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民风相当开放,因此女眷女仆什么的出了二门和小厮们说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况这是内宅,给主子到别的院子里办点儿事都要出院门的,满府里到处都能看见男仆女仆四处乱窜,要的就是这个热闹劲儿,否则偌大一个府院哪儿哪儿都冷冷清清岂不糁人?

罗扇没理那个乱叫的小厮,只管把手里筐子往地上一放,道:“这筐子里头不用了,你们谁愿意要谁就拿家去用罢,不愿用就扔了。”

话一说完立时就有两三个小厮冲上来混抢,另还有在旁起哄的:“抢啊!谁抢着了谁就带小扇儿出府去玩儿!”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些小厮们都也到了省“人事”的年纪,平时自然对院子里的丫头们注意得很。那些管伺候的大丫头们个个儿眼界高心气儿高,压根儿看不上这几个负责打杂的粗使小厮,所以小小子们便将目光定位在了小厨房的三个同他们年纪相仿的丫头身上,而这个叫小扇儿的更是其中比较出众的一个:黑亮的头发——罗扇的黑豆经过两年的坚持食用终于见了效果,还有白皙的皮肤——淘米水洗澡洗脸洗手也是罗扇每天必备的功课,红润健康的面颊,精神灵动的大眼睛,处处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虽然说不出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气质,但它很新鲜,很想让人离近些一探究竟。

所以罗扇同志不知是该得意还是该风中凌乱地成为了金院小厮们心中的“院花”,有好几个还暗中送她秋天的菠菜,她都假装没看见给无视了。

面对这样露骨的“挑逗性”玩笑,罗扇继续选择充耳不闻,转身便往二门里走,忽地听见有人叫她:“小、小、小、小…”

罗扇扭过头来看着扫庭,帮他接下后面的话:“扇儿。”

扫庭红着脸点了下头:“别、别、别、别信、信、信…”

“信他们的话。”罗扇接道。

“对、对!”扫庭用力点头,“我、我、我、我不是、那、那…”

“那么想的。”罗扇继续接。

“对、对!”扫庭憨笑着挠挠头,“嘿、嘿…”

“嘿嘿。”罗扇接着,冲他挥了挥手,一径跨进二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发奋图强

由着吕达家的折腾到了掌灯时分,众人这才各自散了回房睡觉,金瓜气得躺在床上直哼哼:“她算哪门子大头佛爷啊?!一来就指手划脚的!黄嫂是咱们的头儿,也是她的头儿,她居然还敢指使黄嫂去干这干那!看见她那副臭德性就有气!”

小钮子也道:“你看见她那眉眼儿乱飞的样子了么?真是恶心!一把年纪了穿红着绿的,说起话来比秋棠的声音还嗲!”

罗扇在被窝里听得唇角直抽:吕达家的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一把年纪”了…已经不能“穿红着绿”了…那穿越前的罗同志都【坚决和谐】岁了,岂不是…咳咳。

“小扇儿!最可气的是她把你花了好几天功夫编好的菜筐子给扔了!”金瓜扭过头来隔着被子一掌拍在罗扇身上,罗扇内力顿时被拍损了三成。

“咳咳咳!扔就扔了呗,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罗扇揉着身上道。

“多麻烦啊!以后所有的菜又要混在一起了,她可是不用从里面找菜,费力的是咱们这些给她打下手的人!”金瓜气道。

“以后摆菜的时候分开摆就是了,你非得混着放啊?”罗扇好笑道。

“小扇儿,你就不生气么?不讨厌她么?”小钮子问。

“现在还谈不上讨厌罢,人家这可是第一天来,日久才能见人心,这么早下结论并不见得就正确。”罗扇重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

“有些人藏得深,那样的才能日久见人心,有些人像她这样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金瓜道。

“能被人一眼就看穿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永远也看不穿的人啊。”罗扇笑道。

“算了,不同你说了!睡觉!”金瓜气鼓鼓地翻了个身,不吱声了。

罗扇好笑了一阵,末了正经下来:“不管怎样,这个人是姨奶奶的亲戚,我们惹不起,所以绝对不要去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日后既然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了,咱们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练练手——打下手也是一项本事,将来要想做厨娘以至做主厨,这些基本功是必须得会、必须得扎实的,削皮切丝也是一门学问,你们两个若是不想一辈子都只做打杂丫头的话,就从现在开始静下心来为将来铺路罢。”

