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不收养也得行啊。哼哼还小不懂事,给别人收养也是可以的。石头?石头简直把你看成亲生的主人了。”欧阳灿说。

“那你是同意了?”夏至安问。

“我……同意不同意的……你干嘛问这个?”欧阳灿看他。

“我在想我也照顾了它们一段时间了,感情培养的不错,要是它们的主人真不会回来了,我就负责到底吧。以后我去哪儿,就带它们去哪儿。”夏至安说。

“那你要出国呢?”欧阳灿问。

“带着啊。”夏至安说。

“很麻烦呢。”欧阳灿说。

“有什么麻烦的,不过就是出境和入境的检疫,要办证明要托运,机票跟我买一个航班,选可以随身带进机舱的,不就行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叹了口气,“现在说得好,万一到时候你改变心意了呢?有些人,搬个家都扔掉养了很多年的狗和猫……不然会有那么多流浪动物?”

“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的。石头和哼哼都是很重要的生命,晓得么?”夏至安看了眼前面,林方晓的车已经减速,马上要到医院了。

“晓得了。回头问问我爸妈的意见,要是他们也信任你的话——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他们喜欢你,就一定相信你能对石头哼哼不离不弃?开玩笑哩!”欧阳灿解开安全带。

“其实是你对我不放心吧?”夏至安问。

“是,我对你不放心。你知道牧羊犬成年之前都是魔鬼么?哼哼作天作地作一身泥,你一气之下再不要它了呢?”欧阳灿说。

“这个么,就像孩子生出来难道还能塞回去?当然是哭着也要带大啊!”夏至安说。

欧阳灿忍不住笑出声,想想现在不是那个气氛,摇头道:“你等下,把这话再说一遍,我要录音留证据。”

“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我跟你签协议。做不到,你来找我算账。”夏至安说。

“我也得找得着你呀。”

“放心,我不会消失不见的……”夏至安正说着,就见林方晓已经走到他们车边,他忙降了车窗下来。“林哥。”

欧阳灿听他这么称呼林方晓,眼都直了,就见林方晓手臂搭在车窗边,示意他们俩下车,说:“你们俩磨蹭什么呢,下车啊。”

他身后跟着戴冰和潘晓辉,三个人都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新情况让他们有些兴奋。

“来了。”欧阳灿说着开车门下去。

即便在盛夏,山里的夜晚还是有点凉。她缩了下肩膀,往前走着,跟戴冰和潘晓辉招呼一声。戴冰见夏至安也来了,似乎很高兴,冲欧阳灿挤挤眼,小声说:“夏老师很够意思了啊,这么晚人家还当司机送你来。”

“是是是,我感恩戴德。”欧阳灿点头。

戴冰刚要接上一句,忽然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不妥,万一被欧阳灿揍了可就不好了,于是只笑着不出声,潘晓辉晓得他要说什么,点着他道:“别帮倒忙啊。”

戴冰笑着点头,回头看看正在和林方晓说话的夏至安,“我们夏老师,怎么看怎么好看啊……白天好看,晚上更好看。”

潘晓辉忍无可忍地让他滚远一点,他就先跑了两步,到医院门口去跟门卫接洽去了。欧阳灿赶忙跟上去。恰好门卫还记得她,查看了证件,还是联系了正好在值班的左津医生。他们在大门口等着左医生出来,没有人不耐烦,也没有人说话。欧阳灿胳膊被碰了一下,转头一看,夏至安将一件外衣递给她。她愣了下才接在手里,说:“谢谢啊。”

夏至安摇了下头。

这时候左医生出来了,夏至安说:“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一起来吧。”林方晓说。

“可以吗?”夏至安问。

林方晓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进来。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二)

此时已过零点,医院里静得很。左医生问明来意倒没有多话,带他们去病房的路上,只和欧阳灿闲聊。他们的话题都跟田藻这些天的状况有关。欧阳灿谢了他对田藻的照顾。他爽朗地笑着说不用客气,一路将他们送至病房。

欧阳灿见田藻病房里亮着灯,从窗口往里一看她还真坐在病床上打字呢,不由得就说:“还真是挺勤奋的。”

