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在楼里被熏得头脑发晕,忙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屏住呼吸奔上楼去,三两下除了锁,一推门,猛地一股更浓烈的香气带风而来,犹如麝香般刺鼻,直将她熏退了几步。捂住鼻子皱眉眯眼直冲进去,跳过地上的大软垫,拨开紫色长纱,冲到窄小的窗户下,常欢突然顿了脚步。

那里躺着一个人,躺着一个男人,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那男人是…韩端。

他长发散乱,光着身子,眼睛半睁半闭,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腿间之物直挺挺的立着,手脚被缚,皮肤在小窗口的亮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微微抽搐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吟。

常欢惊诧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也忘了捂住鼻子,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面上沸热,脑中轰乱。

窗口有微风飘进,紫纱摆动无声,昏暗诡异的屋子里,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女,躺着一个裸身的男子,良久没有动静。

“常欢!”楼下传来一声大叫,是萧盈盈的声音,常欢倏地回神,忙答:“哦哦!就要下来了!”

一步冲到韩端身前,跪在地上,哆嗦着解开他脚上的绳索,又挪了两下挪到上面,续解手上的束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就像发了高热,听得他轻轻“呃!”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常欢手抖无力,半晌弄不开结子,心里一急便俯下头用口去咬,闭上一只眼阻挡自己瞄下去的视线,撕扯了半晌才完全解开,松了一口气,拍拍他脸道:“韩端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站起身来,她忽觉一阵晕眩,腿软心跳,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心知这屋里的熏香有异,忙扒在那窄窗处大口呼吸,直觉脑中这才清醒了许多。

四处睃寻,空荡房间里除了紫纱找不到裹身之物,常欢咬牙扯下几条,快速将韩端上身裹起,拢到下半身时,那直挺之物又撞入眼帘,常欢面色赤红,苦着脸扭着头胡乱一通包裹,拢紧系好, 先将他扶坐起身,抓住他两条胳膊抬起,往肩上一搭,努力了几下没站起来。

“常欢!”萧盈盈几乎是扯起了嗓子高喊,看来快撑不住了。

“来了!”常欢咬紧牙关,用力向前一背,“扑通”两人直直趴在地上,紫纱裹身的裸男死死压住了无力少女。

常欢吭哧着向侧面翻过,身子刚一露空,忽觉胸前异样,一只手正按住那处,轻轻揉搓着,她大惊失色,忙回头看去,惊见韩端睁了眼睛,俊脸通红,眸中欲色弥漫,身体紧紧贴住她上下磨蹭,口中轻轻哼着。

常欢骇地尖叫一声,打掉胸前的大手,怒道:“你疯了?我是常欢!”韩端神色迷离,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一般,无力的又向她伸出手来,常欢急急向前窜去。连滚带爬摸到门口,扶住门框大口喘息,回望屋中,韩端已然瘫倒,脑袋贴着地面,手指抓着纱底,身体不住哆嗦。

常欢真想跑下楼去,赶紧跑得远远的,离开这恐怖的倾城楼。可看韩端的那幅样子,也知他神智不清,定是被人所害,难道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那萧倾城是不是给他下了…下了不好的药,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一想到这,常欢直觉不寒而栗,是朋友啊,怎么能不讲道义?

用力捶了自己脑门几下,常欢又恨恨地踏进屋去,再也不抱不背,直接拎住他两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往外拖去。说也奇怪,那日在客栈拖他时总觉得沉重拖不动,可这会儿倒是拖得迅速,许是心内有火,蛮力便使得出来了。

拖出房门,拖下楼梯,拖到门口,韩端身上的薄纱早被拖得没了影,肩上现了血痕,想来背后也好看不到哪去。

不等门口三人瞪眼表示惊讶,常欢一甩胳膊,寒着脸冲萧盈盈道:“你找人把他弄走吧!我没劲了!”

美人一见韩端模样便知事情来去,忙道:“还有别人吗?有没有看见…”

“没有,只他一个。”

萧盈盈将剑一摔,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冲二女冷笑道:“不是不认识么?囚禁我的朋友,我会向哥哥好好告一状的!”

二女不再作声,退身进了楼内,将房门砰地关上了。

萧盈盈看看韩端的模样,摇头道:“又有新玩意儿,畜生!”

常欢蹙眉:“你说的是你哥吧?”

萧盈盈不答她话,将长袖往上卷了卷,道:“来,咱俩把他抬出去。”

“我没力气了。”

“那我一人怎么抬得动他?”

常欢翻她一眼:“那我一人是怎么把他从楼上弄下来的?”

萧盈盈愣了半晌:“对了!马夫在外面!”

常欢愕然,马夫…萧盈盈少根筋么?有马夫在,为何还要让她一个女子上去救人?