一席话说得金瓜和小钮子有生一来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思着思着三个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吕达家的就把众人叫到了小厨房,烧水的烧水,淘米的淘米,择菜的择菜,忙不忙的反正不能有人闲着,黄嫂在旁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给下人做饭这种事吕达家的似乎不大屑于干,便让黄嫂领着大家做,罗扇主动要求动手——毕竟黄嫂是头儿,主厨你不干又凭啥支使管事的干活呢?这是故意掉黄嫂的身份,罗扇这一要求提的正是时候,既替黄嫂撑了脚,吕达家的也不好说什么。

金瓜和小钮子也抢着给罗扇搭手,罗扇便让小钮子学着把咸菜疙瘩切成丝,让金瓜学着烙饼子。剩下的刘卢胡三个嫂子见仨孩子抢着干活,自然乐得清闲一时是一时,只在旁装着收拾灶台,逮空偷个懒。

早饭过后照理就没了什么事,吕达家的却支使着众人将小厨房里的米缸面袋佐料瓶等一干东西搬过来抬过去好一番折腾,说是以后她主厨做东西的时候要按她取东西的习惯摆放,这样才不耽误事。

折腾了一上午,眼看又要做午饭,吕达家的不得不动手了,早饭你可以凑合,午饭却是正餐,你当厨娘的干的就是做饭的活,再不动手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又把几个人指使的团团转,说这个的菜没洗干净了,说那个的火烧得旺过头了,反正人人都不称她意。

一整天这么折腾过来,每个人都有点筋疲力尽,罗扇坐在床上给金瓜捶后背,听金瓜抱怨道:“不成了——她要是天天这么折腾,再结实的人也得让她弄垮了!小扇儿!小扇儿!想个法子把她弄走罢!我快受不得她了!”

罗扇笑出来:“这才刚一天你就受不了了?你这耐力也太差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不当什么人上人,我当普通人就好,”金瓜哼哼着,“我这也不是吃苦,我这明明是受罪!一会儿嫌我烧得火太旺,一会儿嫌我烧得火太小,粥煮差了也赖我头上,真是没事找事!——小扇儿,你快想个法子!”

“你当我神仙啊?想弄走谁就弄走谁!我到现在谁也没弄走过好不好?”罗扇在金瓜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她越是挑剔我们就该做得越好才是,要好到她想挑都挑不出来,想挑都觉得不好意思——咱们这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自己啊!小钮子,你说你今儿切的咸菜丝怎么样?”

小钮子窘得吐着舌头:“黄嫂说我切的跟筷子似的…”

“哈哈哈哈!”金瓜不厚道地笑了。

“你别笑她,你的饼烙的呢?”罗扇问向金瓜。

换金瓜不好意思了:“太厚了…烙得像砖…”

“哈哈哈哈!”罗扇和小钮子一起笑起来。

“所以喽,有去埋怨那女人的心思还不如全用在练基本功上面,就趁着她不屑动手做饭的机会练,将来你比她做得强,你就可以顶替她甚至挤走她,这不比什么暗算阴招更解气也更光明正大么?”罗扇笑道。

“那还要等多久啊…”金瓜撇着嘴。

“你练得勤她就走得早,全在你了。”罗扇打了个呵欠,抻开被子往枕头上爬。

“好!从明天开始,我金瓜就发奋涂壁,做一个最厉害的厨娘!”金瓜拍着胸脯。

“等等先——发奋涂壁是什么?”罗扇问。

“咦…我说错了么?”金瓜挠挠头,“啊!是墙!发奋涂墙!反正墙和壁都是一样的!”