左医生轻声说:“咦!不知道要忙什么,非跟我们借了笔记本用。我怕影响她恢复,只准她用两个小时,说好了睡觉前值班护士给她收走。”

“看样子她是不准备早睡的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欧阳灿说。

“不麻烦。田大作家人很有意思,我们同事都挺喜欢她的。你们进去吧,我去护士站打个招呼。有什么事就喊我。”左医生说完,跟林方晓他们也点了点头,交代一下进病房的注意事项,先走了。

林方晓看了欧阳灿,说:“这样吧,你先进去跟田藻聊一聊,别我们一下子这么多人进去,吓着她。”

欧阳灿点头。

夏至安把拿在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她。她看他一眼,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夏至安点头。

欧阳灿过去敲了敲病房门。

“请进。”田藻在里面应声。

欧阳灿推开门,“田藻。”

“哎?”田藻又应了一声,并没抬头。片刻之后,她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哇,小灿!你怎么来了!大侠?你也来啦?哇……”

欧阳灿被她夸张的反应弄的一愣一愣的,边往里走边说:“你别一惊一乍的行吗?我还担心突然来了吓着你,你倒好,先吓我一跳。”

“哈哈……不是没想到吗?不是刚聊完了,你也不说一声就给我惊喜啊?”田藻笑着,跟欧阳灿说着话,冲夏至安摆摆手。“你是不放心她一人儿晚上出门,特意送她来的?”

“不是,她喝酒了。”夏至安说着,走到床尾。“你恢复的不错?”

“好着呢!”田藻爽快地说。

欧阳灿站得近,看她脸上还有淤痕,光线比较暗,所以看上去只是浅浅的印子了,显然恢复得确实不错。她把笔记本递给她,说:“你快坐下吧。”

田藻接过笔记本抱在怀里,说:“特地给我来送笔记本吧?你也太好了!来,亲一口……”

“远点儿!”欧阳灿忙躲开。

田藻哈哈大笑,夏至安也微笑。他看了欧阳灿一眼。欧阳灿抬手挠了挠眉,吸了下鼻子,说:“病房一直就你一个人啊?够清净的。”

“不光这间病房就我这一个人,好长时间这一层就我自己。一到后半夜,这山里各种动静儿都出来了,上厕所我都不敢……”

“卫生间不是在房间里吗,怕什么?”

“你以为下床不需要勇气?”田藻笑起来。

欧阳灿也笑了笑。夏至安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没出声。

田藻看看两人的神色,忽然有点疑惑,从床上下来,穿了拖鞋给他俩搬了方凳来请他们俩坐。

“我这就有西瓜,吃不吃?还有你给我快递来的菠萝蜜,剩半盒呢,我放在冰箱里了。”田藻说。

“不用,我们不吃。”欧阳灿说。

田藻近些闻了闻,“你喝了不少酒?”

“嗯,也不多。”欧阳灿拍拍床边。“你坐下。”

“你来有什么事吧?你说吧。”田藻坐下来,说。

欧阳灿看着她,“你事情忙完了没有?”

“我?已经OK了……你给我把笔记本拿来就更好了。在这里这段时间我可以写稿子了。”田藻笑道。她说话间留意着欧阳灿和夏至安的神色,顺手把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啊,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过来,肯定是大事儿吧?跟我有关系吗?是司马默干什么了?”

“不是。不是他。你先别紧张,是这样的啊,我电话里跟你说过,在你电脑里我发现了样东西,是吧?现在我跟你说啊,这个东西跟我们刑警队同事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系。我已经通知他们了,现在他们有问题想问你。”欧阳灿说。

田藻愣了一会儿,才问:“案子?确定?”

“对。现在我们同事就在外面等着。他们担心大晚上的会吓着你,先让我进来和你说一下。林队,小戴,还有潘姐。你应该都见过的。”欧阳灿说。

“天!我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这是怎么了……”田藻虚弱地说。“我真没干什么啊!”

