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儿想了想,她知道李氏是牛家庄出名的大善人,她现在这样的人,除了能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依靠着,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杜若尚未娶亲,大家都在等机会等着新少奶奶进门,可以被选进房里当通房,但是新少奶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不知道。万一遇上刻薄的主子…方巧儿不敢想下去,她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春生送了方巧儿回去之后,刘七巧很倒霉的发现,自己的亲戚又上门了。算算日子,确实也到了,这一个月过的匆忙又充实,刘七巧急忙洗洗睡觉,生怕那每月一次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疼痛又把自己给打倒了。

钱大妞在厨房帮着李氏收拾东西,见李氏进来,便低着头小声问:“大娘,你要赎巧儿,是不是为了七巧啊?”

李氏见钱大妞这么问,便也没瞒她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自然瞒不过你,巧儿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便是有些小心思的,而且听七巧说,她是给杜少爷冲喜进的杜家,她又长了这么一张脸蛋,我实在是不放心她呆在七巧的身边。”

钱大妞看着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大娘,若是…若是我想着跟七巧去杜家,大娘你会不会?”

李氏瞧了一眼钱大妞,又想了想这几日她跟那春生打的火热,皱了皱眉道:“那也不行,你又不是什么陪房丫鬟,你告诉那小子,看上了找人来提亲,我们家才不白送人媳妇呢!”

钱大妞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只差没找个地洞给钻进去。李氏回头看了一眼,见刘七巧房里黑漆漆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明儿一早去找郑大娘,告诉她七巧病了,这几日不能进去服侍了。”

钱大妞从小身体倍棒,从来不知道来大姨妈会像刘七巧这样,不由担心了起来道:“七巧怎么回回都受这么大的罪,杜大夫给的药她也吃了少,怎么也没见个起色呢?”

李氏摇摇头道:“这已经算是好些的了,以前在牛家庄的时候,她能在炕上滚出一个洞来,哭着喊着要撞墙。”李氏叹了一口气道:“有的病,它还非得等成了家有了孩子,才能好那么一点儿,你算是有福气的,没被折磨上。”

钱大妞摸摸自己的肚皮,总觉得她自己这么悲催的人,从小父母双亡,姐妹寄人篱下,总算还有那么一件好事儿,是值得外人羡慕的了!

第二天一早,钱大妞就起了一个大早去郑大娘家帮刘七巧告了假。郑大娘知道王妃疼爱刘七巧,自然也不会怪罪什么,便放了钱大妞回去,嘱咐她好好照顾刘七巧。刘七巧在炕上疼得起不来,钱大妞没办法,只好把上次杜若留下的中药,又熬了一副给刘七巧灌了下去。

刘七巧面色苍白的在床上哼唧了几声,一觉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听声音就在刘七巧家的左边隔壁的几户人家中。

李氏在这边住了两个多月,因为为人和善,跟街坊邻居都处得很好。她正在厨房张罗晚饭,听见外面敲门道:“刘家嫂子,刘家嫂子,你在家吗?”

钱大妞忙出去开门,见隔壁的周嫂火急火燎的说:“大妞,你家大娘在家吗?借两对蜡烛用用,张嫂媳妇难产死了,这会儿正出丧呢!”

钱喜儿想起那张嫂媳妇,前两天还看见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提着菜篮子上菜场买菜呢,怎么一眨眼就难产死了呢!

钱喜儿急忙喊了李氏道:“大娘,张嫂子媳妇死了,来借蜡烛!”

李氏卷着袖子从房里出来,听了还愣了半天,只开口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周嫂正在门外站着,听了便皱着眉头道:“刚咽的气,难产大出血了,一尸两命。”

李氏一听,没来由哎哟了一声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李氏说道,忙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大妞,你快去库房里面多拿几对蜡烛送过去。”

李氏正说着,刘七巧摇摇晃晃的从房里出来,苦着脸道:“这大晚上的,谁家还吹唢呐呢!”

周嫂惯是听说刘老二家的闺女是在王府当丫鬟的,据说还是王妃得用的丫鬟,不过平常她们来串门的时候,从没遇上过刘七巧,所以这会儿便多看了几眼。

刘七巧精神不振,脸上带着病容,身材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外头有黑漆漆的,周嫂看了一眼,心道也没传言中的那么好看,到还不如钱大妞看着还健康红润些。

钱大妞从库房里抱着一打蜡烛出来,见了刘七巧道:“七巧,张嫂家媳妇难产死了,我去过给送蜡烛。”

刘七巧是个产科医生,出于职业病,她一听这个顿时就来了精神,忙拉住了钱大妞道:“大妞,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说着刘七巧又扭头问周嫂子道:“这位嫂子,那张家媳妇什么时候死的?”

周嫂子只不解道:“就才咽气不久。”

刘七巧闻言,急忙道:“那你快带我去看看,是真死了还只是休克了?”

