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兮沉吟:“你哥想是不会暴露身份,向他招出去意,也可能编了些其他理由,所以萧倾城没有杀他,但龙天去梅园救人定会引起他对你哥的怀疑,我们还是速速与他交易为好。”

常欢看看蓝兮,“师傅和我想的一样,我们现在就画,明日就差人知会他来拿像。”

蓝兮摇头:“不可,我们不要先动,待他愿意交人时,再送画不迟。”

常欢调好了彩墨,拿起笔道:“那也得先画好,有备无患,我可不想急赶。”

见蓝兮不置可否,常欢又道:“师傅莫动,坐着就好,我这就开始了。”

蓝兮瞧她已经提笔,略略有些尴尬,道:“烛光是否暗了些,我再为你点一支?”

“不用,这光亮正好。”常欢边说着边看向桌边蓝兮。

蓝衫前胸微皱,是自己靠的,颈侧黑丝缭乱,是自己吹的,半肘搁在桌上,手指修长好看。即便忙碌一晚,气质仍是一贯的温和儒雅,安稳镇定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他俊颜如玉,神态柔和安宁,双眸如星,澈明眼神折射出内心的恬淡,相人莫良于眸子,那一双眼睛直视常欢之时,直让她心动神摇不已。

看了许久,不曾落下点墨,常欢喃喃:“萧肃爽清,凿破我心,师傅…”

蓝兮也静静望着常欢,且不说她那芙蓉娇面,含波秋水,容貌是这样的美丽,只说她立在桌边,提笔按纸之姿,已显大家风范。他是多么怀念那些在山中两人教画学画的日子,千山单绝上的松舞鹤鸣,是最好的清心良药,自下山后,许久未再见过欢儿作画,更日日纠缠在烦杂琐事中无法脱身,曾一度认为那是欢儿成长过程中必经的烦恼,却不晓自己也在无知无觉中陷入,跨过师徒关系的门槛之后, 他的心,要怎样安置这个女子?问过自己无数次,其实答案早已明了,名利尚不放在眼里,世俗又怎能羁绊住他?之前以此为借,不过是突破不了自己为人师的这一关罢了,既已对她倾心,又何必再闪躲逃避!

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常欢身后,探手握住她提笔的手,柔声道:“怎么不画?”

常欢身未动,微微将脑袋侧后,面颊贴上蓝兮的脸,来回摩挲几下,低笑一声,却未说话。

口鼻间溢满清香,蓝兮忍不住将唇贴上,轻吻她光洁的皮肤,轻吻她耳畔细软的发绒,常欢低哼一声,闭上眼睛,感受着蓝兮柔软的唇,不由转过头来,嘴巴蹭上。蓝兮一手还握着她提笔半空的手,另只手已揽住她的腰,唇角相碰,两人都有些颤栗,常欢娇声低叹:“师傅…”脑袋后仰至蓝兮肩上。

气息交融,熟悉又迷人的味道使人沉沦,蓝兮没有犹豫,随心动唇,从侧面温柔覆上那两瓣软香,辗转研吸,犹如品尝世间至美佳品,屏住呼吸,生怕一息扰乱这浓爱旖旎。

常欢探出舌尖轻撩蓝兮唇齿,感觉腰上一紧,握笔手上之手不住颤抖,不由又将身子向后贴合,左手抚上腰间手背,摩挲到指间,立刻交叉缠绕。缠绕愈烈,亲吻愈深,蓝兮含吮着那丁香小舌直觉魂魄飞升,腹下燥热顿起,耐不住两齿轻轻并了一下。

“啊哟。”常欢含糊着叫了声。蓝兮猛地从迷乱中惊醒,慌张撤唇,结巴道:“欢…欢儿?”

常欢还后仰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眨了半晌的眼睛,苦着脸道:“师傅…我脑袋歪太久,好象…落枕了。”

蓝兮“唰”地红了脸,赶忙将她手中毫笔接下,扶着她道:“我送你回房休息。”

常欢不同意:“不,我今晚要在师傅房中睡。”

蓝兮面上红意泛滥,瞧着她润后微肿,更显诱人的樱唇,呐然道:“那…那怎么可以?”

常欢歪着脖子,嘟着嘴,抓蓝兮左臂向后一转,推着他后背道:“怎么不可以?你去我房中睡罢,原来看着你我还是画不出来,你走了我就会画了。”

蓝兮愕然,既而羞愧盈胸。

翌日清晨,常欢还在迷糊之中,听门声咚咚,蓝兮急声道:“欢儿快起!倾城楼差人来了!”