“只是调查,你别紧张。时间也紧迫,所以我们也不能等天亮再来。明白了吗?”欧阳灿看着田藻。

田藻又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好。明白了。那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我吧。”

“那我请林队他们进来了?”欧阳灿问。

“好……你在这陪我吧?”田藻抓着欧阳灿的手。

“嗯,我在这。”欧阳灿说。

“那行。那我就不怕了。”田藻说。

欧阳灿要出去喊林方晓,夏至安摆手示意她不用起来了,走过去开了门,招呼了一声“林哥,进来吧”。田藻听见,凑近欧阳灿悄声问道:“大侠进刑警队了?啥时候变得跟刑警那么熟了……这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呀。”

“不要小看他,搁解放前这人得是地下党的材料。”欧阳灿说。

田藻嗤的一声笑出来,见林方晓他们走进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彼此都打过交道,也还记忆犹新,见面客气地寒暄几句,田藻主动进入正题:“小灿刚和我说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调查的,我知无不言。”

林方晓示意戴冰,“开一下灯。”

戴冰站在门口,把灯都打开了,病房里顿时亮如白昼,大家已经习惯了刚才室内的昏暗,不由得一起眯了下眼。林方晓看了看病房里的情况,让大家先都坐下,然后他看了欧阳灿,问:“田藻的笔记本你带来了不是?”

“把照片找出来?”欧阳灿问。

林方晓看了田藻,说:“用一下你的笔记本吧,图片大一点。”

田藻虽满腹狐疑,到这会儿也顾不得问,说:“可以。”

欧阳灿拿过笔记本来打开,将那张照片找出来,放在小床桌上,说:“你看一下这张照片。”

田藻坐过去,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照片,脸上的表情就有了变化,“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三)

“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吗?比如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因为什么聚会的,这些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林方晓问。

田藻盯了照片几秒钟,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吗?”林方晓问。

“不记得了。这应该是挺久以前的事儿了……好像是什么音乐比赛之后吧,就是学生家长一起吃个饭……这不犯法吧?”田藻又看了眼照片,说。

林方晓笑了,“只是吃个饭当然不犯法……可是你怎么先想到犯法呢?”

“不是找我调查案子吗?当然是有人犯法才有案子。”田藻说。

林方晓又笑了,“田老师,还是请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张照片里那顿饭到底是怎么吃的。我们想知道所有你能回忆起来的细节。我必须告诉你,这很重要。”

田藻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林方晓沉默片刻,仍然笑着说:“再好好想想,我们既然来了,就有时间等你。”

“我最近有过轻微脑震荡的情况,不信你问医生……”

“这会影响你的记忆力?还是你就偏偏把这顿饭忘了?”林方晓问。

“林队,如果我能想起来,我一定会说的。”田藻说。

林方晓舒了口气,转脸看了下欧阳灿。

欧阳灿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没人出声,她也不出声,就拿脚尖轻轻点着地……夏至安看她悠闲自在的像是根本不关心此刻正在进行的对话,林方晓沉得住气不说话,戴冰和潘晓辉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他正琢磨着不知道这对话要怎么进行下去,突然就见欧阳灿抬脚就踢了床脚一下,整个床连着田藻都被震得发出了声响。

“呀!吓死我了!”田藻失声叫道。

欧阳灿还是低着头,说:“还吓死你……你早点儿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救你。要不然你就不是吓死的事儿了……还有,你要不说,下回问你,可就不是你想在哪儿聊就在哪儿聊的了,懂吗?”

田藻看着她。

“你还记得审讯室什么样儿吗?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欧阳灿这才抬起头来。

田藻抿了唇。

欧阳灿看她那样子,抬起脚来又踢了一下床脚,“问你的时候你就说,痛快一点儿。我们也不是闲的没事儿才来这儿找你的。”

田藻转脸看着那张照片,“为什么呀?到底你们想知道什么?”

欧阳灿笑了,“你问我?你在这张照片里,我们想知道什么你真完全不知道?”

林方晓给欧阳灿做了个手势,“别着急。你给她讲讲。”

欧阳灿在凳子上坐了片刻,站起来脱掉鞋子,一屁股坐到病床上,把田藻拉过来,说:“来,我给你画一下示意图,让你理解一下为什么。”

她在床上那一摞东西里胡乱抓了纸和笔,放在键盘上,对着照片里的人的位置,迅速画了张图,然后她拿着图,给田藻画着,说:“这是你,对吧?”

