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吃了会让人变了一个人的药。”

“易容的?”

“不是不是,是那个…”常欢说不出口,心里不知怎的还想发笑,脸愈发的热,“让人…让人迷了性子的,嗯!就是那样的。”

蓝兮低头看看常欢,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里闪出明亮的光,可说话却吭吭哧哧,心里突然明白了她在说哪种药,不禁又惊又惑,小丫头从哪儿得知的?她明白这药是干什么的吗?

向后退了一步,装作淡然道:“为师听说过,你可以出去了。”

丫头眼睛更亮,又向前一步:“真的?那叫什么药?”

俏颜离他的脸很近,樱唇红润,可爱的鼻子皱了皱,纤指又扯住了他腰间的衣服,丫头总是这么大胆,蓝兮微微红了脸,没再后退,道:“你没必要知道。”

常欢又朝前蹭蹭,几乎蹭到了他怀里,撅嘴道:“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药。”

那诱惑之香又萦鼻间,翦水双瞳望得他心思乱极。蓝兮只觉对她完全无力,只要她一靠近,自己便没了主意。手指颤了颤轻扶上常欢的肩,忍着揽她入怀的冲动,低道:“春药。”

“噢!”常欢松开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以前听过的!师傅不说我就是没想起来!”说着向后转身,也不再理蓝兮,口里叨咕着“春药,春药。”向门外走去。

蓝兮眨眨眼,看看自己还抬在半空的手,无奈的笑了,心尖爬上一缕夹杂着失落的柔情。

火楼坠云

常欢睡得很晚,不想临画便躺在床上胡乱想着白日发生的一切。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所听到的话无不给了她强烈的刺激。

十二岁以前虽也混迹市井,但毕竟年纪尚小,风月之事知之甚少,偶有邻居打趣着要上门提亲,她也知都是玩笑,唾两口就算,从没想过成亲该是什么样子。跟了师傅上山,日日与画为伴,山下得不多,人识的更少,生活就如一张白纸。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晓得几时便生出了些异样心思,情窦初开之际,夜夜梦中只得蓝兮一人身影,她初时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亦师亦父亦兄,崇拜他依赖他牵挂他,并未往更深一层想过。正是从参加唯尊之后的频繁下山开始,再面对蓝兮,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由崇拜到迷恋再到浅尝爱情滋味的情感飞跃。如浓蜜般甜,如烈酒般辣,如黄莲般苦的爱恋着实让单纯的她有些承受不住。更遑论近来遇到的这些闻所未闻的事件。她在恐惧中学着接受,在怀疑中学着分析,在揪心中学会珍惜,努力的让自己适应这一切,虽然她怀念山间平静,却因有了哥哥而生出了对亲情的渴望,却因有了朋友而生出了关心和牵挂。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间很大,她没见识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迷迷瞪瞪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月黑风急,树影不再摇曳,眼皮开始打架,常欢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昏昏欲睡,窗下突然炸起一声嘶喊:“走水啦!”

常欢一个激灵坐起,看窗前腾起火光,窗下脚步纷纷,先前那人声还在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师傅!”她大叫一声,慌得鞋子未及穿好,忙奔去隔壁,咚咚擂门:“师傅!快起来,走水了!”左右房间门扇一阵劈啪作响,不少客人都慌里慌张的跑出门来,披着衣裳的,拎着包袱的,个个睡眼惺忪一股脑儿向楼梯涌去。

蓝兮开了门,惊道:“客栈走水?”

常欢一把拉住他:“是啊,快走!”

蓝兮探头左右看看,奇怪道:“没有啊。”

常欢呆了呆,也左右看看,除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客人之外,未见任何失火迹象,走廊尽头黑里咕咚,烟也没有一丝。

她冲进蓝兮房间,趴向窗户往外看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却不是他们的客栈在烧,而是对面的一幢酒楼,一层全燃,火势随风,转瞬已烧到二楼。楼下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刚奔出客栈,抱着包袱一脸茫茫,只有三四人在运水救火。

常欢一捋袖子:“师傅,我们去帮忙!”

师徒冲下楼,见那势头蔓延极快,烈风挟着火舌吞向两侧店铺,四边不断有人冲出,状似被殃及的周边老板,先哭爹喊娘一通,再加入救火队伍,生怕自家小店被烧个精光。

走水的酒楼一层几被燃尽,木材在高热下劈啪作响,二层的窗户已被封住,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况,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常欢冲到最前面,顾不得热浪袭面,不住朝后喊着:“快!水上快些!”一盆盆清水倒进熊熊火堆,仿佛栗入沧海,丝毫作用不起。

蓝兮耳听楼内动静不妥,忙将常欢拉后几步,大声道:“你不要上前,木梁燃断后,楼便会塌了!”

