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七巧自己也很郁闷,这位大叔啊,你这样段子的笑话真的没啥笑点,可我要是不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理不正常呢?于是刘七巧很卖力的侧了侧身子,低着头,撅起小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杜二老爷只捋这山羊胡子心道:七巧这幅模样,别说杜若,就是自己年轻个二十来岁,那也把持不住啊。这半面含羞、娇娇羞羞的样子,原来这姑娘不动手接生的时候,还有这样一副表情,怪不得杜若被她吃的死死的。

刘七巧哪里知道杜二老爷心里再想些什么,只缩着脖子抬起头来偷偷的瞧了他一眼,样子像极了怕羞的小猫咪。这回杜二老爷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三个女儿,单这么看着,都不如刘七巧可爱伶俐。可叹啊可叹,他杜二老爷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仪态堂堂的人物啊! 

这时候隔壁诊室的人来请杜二老爷过去,刘七巧就自己一人在杜二老爷的单独诊室里面坐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有老妈妈进来奉了茶水。刘七巧端着茶稍微喝了一口,便来到门口左右的参观起来。

整个楼房的设计倒是同现代的医院有些相似的,长长的过道一直通到楼梯口,杜二老爷的这一间在最顶头,应该是VIP的级别。刘七巧推开侧面的窗子往下去,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虽说比起现代城市的繁华还差了许多,但这种市井忙碌的感觉,让刘七巧也觉得自己活着特别的充实。

朱雀大街离杜家不算太远,齐旺回杜家的时候,杜若正在书房里面批注刘七巧写的那本《消渴症饮食手札》,看见刘七巧画的歪七扭八的水果蔬菜,杜若连连摇头,只连蒙带猜才能看出是个什么东西。

丫鬟领了齐旺进来,见了杜若便开口道:“二老爷让大少爷去一次朱雀大街,说是有事情和大少爷商量。”

杜若此时身子已好的差不多了,早也想出去走走,便阖上了书本起身问道:“有没有问过是什么事情?要不要带着药箱过去。”

齐旺回来之前,杜二老爷便跟他交代过,什么都不用说,只把杜若带过去便好了。其实齐旺上回在十里亭的时候见到杜若和刘七巧同乘一辆马车,就对两人的关系很怀疑了。但是作为下人,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这个二老爷倒是没说,只让少爷快过去一趟。”

平常若是医馆很忙,杜若也是会往各分号去帮忙的,这会儿眼看着已是申时了,难道今天医馆特别忙?杜若也没多想,便起身回房,换上了出门的衣服,只跟着齐旺要出去。

那边茯苓急忙跟着出来道:“少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一会儿老太太那边派丫鬟来看你,我可怎么说呀?”

“你就说我在房里睡了,要是她们不信,你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我也在家闷坏了。”杜若说着,只领着齐旺一路走,他几日没走的这么急,还觉得脚底心有些飘忽,那边茯苓急忙喊道:“你倒是走慢点,谁也没拦着你去。”只说着,又转身回房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追出来给杜若披上了道:“这几天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杜若只伸手接过了道:“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最近也没少累你们,正好补补觉吧。”

茯苓只伸手遮住嘴打了一个哈欠道:“算你说了句人话了,早去早回。”

刘七巧站在窗边看风景,她今日因为要进宫是特意盛装打扮过的。这几个月她开始抽条子,身材也比以前看上去高了一截,站在窗口还真有那么点迎风独立的感觉。大街上人来人往,刘七巧想起自己和杜若这门亲事,也有一种身在云里雾里的感觉。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灰姑娘想要嫁进豪门,都是要费姥姥劲儿的。

刘七巧正感叹着人生的无奈,那边齐旺已经引着杜若上了二楼的楼梯,只退后两步道:“大少爷自己上去吧,二老爷就在他的诊室里头等着你呢。”

杜若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提起袍子上楼,那楼梯上了二层有个拐弯口,刘七巧回过头来,就看见杜若正低着头慢慢的走上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苍白的脸色,其次是瘦削的面颊,然后是略带干涩的唇瓣,以及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骨。

刘七巧索性转过身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边,看着杜若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就在那人快要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头来,视线正好落在站在走廊尽头的刘七巧的身上。

就在那一瞬间,刘七巧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飞奔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她甚至微微的挪了挪足下脚步,最后却还是将想法安奈在心头。刘七巧提起衣裙,闪身入了杜二老爷的诊室,心里头还依旧砰砰的跳动着。她只背对着门口站着,不多时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身后就迎来了一股气流,在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之后,刘七巧的整个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火热的胸怀之中。

铺天盖地带着如兰似麝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刘七巧攀上了杜若的肩膀,两人拥吻到了一起。门板被撞的震动了一下下,少女的身体贴在杜若身上,胸口微微起伏。一吻既罢,刘七巧推开杜若,红着脸颊低下头,略带羞涩的说:“饿死鬼一样的。”

杜若低下头,又啃了几下刘七巧的唇瓣,这才松开了手道:“这几日不能吃什么东西,每天米汤面汤的养,自然是饿死鬼一样的了。”杜若说着,松开刘七巧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只看着她道:“我病了,瘦是自然的,怎么你没病也瘦了呢?”

刘七巧原本想说:我这是心疼你心疼的,又觉得太过肉麻,出口就改成了:“我这是最近太忙了,整日里的忙,才这样的。”

杜若只耐着性子问她:“我病的这几天,你又接了几个病人?”