周嫂满心狐疑,心道难道死人活人我们还分不清楚吗?这要是人没咽气,能把她往客厅里头架吗?

不过周嫂也听说刘七巧似乎是会接生的,据说萧将军的夫人就是刘七巧在法华寺的时候给接生的。所以她不敢怠慢,忙领着刘七巧和钱大妞一起往张家去。

顺宁街的房子是一户挨着一户的,大家都独门独院的,张家和刘七巧家只各过了周嫂家一个院落,所以很快就到了。

里面大厅里头左右已经挂起了白幡,因为死的意外,所以棺材还没送进来。产妇的尸体就放在大厅里的门板上,前头放着供桌。刘七巧领着钱大妞进去,见产妇已经换上了寿衣,脸色苍白如纸,刘七巧伸手在产妇的鼻息上探了一下,果真没气了。再探脉搏,心脏,翻眼白,已经是全无生命体征了。

再看产妇的身子,足月的肚皮还是那么大的挺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张罗丧事,也没人在意刘七巧和钱大妞在里头站在。刘七巧走上前,忽然伸手撩开了产妇的寿衣,将耳朵贴在肚皮上听了起来。

外头是断断续续的唢呐声,里面又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刘七巧闭上眼睛,尽可能的让自己集中精神,又伸手在产妇的肚皮上按了几下,开口道:“大人死了,但是孩子还没死呢!”

刘七巧这一声说的不算高,但经过身边的几个老人还是听见了,刘七巧转身对钱大妞说:“大妞去找一个刀来,我们把孩子救出来。”

这时候几个老婆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姑娘,你这是胡说八道吧,大人都死了,这腹中的孩子还能活吗?”

“活不活不是我说了算,等孩子出来了你们自己看去。”刘七巧站在这边等了片刻,也不见钱大妞过来,心里很是着急。因为时间等的越久,婴儿能就回来的几率就越小。刘七巧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接手了一起这样的手术。婴儿的母亲因为交通事故意外死亡,孩子还在腹中,在送到医院的第一时间,刘七巧展开了手术,救出了孩子。虽然孩子的母亲永远的死去了,但毕竟还有生命的延续。

古代人家厨房常用的刀都是大菜刀,所以当钱大妞举着一把菜刀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刘七巧彻底绝望了…刘七巧扫了一眼一众婆子、嫂子们头上戴的东西,终于选中了其中一个道:“这位大嫂,借你的银簪用用,我保证赔你一个更好的。”

刘七巧说着,把银簪从她的发髻上拔了下来,让钱大妞上来帮忙道:“大妞,你扯开她的衣服,快一点!”

钱大妞双手还握着那大菜刀,急忙道:“啊,那我这刀呢?怎么办?”

“放一旁啊,你当你是杀猪呢!”刘七巧这么一说,猛然想起这张家好像还真是屠户人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拿着那银簪在产妇的肚皮上戳开一个洞口。

不过那簪子毕竟头上是尖的,但是下面都是钝的,进去之后就不怎么能动了。刘七巧又怕弄伤孩子,所以不敢用力过猛。

“大娘,你家有剪刀吗?你能取把剪刀来吗?你孙子还在你媳妇肚子里等着出来呢!”刘七巧抬起头,看见正愣在一旁的张嫂,急忙开口问道。

张嫂愣了半天,急忙喊了自己的闺女进去,总算拿了一把平常她们做针线的剪刀出来。

刘七巧剪开产妇的肚皮,然后又小心谨慎的剪开了子宫,对钱大妞道:“大妞,你用手把这两边撕开,我进去把孩子抱出来。”

钱大妞看着里面白花花的肠子,只觉得肚子一阵阵反胃。可是见刘七巧这样毫不犹豫的动作,顿时也觉得自己不能落后,心一横,伸手把产妇的子宫给狠狠的掰开。刘七巧将手探进去,摸了半天,扭头道:“各位嫂子,好歹让点光给我,不然就给我端着烛台,你们这样我可真看不见孩子。”

众看热闹的人群这算是散开了一点,有几个人忙从一旁的烛台上点了蜡烛,过来给刘七巧照明。

刘七巧就着烛火的光,终于准确的找到了那孩子的头颅,伸手将他从里面抱着了出来。长时间的缺氧,孩子已经被憋的浑身青紫,刘七巧替孩子处理好了肚脐,单手提着婴儿的两条腿在脚底心啪啪打了两下。

清脆的啼哭声一下子从小院里头炸开,一众婆婆媳妇奶奶脸上都出现了欣慰的笑容。刘七巧将怀里获得重生的小生命递给张嫂的怀中。

张嫂看着孩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哭是笑,只捂着嘴道:“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儿,我老张家的长孙。”

这时候张嫂的儿子正好从棺材铺买了棺材回来,外头早有人对他说:“阿福,你有儿子了!”