听春解药

扒了马夫的外衫替韩端盖上,三人回转云楼。一路上韩端状况十分不妥,虽未睁眼,却总是不住将身上衣服扯下,面部表情极为痛苦。萧盈盈见常欢羞的小脸涨红,便让她出厢赶车,换得马夫进来按住韩端。

好不容易挨到云楼,喊了小厮帮忙,七手八脚将他抬上二楼某屋。床上放定后,常欢未及歇口气,便突然发现韩端脸上的皮肤现出了一道道血丝,忙喊过萧盈盈查看。萧美人见了那诡异血丝也有些失色,掀了他的被子,惊见全身上下都出现了,一条条一丝丝,从皮肤底层渗出,似就要渗出血来。他此时身体的抽搐更甚之前。

常欢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没有啊。”

萧盈盈沉着脸站了一会儿道:“都出去吧,常欢也出去。”说罢转身出了门,差人将云楼里的女子全喊了起来,走廊里站成一排,来回打量了两遭,指住其中一个,“你,进去伺候他!”

那女子道:“姑娘,我卖艺不卖身的。”

“莫蒙我!”萧盈盈俏脸一板,“大通银铺的王胖子进你的销魂帐花了多少银子,我照付!”

那女子脸一红,嘴一嘟,还是扭捏着进去了。

其余姑娘打着哈欠各回各房,常欢愣愣的站在走廊里,见人都散了,不解问美人道:“她进去做什么?韩端认识她吗?”

萧盈盈瞥她一眼,淡道:“韩端中了毒,需女子去阳火方能得解。”

“女子怎么去阳火?”

美人眨巴眨巴眼睛:“呃…你不懂?”

常欢茫然:“解毒我哪里会懂。”倏尔眼珠子转了两转,“韩端他…他中了不好的毒吧。”

“嗯。”

想起紫楼里那一幕,常欢小脸红通通的,声音好似蚊子哼:“是不是摸…摸一摸就解毒了?”

萧盈盈嗤笑一声:“你多大了?”

“十八。”

“唔,不小了,以后你会懂的。”

正说着话,屋里有了动静,听得女子哎呀尖叫了一声,常欢忙贴进门边,萧盈盈急喊:“不要进去!”

常欢没进,想进也动不了,屋里接踵传出的声音让她生生顿在了门口。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呻吟,间或的娇嗔,床板发出的咯吱咯吱,这所有的动静仿如一道无形的定身咒,将常欢从头到脚定了个结实,想逃跑,迈不开脚,想捂耳,举不起手。她就这样左手按着门边,右手抬至腰际,两脚一前一后,微微躬着身子,目光呆滞,眼珠一动不动,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动静越来越大,萧盈盈见常欢那副样子,无奈的轻咳了一声,从后拉了拉她的衣服:“我走了。”

常欢脑中咯噔一声缓了神,僵硬的转过身来,眼睛都不会眨了,半晌才开口道:“去哪?”

“去等萧倾城。”

努力忽略掉那屋里的声音,常欢跟着萧盈盈向楼梯处走了几步,“萧姑娘,我想问你…你哥哥他…”

萧盈盈无掩饰之意,直接道:“你都看见了,他是个畜生。”

常欢抿抿嘴,结巴道:“他…他难道喜欢…男子?”

“是,他喜欢男子,”萧盈盈站在楼梯口,胜雪白衣上斑斑血痕,绝色美颜之下,脖子处的伤口已凝住了,血的颜色似黑似红,冷冰冰的语调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一个陌生人,“不过他更喜欢他自己。”

“那他抓季大哥,那他这样对韩端…难道…难道…?”常欢已无法启齿,直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怎么也想不到,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萧倾城居然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那神秘面具下究竟隐藏了怎样一颗肮脏的灵魂?

萧盈盈默然,秋水眸中隐浮出一丝淡淡的怜悯,若不是常欢善观细微,真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听得她道:“你若不累,就代我照顾韩端一阵,我探听了凌云消息后会尽快回来。”

“哦,好的,”韩端弄成这样,自然是不能撇下他,“萧姑娘,你脖子上的伤口…”

“不碍事,我要留着给萧倾城看看,看看他的好奴婢是怎么对待我的!”美人眼中怜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盛气,就穿着那染血白衣,就顶着那深浅刀口,傲然走下楼去。

常欢看着她出了大门,呆站了一阵又磨蹭回那房间门口,听得屋里动静还未停歇,便抱着脑袋顺着墙壁坐了下来。走廊无人,都睡白日觉去了,那粗重哼声夹杂娇声嗲音愈发显得清晰,常欢尴尬极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心里着实害羞的不行,但脑中不知为何又隐有些渴望和好奇,这声音竟让她联想起了那晚,与师傅在一起的那晚,师傅的唇磨过她的颈,吮过她的嘴,师傅的手摸过她的背,搂过她的腰,师傅的身体和她贴在一起,越听越回忆的清楚,越回忆越觉得喉咙发干,她的手一会儿捂上耳朵,一会儿又放了开来,烧热的何止面颊。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娇嗲已变成了哀声,又从哀声变成了尖叫,直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常欢站起身,站在门边静静等着。好大一气,门吱呀开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看见常欢立在门边,先狠狠挖了她一眼,接着手掐住后腰,苦叫道:“什么男人这是,折腾死我了,得叫萧姑娘多加些银子才行!”