刘七巧想了想道:“若说真正的病人,倒也没几个,陈尚书家的少奶奶,最近快要临盆了,她娘是难产死的,她总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一关,我去看过她两回,还真是胎位不正,而且她从怀孕开始就放不下心事,熬得人都瘦了一圈,虽说这样的孩子生出来也是瘦的,可我只怕她到时候没什么力气生。”

杜若点了点头,略略沉思道:“这样的孕妇,若是我去看,也是不建议服药的,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只劝她放宽了心思。”杜若虽说让别人放宽心思,可自己却被杜老太太那一席话气的胃出血了,想起这些,他自己也只自嘲的笑了笑,脸上闪出一丝落寞的神情来。

这细微的神色变化显然没有逃过刘七巧的视线,刘七巧只拉着他手问道:“杜若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前几个月一直养的很好,那日在我家你还陪我爷爷和了几杯酒,你不像是那么不懂养生的人?”

杜若见刘七巧句句问到要害,只垂下了头,默默不语,良久才反握住刘七巧的手背道:“能有什么事儿呢,就是中秋的时候和人喝了几杯,自己没在意罢了。”

刘七巧见杜若不肯说实话,便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只撇撇嘴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瞧你这一肚子心事的样子,还能瞒得过谁呢?让人家别有心事,你也不看看,你的眉心都皱成一个川字了。”刘七巧说着,伸手抚上了杜若的眉心,轻轻的揉了两下,那边杜若只红着脸,握着刘七巧的手背亲了几口。

两人腻歪了片刻,刘七巧觉得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便上前把门打开了,请杜若把杜二老爷给喊了回来,三人开始研究太后娘娘的义肢问题。

一般来说截肢手术拆线后,创面愈合良好,无炎症,无红肿,便可以开始安装假肢了。古代不缺少能工巧匠,但是缺少发明创造者。《三国演义》里面还曾出现过木牛流马,只不过真假还需要认证。不过做一个义肢的话,应该不会难道现在的能工巧匠。

刘七巧拿出方才自己画好的图纸,摊在两人中间道:“我方才还说在王府找木匠不方便,可巧就遇上二叔了。”刘七巧指着图纸上的画稿道:“材料我想好了,要用轻木,木质坚硬,但是轻便,这样才能造出轻巧的义肢来。”

杜若拿着刘七巧的图纸看了半天,只蹙眉道:“但是这东西做好了,如何给太后娘娘按上呢?”

这个问题刘七巧也曾经思考过,为此还想了不少的办法,最后把她给说服了的理由是:“太后娘娘平素有两条腿的时候,还不愿意走路呢,如今少了一条,铁定更不愿意走了,是以这义肢的装饰性作用,其实肯定更大于实用性。所以只要能简单的装上去,可以让她在人前站的笔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杜二老爷笑着道:“倒是七巧更了解太后娘娘的习性了,也是,她如今出门都是用御辇,也难得就用的上双腿,只让她站着,在寿宴上不至于没了威严,大概也就能满足了太后娘娘的要求了。”

刘七巧难得有偷懒的机会,便把这图纸推到杜若面前道:“这几天你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了,这东西就拿去你研究吧。这些原理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一个正常的榫卯螺钉,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喊了春生托大妞来问我。”

杜若巴着图纸看了半天,对刘七巧鬼画符一样的绘画技艺再次表示郁闷,这回他不是胃疼,是头疼了。

第 121 章

刘七巧跟两位议完了事情,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了。杜若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起身相送,刘七巧想了想道:“大郎,你送我一程吧。”

杜若本就怀着这样的心思,听刘七巧这么说,便跟着下去了,杜二老爷挥挥手道:“你们走吧,一会儿我自己喊了轿子回去。”

刘七巧坐上马车,看着杜若打了帘子进来,脸上神色仍旧是淡淡的,他本就相貌俊英中带着几分文弱之气,如今这一病就让刘七巧想起了在林家庄初遇他之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带着几分病气,却难掩他这一身的翩翩气质。

外头齐旺赶车的技术比春生好些,一路上甚是平稳。

刘七巧板起了小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杜若道:“是不是老太太还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所以你气的旧病复发了?”

杜若哪里知道刘七巧能猜到这一层,顿时惊的目瞪口呆,都带着点口吃道:“没、老太太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病的?你有句实话没有?”刘七巧毕竟是个年过三十的御姐了,脸色一板坐在杜若面前,还是很有几分派头的。

杜若顿时就觉得自己气弱了,只红着脸不说话。刘七巧见他那个样子,越发就生气了起来,只对着他的小腿肚踹了一脚,捶着他的胸口道:“我还没嫁你呢,你就开始不信我了,我怎么嫁你呢?”