张嫂儿子一脸颓然的说:“儿子都死了,还儿子个毛啊!”

“我没骗你,真的,有人把你媳妇的肚子给剖开了,给你从媳妇肚子里抱出一个活生生的儿子,你快进去瞧瞧!”

刘七巧方才过于集中精力,这会儿猛然放松下来,才觉得身下的大姨妈也跟泄洪了一样,哗啦啦的往下面流。刘七巧尴尬的站着,扯了扯钱大妞的手道:“大妞,我不行了,我得回去了,你…你能不能把她的肚皮缝起来?”

钱大妞方才替刘七巧扒开子宫,这会儿也是一手的血,听刘七巧这么说,顿时傻眼了道:“怎么,怎么缝?”

刘七巧咽了咽口水,很简单的传搜着经验道:“就跟你平常缝衣服一样,针脚细密着点儿,她虽然已经死了,好歹让她去的清清爽爽的。”

钱大妞虽然是个大胆的姑娘,可毕竟还只是个姑娘,方才是因为有刘七巧给她壮胆,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大起胆子来了,这会儿要让她给死人缝尸体,钱大妞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冷。

“七巧,我我…”钱大妞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害怕来,就一咬牙道:“请两个嫂子陪着我可以不,我胆小。”

刘七巧这时候脚步虚浮,只觉得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忽然间下面又是一阵潮涌,翻江倒海一样的就出来了。刘七巧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也要大出血了。

这会儿李氏也从家里寻了过来,她在外头听说刘七巧从张嫂媳妇肚子里抱出一个男娃来,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又瞒不住了!

刘七巧看见李氏过来,急忙伸着脖子喊了一声娘,才想去找她,只觉得眼冒金光,耳朵里瞬间什么都听不见,话还没开口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幸好刘七巧身板瘦弱,她后面站着几个壮实的媳妇。李氏见刘七巧直挺挺的就晕过去了吓的急忙喊了起来:“七巧,你怎么了这是!”

这时候刘七巧已经不知人事,李氏被吓得不轻,几个中年媳妇将刘七巧抬到外面来说:“别是中了暑气,里头太闷热了。”钱大妞这时候也顾不着给张嫂媳妇缝肚皮,慌忙跑了出去,见刘七巧小脸苍白的歪在李氏的怀中,直接把刘七巧背上了肩膀道:“大娘,你快去宝善堂找大夫去,我先送七巧回家。”

钱大妞往灵堂里面看了一眼,抬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张嫂,你媳妇那肚皮,你让你闺女缝吧,就跟纳鞋底一样,缝起来就好了。”

张嫂的闺女方才送剪刀过的来的时候,就被吓得不行,这会儿听钱大妞这么说,直接两眼发直,也吓晕过去了。

不过钱大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扯着嗓子对里头一群的女人喊:“张嫂,孙子都给你抱出来了,就缝个肚子你们看着办吧。”钱大妞说着,把刘七巧往后背上面提了提,只觉得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心头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跨出门道:“大娘,你快去找大夫,快点!”

钱大妞比刘七巧大了半岁,但是从生长发育的程度上来看,整整超出了刘七巧两年的感觉。钱大妞背着刘七巧回家,往刘七巧的床上垫了一个皮垫子,往后院喊道:“阿婆,阿婆,七巧晕过去了,你快来瞧瞧呢。”

刘七巧这会儿迷迷糊糊有一点知觉,就是没什么力气。见钱大妞跟着沈阿婆忙里忙外的,便伸手拉住了大妞道:“你歇会儿把,我躺会儿就好。”刘七巧就着烛光,看见钱大妞后腰上有一处血迹,苍白的脸色都有涨红的痕迹,嗡嗡的说:“大妞,你快去换件衣服去。”

钱大妞回头见刘七巧醒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回到了胸口道:“你可吓死我了,好好的怎么就倒了呢?你先别急说我,你躺一会儿,沈阿婆去你打水了,你能起来洗洗不?”

刘七巧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沈阿婆已经把水打了来,见了刘七巧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作孽哟,脸上都冰冰的,一身冷汗,不然你躺着,阿婆帮你洗洗。”刘七巧急忙表示不用了,她虽然因为工作原因,看过无数女性的那个部位,但是对于自己的那个部位,刘七巧还是有绝对的隐私的。钱大妞见刘七巧回过神来了,便跟着沈阿婆出去了。

刘七巧勉强撑着身子,洗了一盆的血水,又换了一块干净的陈妈妈,总觉得身上舒服了很多。钱大妞听里头没动静了,便进来帮她倒了水,见刘七巧面无表情的在炕上躺着,关切问道:“七巧你好些了没有。”

刘七巧点点头,大姨妈严重影响了她的智商,她想了半刻才开口道:“我饿了,今天早上吃了一点,一觉睡到刚才,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却说李氏跑到了鸿运街的宝善堂找大夫,这会儿正好坐堂的陈大夫不在。掌柜的原先是要李氏等着的,便问她:“是哪户人家,一会儿让陈大夫过去。”

李氏急忙道:“是顺宁路刘家。”

掌柜的觉得这地址有些耳熟,继续问:“顺宁路哪个刘家?”