常欢倏地清醒,忙翻身坐起,满屋一片狼籍,纸飞笔散,彩墨点点斑斑,眼瞧桌上昨夜完成的绘像,心道,萧倾城就急到这种地步?

暗房惊魂

明知梅园遣的人已经来了,常欢却不急不慌的穿衣梳洗,想到师傅说过的话,心里拿捏着若是表现出过于急切的模样,反会让人觉出端倪。她前后思忖一番,觉得还是端些架子的好,救人是一回事,求画又是另一回事,千山的画就这样容易被人求去,岂不损了画仙之名。如果哥哥露了马脚,想必再送十幅画像,萧倾城也不会放过他,既然这么着急交换,那定是哥哥没有问题。

屋里折腾了一气,拿起画像慢悠悠的开了门,见蓝兮站在门前等着她,咧嘴一笑道:“师傅早啊。”

蓝兮扬扬下巴:“来人在楼下。”

常欢道:“我哥呢?”

“没有,只得一个小厮。”

常欢皱眉,转身又将画像放回屋内,出门道:“那我们下去吧。”

师徒下楼,楼梯口毕恭毕敬立了一名小厮,见他二人立即作揖道:“蓝公子,常姑娘,我家楼主有请二位去梅园一叙。”

蓝兮道:“昨日才拜会过萧楼主,莫不是寻人之事有了消息?”

小厮道:“不错,昨日二位走后,楼主便连夜差了人在城内搜寻,今早霜姑娘忽然想起前夜在园中抓到的一个窃贼,审时说过姓谭,楼主便想请二位过去瞧瞧,是否就是那位谭寻笑公子。”

蓝兮与常欢对望一眼,各自心道,萧倾城昨日就在惺惺作态,果然是以贼之名,扣人在园。

蓝兮颔首:“那好,我们就去看看。”

正欲迈步,小厮手伸拦道:“公子莫急,楼主吩咐若是常姑娘已绘好了画像,便一并带去,省去麻烦了。”

常欢笑道:“萧楼主真当我是神手么?只得一晚时间,哪里能绘的那么快呢?”

小厮一愣:“没绘好?可是楼主说…”

常欢摆手:“说什么也没法,绘像是要时辰的,先去看看人再说吧。”

小厮不再言声,轻作一揖,身前领路。

一时三刻,车至梅园。临下车之前,常欢见蓝兮脸色难看,目光阴郁。心知他又想起龙天在此遇害一事,忙攥了攥他的手,蓝兮瞥她一眼,心中明了她的意思,定神踏入园中时,眸色已一片清净。

小厮将他二人领至会宾阁,却不见萧倾城身影。坐了半晌,茶饮两杯,方见两个红衣女子跨槛而入。常欢认得她们,正是那日拦门的霜雪二婢。

两人一同施礼道:“见过蓝公子,常姑娘。”

蓝兮问:“怎么不见萧楼主?”

那叫连霜的答道:“楼主今日又入宫去了,午后方能回转。”

蓝兮疑道:“既是入宫去了,又怎会叫我们前来认人?”

#奇#连霜道:“楼主行前吩咐,由奴婢带二位前去认人。”

#书#常欢轻舒了一口气,很好!和那萧倾城离得稍近都会不舒服,幸好他不在,人感觉自在多了。

#网#蓝兮起身:“劳烦二位姑娘带路。”

跟着二婢在梅园兜兜转转了几圈,过了一处假山,到一白墙小院前,院门不知何物所制,黑亮厚重,门鼻处上了一把连着铁链的大锁。

连霜掏出钥匙开了锁,用力推开半扇大门道:“二位请进。”

院中空空荡荡,无只花片叶,仅在墙根下放了一把扫帚。左侧一溜三间屋子,门门紧锁,窗上钉了粗木栏,常欢瞧着这里也像一处禁锢之所,好奇道:“这是关犯人的地方?”

连霜继续拨锁开门,打开最右边一间屋子道:“这里便是旧王府遗下的私牢,多年没有用过了。”

常欢诧异,手指向后呐然道:“这里才是私牢?那…那处…”

连霜眼波冲她一瞟:“哪处?”

常欢微微一怔,倏地收回手指,打岔道:“看着和别处没什么两样啊,这里这么干净,真不像牢房。”

连霜没再接话,手向门里一伸,示意他们可进。

二人踏进牢房,心下各吃一惊,这所谓的牢房除却外面有几根木栅遮阻外,内里竟是和普通厢房一般模样。有床有柜有桌有凳,桌上甚至还摆了茶盘,虽然简陋却也清洁,若无连霜介绍在先,任谁也看不出“牢房”的痕迹。

此刻床上正坐着一人,手未绑,脚未缚,脸颊瘦削,白衫略显污脏,头发却梳理的整整齐齐,脑袋低垂,老老实实安坐那处。

蓝兮轻叹一声,常欢激动难耐,上前一步抚住那人肩头,“哥…谭大哥!”