杜若一听,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顾不得小腿肚上的痛楚,把刘七巧搂在怀中安抚道:“七巧你别生气啊,我不跟你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二叔说,过几日就让老王妃去进宫请太后娘娘的懿旨,为我们赐婚。”

刘七巧这会儿总算诈出一些东西来了,只撇撇嘴笑道:“就知道你这闷葫芦,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不肯说呢!”刘七巧擦擦脸上的泪珠子,替他揉揉胸口道:“傻子,有困难一起想办法,不过让老王妃去请太后娘娘懿旨,这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怎么?难道老王妃会不肯吗?”杜若经过杜老太太那一番话,整个就成了惊弓之鸟了。

刘七巧托着小腮帮子想了半天,只摇摇头道:“老王妃和王妃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可她们没一个肯站出来保媒的,这明摆着还是等着你们杜家的意思,你们杜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杜若叹了一口气,只把那天杜老太太在中秋宴上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给刘七巧听。刘七巧听了,皱着眉头道:“就这几句,也至于把你气的胃出血?傻子傻子傻子。”刘七巧用额头蹭着杜若的下巴,抬起头来道:“不过至少也说明你是真心在乎我的,算了,我原谅你了。”

刘七巧说着,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为了嫁入豪门,她好歹也要自己奋斗一把,瞧这杜若若的小身板,若再气上两回,只怕还等不到她嫁入杜家,准得先咽气了。

杜若听刘七巧这么说,只觉得又窘又羞的,他本就是一个实心思的人,严肃习惯了,从不跟人玩笑。所以别人说什么,他也总以他自己的态度对待,也不会觉得别人那是玩笑话,便分外不放在心上。是以杜老太太那一番话,简直正中靶心,把他的一颗心给戳的粉碎了。

“七巧,是我没用,其实我病的糊涂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我就跪在老太太面前哭着求一番,没准老太太也就认了,可若是这样,你还没进门就背上了不孝的罪名,进了门更没有半分好脸色给你瞧,我也舍不得你受这份罪。其实老太太并非是完全不明事理的人。”杜若这番话说的恳切,古人有云“自古忠孝难两全”。忠义和孝道是古代社会最备受推崇的两样东西,但这也有利有弊。比如现在,杜家的孝道就成为了挡在杜若和刘七巧面前的一把大刀。

刘七巧左思右想之后,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有多少家庭因为婆媳关系最后弄的三分五裂、两败俱伤的。她也不想她的介入,破坏杜家如今平静的生活。至少在她还没有进门之前,不能激化杜家的人民内部矛盾。

“行了,就知道你靠不上谱,放心吧,现在是我刘七巧想着嫁给你杜若,我自己当然也要出一把力的。你好好回去养身体,研究义肢,我再琢磨琢磨怎么讨你家老太太的欢心。”刘七巧扭头,支着下巴就想了起来。

杜若把刘七巧送回了王府,再回杜家的时候,杜老太太果然差人在百草院等着,见杜若回来了便道:“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正问你今儿身子怎么样?若是好了,就请你去福寿堂用晚膳,今儿老太太请了姜姨奶奶家的少爷和姑娘,说是让姑娘们都去见一见,以后要在一处学针线。”

杜若听说过这姜姨太太一家,他小时候才记事的时候,也曾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只记得是个南迁的时候死了男人,是个寡妇。

听杜蘅说,如今她媳妇也守了寡,倒是有一对儿女,男的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姑娘也是才貌双全,比起北边的女子看着跟秀气些。

姜家人是八月十六进的府,正好是杜若犯病的第二天,期间姜姨奶奶和她媳妇沈氏来看了杜若两次,但也没说什么话,杜若对杜蘅口中那一对儿女,倒是有些兴趣的,便回了那丫鬟道:“你回了老太太,我身子已经好了,一会儿就过去。”

杜若换了衣服去福寿堂,才知道原来姜姨奶奶和她媳妇都在。左右两排靠背椅上,杜家的三个姑娘也正坐在,男孩子年纪小,便都不曾来。杜蘅在外面应酬,在老太太面前从来都是应个景儿的,自然没他的人影。

杜若进去,原先就宽大的衣袍也因为他这一病,便的更宽大了起来。他只上前向姜姨奶奶和沈氏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姨奶奶、姨娘。”

沈氏见了杜若,脸上也只带着笑,又见他弱不禁风的模样,急忙伸手去扶道:“哥快别行礼了,这身子才好些呢,怎么就出来吹风了。”正说着,已有丫鬟上前,替杜若解开了外面披着的披风,这下子整个人体骨架撑起来的衣裳越发让两位守寡的老人心寒了起来。

“快坐快坐,这身子才好呢,怎么就这么站着。”姜姨奶奶拉着杜若的手牵他入座,这才一摸上杜若的手背,顿时觉得青筋突起,筋骨分明。姜姨奶奶心里直叹可惜,好好的一个哥儿,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沈氏也觉得心疼,想起自己男人病逝前,也曾瘦的这样皮包骨头的,便越发难受了起来。其实她们是没见过以前的杜若,杜若本来就是这样瘦弱的模样,他胃不好,但凡好一些的东西,吃了反而不受用,所以杜老太太也从不强迫他吃那些东西,便是处处都注意养着,也养不出几两肉。再说年后才刚刚病过一场,这肉还没养回来,这回有病了一回,怎么让人看着不心疼呢。

“你们不用担心他了,他从小就这个样,原想着是未必能养活的,如今虽然七灾八难的,倒也这么大了。”杜老太太将两人这样担心杜若,也劝了一句。

那边姜姨奶奶只喊了她的一双孙子孙女上前道:“方才那几位妹妹,你们都见过了,这是大哥哥,你们也来见见吧。”

姜家毕竟是的人家,家教甚严,礼数上也很周全,从两人待人接物和举止风流之中便能看出一二来。那姜家公子脸上神色淡淡,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眼里没有半点忸怩之态,行动间处处坦然,让杜若也微微称道。