李氏急了,拍着柜台道:“顺宁路有几个刘家吗?是恭王府二管家的刘家。”

掌柜一听,可不得了了,恭王府二管家刘家,可不就是刘七巧家吗?

“嫂子,你说的是刘七巧家?”

李氏哪里知道刘七巧平常出来都是偷偷到这里约会的,越是便道:“你认识我们家七巧?”

掌柜的笑着说:“不过就是听说过,嫂子家里什么人病了,一会儿我就让陈大夫去您那边看看。”

李氏一脸焦急,恨不得跺脚道:“我家七巧晕过去了!”

掌柜一惊,心想这可大可小的,别出了什么事儿少东家还不把自己给吃了。于是急忙道:“嫂子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把大夫找回来,马上去你家。”

掌柜的送李氏出去,忙对店里的帮佣说:“你在这儿看着店,我往东家家里去一趟,一会儿陈大夫回来了,也别让去刘家了。”

帮佣也是见过几次刘七巧的,知道掌柜的心里的盘算,连连点头

杜家在安泰街上,这一路小跑过去,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掌柜的看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让年轻力壮的去比较好。

“小吴,你去,你到了东家就说你是鸿运路上分号的,着急找少东家,等少东家来了,再告诉他,七巧姑娘晕了。”帮佣小吴虽然不明白这里的讲话顺序为什么需要那么严格,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秤杆就往外头跑。

掌柜的跟到门口,对着小吴的背影喊道:“你可快点,耽误了我扣你工钱!”

小吴听见了,急忙拿出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杜府跑去。不过半柱香时间,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杜家门口,直接上去敲了门房的门。

这会儿已经过了掌灯时候,照理是没有什么人进出的,可巧门房上的人是春生他爹,今儿春生打了一壶酒孝敬他,两人正喝着呢。

小吴认得春生,急忙想把话说清楚,可是这小吴又个毛病,一着急就会犯结巴!所以他看着春生,又急又喘,愣是把整个人给憋的都拧巴了,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春生干瞪着他问:“你这大老远的从鸿运街跑来做什么呢?”

小吴一咬牙,蹦出四个字来:“见少东家!”

“少东家这会儿用晚膳呢,怎么店里出事了吗?”春生问他。

小吴急得摇头,又蹦出两个字来:“晕了!”

“谁晕了呀这事儿,你能说明白点吗?”春生越发没耐心了。

“七巧!”小吴这回也顾不得掌柜的是怎么交代的,直接就把刘七巧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春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重新组织语言往这脑子里面一转,拍着大腿喊道:“你这不早说啊,这还了得!”说着便撒丫子就往里头跑去。

幸好今儿杜老太太说要斋戒,并没有留杜若在福寿堂用膳,春生就直接往杜太太住的地方跑了过去。这事儿毕竟隐秘,所以春生只让外面的丫鬟帮他把杜若给喊了出来,才凑到杜若的耳边道:“鸿运路那边的小吴跑来说,七巧晕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杜若一听更是心跳加速,指着春生道:“你去我书房拿我的药箱,我在外面马车上等你,快点。”

杜若回头,对着方才进去为她传话的丫鬟道:“清荷,你去跟太太说一声,我要出去出个急诊,让她别等我了。”杜若说着,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刘七巧的身子杜若是看过的,小时候没养好,血虚体弱,平常看着是跟没事人一样,但是一到癸水就不行了。杜若算算日子,这几天可不就应该到了刘七巧癸水的日子。

杜若来到刘七巧家的时候,是李氏去开的们,李氏一看是杜若,也是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把你给请来了这是…”

“七巧她怎么样了?”杜若忙问道。

李氏方才回来,知道刘七巧已经醒了,心也定了下来,拍拍胸口道:“这会儿已经醒了,在房里吃早上大妞给她熬的阿胶粥呢。”

杜若背着药箱进去,看见刘七巧坐着,炕上的矮几上面,放着一碗热腾的粥,刘七巧正一口一口的吃着。

刘七巧见杜若进来,放下粥碗道:“你怎么来了?”

“来出诊啊,大晚上的,被你吓死。”杜若说着,坐到刘七巧的炕沿上,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开始为她把脉。

过了片刻,杜若松开刘七巧的手腕,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儿一天吃了几顿?”