常欢不敢答话,低头红脸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刚欲进屋,忽又想起一事,忙拦到那女子身前,“呃…请问…他醒着还是睡着?”

女子不耐烦的摆手,“我管不了,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哦…”常欢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晌冲她一鞠躬,“谢谢你,辛苦你了。”

“嘁!”女子嗤鼻,斜睨常欢一眼,“你是不是常欢?”

常欢奇怪,“你认识我?”

“我道他一个劲喊的常欢是谁呢,敢情就是你!”女子拉下了脸,冲着那屋子狠唾了一口,“自己的女人就站在门口,还拿我开心,真不是东西!”

常欢愕然,目光恭送那奇女子远去,半晌才尴尬的转身进了房。

屋内有香味,与她在倾城楼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不过淡了许多。常欢蹑手蹑脚靠近床边,又见裸男横陈,他歪着脑袋斜趴在床上,结实的手臂垂在床沿,满是汗珠的肩背随呼吸上下起伏,身上丝缕未挂,身边被褥凌乱不堪。

慌得赶忙又退了出去,左右观望,走廊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看来不会有人主动来帮忙了。只好再回房中,犹豫来犹豫去,她别过脑袋,伸出双手,僵直地摸向床上之人。

一摸到湿漉漉的皮肤,先下意识的缩了一缩,见手下之人没动静,这才哆嗦着掐上两边腋下,使力向枕头上拖了拖,再将他胳膊放直,迅速拉过被子掩上,方松了口气。

韩端紧紧闭着双眼,紧紧抿着嘴唇,连眉毛也皱得紧紧的,这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像在遭受极大痛楚一般。常欢寻了条手巾,轻轻替他拭着额头,拭下面颊,拭到脖颈,来回擦了几遍,边擦边低声叹道:“那坏蛋一定不敢跟你单打独斗,才下药害你,看他穿得衣冠楚楚的原来是个禽兽…唉,解了毒就没事了,等你好了再去找他算帐!”

韩端无声无息,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常欢见他嘴唇干焦,想着给他弄点水喝,见他还是趴着的,便欲连人带被子一道用力向侧翻去,刚抓住被子,手腕忽被死死握住,听他哑声道:“你走。”

常欢惊喜:“你醒了?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你走。”眼不睁,唇不动,声音从咽喉发出,沙哑至极。大手卡住手腕愈发用力。

“哎哟,好疼啊,”常欢皱眉“萧姑娘让我看着你的。”

韩端蓦然睁开眼睛,眼内似有淤血般的块状物。他看着常欢,眸中满是厌恶,将手一松,再次开口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常欢摩挲着手腕,骨头断了似的疼痛,眼睛静静望着他,心内泛起一阵似惜似怜的情绪,他明白了是吗?他能记起中药时的一切?一定是的,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撞开窗户报信?只是药褪之后他羞愧了,难堪了,不想面对自己了。傻韩端,既然是真朋友,她又怎会介意中药迷性之后的他的所为,

想到这,常欢微微一笑:“我不走,等你好了我才回去。”

韩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道:“莫要作不知羞耻的人,快走!”

不知羞耻,这…是辱骂之语了,试问哪个姑娘能受得住?常欢心里不禁一酸,姑且不论是不是为了救人,毕竟他是男她是女,他那怪脾气,使她平日连他衣襟都不敢碰,这不但又拖又抱,连身体都让她看光了,对男子来说,几乎颜面无存,也难怪他会生气,自己再呆下去恐会让他更难堪吧。

心中所想就算是给自己受了辱骂的安慰,常欢点点头,语调已变得冷淡:“好,我走。不过临走前想跟你说一句,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以为别人会在意的东西,其实人家可能没那么在意,好好休息吧。”说完掉脸迈步。

“常…欢…”脚步已到门前,床上传来一声低唤。

常欢回头,却没动步子,“何事?”