好吧…涂墙就涂墙吧…罗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准备入睡。

“小扇儿,你说我从哪一块开始练起呢?”金瓜拍了她一下,问道。

“唔…就从烧火罢,今儿吕嫂不是说你火烧得不好么,你就练烧火,练到想烧多旺烧多旺,想烧多小烧多小,几时你能很自如地掌控火势大小了,你就迈出做一个最优秀厨娘的最关键一步了——要知道,掌握火候大小对于做菜来说相当相当的重要呢!”罗扇道。

“那我呢那我呢?”小钮子在旁追问。

“小钮子你就从切菜练起罢,削皮切菜,想切什么形状就切什么形状,要切得均匀,切得恰到好处,品相好也是对好菜的一个重要要求呢。”罗扇道。

“好!就从这个开始罢!”金瓜小钮子斗志昂扬。

次日一早,这股斗志果然更加旺盛,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切咸菜丝,那认真劲儿连罗扇都受了感染,也认真地…把碗里的粥喝得一滴汤都不剩。

其实吕达家的也有自己的郁闷——到金院小厨房任职这么多天了,府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这让她急于显摆两手给众人看看的心情愈发迫不及待,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当如是啊!那个黄嫂,摆明了就是对她有敌对心嘛!所以她才更想在上头面前证明自己,一旦自己的手艺得了客人的称赞,再让三姨娘跟孟管事说说情,自己取代黄嫂成为金院小厨房的管事就指日可待了!

又过了几天,吕达家的终于盼来了一拨客人——好像是白家人的远房亲戚,因年节将近,这家人在外做生意才从外省回来,带了些土产来串门子,白老爷便请他们下榻在了金院。

这家人一共来了六口,两位老人两个少爷两个媳妇,身边还带着自己的丫头长随,也都安排好了住处。人家才一落脚,吕达家的就开始张罗小厨房的人们准备东西,胡嫂卢嫂一趟趟地往来于食库和金院之间搬运食材,忍不住嘟哝:人家客人都在前厅用餐,用得着咱们跟这儿瞎忙活么?!

头一天,客人们果然都在前厅用的饭,宵夜也没有叫,吕达家的郁郁而终——咳,错了,是郁郁着睡了。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又去了前厅用早饭,吕达家的面色更加阴郁,以至于罗扇很担心她突然一下子脸上电闪雷鸣下起血雨来。终于到了这天晚上,那家人中的大少爷令丫头过来叫宵夜了。

吕达家的兴奋异常,把所有小厨房的人都叫起来给她打下手,乒乒乓乓一阵折腾,弄了个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和玉笋蕨菜送了上去,不多时正院传下话来,道是:“爷要的是夜宵,不是晚宴!”

罗扇几个人憋笑险些憋出内伤来:大晚上的弄这么些大鱼大肉,诚心让那大少爷消化不良怎么地?

最后就只留下了鸡丝银耳和玉笋蕨菜,少少的吃了一些就把盘子送回来了,也没听见说吕达家的做得不错之类的话,吕达家的便一言不发地自回卧室去睡了。

不大不小地丢了回丑后,客人再要宵夜时吕达家的就不敢再把小厨房所有人都叫起来帮手了,通常只叫罗扇起来打下手,因为这个丫头是唯一对她言听计从的人,不像其他人,明里应声暗里嘀咕,吕达家的心里都清楚得很。

一时宵夜做好,交给丫头送去了正房,按规矩,客人没有让人把碗碟送回来厨子是不能回去睡的,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要传唤。吕达家的趁着这功夫去了厕所,叫罗扇暂时留在角院里盯一下。

罗扇揣着手遛到院子当间儿,仰着头去看天上白白的月亮,兴致忽来,以脚跟儿为支撑原地转了个圈儿,想像着月下仙子轻纱飞舞的样子,结果忘记身上穿的是棉裙而非轻纱了,一个没掌握好平衡,一屁股就摔坐在了地上。

“矮油,幸好老娘肉紧,否则还不摔飞一瓣屁股去?!”罗扇呲牙咧嘴地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却听见哪里传来一声笑,连忙四下张望,见正房西耳室的窗户里亮着灯,灯光下一个人的影子正与她对面而立。