刘七巧缩着脖子,有些难为情的说:“早上肚子太疼了,根本吃不下去,喝了你上次给的药,昏昏沉沉就睡到了晚上,正巧隔壁人家的产妇难产死了,我想着兴许孩子还能救过来,就过去瞧了瞧,结果孩子真的还没死,我就给帮人把肚子剖开把孩子给弄了出来。”

刘七巧说完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只觉得靠到了杜若的怀中,蹭着他的肩头道:“我没想到我这身体娇弱至此,不然以后你给我好好养养?”

杜若看了刘七巧一眼,很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气鼓鼓的说:“七巧,你知道吗?”

刘七巧看着杜若,一脸好奇的问他:“我知道什么?”

杜若松开刘七巧,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小巧的鼻尖,皱着眉头道:“你是饿晕的。”

刘七巧顿时觉得,特么的太丢人了吧,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心理年龄三十的人了,怎么会做出这种没智商的事情呢!

杜若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们两个人,都好好好的调养一番。”

刘七巧看着杜若一本正经的表情,心道:婚前调养…你这目的性也太直白了吧!

第 79 章

杜若给刘七巧开了药方,嘱咐明日一早让钱大妞去宝善堂取药。原先杜若为刘七巧配制的药丸还是剂量太小,以她如今的症状,是必须要吃中药调理一段时间的。

“你这几日就在家里歇几天,明日我正好去王府为王妃请平安脉,如今王妃的身体很不错,你大可不必那么担心了。”杜若说着起身背起了药箱要走。刘七巧还赖在炕上,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好在她每次大姨妈来,也就是前两天难受的多,到后面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隔壁的周嫂在外头敲门,听着声音还挺着急的。钱大妞出去应门,见周嫂一脸不好意思的在门口说:“我说大妞,你家七巧醒了吗?”

钱大妞见她这神色就觉得有些来者不善,便带着点戒心问:“周嫂,你这是怎么了呢?”

周嫂子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啥,你们两都走了,放着张嫂儿媳妇的尸首不管,可是我们这一屋子的婆娘,谁也没胆量做这事情啊,你说说这人都死了,总不能让人开肠破肚的就给葬了吧?”

张嫂儿媳的爹娘都在京郊的庄子上种地,这会儿还没来得及通知,等人家过来了,看见女儿死了也就算了,还开膛破肚的,到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钱大妞是个彪悍妹子,听了就道:“周嫂你自己不敢你摊什么事儿呢?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我也不敢,孩子都给他们家救下来了,还想怎样,七巧还在里面躺着呢!”

张嫂见钱大妞这么说,便上前小声的说:“我方才听那边的老人家说,七巧晕倒是因为做了这样的事情,冲撞了尸体,所以才会被张嫂儿媳的的冤魂给撞晕了,只要七巧去缝好了她的肚子,没准就好了。”

钱大妞虽然胆子大,可必定没上过学,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被她们这么一说,也有点无言以对,幸好杜若正好从里面出来,见了周嫂便道:“七巧姑娘晕倒,是因为她今日来了癸水,又没有按时用膳,还做了那么一件体力活,所以才会操劳晕厥。这位嫂子还是不要听他们乱说的好,按照那些老人们的说话,七巧救了产妇的儿子,她该感激七巧,怎么反而会把她撞晕呢。”

周嫂被杜若这么一绕,果然绕不出来了,只低着头道:“可尸首还在那边敞着肚皮,这可怎么了得。”

杜若笑了笑,转身对钱大妞道:“大妞,你是留下来照看七巧还是跟我过去,看看怎么缝死人肚子?”

钱大妞咽咽口水,撞着胆量道:“杜大夫,我跟你一起去,七巧说我针线活好着呢,没准我能帮你一把。”

杜若跟着钱大妞一起来到张嫂家,灵堂里乱糟糟的。张嫂儿子一边死了老婆,一边又有了儿子,这矛盾的心情简直无法表达。因为尸体还没缝合,所以新买的棺材只能放在一旁。杜若命人点了几盏灯放在尸体的两边,从药箱中拿出了羊皮手套戴上。钱喜儿则站在一旁为他穿针引线。

杜若见过刘七巧给剖腹产的产妇缝合肚皮,一共缝合的是七层。不过现在产妇已经死了,只需要将她的尸体还原就可以了,自然就不用这么细致。

杜若瞒着头,开始为产妇缝合子宫。钱大妞手里执着一个烛台,站在杜若的身侧,一边为他照明,一边看着杜若的手法,果然是和缝衣服的缝法是一样的,而不是她所说的纳鞋底的针法…

钱大妞看杜若弯腰缝合了产妇肚子里的某样东西之后,见杜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这时候正直夏季,大厅里闷热无风,钱大妞知道杜若身子一向不太好,故而装着胆子道:“杜大夫,下面的我来缝吧,我看着不算很难。”