田藻点头。

“可能你不记得这些人都叫什么了,我也不知道全部,但我能告诉你其中一些人叫什么、以及他们现在的情况——丁在中,重伤,到目前为止尚未脱离危险;石磊,溺水身亡;郭良佳,一氧化碳中毒身亡;连莲生,和她的母亲一道,车祸坠海,溺水身亡;方世华,他的妻子石萍萍,机械性窒息死亡……这个词汇可能略专业一点,通俗一点说就是被勒死的。几个了?”欧阳灿每念一个名字,拿笔在纸上相应的位置戳一个洞。鼻尖划破白纸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非常刺耳。“照片里的人,五个死亡,一个无限接近死亡,另外还有一个非饭局成员死亡。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感想?”

田藻看着那张纸上被戳出来的一个个黑洞,好一会儿,她抬起手来,直接指到屏幕上,说:“还有这位,我们园长,五月底,饮酒过量……也死了。”

她声音在颤抖。

“这……”田藻看着欧阳灿,“你是说……这……”

“现在怀疑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林方晓说着,把随身带的那本小笔记本拿出来,将里头的几张照片放在田藻面前。那是几张孩子的照片。“这几个都是小女孩儿。年龄在7-8岁之间。石若琪,郭依泠,方石雅梦,苏平遥……我调查过,这几个孩子都在同一间幼儿园上过学。而那个幼儿园就是你工作的小浪花,是吗?”

田藻拿过照片来,仔细看着,说:“我带她们的时候还没有长这么大,当时她们在大班,大概是四岁半到五岁多一点。都是有音乐特长的孩子,小提琴什么的。”

“她们都参加了这个比赛是吗?这个比赛的举办方很权威,所以参赛的费用高昂。”

“对。”田藻点头。

“不过这些孩子的家庭条件应该都不错,我们查过死者的背景。收入应该都在中等以上,负担孩子们的日常开销没有问题的。”

“是。但能省点钱谁不乐意啊?又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那次的赞助人也是挺……都乐得有个机会跟他搭上话吧。”田藻说。

林方晓点了点头,问:“你的意思是丁在中?”

田藻不语。

“小浪花是部队幼儿园,能进这个幼儿园的都得有点儿关系。”潘晓辉说。

田藻轻声说:“连我这个老师都是靠关系进去的。我前夫家安排我去的。不过我教书可没松懈,我的班成绩都很优秀。”

“你的事就不用说了。”欧阳灿碰了碰她胳膊。

“我其实也是嫌疑犯,对吧?”田藻问。

林方晓说:“你尽量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吧,有什么你觉得不对的。”

田藻看看屏幕,又看看面前的照片,说:“除了这几个女孩儿,当时还有一个男孩子——这位,沈晴雯。她的儿子鲁天骄。五个孩子,四女一男。”

“还真是她。”潘晓辉脱口而出。

田藻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她,“她怎么了?”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四)

“自杀了。”潘晓辉说。

“自杀了?”田藻不觉站了起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什么时候?”

“好久了……那么现在看来,这张照片里的死亡人数又要增加一个。剩下的几个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欧阳灿说。

田藻跌坐在床边,“天哪,她自杀了……”

欧阳灿转头看着她。

田藻抓过杯子来喝了几大口水,说:“……我没想到她自杀了……”

“所以?”欧阳灿看她把水喝光了,拿了水瓶又给她倒了一点。“你说重点吧。现在可以说了吧?”

田藻出了会儿神,说:“其实那天晚上吃饭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另外几位家长死活拉她去。他们劝她说孩子们比赛取得了金奖,这个成绩大家都挺高兴的,尤其人家丁总那么费心安排,还专门让他们公司两个同事负责这个事情——那天晚上丁在中的那两个员工也在,好像一个是负责财务的,一个是丁在中的特别助理。财务经理是个女的,叫方圆还是袁方我记不清了,特别助理叫董一卓,我还记得。那人跟个大烟鬼似的,脸色老惨白惨白的……就是这两个人。”

田藻指了指照片中对应的两个人。林方晓拿笔记了,问:“沈晴雯为什么不想去?”