常欢急道:“楼上不知还有人没有?”

蓝兮仰望三层高楼,摇头道:“火头迅猛,若有活口,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三层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如墙壁被撞裂开来的声音,紧着一团黑物坠下,正落在门口火堆上,炸起四散火花。

常欢惊叫:“莫不是个人?”

蓝兮上前几步,接过一人手里的盆,哗地一盆水泼过,纵身跳进火堆,不顾烈焰焚指,快速将那物拖了出来。

拖到安全地,师徒细瞧那还燃着火苗的物体,竟是一团大棉被。常欢三下五除二将棉被撕解开来,里面果然藏了一人,着了中衣,身体蜷成一团,头发乱糟披着,双手抱住脑袋一动不动,似被摔晕了过去。

蓝兮蹲下探了探那人腋底道:“没死。”说着拨开了他的头发,拉下他的胳膊,那人脑袋一歪,脸面露了出来。

常欢定睛之后,猛跳起身:“季…季大哥?”

蓝兮一惊,细瞧那人,胡茬满脸,眼窝凹陷,憔悴得不似人形,虚弱得几无气息,却正是季凌云无疑!他目光顿凛,诧异望向那三层楼上,火光照耀下,那处确有一个黑洞,想是砸开窗户将季凌云扔下的,可是…扔他的人呢?来回睃视几通,未有异状,蓝兮的心有些沉。

常欢不住拍着季凌云的脸:“季大哥!季大哥能听到我说话么?”

蓝兮瞅她一眼,冷道:“欢儿,我们继续救火。”

常欢根本没听他说话,忙着又用棉被将季凌云盖起,口中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季大哥没死,韩端知道定会开心。”

“欢儿!”蓝兮怒喝出声,常欢一抖抬头,“怎么了师傅?”

“救火!”

说话间,那一楼房梁轰然倒塌,裹着火光的碎石断木迸出火圈,惊得救火众人四散避开。

常欢忙又将棉被向后拖了拖,道:“先把季大哥抬到楼上,我们再来。”

蓝兮皱眉:“不可,火势危急,若不快救,只怕酿出大患。”

楼前聚集人群越来越多,百姓纷纷拎着木桶铜盆参与救火,喧闹冲天,惊叫声呐喊声连成一片,人多力强,火势已控在二层之上,未继续往三层窜去。也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虽只丝丝缕缕沁凉几滴,却也让人群好一阵欢呼。

常欢喜道:“好了,天公作美去灾,我们快把季大哥抬上去吧。”

蓝兮忽地转身:“把他放在此处即可,不会死的!”

常欢先愕后怒:“师傅你说什么?让他在这里被雨淋着?你看他多虚弱,不知吃了多少苦呢,又从三楼摔下,怕是还有别的伤处我们没发现,应当及早诊治。”

蓝兮不语,脚步却向火堆走去。常欢大叫:“师傅!来帮帮忙啊!”

他竟不肯帮忙,常欢有点生气,若说季凌云曾有得罪过师傅的地方,平日讨厌外加冷言嘲讽便也够了,人伤至此,怎能够见死不救?

赌口气不再求他,常欢跑到两个救火者的身边道:“我出一两银子,雇你们帮我抬他上楼!”

那二人瞥了常欢一眼,摇头:“没功夫,救急要紧!”

“三两!”

“…”

“五两!!”

“…”

常欢郁闷,还真是有视金银为粪土之人,五两高价都不愿出卖劳力,一咬牙道:“一人五两!”

只见俩盆“嗖嗖”扔到了一边,俩人乐呵的拽起棉被包:“姑娘。抬去哪房?”

常欢又望一眼蓝兮背影,大声叫道:“二楼左转第三间,我的屋子!”

蓝兮似晃了一下,不过没有转身,常欢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气呼呼的跟那两人上楼去。

慌慌张张一通忙活,将季凌云放上床铺,付完银子打发了劳力,回头便见他已醒了,睁眼凝注常欢一刻,轰地从床上坐起,手指窗口嘶声道:“谭公子!”

直觉“谭”字扎耳,常欢一怔,未及询问伤势,疑惑道:“你叫谁?”

季凌云满眼焦急,手掀被子便要下床,脚一落地,“哐当”栽倒,全身颤抖不止,痛苦捂住右膝道:“我的腿…断了。”

常欢赶忙架他上床,急道:“从三楼跌下能不摔伤么,你不要动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季凌云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对面可还有人活着。”

常欢叹道:“火起迅猛,现已烧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你未再见到别人逃出。”

季凌云瞪大双眼,颓然向后一靠,喃喃道:“谭公子没有逃出?”