再瞧那姜家的姑娘,模样是生的极好的。杜家这三朵花,因为母亲的基因问题,除了杜茵长相上平平之外,杜芊和杜苡也都是纤弱的小美人。但杜茵虽然长的不是最好看的,却也因为她出身正室,气派上就比杜芊和杜苡胜了一筹。眼前的姜家姑娘,气派是有的,模样也是好的,看着年岁,比自家几个妹妹倒是略大了点的。

“大哥哥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向杜若问好,一个作揖,一个敛衽行万安礼数,半点不拖泥带水的。

杜若急忙起身还礼道:“两位弟妹快不用如此客气了。”

众人行过礼数,便开始闲聊了起来,杜若便问起了姜梓丞的学习问题。姜梓丞是一个莘莘学子,埋头苦读只为了能一朝高中,光耀门楣。起先跟着杜蘅一路上京的时候,也和杜蘅聊过几句。后来发现杜蘅肚子里出了喝酒吃肉谈生意之外,再没有别的墨水了,于是他便也只好一路憋着。杜若虽然没有入仕,可小时候毕竟请过先生,四书五经样样不在话下,况且他有一帮朋友,都是和他一样的书呆子。

“京城里最好的书院,那当属玉山书院,不过考核也严苛,我听说你有以前书院先生的举荐信,倒是可以去试一试,上一科的状元就玉山书院的学生,我与他有些交情,不如改日我请他出来,让他听听你的学问,若是得了他的推荐信,你要进书院,也越发简单些了。”杜若说着,便开始给姜梓丞介绍起关系网来了。

姜梓丞正是求之不得,两人顿时聊的越发起劲来了。

却说刘七巧在回到王府之后,先是去寿康居回了老王妃。老王妃见刘七巧神色淡然的就回来了,心里还赞赏了一番刘七巧,虽然年纪轻轻,性子倒是沉稳的很,这一番会情郎倒是没有半点春闺少女的情态,依然还是我行我素的样子。

老王妃也没留下刘七巧问什么话,便让她回青莲院去了。刘七巧看看天色,也是时候去厨房给王妃备晚膳了。她进房间换上了平常丫鬟的衣服,将这一身华服折叠整齐放在床上,便去了厨房找许婆子订晚膳的菜谱。

这几日刘七巧颇为用功,每天许婆子做菜的时候,她总要备着笔墨纸砚过去,把许婆子做菜的过程一一记录下来。以前她张嘴只管吃,也从不管怎么做,把材料一说便走了,后来发现做菜的过程也很重要,如果指挥不得当,很容易事倍功半,浪费了食材不说,还不好吃。所以刘七巧最近也格外留心,做的餐饮笔记也比以前更扎实了。

刘七巧因为心里装着事情,所以晚饭也没吃多少。王妃听说她后来跟着杜二老爷去了,料想是她见已见了杜若,便趁着晚膳后散步的时间问道:“你今儿可是见到杜大夫了?”

刘七巧只点点头道:“见着了。”她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不少。这一路上,刘七巧从他和杜若那一开始就不容乐观的爱情开始,一直想到他们现在,已经是到了彼此都舍不得对方的地步。这其中多少次一起共同面对难关,看病诊治,互相扶持,已是到了彼此心有灵犀的地步了。

刘七巧不得不承认,一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有对这段感情抱有很强烈的想法。而是觉得既然要嫁人,那么嫁给杜若似乎也很不错。她从一开始就抱着被动的想法,希望杜若能扫清前面的障碍,而自己则躲在他的身后享受爱情的果实。如果古代的闺秀们的爱情观就是等着八抬大轿,嫁入一个未知的豪门的话,那刘七巧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感动了多少代人,可那是个悲剧。刘七巧经过自己深刻的反思,觉得自己应该崛起一把,也做一次有着光环的穿越女。

“他的身子好些了吗?”王妃见刘七巧脸上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哀怨,也不知道她正动着什么小心思,便忍不住问她。

刘七巧愣了愣,见自己走神了,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他的身子好了,多谢太太关心。”

“那我看你,怎么好像还有心事呢?”王妃平素就是很细心的人,便就多问了一句。

刘七巧想了想,只叹了一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太,七巧这回只怕要嫁不出去了。”

“这是什么道理?”王妃这下也狐疑了,自从上次在中秋宴会上抛出了义女这个噱头,外头已经有几家人托人来问媒了。因为刘七巧已经定下了杜家,所以王妃也只能都推掉了。其实不从家财方面看来,有几家家世还是不错的。当然王妃心里清楚,那些人多半是为了结恭王府这门亲家才来的。

刘七巧撇了撇嘴道:“杜老太太是个老顽固,说不屑攀龙附凤,我这义女也盖不住我那牛家庄野丫头的身世。”

王妃听刘七巧这么说,倒是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来在杜老太太的心里,杜家长媳的身份还是很有分量的。可如今既然说了要认刘七巧为义女,这说出去的话自然是不能改的,这义女照样认下去,只不过杜老太太那边,倒是要另外想一个办法了。

刘七巧满含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那边青梅服侍了王妃睡下,见刘七巧还在床榻上唉声叹气的,便笑着上来开导她道:“别人是怕嫁不出去,你有了人家还在这里唉声叹气个什么呢?”

刘七巧知道青梅是一片好意,便笑着道:“青梅姐姐,有时候我还真越发就羡慕起你来了,对了,以前那个侍卫队的王老四你知道吗?他就喜欢我,可惜我不喜欢他。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杜太医他不是宝善堂的少东家,他就跟王老四一样,是个乡下的野郎中,那该多好啊!”