“沈晴雯和那几个家长关系怎么说,不是很好吧。她们,就是连莲生和石萍萍尤其不喜欢她,说她骚……沈晴雯是很美嘛,又性感,打扮上也有点儿……就是那个,不分场合总是齐B短裙热裤的,所以她们就挺看不上她。其他男家长不管怎么想,表面上是没露出来,就丁在中眼老离不开她。好几次我看他故意跟她单独说话。沈晴雯我倒是挺喜欢的,人很实在,没那么多臭讲究,矫情……那段时间孩子们参赛嘛,好多事儿我们要一起商量,她跟那几位男家长不管人家老婆在没在跟前儿,说话就是有点儿不那么注意。。她本来就是天然有种只要开口讲话就特别嗲,带着撒娇的味儿,我听着骨头都发软。男家长吧就有求必应的,这也难怪那几个女家长就觉得她发骚……沈晴雯老公好像挺忙的,老出差,没见他出现过。所以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连莲生和石萍萍也不是不美,丁在中就没那么明目张胆吧。“

“丁在中做什么了?”欧阳灿问。

田藻看她一眼,抿了抿唇,说:“这事儿我真打算烂肚子里的……我为什么不想说呢?因为上回说出来就没好果子吃。”

“你不是相信我吗?相信我就说。”欧阳灿道。

田藻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也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说不?”欧阳灿拿了水瓶要打她。

“说!唉……是这么回事儿,我不是说了吗,丁在中老盯着沈晴雯。沈晴雯反正就我看到过的情况是没有对他明显有什么……私下里怎样我就不清楚了,我看到的就是沈晴雯对哪个男的都差不多,反而对丁在中就有点刻意保持距离。我推测她很清楚丁在中要什么,而她要不就是根本不想,要不就是故意吊他胃口……反正那天吃饭她不想去,连莲生和石萍萍就硬拖她去的。我其实也不想去,可是园长和副院长非要我参加,我也是没有办法。那天晚上就在丽宫……1819号房吧?”

“1818。”欧阳灿纠正她。

“哦,那是我记错了。丁在中请我们吃过两次饭都是在那里,所以大家去的都熟了。那天晚上的气氛有点儿怪,怎么说呢,从一开始,丁在中就有点儿针对沈晴雯。他非逼着沈晴雯喝酒,然后他那样吧,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我觉得不对劲儿,劝他们别灌沈晴雯喝酒了,他们就说要不你替她喝?我承认我怂。他们冲我来了,我是没那个本事挡的……我替她喝了两杯,打岔儿也打不过,白着急也没办法。那时候我们副园长和那个财务经理说家里孩子等着照顾,她们俩要走,我也想跟着走。沈晴雯已经醉的站不起来了,还有点儿清醒,就拉我说要一起,结果他们都拦着不让,说还没喝痛快了不准走。我当时是真发慌,只是怕把沈晴雯灌出个好歹来。我想给司马默打电话,让他来接我。我想着他来我好有借口带沈晴雯走,丁在中总不好硬拦着吧?我找了个借口出去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又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十五分钟之后务必给我电话,就说家里有急事要我回去,我好借口离开……然后我就回到包间。我离开也就十来分钟吧,回去一看饭桌上又空了好几个位子,丁在中和沈晴雯都不在那里了。我就问他们都走了么?我知道他们要是走我不可能看不见,我就在走廊上打电话,他们走我会看见的。然后饭桌上的人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跟没听见一样。我就觉得奇怪,忽然这个时候就听见卫生间里有动静,好像有人要喊喊不出来似的。”