几个婆子门正远远站着看热闹,见钱大妞如此大胆,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称赞了几句。钱大妞的针线活不是盖的,比起刘七巧那也是甩几条大街的,自从她把这产妇的肚皮想成是她要做衣服的两层面料之后,速度就飞快了起来。

杜若站在一旁,赞许的看着钱大妞,不时的点头。

两人合力把张嫂儿媳妇的尸体还原之后,一屋子的婆子都钦佩的看着杜若和钱大妞。

“杜大夫,七巧没事儿了吗?她要不是为了我家媳妇这事儿,也不会晕过去,我如今家里有丧事,也不兴去她家看她去。”张嫂开口问道。

杜若道:“七巧没什么事情,大家都不用担心了,只是这七巧给你家媳妇剖腹取子的事情,大家别传的太离谱了,七巧还是个姑娘家,她虽然会接生,但她毕竟还是姑娘家。”

几个婆子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又有人问:“七巧还没找婆家了吧?”

“可不是,七巧才十四呢,找什么婆家。”

“你说她婆家会不会嫌弃她,一个姑娘家的那么厉害,这种事情我们光看着都觉得心跳的厉害。”

杜若虽然想起来说这些,但他心里其实也抱着徒劳无功的想法。毕竟这么稀奇的事情,整个京城一天之内也不会出几件的,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刘七巧又要成为风云人物的心里准备了。

果然,这事情传得很快,也传得很远。两天之后,刘七巧一身轻松的回到王府的时候,才进去就见郑大娘向她招呼道:“七巧,还不快去青莲院去,太太还等着你讲故事呢!”

此时的王府刚办过了丧事,按照道理应该是极其沉闷的气氛,但是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悲伤中沉沦不起,相反的,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刘七巧觉得,如果那位死去的秦氏知道的话,只怕她还能再气死一次。古代的亲情观念究竟是凉薄的,连生她养她的宣武侯府,也能为了保全一个嫡女的名声,让庶女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已经知道她曾经所作所为的恭王府的众人。刘七巧觉得,能在王府的祠堂里面,供着秦氏的牌位,这大概是王府能给予她的最后的体面。

刘七巧进青莲院的时候,王妃刚用过了早膳,由青梅扶着在院里散步。如今她已是六个多月的身孕,越发显怀了起来,见刘七巧进来,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神色道:“我听说,你在外头又做了大事了。”

刘七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心道古代的人大概是除了八卦实在没有半点别的休闲娱乐的活动了。这掐着指头算算也不过就是两天前的事情。不过刘七巧对于王妃知道这件事也不算太过惊讶,毕竟顺宁街那条街都是王府的产业,自己的租客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房东的知道也不足为奇。

“也没什么的,其实我还挺后悔的,我前几次回去,还见过张嫂的儿媳妇,觉得她怀相还算可以,谁知道会出了这种事情。”经过萧夫人的事件,虽然刘家的邻居知道刘七巧是个会接生的,但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放着五六十岁经验丰富的稳婆不去请,而去请刘七巧呢?刘七巧在牛家庄之所以畅销,完全是因为稳婆住的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其实刘七巧醒了第二天,跟着李氏去了张家吊丧。听张家的老太婆说,张嫂的儿媳妇是因为胎位不正,所以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力竭而亡的。刘七巧那天过去,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在确认产妇死亡的情况下,并没有去研究死亡原因,如今想来,若是刘七巧早点知道张嫂儿媳妇难产了,没准还能用剖腹产的办法把她给救下来。

王妃这时候也是一个有身孕的人,刘七巧怕她听到这种消息会有心理负担,故而又道:“其实她也是运到不好,若是我早些回去,兴许她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王妃听了,也叹了一口气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赌命,明知道危险重重,可还是想为了自己的男人生儿育女。”

刘七巧心道:这也就是你们古代女人而已,现代的有些女人,为了保持身材,不想生孩子的也是有的,为了保持身材,生了孩子不肯亲自母乳的也是有的。刘七巧想着想着,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来。杜若前几天说他们两要一起调养身子来着,刘七巧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很明显还没发育正常,这样的身体生孩子的危险也是很大的,还是再等两年的好。

“那是太太喜欢王爷,心里头有王爷,才会想着给王爷生儿育女的,不然这样苦的差事,我可不愿意做,做女人最最可怜,生了孩子还要养孩子,做太太的更是可怜,光养自己的孩子不成,害得替小妾们也养着,不论闺女还是儿子,等孩子长大成人了,作为嫡母,还要备一份嫁妆好让她嫁的体面,说起来,做女人还是难。”

刘七巧在这边说着,青梅再一旁插嘴道:“被你这么一说,难道做正头太太比做姨娘还可怜吗?我瞧着还是做姨娘的可怜,自己的孩子不能放在自己跟前养,平日里还要看主母的脸色,也就我们家太太人宽厚,二房的那些姨娘们,谁不夸赞我们家太太的好。”