“七巧,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青梅听刘七巧这么说,决定快速把她敲醒。

刘七巧只一脸不在乎,吧嗒一下躺倒在床上,面朝床顶道:“我这是胡说八道呢,你不用当真,有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命怎么就没有大少奶奶好呢?”

青梅听刘七巧这么说,越发觉得她是发病了,只摸摸她的额头道:“你胡说什么呢?大少奶奶命好?那她能没活过二十就死了?”青梅说着还觉得后背瘆的慌。

青梅子自然是不知道刘七巧在羡慕些秦氏什么的。刘七巧只是觉得,若是穿越大神稍微对她仁慈一点,别说让她穿越到高门大户里面,便是小户千金,那也不至于对着杜若这样的望穿秋水而不可得啊!

刘七巧在床上唉声叹气了大半日,衣服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折腾到几更天,才算睡了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刘七巧安顿完了王妃的早膳,宫里头已经派了马车,前来接老王妃和刘七巧去水月庵。王妃因为肚子越发大了,所以活动范围有限,这么远的地方,老王妃便不让她去了。

容嬷嬷也在车上坐着,见刘七巧顶着两圈乌黑的眼圈,便打趣道:“七巧姑娘这是怎么了?倒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我昨儿也就是这么一说,并没让你非想出法子治好大长公主,毕竟那么多太医去了,也都无功而返,我们今日去,也就是想个法子,再劝慰劝慰,老人家的心思也都执拗的很。”

刘七巧哪里是为了这事情一宿没睡的,不过听容嬷嬷这么说,也只能点头笑笑。她明明今儿早上起来擦了很多粉来着,可怎么就没盖下去呢?

老王妃也扭头看了刘七巧一眼,见她确实下眼睑下带着两片乌青,她只以为刘七巧担心杜若的身体,便身后按着她的手背安抚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于是两位老人各自都以为彼此猜对了刘七巧的心思,对视点头一笑。刘七巧见了两位老人的表情,一时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水月庵平常没什么香客,正门是不开的,所以马车只停在了侧门口。杜太医和陈太医的马车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因为水月庵是不让男客进入的,所以即便是两位太医,没有大长公主的旨意,也只能乖乖的在门口吃闭门羹。

小尼姑见容嬷嬷带着人又来了,便上前道:“我们师太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太医们也诊治不出什么病症,就请回吧,免得弄脏了佛门清静之地。”

杜太医坐在马车里头,便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起来,一旁的陈太医倒是淡定的捋着胡子,耐心道:“杜院判,医术这东西,治得了病医不了命,大长公主既然没有延医问药的心思,我们也不用着急什么,只等耐心等着吧。”

那边容嬷嬷听了小尼姑的话,便开口道:“你去回大长公主,就说恭王府的老王妃来看看她,今日不传太医了,只见见故人。”

小尼姑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先把容嬷嬷和老王妃等人放了进去,只让两位太医依旧在门外吃闭门羹。

杜二老爷这回也没了脾气,只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也便罢了。

水月庵香烟缭绕,大殿里的比丘尼们正在做早课,悠长清远的经文从耳腔入内,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之感。众人一路经过放生池,路过客堂,来到大长公主居住的禅院。曾经的公主如今只住着一排三间的禅房,看着清幽古朴,就是过于的简陋了些。

院中种着一棵菩提树,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年的样子,应该是大长公主出家之时种下的。小尼姑进去通报了一声,才挽了帘子出来道:“师太让老王妃进去。”

容嬷嬷只叹了一口气道:“总算还是给你几分面子,这位长公主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她这几日带着几波太医来来回回的,也都没敢进长公主的房内。

老王妃只笑着道:“我这张老脸,大约也有些用处,等我进去看看她再说。”老王妃说着,便领着刘七巧入内。进去先是一个客堂,中间挂着观音大士的法相,供桌上的玉瓶里,还插着新鲜的柳枝。

小尼姑上前掀了帘子,引着老王妃入了内间,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长公主的床前。里头没点灯,外面的阳光从窗格子里透进来,隔着帘子,也看不清里面人的表情形容。

老王妃只挥手让那小尼姑出去了,自己上前便道:“你害了我一辈子,如今倒是想先撒手走了吗?”

刘七巧不知道老王妃说这话的缘故,便扶着她落座,只听见里头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我又怎么害了你呢?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便是我害了,如今我快去了,你也不大人大量,就忘了吧。”

第 122 章

老王妃听见帐子里传出幽幽的声音来,带着五分的疲惫五分的无奈,只狠下了心肠道:“我为什么要大人有打大量呢?你们一个个都先去了,倒留着我活受罪呢。”

“你这话说的,若说恭王府的老王妃是活受罪,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享福的人呢?”大长公主只感叹道:“让你进来是陪我说会儿话的,不是让你进来兴师问罪的,你若这样,我也只能送客了。”

“瞧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大的气性,我跟你玩笑几句不可以吗?我今儿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开心果。”老王妃说着,只拉着刘七巧的手道:“七巧,快给大长公主请安。”

刘七巧站在大长公主的床前,隔着一方帘子,隐约能看见大长公主靠在引枕上,却也瞧不见她的精气神如何。刘七巧只福了福身道:“七巧见过朝阳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似乎是在里头点了点头,却也有些惫懒道:“我们老人家聊天,你巴巴的带个小姑娘来,岂不憋闷的着她了?”