又听“谭”字,常欢分外敏感,坐在床边,替他拉了拉被子,轻道:“季大哥,是谁劫你?”

季凌云茫然看看常欢,摇头道:“没人劫我。”

常欢奇了:“我亲见你被人持刀掳走,怎说…”

季凌云低声:“是朋友寻我去问些事情。”

常欢心知他没说实话,也不便追问,默了半晌道:“大哥口中的‘谭公子’何人?”

季凌云的睫毛上似染了一层灰蒙,垂下后再也看不清眼神,“谭公子?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唐公子。”

“唐?是姓唐的掳你?”常欢眼起疑色,她会听错?自己的本姓是谭,那焦急又清晰的唤声犹在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哥哥一样,真的是唐而不是谭?

季凌云感觉到了她的疑惑,虚弱的咳了几声,坚持道:“确实没人掳我,欢儿,谢谢你救我。”

常欢暂将怀疑放在一边,叹气道:“都在为你着急,尤其是韩端,他也到了京城了。”

季凌云睫毛一抖,放在被外的手也随着颤抖起来,“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为了找你他还…”常欢欲言又止。

季凌云猛地抬起头来,“他怎么了?”

常欢蹙眉道:“你见了他自己问吧,他人现就在云楼里。”

两人默然一阵,常欢又道:“季大哥,你是否一直住在对面楼里?”

“是。”

常欢哀叹:“我和师傅也一直住这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次,怎也想不到你就在不远处。”

季凌云垂头不语,常欢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憔悴的神色,说几句话就要喘上一阵,心里不禁难过,“你这样瘦,这些日子定是受了苦了。”

“没有!”季凌云回答的快且坚定,倒把常欢吓了一跳,“我没受苦,只是欠了人家的东西,心里内疚吃不下饭而已。”

“欠…欠了什么?”常欢想不通,若是欠了银子,他大可不必被关这许多日,家财万贯,只管还了就是。若不是银子,那会欠了何物能使人寻到万州将他掳走?

季凌云不答反问:“我走后,你们有没有报官?”

“没,我预备去报,可韩端不让。”

季凌云闭上眼睛,低道:“没报就好,没报就好。”

半晌他不再说话,似睡了过去,常欢托住他的脑袋将他放平,掖好被子轻道:“你先休息一阵,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瞧瞧腿。”

趴上窗户看去,天色渐晓,东方现白,雨淅沥的更大了些,对楼的火已熄了大半,只有几撮黯然火苗仍顽强燃烧,残垣断瓦处仍有许多人在忙碌着,那三层扔下人来的碎裂窗口及墙壁尽染烟尘,黑呼呼的一片。轻轻带门出去,走廊中有拖拉着步子的客人回房,经过蓝兮门口,常欢向里探了探头,无人,他还没回来。

想着先去给季凌云找大夫,常欢匆匆下了楼,向哈欠连天的小二询了大夫的住处,便出门右拐,没有带伞,雨很快湿了半边肩头,这场大火催醒了街上许多百姓,不过破晓时分,已有人行路。顺着客栈的墙檐朝西走去,过了客栈便不再有檐子遮挡,常欢捂住脑袋,加快步伐,还有几步即要拐弯,

“季凌云没死。”蓦地一个熟悉声音钻入耳朵,常欢咯噔停步,是…师傅?

“很好。”这是个沙哑至极的声音,乍一听觉得是个年纪不小的人。

“唉,怎能为了救他把自己的嗓子搞成这样?”

“他不该死。”这句话说出,那人声音又有了改变,嗓子不像老者,倒像是被烟熏火烤过一般。

“现在要去哪儿?”蓝兮道。

“做我该做的事。”

“你囚了他那么多日,他终于说了?”

“不错。”

“那人是谁?”

“求证之后我再告诉你。”

两人无语片刻,蓝兮又道:“不管怎样,我只希望你能做到答应过我的事。”

那人低道:“我会的,你好好照顾他。”

脚步急促离去。常欢贴在墙角,全身湿透,心底冰凉,几日爱意蒙蔽眼睛,竟忘了他袒护龙天,对韩端下手之事。原来师傅他…早就知道季凌云被关在对面,原来师傅他…一直和歹人有来往,原来师傅他…从进京起就在对自己做戏!