罗扇吓了一大跳,转头就回了小厨房,并且把门关上,暗骂那人没道德,偷听人家少女美妙的心声。

过了两日,这家人告辞走了,却把其中那位大少爷留了下来,听说是要留在这里同白府人一起过年的,房间也从东厢搬到了正房里,差不多每晚都要点宵夜,吕达家的和罗扇也着实忙了一阵。

然而后来呢,吕达家的居然不让罗扇起来帮忙了,非但不让罗扇帮,别人也不必帮,只她一个人晚上起来忙里忙外,这还真是有点儿稀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16少爷禽兽

罗扇以为吕达家的看破了她想偷技的心思,但是白天看着吕达家的对她也没有什么敌视或防备的意思,这就更有些纳闷儿了。

吕达家的这几天心情很好,不,是很好很好,成天描眉画眼儿的,衣服也越穿越…style?Fashion?sexy?F【哔——】ck?

金瓜瞅着吕达家的举手投足满带风骚的样子,悄悄儿冲着罗扇做了个欲呕的表情,罗扇正被吕达家的身上香粉味儿熏得摇摇欲倒,推开厨房门便跑到院子里来透气了。啧啧,明明是隆冬的天气,怎么偏有人不合时宜地闹开春儿了呢?

罗扇正在那里深呼吸,忽地察觉视线里有什么地方人影一闪,目光扫过去,却见又是正房西耳室的后窗,被人敞开了半扇,一个穿着玉色衣衫的人正在窗后立着往角院里看。

这是那做客的大少爷吧?罗扇转身往回走,却被他忽然出声叫住:“丫头,过来。”

罗扇只好转回去走到近前,这才看清这大少爷的面容,却是面白唇红眉目如漆,少见的美男子一头。喔…难怪这几天秋棠那些个丫头们天天腮若春桃似的,伺候得殷勤有加,原来如此如此原来啊!——但是你吕达家的跟着掺和什么?!

“少爷有何吩咐?”罗扇福了一福道。

那少爷一对桃花眼在罗扇的脸上溜了几溜,笑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是啊,姐也没见过你啊,很奇怪吗?你没见过的多了,iphone5你见过么?见过么?——姐我也没见过。

“小婢是粗使丫头,按规矩是见不到主子的。”罗扇低下头恭声作答。

“粗使丫头?怎么会,你这细皮儿嫩肉的哪里像干粗活的呢!”这少爷笑着,目光在罗扇因低头而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纤细的小脖子上瞟了两眼。

罗扇听出了这少爷话中的不对劲儿来,抬头看了看他,见他正把两道笑得颇有深意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小子——敢调戏老娘!?尼玛睁大你那长睫毛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才十岁!才十岁啊!想什么呢你?!——且住,莫非这小畜牲对幼.齿感兴趣?

罗扇觉得自己的小菊花都抽紧了,富贵使人变态,果不其然。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道:“少爷说笑了,小婢逾矩同少爷对面说话已是不对,小婢告退。”说着转身就走,听得那少爷笑道:“跑什么,少爷又不吃了你。”罗扇没理他,推门进了小厨房。

半夜里小钮子突然肚子疼,起起卧卧跑了好几趟茅房,罗扇便穿衣下地,想到小厨房里给她烧些热水喝。小厨房里黑着灯,罗扇踏上台矶子才要推门,却听得里面隐隐传来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哼哼呀呀的,夹杂着****的声音,伴随着####的响动,还有@@@@的…

罗扇悄悄附耳上去,听得里面吕达家的哼唧着道:“少爷…好少爷…你快弄死奴家了…”

紧接着是一个男声:“…哼…哈…”

——嗳哟喂!这这这,这不是现场版的岛国爱情动作片嘛!罗扇脚底儿的血液哗地一下子就涌到头顶了,四下里一阵混找——这门怎么特么的连个洞都没有!有点娱乐精神好不好!

少爷,这个少爷是谁呢?难道就是今儿那个小畜牲?嗯,九成九是他。难怪吕达家的这几天不让人晚上过来帮忙,原来是同这个少爷在小厨房里厮混哪!这小厨房单独在一个跨院里,就算发出什么声音也不易被人发现,不似正房,里里外外都有丫头守夜。

话说回来,这金院里有这么多漂亮丫头,怎么这少爷非要跟一个粗使的厨娘来一手呢?难道…难道说这少爷喜欢成熟的、有经验的、“功夫”好的女人?那她白天干毛要调戏老娘呢?是老娘多心了吗?