老王妃笑着道:“她可不是普通的姑娘家,是王府的开心果,这一张巧嘴可厉害着,我今儿专门让她来陪你聊天解闷。”

大长公主笑道:“你少在这里胡说,我如今是六根清净的人,哪里还能像年轻时候闹腾。”

刘七巧听大长公主的话语,似乎是没有半点求生的意思,便是躺在床上,也只熬日子罢了。刘七巧以前工作的妇产科都是迎接生命的地方,很少有这样的病人,但是她曾经劝说过钻牛角尖的太后娘娘,对劝说大长公主,还是有一点信心的。

“大长公主,七巧不是来陪您聊天的,七巧是来陪大长公主聊佛法的。大长公主礼佛四十年,缘何不求一个寿终正寝,偏生要这样不明不白的去呢?”刘七巧手指拢在袖中,微微握成了拳头,带着几分正色道。

老王妃闻言,只先是一愣,继而开口训斥道:“七巧,你怎么说这种话?简直出言不逊!”

坐在帐子里头的大长公主也是一愣,隔了良久却又笑了出来道:“若是死了,便也无从考证了。”

刘七巧只摇头道:“大长公主这么想就错了。小病不治,便会成大病,现在不治,等今后大长公主口不能言,指使不懂这些小尼姑的时候,如何还能拦得住太医?到时候大长公主的尊严何在?”刘七巧说着,忽然就扑通一声跪在大长公主的床前道:“七巧今日来劝说大长公主,也并非是别无所求的,若是七巧能劝动了大长公主,还请大长公主答应我一件事儿。”

大长公主这会儿也来了兴致,她病还没打算治,这小姑娘倒是先跟她谈起了条件来。她素来是目无下尘的人,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便只笑着问道:“你要我答应什么事儿,倒是先说来听听。”

刘七巧轻轻咬唇,神色凛然,挺直了脊背道:“七巧想让大长公主为七巧保媒。”

老王妃闻言,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再看刘七巧眼下的乌青,仿佛又了解了一些其中深意。

“我已是尘世之外的人,早已看破红尘,六更清净。你让我保媒,却是为了什么?放着老王妃和太后娘娘不求,你怎么倒是求到我这里来了。”大长公主也略带疑惑的问道。

“七巧昨夜一夜未睡,正是为了这事情,思前想后,唯有让大长公主保媒,才是上上之策。”刘七巧坦然的跪在那里,平静而言:“七巧七岁时候帮母亲接生,邻里见了都视为异类,十三岁已经是牛家庄最好的稳婆,十四岁帮人剖腹产子,为冤死的寡妇以证清白,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惊世骇俗的。可七巧从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唯有这一件,七巧想求大长公主的恩德。”

刘七巧说着,眼眶渐渐泛红,想起和杜若的种种,热泪已不能自已:“七巧心系宝善堂少东家杜若,想要和他结为连理,奈何世俗所迫,杜若为孝道所阻,不能如愿。七巧只求大长公主怜惜,能为七巧保媒,助我嫁入杜家。”

大长公主被刘七巧这一段慷慨陈词所打动,只微微蹙眉道:“那若我不提你做主呢?”

刘七巧淡淡一笑,脸上一片静谧,只缓缓道:“那七巧就在这水月庵出家为尼,陪伴大长公主终老。”

“我这都快要死了,还要你陪伴什么,小丫头,你不诚心啊。”大长公主笑叹道。

刘七巧撇了撇嘴道:“大长公主这是小病,定然能医好,还有着高寿呢。”刘七巧说着,只挑眉猜测道:“依我看,大长公主病在腹中,定然是如癸水一般,长公主觉得自己年事已高,如今返老还童之态,必定深觉羞愧,所以不想医治。”

大长公主见刘七巧竟然一言就点名了她的病症,也只能叹服道:“你你你,你这丫头,嘴太毒!”

其实对于大长公主的病症,刘七巧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是为了这个。大长公主终身没有生育,在某些方面比一般的妇人更容易发病。所以刘七巧推算大长公主的病症,不是在上身,就是在下身,且是最开不了口的地方。

从今天大长公主在帘帐中坐着和老王妃谈话开始,刘七巧便时刻关注着大长公主的一举一动,见她上面的衣物穿着完好,上身动作流畅。倒是方才坐姿略略一动的时候,似乎是有一点点的僵硬。刘七巧有此判断,大长公主的患处应该在下身而不在上身。

大长公主是出家之人,平常只用素斋,一年之内虽种类繁多,却也脱离不了那最常见的几种,而豆腐、豆浆、豆干,更是寺庙僧人尼姑每日都要食用的东西。大长公主年近六十,自然已经早已没有了癸水,所以刘七巧大胆的猜测,大长公主的体内之前应该是生有子宫肌瘤,而因为长吃豆制品的原因,导致雌激素没有下调,所以在绝经之后,肌瘤仍然在生长。

而这样的结果就导致了大长公主在癸水去了几年之后,忽然又有了癸水。当然这次不是生长发育,而是生病。作为一个年长且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样的病症显然不足以与人道出,所以大长公主的病症一直拖延至今。

“大长公主,若是七巧说对了,那你能不能让七巧帮你治病呢?”上次安富侯夫人因为子宫肌瘤破裂,导致小产后恶露不绝,如今这才一个月时间过去,听说已是好转了很多,便说明杜若那个方子在这种方面确实是有疗效的。

大长公主只淡淡一笑道:“没想到那么多的太医都没能断出我的病症,被你一个小姑娘就给说了出来,这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放呢。”

刘七巧只笑着道:“太医们并非不能断症,只不过是不敢断症,大长公主若是觉得我说的没错,那能让七巧替您医治吗?”

