝,在门缝里,小厮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小跑着下台阶,走到马车的窗户旁,傅远将窗帘揭开,小厮就凑上来对他禀报道:

“老爷,说是韩首辅病了,已经好些天不见客了。”

傅远不解:“好好地怎么会病?病了也不该闭门谢客呀?”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见那门缝已经闭上,便对傅远继续说道:“老爷,我觉得韩家人的态度特别奇怪,说句不该说的,哪里像是人病了,简直像是人死了…”

傅远呵斥:“休得胡言!上车回去。”

尽管这样说了,但傅远心里却还是因为小厮的那句话而忧心,怀疑渐生,哪有人会这样无端端的病了,闭门谢客,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可是傅远明明记得前几天跟韩玉庸说话时,他还中气十足,精神矍铄,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多年的官场打拼让傅远下意识就觉得韩家之事不简单,回到府里,依旧愁眉不解,段氏上前相问:

“韩家到底怎么说的?我命人把庚帖早就准备好了,韩家的聘礼也入了礼单,这韩家怎么就没人来了?莫不是韩家想反悔,不想娶桐姐儿了吧?”

傅远脑子里有点乱,蹙眉坐了下来,深思一番后,对段氏说道:

“韩家的聘礼,暂且别入礼单,事情只怕有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