罗扇这厢正自思量,忽听得门从里面一响,直吓得小辫儿倒竖——完了!里头的人要出来了,没地儿躲啊!时间已不容她多想,但见门扇开处,正露出白天那位少爷一张心满意足的脸来,一边系着身上绶带一边往门外迈,乍一见罗扇在外面大眼蛙似地瞪着一对眼睛望着他,不由也吓了一跳,旋即转过身去,向着里边道:“你待会儿再出来,免得不小心被人看见。”

吕达家的在里面应了,这少爷便重新转身出来,顺手把门在身后关上,冲着石化中的罗扇一伸手,“啪”地在脑门儿上弹了个脑崩儿,直疼得罗扇立马变回人形,捂着脑门泛起两朵泪花儿来。

这少爷猫下腰将脸凑到罗扇脸前,坏坏一笑,只用口型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躲?”

罗扇撒开小腿儿滴溜儿窜了,今儿晚上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小厨房,只得委屈小钮子跑了一宿的厕所。

次日起来去厨房干活,罗扇一进门眼珠子就到处乱转:昨晚那对狗男女到底是在哪厢苟且的?要是在灶台上玩儿高难度那可就太恶心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儿工作了?!

吕达家的依旧春风满面,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大胯都快甩脱轴了,也没什么心思做饭,索性.交给罗扇她们全权处理。

深府大院儿里有这种事其实并不稀奇,这吕氏也就相当于《红楼梦》里的那位多姑娘,罗扇只担心自己撞破了奸.情又被当事人之一发现,不知道那少爷会怎么收拾她,看他昨晚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生气,但保不准他会不会找后账。

——怕什么来什么,吃罢午饭,罗扇把灶台收拾干净之后最后一个从小厨房里出来,正要回房午睡,却见那正房西耳室的后窗被人推开了半扇,那少爷冲着她招手:“丫头,过来。”

罗扇恨不能用胸腔中那亿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活活将这小子踩死,不情不愿地蹭过去,福了一福道:“少爷有何吩咐?”

那少爷将双肘支在窗台上,笑眯眯地打量着罗扇:“你叫什么名字?”

这混小子不会是想到孟管事那里去告状吧?!怎么告?说我偷窥他和吕达家的哼哼哈兮?罗扇踟蹰了一阵,咬咬牙,豁出去了:“小婢叫小扇儿。”

“小扇儿…小扇儿,”那少爷念了念,又是一笑,“几岁了?”

“十岁。”

“喔,才十岁啊…好小。”这少爷想了想,坏笑着又加了一句,“哪里都小。”

“少爷有何吩咐?”罗扇打断了这小流氓的淫.荡思路。

这流氓便压低了声音一阵坏笑:“爷想问问你,昨晚的账要怎么算?”

“小婢不会算账。”罗扇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道。

“那就让爷来给你算算可好?”流氓更是笑得淫者见淫,“今晚子时三刻,你还到这儿来,爷把账给你算清楚。”

我哩个靠的!老娘才十岁啊!十岁啊!你想闹哪样?!闹哪样?!淫星人已经无法被阻挡了吗?!罗扇睁大眼睛看着这头禽兽:“小婢怕自己睡得熟,到时候醒不了。”

“那…爷就去同你们孟管事说,让你睡在爷的房里,爷来叫醒你,可好?”这禽兽笑得纯真无邪。

“不劳少爷,小婢还是自己醒好了。”罗扇立刻道。

这禽兽一阵笑,末了放低声音道:“丫头可莫要误了点哦!”

罗扇躺到床上,心里将那禽兽骂过了九九七十二遍…啊呸。古代的下人是完全没有人权的,如果那禽兽当真想怎么样她,就算是找白老爷开口直接要了她都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同样,别人也不会说他什么,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这种事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要怎么样才好呢?罗扇真有些发愁了,再有本事她也是人家的下人,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啊。正愁得翻来覆去,就见身旁的小钮子坐起身又去了厕所,一时捂着肚子回来愁眉苦脸地道:“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这闹起肚子来真要了半条命去!”