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伸手撩开了床前的帐子,刘七巧急忙从地上起身,上前把帐子挂到一旁的挂钩上,低头正好看见大长公主那张气血不太丰满的脸色。

“你还没告诉我,放着老王妃和太后娘娘不求,你为何独独选我为你保媒呢?”大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刘七巧,见她虽然身量年岁尚小,但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带着自信的神采,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因为大长公主是世外之人,所以七巧才有此一求。”刘七巧站在大长公主和老王妃的面前,抬起朝着老王妃看了一眼道:“由老王妃和太后娘娘出面保媒,固然是好,可是难免会让人觉得恭王府以皇家的威势压人,偏要将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塞到杜家,且老王妃和杜老太太还是闺中密友,难得都是福寿双全的老人家,七巧不想让她们为难。大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却是世外之人,若是由大长公主保媒,杜家也不会觉得大长公主是在用权势压人,只当是大长公主您真心心疼小辈,毕竟你已经看淡浮华四十载了。”

老王妃一边听刘七巧这么说,一边摸着她的手背道:“难为你这都想的到,你这孩子,平常看你大大咧咧的,心思却是这般细腻,你这乌七八黑的眼皮子,竟是为了想这些才一宿没睡的?”

刘七巧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恳求,又带着几分恳切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只笑了笑道:“这个理由我先收了,但还不够说服我的,等你想到了能说服我的,我再应你。”

刘七巧拢在袖中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只抿唇道:“大长公主昔年已公主之尊嫁入寒门时候的心思,想必跟七巧是一样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便是出身寒门也不打紧,只要人好就行,如今我倒是和大长公主当年的遭遇换了个个儿了。”

大长公主闻言,再也忍不住面上的笑容来了,只摇了摇头,对老王妃道:“罢了,几十年才遇上一个跟我一个性子的人,若不是红尘未了,我倒还真想化了她在身边当个比丘尼了。”

刘七巧见大长公主终于松了口,只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可面上却还一片严肃道:“七巧方才可是有话在先的,是要先治好了大长公主的病,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若是大长公主的病没有治好,七巧也不愿要这恩典。”

这回老王妃也忍不住数落道:“你这丫头,一套一套的,竟威胁起了大长公主来了,越发没有规矩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今天主要任务是劝说大长公主不要讳疾忌医,要好好把身子养好,至于我的个人问题,那不过就是顺带一说。”刘七巧说着,又暗下了神色道:“可是,我不会把脉,这可怎么是好呢?虽然知道大长公主的症状,可是对于公主的体质,还是要让太医来瞧一瞧,才能开出合理的药方来。”

大长公主闻言,只皱了皱眉头,想了半刻问老王妃道:“她方才所说的那个宝善堂的少东家,是不是太医院院判的侄儿?”

“正是正是,杜家的长子嫡孙,宝善堂的少东家,如今也在太医院供职。长得是一表人才,谦和有礼,你若是见了也会喜欢的。”老王妃只说着,不由感叹道:“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在宫里的芙蓉宴上,大放厥词的说:这男人还是得自己看上的才好,还取笑我们盲婚哑嫁的,洞房之后连退货都退不成。这不,这里又来一个胆大不知羞的了。”

大长公主回想起以前的那些时光,也是感慨有余,靠着引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每一个决定,即便他死了。”她的目光柔和,甚至有着脉脉的温情,只开口道:“行了,你去把他给我招过来,让他给我诊脉,我吃他开的药,若是我正能好了,就帮你保这个媒。”

大长公主说着,只又自嘲一笑道:“我这辈子也算什么事儿都做过了,倒是唯独一件事没做过,那便是媒人了,若是这次真的成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老王妃听她这么说,脸上顿时放出了神采来,只急忙将外面的小尼姑喊了进来吩咐道:“你快去外头,去让杜院判把小杜太医喊来为大长公主诊脉,快点,不得有误。”

那小尼姑闻言,只立马就点了头出去,至门口见太医院的马车还在门外候着,便上前问道:“哪位是杜院判,里头老王妃吩咐,马上请小杜太医来水月庵为师太诊脉医治。”

杜二老爷和陈太医正在马车里等的发困,忽然听外头小尼姑没头没脑的就说了这么一通话,急忙伸出脑袋问道:“小师太,你说的这是真的吗?老王妃让我去喊小杜太医过来?”