王妃见青梅说的放肆,便佯怒道:“一房有一房人管制的办法,二太太厉害那是她能耐,如今她管着整个王府,也是很妥帖的。”

刘七巧又陪着王妃聊了一会儿,王妃便回了房里小憩一会儿。青梅服侍完王妃从里面出来,拉着刘七说起了话来。

“七巧,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二房的那位表小姐吗?”青梅平常不是一个很喜欢八卦的姑娘,能激起她八卦心思的事情不算很多。刘七巧呢觉得自己心理年龄很大,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从来是洗耳恭听,却从不主动挖掘的。

不过难得青梅有这样的热情,她自然要表现的积极一点。

“你说的这个表小姐,是不是二少爷从小指腹为婚的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个剪了头发当姑子去的?”

“可不是,一开始我还真佩服她呢,这么有气性,结果你猜怎么着?都是骗人的人,压根都没剃度,说是在梅影庵带发修行。后来又听说在庵里的时候,又私下和二少爷相会了几次,二太太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就又把她给接回来了。”刘七巧觉得,这位表小姐一开始所有的行为都很霸气,但是,如今回来却是一个大大的失算了。

就算要回来,肯定也要二太太许下了婚约,有一个名分之后,才能回来。既然已经走了,如今又回来,白白的就让人看不起了。不过在这样的社会,寄人篱下的姑娘想要生活是不容易的,林黛玉的悲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刘七巧觉得,若是林黛玉能有这表姑娘半分的厉害,也许宝玉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也未可知。

“她回来了,二太太没发话要遵守以前的婚约吗?”刘七巧虽然知道以二太太的性格,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当还是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呢,听说梅影庵的师太听说王府里要去人接她,都谢天谢地的,说是生怕她不检点,弄脏了佛门清静之地,她如今是没处去了,原先自己的家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了,听所她爹娘都已经在庄子上种地了,如今她也只能在王府待着,还能算是个小姐,要出去了,可不像我们一样,要变成为奴为婢的命了。”

从青梅的话中,刘七巧听出来,青梅原先对这位姑娘是可怜的、钦佩的,如今确实不屑、轻视的。女人要自重,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一样。但是自重的女人在同现实屈服之后,就越发会受到外界的轻视。因为她们曾做了那些人心中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但最后却并没有坚持到底,这种坚持,就像是她们所寄托或者相信的事情最终没有成功,梦想破灭。

“我倒觉得挺奇怪的,她都已经倒这一步了,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再说老祖宗还在呢,这亲事是老王爷当初定下来的,难道老祖宗就一点儿也不管吗?”这也是刘七巧所想不通的地方,以前林黛玉好歹有个贾母依靠着,为什么同样是表小姐,这位表小姐只有单打独斗的份儿呢?

青梅眨了眨眼,见左右没人,索性今天来个欢乐大派送,把这前因后果给说的清清楚楚。

“你不知道,这表小姐是以前一个老姨太太娘家的亲戚。”老王妃今生最大的成功,就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的夫婿如今在任上,所以跟着在外地,也就过年时节回来拜个祖宗。而其他的姨娘,生出来的都是女儿。虽然刘七巧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些别的啥秘密,但是总而言之,这也是老王妃好命的代表。

据青梅说,老王爷生前有四个姨太太,一个死的早,如今还有两个,就在弘福寺的家庙里头住着。而这两个中的一个,就是这位表小姐的姑奶奶。这位姨太太家原本门第不低,但是所谓娶者妻奔者妾,最后她只能当姨娘了。这位姨太太的娘家,就是如今这位表小姐的娘家。虽然那时候门第尚可,但是现在已经没落了。

说起来现在的二太太的娘,跟这位姨太太是亲姐妹,论辈分还要喊她一声姑母的。只是二太太从来都看不起这位姨太太,觉得她好好的一个高门嫡女,去给人家做小,所以她虽然是因为这层关系嫁进来的,也从来没给她半点好脸色,相反的,在老王妃的面前克尽孝道,凡事都小心谨慎,做的妥妥帖帖,所以老王妃对她的好感度也是相当高的。

所以问题就来了,自己家的亲戚二太太也不想帮衬,作为老王妃,更是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的,所以就对二太太说:“想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王爷当时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又没有合八字,也没有过文定,你们做父母的要是看着不满意,那就你们自己拿主意,不用再来问我了。”

很明显的意思,老王妃给了二太太提示。这儿子的婚事,还是你们父母说了算的,老王爷当时虽然有提过这事情,但是什么合法手续都没有办,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完全可以作废的。

二太太得了老王妃的首肯,所以就乐得演起了棒打鸳鸯的好戏了。

“这么可怜啊,那这位表小姐看来只有做妾的份了。”刘七巧蹙眉想想,这世上还真没有别人不要你还得强嫁的道理,而且经过这么一闹,这位表小姐的闺誉,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了,以后再要嫁什么好人家,只怕也难了。

“所以说,二太太这一招厉害啊,原先人人都说王府理亏,做出嫌贫爱富的事情来,如今二太太想通了把她接回来,算是堵了众人的嘴了。”

王府二房的一处小院中,门口的小水潭里有几株开败的荷花。穿着单薄外衣的女子正怔怔的看着平静的水面,脸上的表情和池水一样平淡无波。

小丫鬟从身后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万分不舍的劝慰道:“姑娘,早知道府里头是这么说你的,便是在外面一头撞死了,我们也不回来。”

“那又如何,你强得过她吗?”