罗扇眼睛一亮:哎,怎么能把这一道给忘了呢!咱是管灶的呀!想起那位张老爷吃错东西的事——咱可以帮人就可以害人——去,这是自保。

心里有了计较,罗扇下午的时候抢着替卢嫂去食库取了趟食材,专门要了蟹肉、冬柿、冬枣、酱牛肉、栗子和苹果等物,吃罢晚饭后就把酱牛肉切片装盘,蟹肉上屉蒸熟,柿子因是冻过的,也切成片,然后蒸化蒸软,栗子全都剥得干干净净,冬枣苹果也洗了,全都用碟子和碗整整齐齐地盛好摆在灶台上。

之后罗扇将门一关,悠哉游哉地背着手踱回房去了。

吕达家的自从和那少爷搞上了手,每天的宵夜便也没什么心思细做了,有什么食材就用什么食材,拼拼凑凑地弄出来完事儿,关键不在吃,而是在于晚上的“约会”。

一进小厨房,见灶台上各种食材都加工好了,整齐地在那儿摆着,便也不疑有它,洗手挽袖,熬了样粥,做了道面点,然后连同蒸蟹肉、柿子片、酱牛肉以及栗子枣和苹果一起装进食盒,让丫头送去了上房。

一时丫头回来,只把食盒给了吕达家的,道:“表少爷说了,碟子什么的暂先留在上房,明儿再拿过来,你歇了罢。”

表少爷就是那位少爷,话也是他同吕达家的约好的暗号,如果食盒中带着碟子,意思就是还按那个点,晚上在小厨房见面;若是只有食盒没有碟子,那就是今晚不约了,各自洗洗睡了罢——少爷他也是人不是?天天这么来会精尽而亡的,隔三差五也得休整一天不是?

吕达家的应了,怏怏地回了房,自去睡下不提。

长夜还很长,距子时三刻还有好几个小时,罗扇坐在灯下编着竹子,旁边金瓜和小钮子在那里学针线,窗外北风呼呼刮得紧,吹得窗扇子吱吱作响。要下雪了,很快就要过年,过完年又要长一岁了,罗扇殷切地盼望着自己这具肉身能够快快长大,然后赎身,去外面看一看更广阔的天地,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差不多十点多钟的光景,三个人收拾收拾,洗漱完毕各自钻进了被窝。正睡得五迷三道,就听见楼上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跑来跑去,听声音仿佛是上面那层的所有丫鬟都连窝出动了,哗啦啦地跑下来,又哗啦啦地冲进了上房去。

“打雷了?”金瓜迷糊着问。

“不是…好像有人跑下来了。”小钮子爬起身,轻启开一道窗缝往外看,“呀!下雪了!”

轻盈的雪花被风吹送进来,正落在罗扇的脸上:“几时了?”

“子时初刻。”小钮子瞥了眼钟漏。

罗扇笑了一笑,翻个身,继续扎回梦田,一觉就睡到了天明。

早上一起来,气氛就相当的紧张。孟管事带着十几个婆子娘子丫头乌压压站了一院子,小厨房的人集体被拉到院中央低头立着,挨个儿问昨晚谁在表少爷的伙食上动了手脚。当然没人会承认,正逼问着,见请来的郎中从上房里出来,对孟管事道:“不必问了,食物中并没有毒,不过是几样东西品性相克,不能同食罢了。”

孟管事阴沉着脸望向吕达家的:“你身为厨娘,哪些食物不能同食难道还不知道么?”

作者有话要说:

17亲爷一个

吕达家的魂儿都吓裂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地里——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哇!她不过是个厨娘,又不是真正的大厨,她知道的也仅仅是有限的几样禁食常识,再加上…再加上这几天的心思根本没在做饭上面,哪里会注意到昨晚的宵夜有相克的食物呢!