一切早有端倪,他不喜欢季凌云,从来都是冷脸相对,不允自己与之交友,甚至在他摔断了腿,蜷在棉被奄奄一息之际也不愿伸出援手。

不论他厌季何因,他难道忘了,是谁带自己主动去见了季凌云?既然讨厌这个人,又为什么要让自己认识他? 明明知道两人已是朋友,他竟串通歹人将其掳走,对话尽是死与该死,季凌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罪该致死?他真的喜欢自己么?也许不喜欢吧,做戏而已。

听得蓝兮浅浅一身叹息,常欢立刻转身回奔,不顾泥泞雨水甩上裤腿,疯了似的跑回客栈,急急冲上二楼,推门叫道:“季大哥!我带你去找韩端!”

她粗手粗脚为他裹上薄毯,半蹲在床前道:“来,我背你!”

季凌云惊诧地望着她湿漉漉的衣服和冷如寒冰的表情,呐然道:“欢儿,出什么事了?”

“无事,你不去么?”

季凌云蹙起眉头:“去是要去的,可我的腿…”

“我说了我背你。”

“不可,”季凌云叹道:“若非要现在就去,你就下楼寻个马车,我自己走。”

“好!”常欢竟连顿也没打,直通通又冲出门去。季凌云呆怔看着门扇,不知她因何心急如此。

噔噔噔低头下楼,正撞上缓步上阶的蓝兮,两人相视一眼,蓝兮惊愕,常欢冷淡。

“欢儿去哪?”

“有事。”常欢简短一句,低头又冲,蓝兮一把抓住她胳膊,疑道:“何事?”

常欢眯起眼睛望向他,语气疏离:“去寻个朋友。”

“哪里的朋友?”蓝兮察觉常欢表情不对,手上用了力气,生怕自己一个攥不住,让她跑了。

“朋友就是朋友,什么哪里的?”常欢口气极冲,更让蓝兮不安,忙道:“下着雨,朋友明日再寻不迟。”

“我就要现在去!”常欢开始挣扎。

蓝兮急了,“季凌云呢?你不管他了?”

常欢咬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蓝兮一怔,丫头这眼神…竟有些毒辣?

“他现在就在我房里躺着,你若不喜就去用药迷他,把他丢出去好了!”

一句话堵住了蓝兮的询问,怒意渐盈胸间,他沉下脸:“怎么又任性起来!”

常欢拼命拽胳膊,嘟囔道:“放手放手。”

“欢儿!”蓝兮喝了一声,店内几人便向楼梯看来,压了压气,蓝兮缓声道:“今日说好要陪师傅去画院的,你不去了么?”

“不去!”常欢也大喝一声,又引来一阵注目,连抓带挠成功掰开了蓝兮的手,常欢皱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侧目狠瞪着蓝兮,看他又现常见的无奈表情,跺脚气道:“你要是不姓蓝,不叫蓝兮,我就报官抓你了!”

蓝兮结舌:“报…报官?”

常欢下了一阶,定定看着门外落雨,低道:“可是,你是我师傅,我做不出那样的事。”说完头也不回下楼而去。

蓝兮愣了半晌,目光瞟向二楼,方才抑住的怒火又扬起头来,季凌云!你到底跟欢儿说了什么?

兮平端伤

蓝兮带着愤然入得房中时,季凌云正斜靠床边,右腿架在床上,脸色灰暗。见到他来,纵然虚弱,仍颤巍抱拳:“蓝公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句敬语抑住了蓝兮心头的火气。他半晌没有答话,望着季凌云怔怔出了神。自己本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处事为人一向以宽厚为上,撇开欢儿家事不谈,就季凌云此人倒也和善有礼,对他师徒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无奈自己心中有结,只要见到他,便会不自觉地对欢儿生出保护心理,虽次次相见冷言以对,他却从未动过气,也算有几分容人之量。

初时受两兄妹一跪后,只想着尽最大能力帮助谭家找到凶手报仇雪恨,既了了谭傲多年的心愿,也解了自己后顾之忧。担心了这许多年,欢儿也看出了他对季凌云无端端的敌视。现而今,血仇加身的人竟然不顾自己安危先将仇人救出,莫非这一趟掳劫囚禁,让那人知道了家中的前尘旧事另有他因?自己除了两张画像之外,其余一无所知,贸然再对他无礼动怒,似有不当啊。

想了半晌,蓝兮消了冲动之气,还了一礼后恢复一贯温和口气:“季庄主可觉身体何处不妥?”

季凌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摸摸腿道:“右腿膝骨断了。”

蓝兮略惊,“断了?”想到常欢先前要他帮忙他却不睬,原来季凌云竟是摔断了腿,一时暗生了些内疚之心,口气愈缓道:“那必得定骨将养才是,方才只顾救火,未及给你请个大夫,我现在去。”

季凌云忙留,“多谢蓝公子关心,不需劳你,今日与我在京城的朋友会面后,自有处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