“可她明明说了,接姑娘回来,是让姑娘做二少奶奶的,她说的那样好听。”小丫鬟说着,忍不住开始抹泪,又劝慰道:“姑娘为何偏偏就不肯做妾呢?以二少爷对姑娘的情义,肯定不会亏待了姑娘,便是在名分上吃亏了一点,那又如何呢?”丫鬟们都以嫁给男主子做妾为终身目标,所以再她们看来,做妾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女子秀眉微拧,从那块太湖石上起身,转头道:“你懂什么?做妾,你没看见如今姑奶奶的下场吗?只能在尼姑庵里面吃斋念佛,死了连个牌位也没有,进不了宗祠,跟个孤魂野鬼一样。”

那丫鬟被赵红芙给骂醒了,低着头小声抽噎道:“姑娘,那你怎么办哪?二太太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姑母呢,她怎么就那么狠心,非要往绝路上把你逼呢?”

“表姑母算什么,你也看见她是怎么对自己的亲姑母的。这些大户人家从来就只是看中脸面、前程,哪里有半点点的情感可言?”赵红芙说着,缓缓走进房中,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丫头道:“小樱,明日去把药买回来吧,再这样下去,还没等他们能要我,我自己就先看不起我自己起来了。”

那丫头急的直哭,拉着赵红芙的袖子道:“姑娘,二少爷不是说了吗?等他回来再想办法,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啊!”

“等他回来?这次王府来接人,他只怕连知道都不知道,他每次去庵里看我,都只带着一个下人,为什么我们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就连庵里的师太那边,都知道了?”赵红芙冷笑了一声,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道:“罢了,大不了还有一死。”

王府的生活终于平静了下来,没有少奶奶晨昏定省,就连几个姨太太也鲜少见到。刘七巧每天的生活就是为王妃安排日常三餐,然后带着王妃散步、闲聊、睡觉。每隔一两日,王妃会去老王妃那边请安,或者留下来用个午膳,聊聊家常。

这日收到了从边关的来信,说是大军已经抵达了边境了,目前全军气势雄壮,战事应该会很快完结,王爷表示,争取早日打胜仗,然后回来过年抱老婆。

王妃看着王爷的家信,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来,伸手摸了摸腹中的胎儿,心中无限感慨。老王妃只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对大家道:“今儿你们都别走了,在这里吃一顿午膳再走,陪我老婆子说说话。”老王妃说完,又看着刘七巧道:“七巧,把你那个从死人肚子里剖出孩子的故事,说一遍给我这老婆子听听,我头一次听说这死人还能生孩子的。”

刘七巧急忙摇摇手道:“老祖宗您要听,一会儿我单单就讲给您一个人听,这吃饭的时候听这种故事,可不消食啊!”

众人一听,顿时笑的前仰后翻的,二太太看看七巧,心上越发的喜欢起来了,如今这世子爷正在边关打仗,她怎么滴也要趁这个机会,把七巧给拿下来再说。

第 80 章

老王妃留饭,大家自然是高高兴兴的都应了下来。老王妃特意命小丫鬟们把四个姑娘都喊了过来,让她们几个也过来一处吃,不用再另外安排。

刘七巧见周蕙和周菁进来,另外两个身量较小,一个看上去十三岁左右,还有一个不过十来岁的,都是二房庶出的闺女。

见四位姑娘都进来,老王妃发话道:“今儿王爷有信回来,我们几个高兴,便喊了你们一起来陪着我老婆子吃顿饭,一会儿你们还回你们住的地方去,让嬷嬷继续教你们规矩。”

因为周蕙和周菁都已经定了亲事,所以老王妃特意从宫里请了两位老嬷嬷出来,专门给王府的这几位姑娘教规矩,如今她们四个人都住在寿康居后头的锦绣园里头。

老王妃见她们一一落座,便开始问了起来:“蕙丫头,最近你的嫁妆绣的如何了?你这门亲事,可是老祖宗我候着脸皮又给你说回来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声,你这婆婆可不是你正经婆婆,听说厉害着呢!”安靖侯也的原配已经过世了,如今的侯夫人是个续弦,所以老王妃才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