没有下文,就那么一唤,韩端再也说不出话来。

常欢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便道:“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吧。”说完伸手推门。

“…对不起。”艰难的吐出三字,犹如用尽了韩端全身的力气。常欢笑了,回头道:“对不起晚了,你撵我走我一定走,不过明天我来时,你要给我些补偿,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望着她,满眼羞愧苦涩。

常欢拉开门,对着空荡的走廊轻道:“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回到客栈,蓝兮还没有回来,大半天的诡异惊险直让常欢觉得疲累无比,随便吃了些饭,上楼进房一头扎上床,胳膊无力,手腕酸疼,腰腿软绵绵的,思绪混杂纷繁,眼见耳闻的一切都使她乍舌不已,十余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可惜她再也没力气理顺繁杂琢磨纷乱了,闭上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糊里糊涂做了些奇怪的梦,闪着银光的剑刃,□身躯的男人,牛头马面的炼狱,还有师傅温和的表情。被举着大刀的恶人追到头皮发麻,蓦地惊醒,一身冷汗淋漓。

屋里点了灯,一跳一跳的烛光告知了她时辰,现在已是夜晚,这灯…师傅回来了?

常欢揉揉眼睛掀被下床,推开窗户看楼下还有行人,明月斜挂,清风许许,一觉之后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擦了把脸,飞快跑去隔壁,敲敲门:“师傅。”

“进来。”

常欢心中一阵欣喜,他果然回来了,忙推门进去,见蓝兮正坐在桌边喝茶,桌上摆了很多画纸。

“师傅你回来了,画完了么?”

“今日没画。”

常欢奇怪:“为何?不是说了一日就可画完?”

“太后身体有恙,三日后再画。”

常欢奇怪:“有恙?怎么没早些知会你?”

蓝兮放下茶杯笑道:“突然有恙又怎能早些知会?”

“噢。”常欢嘟嘟嘴,拉了凳子坐在蓝兮身边,不高兴道:“师傅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

常欢耷拉着脑袋骑在凳子上晃来晃去,“京城好可怕,坏人多。”

蓝兮看她一眼,淡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常欢咬咬嘴唇,决定不把韩端的事情告诉师傅,若他知道,定要怪自己找进危险里去,“没去哪儿,睡觉了。”

“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

常欢歪过身子,抱着蓝兮胳膊,嗲道:“上午逛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两手对穿,蓝兮无意低头一瞟,立刻皱眉,拉过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常欢自己都没注意,那上午被攥痛了的手腕到了晚上竟染了一圈青紫,忙缩回手,拉拉袖子道:“没事,睡觉压的吧。”

蓝兮怀疑:“睡觉能压出伤来?”

常欢眨巴眨巴眼:“那就是不知道在哪儿碰的,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假话,一碰就疼。

见蓝兮还欲询问,常欢忙转话题:“师傅今日在宫中可曾碰到萧楼主?”

蓝兮面上疑色更浓:“你怎么知道我碰见了他?”

本是随口一句,蓝兮的回答却让常欢突然一个激灵,她想到诡异倾城楼,想到无辜受害的韩端,想到萧盈盈的话,再看看眼前颜俊如玉的师傅,心里猛地慌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哦,我…我早上逛街时碰见了萧盈盈姑娘,她告诉我的,那个…萧楼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蓝兮点头:“有,他请我为他绘一幅像。”

常欢惊讶:“绘像?他愿意摘掉面具让你绘像?”

“是,不过我拒绝了。”

“还说什么了?”

“他又邀我明日去新画院看看。”

“你怎么说?”

“我说完成太后寿像后就要尽快送你回万州。”

常欢急了:“可是太后生病了我们不能走啊。”

蓝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奇怪,拒他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通知我太后有恙,择日再画。他再三邀约,为师只得同意了。”

常欢腾地站起,大声道:“不能去!”

蓝兮微诧:“为何?正想着带你一同,将那销金牌还给他呢。”

常欢皱眉,吭哧道:“我不去,我讨厌他!”

蓝兮不知常欢怎的突然讨厌起那人来,略一思忖道:“那好,你不要去,把牌子给我,我明日去交还他。”

“你更不能去!”常欢吼起来。“那楼主不是个好东西!看见他我就恶心!”

蓝兮愕然,半晌道:“欢儿,不准说不雅的话,为师去那处不仅为了还牌,更需当面将师约推掉,不可不尊于人。”

常欢嘴巴嘟得老高,哼哼唧唧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跟蓝兮说明。

蓝兮看她来回转悠,轻笑一声站起道:“好了,不想睡觉就去临几张图,为师要休息了。”

常欢见他意定,便道:“好吧,你要去我也去,我陪着你一起。”

蓝兮嗔笑:“你主意改得还真快。”

常欢左瞄右瞄,蹭到蓝兮身前,扯住他的衣服,仰头红着脸道:“师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

“什么药?”

“嗯…就是那个…不好的药。”

蓝兮不解:“何谓不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