那小尼姑也不认识哪个是杜院判,她们平素是贴身服侍大长公主的,从来也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听杜二老爷这么说,便不屑道:“你啰嗦什么,里头的人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好了,还不快去把小杜太医给请了来,其他的,我们是一概不管的。”

杜二老爷再次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那边陈太医只笑着道:“杜院判杜院判,早些想通了才好呢。你还记得二十年前,老杜太医还在的时候,大长公主就喜欢找你看病,如今你我年纪大了,也该服服老了。”

杜老二爷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仔细想想,当年冯将军听说就是京城第一美男,虽是武将,却是一个儒将,想必大长公主就是好这一口也说不准呢。

杜若因为身子不好,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如今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他倒也是个安静的性子,索性给刘七巧写的食谱做起了批注来。上回的那一本孕妇饮食须知,刘七巧看完换回来之后,杜若就把它送到了书商那里,预备给专门到宝善堂抓安胎药的人家人手一本,就当是回馈大众了。

虽然杜二老爷被那小尼姑堵了一句,很是不服气,但还是很快就命车夫驾着马车往杜家接人。杜二老爷只命小厮进去喊杜若出来,又命他带上药箱和专门为人诊脉的红绳。

杜若这厢正认真的翻看医书,写书写的入神,那边茯苓进来道:“少爷,小厮进来说二老爷正在门口等您,让您带了药箱和红线去外面找他,好像是急着去出诊去。”

杜若知道今儿刘七巧和杜二老爷回去水月庵给大长公主诊脉,又听闻让他带上红绳,心里便想起那日杜二老爷说起给大长公主悬绳诊脉的事情。其实宫里的贵人,杜若也看过几个,虽然也有贵人要悬绳诊脉的,但大多数人是愿意摸脉的,毕竟摸脉诊断的结果会更准确些。

杜若听茯苓这么说,便搁下了毛笔,起身到房中换了一身衣服,那边茯苓取了他的药箱跟在身后,又让春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

杜二老爷见杜若从家中出来,丰神俊逸果然是不输当年的自己,也只能感叹自己年华老去的分,捋了捋山羊胡子问一旁的陈太医道:“老陈,你看我当年,和我家大郎比如何?”

陈太医一双三角眼抽了抽道:“老了就是老了,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

杜二老爷深深的被打击到了,暗中决定回太医院扣这位老同僚的薪水。

杜若上车,见两位老太医都各怀心事的样子,便恭恭敬敬的问道:“二叔,大长公主的病症如何了?”

杜二老爷只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黯然道:“我们连水月庵的门都没进得去。”

杜若只觉得有些尴尬,便没再问下去。那边陈太医道:“前两日倒是进去过的,只不过这大长公主的脾气也是越发奇怪了,年轻时候很随和的一个人,老了倒越发娇贵了。”

杜若只点了点头,不再发话。那边杜二老爷毕竟是杜若的亲二叔,见他沉默不语,便开口道:“昨日我和七巧讨论过大长公主的病症,倒是觉得可能也是妇科病症中的一种。大长公主大约也是有此难言之隐,才选择讳疾忌医的。我今儿一早也和陈太医约定好了,进去先看看脉象,若是她还是不肯说,就先按照软坚散结的方子,先开一剂试试看,若是见好了,也算是对症了。她这个病症拖下去必定是不能好的,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杜若只一一记在心里,又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二叔和陈太医都商量好了,那为什么又找我来了?”

这回杜二老爷闭嘴了,他总不能说:我们怀疑大长公主嫌弃我长的不够帅,他喜欢年轻的小帅哥。于是他只笑着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等你去了,自然就清楚了。”

趁着路上的空档,杜、陈两人又分别把前两次给大长公主把脉的情况告诉了杜若,杜若那边虽然还没见到人,到也是断出大长公主气虚血弱之症了,便在心里拟起了方子来。两柱香之后,太医院的太医总算是又来到了水月庵的门口,杜若上前说明了情况,便有小尼姑领着杜若进了门。

这边杜二老爷和陈太医两人也没心思在马车里候着了,索性进了对面的茶楼,一人一杯铁观音喝了起来。

杜若跟着小尼姑来到后面大长公主住的禅房,那边小尼姑让杜若侯在门口,自己先进去禀报了。杜若站在小院正中,听晨钟铿锵,闻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只觉得风送了馨香过来,让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明了起来。

忽然帘子一闪,里头的小尼姑出来道:“杜太医,师太请你进去。”

刘七巧趁着去请杜若的档口,便也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和杜若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将给了大长公主听。这边老王妃也是第一次听刘七巧说着这些,也是来了兴致,又听刘七巧说起杜若被杜老太太的一席话气的吐血的事情,便蹙眉道:“好一个实心思的少年郎,怎么就这么不经吓呢,他平素身子不好,只怕为了这事情没少操心吧?”

刘七巧只勾唇笑了笑,略带羞涩道:“若不是他出了这样一件事,我还一味的就等着,只因他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能只这样等着,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片痴情,我既有了要嫁他的心思,又何惧被别人说道呢,若是我连这些也怕,那我刘七巧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乡下丫头,又如何配得上他的喜欢。”

这番话说的坦坦荡荡,却又这样真心实意,竟让两位老人都觉得有些自愧弗如。杜若正巧从门外进来,偏偏就听到了这几句,一时间只觉得胸口被填的满满的,嗓子里梗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上前一步,更是顾不得两位老人在场,竟直愣愣的看着刘七巧道:“七巧,杜若此生若是负你,愿下十八层地狱。”

刘七巧却没有想品尝听了誓言的姑娘家一样,急急忙忙堵住了杜若的嘴巴,只浅浅一笑道:“你若负我,便是下一百八十八层地狱,我也是不会心疼的,但我知道,你不会。”

那边斜靠在床头的大长公主,不知何时眼中竟已蓄满了泪痕,似乎眼前这情投意合的两人,勾起了她无限的思旧之情。

第 123 章

老王妃看着这两人浓情蜜意的,又瞧见一旁的大长公主眸中已蓄满了泪水,生怕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便清了清嗓子道:“这才刚过乞巧呢,你们俩就唱起了鹊桥相会?咱们两个老货倒是有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