田藻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把杯子放回去。

她有点儿说不下去了,站起来走了两步,攥着拳头说:“我突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我就看着桌上那几个人,他们……都不看我。就连莲生说了句‘你别管啊’。我站起来去敲卫生间的门,他们就商量着打包哪个菜要走了。我说了句一起来的一起走,你们先走算怎么回事儿?然后我们园长就过来了,跟我一起敲门说‘你们快点儿出来啊,我们要走了……让我们也用一下卫生间好吧,我憋得不行了’……我他妈的……当时觉得隔夜饭都要吐了。我就踹门,使劲儿踹,我说你们要是不开门我就叫服务员过来开锁。然后我大声喊服务员。其实服务员也听不见,石萍萍过来拉我一把,说你别激动,要用卫生间等会儿。那时候那个门就开了,董一卓先走出来的。他脸特别红,说丁总醉了,他先送丁总回家。我就看丁在中从他身后闪出来,屁事儿没有,跟园长他们打个招呼,说都吃好了吧,走吧?他们就要走。我看到他那个恶心样子了——他衬衫都有一半没塞进裤子里,领口开着,就下巴上还有口红印子,也不知道还是什么的……我觉得事儿肯定不好了。我就进卫生间去看。那卫生间是里外两间。沈晴雯在里间,就坐在马桶上。”

“怎么样?”

“瘫在那儿吧也就是……身上衣服穿着的,但是……她那件裙子反着了。我就看她身上好多那个……就那个……”田藻缓了缓,转下身。咬了下嘴唇,把笔记本拿过来,搜了个网址。欧阳灿看她是要打开个邮箱。果然不一会儿她开了个邮箱,从里面下载了个压缩文件,输入密码之后,打开来。“这是我当时拍的几张照片。沈晴雯就是这个样子。”

欧阳灿看了,把笔记本转过去,林方晓他们挨张照片看。照片里的沈晴雯坐在马桶上,两腿岔开,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凌乱,头发也是,面色潮红,颈部、手部、腿部都有明显红痕……

“这他妈的明明是被强奸了呀。”潘晓辉说。

“我当时就慌了,下意识就要打电话报警。可是那个时候沈晴雯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走走不动,趴在那里往马桶里吐了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先照顾她……然后司马默电话就来了,我跟他说了情况,他让我在那里别动。我当时怕死了,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吧,他来了,前后脚进来的还有董一卓。董一卓说他送沈晴雯,我不让。司马默就拦着我,让董一卓把沈晴雯带走。我那天在酒店跟司马默吵了起来……”

田藻沉默下来。

几个人都在听,她讲到这儿不说了,戴冰问:“然后呢?你没报警,沈晴雯后来怎样你也不知道?”

“我还报警!我三天没能出门……我要报警,警察管男人打老婆吗?全中国的警察哪个管男人打老婆你告诉我?”田藻大声问。

戴冰看着她,“这……对不起啊……”

“后来当然是报警了。不过不是我,是沈晴雯和她老公。警察来找我调查,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我看到的我都说了。那会儿我还没说我手上有照片……可是后来你们知道怎么样?园长找我说让我别多说话。他说那天晚上明明就是沈晴雯和丁在中勾搭在一起,这事儿他们你情我愿,只不过后来条件没谈拢就告人家强奸……我简直……其他人的口供也是一样,丁在中当然矢口否认强奸,他就说是沈晴雯要跟他玩儿刺激的。越有人在旁边越兴奋。他还说之后他们还睡过,沈晴雯老跟他要钱……你们知道么,那次音乐比赛是有奖金的。别人家的孩子奖金都是正常数额,鲁家的孩子就多了二十万……这说得清吗?说不清!事儿后来就那么被压下来了,丁在中马上就出国了。我越想越觉得恶心……后来那几个孩子就幼儿园毕业了。我再没见过那几个家长。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可是那天,只要不是瞎的,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他妈的就是一群垃圾。”田藻说。

“不好!”林方晓忽然说。

“我也觉得……丁在中现在哪个医院?”欧阳灿紧接着问。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五)

“小潘,马上联系指挥中心调资料,看丁在中被送去哪个医院了。小戴,打电话给老崔,让他带人去鲁海生家。我们现在准备出发。”林方晓说。

欧阳灿想起来,说:“鲁海生不一定在家里。他的孩子病重,这段时间应该一直在医院陪床。我看你们先去市立医院儿科重症病房吧。”

林方晓一拍手,说:“我们现在就走……如果丁在中也是在市立医院,那就省事了。”

“那我们肯能有来活儿了。”欧阳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