孟管事捏了捏眉心:这个吕达家的还真是不争气!要知道把她弄到小厨房来三姨娘那里也顶受了不小的压力呢,如今落了人话柄,就是想保她也保不住了。这个表少爷可是老爷特意留下来的,将来还要加以重用,谁也得罪不起,偏偏就在她吕达家的这儿坏了事,幸好不过是闹了一宿又吐又泻,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老爷要怎么同他家里人交待?!

这事儿上头现在还不知道,保不准这表少爷好些了就把此事同老爷说,吕达家的是万万不能留了,如今也只好公事公办。

一念至此,孟管事沉下脸来,挥了挥手,立刻走过来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吕达家的左右一架,孟管事看了早已瘫软的她一眼:“在内宅当值务必谨小慎微,给主子做饭尤要如此,事关人命,不容有错,你,领罚去罢。”话音落时,几个婆子已经拖着吕达家的往院走了,直到快出院门时吕达家的才反应过来,哭嚎着在那里求情,然而为时已晚。

孟管事又将小厨房的其余众人训斥了一顿,罚了黄嫂一个月的月钱,毕竟她是这里的头头,下属犯错她要负连带责任的,搞得罗扇在那厢委实过意不去。

然而黄嫂本人倒是很高兴——吕达家的终于从小厨房除了名,别说扣她一个月的工钱了,就是扣三个月的她也心甘情愿。小厨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新的主厨一时半刻难以到位,每天做饭的事就落在黄嫂和罗扇的身上。罗扇会做饭,这一点小厨房的人都知道,所以由她暂居厨娘的位子也没人有异议。

关于那天的宵夜,罗扇可真的是下了狠手,牛肉同栗子,柿子、枣、苹果同蟹,这都是不能同时吃的东西,一吃必然会上吐下泻,其中一样就足够折磨人了,罗扇因怕那表少爷年轻体壮,只用一样拿不住他,便四管齐下,果然见了效果。

表少爷自食物中毒后终于安省了几天,晚上也不点宵夜了,罗扇也暂时摆脱了纠缠,小厨房的同志们一时间是皆大欢喜。

眼看再过个七八天就是新年,合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小厨房的人们也被拎出去同其他下人一起打扫卫生,到了饭点还要做饭,着实比别人还要累出三分去。

这天中午,罗扇一个人拿着扫帚扫院子——其余人都被派去前面中院里打扫了,她就负责扫小厨房所在的西北角院,正忘情且投入地扫着,忽地被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嘴,罗扇反应很是迅速,伸出食中二指想也不想地就向后方戳去,直插对方眼部,但听得“嗳哟”一声,那手松了开,罗扇转身看过去,却见正是那位表少爷,被戳得捂着眼睛蹲在地上。

罗扇心道不妙,万一戳瞎了他的狗眼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不如索性将之杀掉灭口好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手中扫把活活将其拍死,便见这表少爷抬起头来,眨着微微泛红的眼睛冲着罗扇笑:“好家伙,小丫头好霸道的招式!险些把你家爷的招子给废了。”

得,下手晚了,让这混小子缓过劲儿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罗扇扔下扫把就要撒开小腿儿窜掉,却被这表少爷站起身两个大步赶了上来,一把搂住腰从地上拔了起来。

——雅蔑蝶!雅蔑蝶思密达!

罗扇拼命挣扎,张口就要叫人,却又被表少爷大手一伸捂在嘴上,而后凑到耳边轻笑:“不许叫,叫来人你就得非跟了爷不可了。”

——草泥马!草泥马思密达!

罗扇胡乱在半空蹬着腿,用脚跟儿狠狠踹向表少爷的胯间,表少爷饶是闪得不慢也被蹭着了一部分,当下疼得“嘶——”了一声,松开捂着罗扇嘴的手就去捂自个儿下面,罗扇趁机从他怀里跳下地,再要跑时却又被他忍着痛从身后箍住了。

“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想让爷断子绝孙?!”表少爷的语气似乎动了怒,一把将罗扇转过来面向着他,猫腰逼下脸来,“你说爷该怎么罚你?!”

罗扇这回是无论怎么挣扎也挣不动了,秉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原则立刻服软道:“表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