那人正是谭傲,听得常欢唤声,有了反应,慢慢抬起头与之目光对视,常欢一愣,哥哥的眼神…好生奇怪!无光无神,木木怔怔,仿如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相碰数时,又缓垂了下去。

常欢晃了晃他,又唤:“谭大哥?是我呀,我是常欢!”谭傲仍是重复先前反应,抬头又低头,一字不答,就像遭了训斥之后萎靡不振的孩子。

常欢诧然:“谭大哥怎么了?”眼睛扫遍全身,却未见一处伤痕。

蓝兮在一旁观望,心觉不妥,向连霜道:“确是我朋友无疑,不知他怎会被关在这里?”

连霜淡道:“前夜珍宝阁遭窃,楼主的一只稀世环佩丢失,全园上下出动寻贼,结果他在后门欲逃时被人擒住,身上搜出环佩,便暂时羁押此处,待楼主发落了。”

常欢手下一紧,掐住谭傲肩肉,愤怒道:“简直一派胡言!我…我谭大哥家道殷实,岂会来偷你们的东西!”

蓝兮蹙眉:“园里是否弄错了?我的这位朋友虽性格直莽,但绝不会干出偷窃之事。”

连霜微笑:“那我不晓详情了,他被关在此处后,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他而已。”

常欢听她这样推脱,心下更忿,龙天明明说是四婢抓住了哥哥,连霜却说只是头次见到,相比较这个日日跟在萧倾城身边一脸阴霾的女人,常欢当然相信龙天!冷笑摇头道:“无凭无据,全是你们说了做数!谭大哥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会这副模样,都不敢跟我说话了,你们是不是打他了?”

连爽挑了挑眉,道:“倾城楼的人怎会做出那种事?最多送官罢了,听擒他之人说,是他自己承认了偷窃,我也想问问看呢。”说着走到谭傲身前, 低声道:“你是不是在倾城楼偷了东西?”

谭傲呆呆抬起头来看她,口中“嗯”了一声。常欢大惊,转头看见师傅也面有诧色。

连霜又问:“你是不是偷了玲珑环佩?”

仍是低低“嗯”了一声。常欢忍不住了,一把将连霜拨到一边,蹲身按住谭傲膝盖,从下向上盯着他的眼睛道:“大哥,你怎么了?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谭傲双眸犹如一潭死水,丝毫不见波澜。

蓝兮踱到谭傲身边,拉起他的左手,抚上脉律半晌,平静道:“好了,孰是孰非不能仅听一面之词,既萧楼主已答应让我们把他带走,这就先告辞了。”说罢欲扶谭傲站起。

连霜身快,红衣一晃就插进师徒二人身间,手臂一隔,将蓝兮隔开道:“对不起,蓝公子,楼主只说要我带你们二位来认人,并未说你们可以把他带走。”

常欢愕然,这叫什么道理?人都已经见到,却不让带走?

蓝兮严肃道:“姑娘,在下先前与楼主有过约定,寻到他即交给在下,为何此时出尔反尔?”

连霜笑容刻板僵硬,就像一张假皮覆在脸上,“可是奴婢并未接到楼主的命令,自然不能疏于职守,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奴婢。”

一时屋内安静下来,三人都不再说话,僵了半晌,蓝兮略有不耐:“萧楼主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着他!”

连霜颔首:“好的,可能晌后就回,公子姑娘不如去会宾阁再歇片刻。”说着又向常欢:“不知常姑娘可带来楼主要的东西?”

常欢狠狠翻她一眼:“没有!”

连霜退到门口,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恕我无礼,楼主回来后,若是看见常姑娘将东西带来,定会很高兴的。”

常欢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那意思是如果不先把画像交给萧倾城,他放不放人都没准儿。看来他琢磨了一夜,仍是决定给哥哥扣上个偷窃的帽子,若不能满他的意,难道就救不出哥哥了?沉着脸道:“昨日才说好,一夜哪能画得出来?”

连霜微笑:“姑娘过谦了,唯尊那日奴婢也有幸目睹绝技,相信不用一个时辰,姑娘妙笔就可绘出佳图。”

常欢张口又欲与连霜争辩,蓝兮朝她使了个眼色抢先道:“莫再说了,欢儿,你且在那阁中等着楼主,为师这就回去拿画。”

连霜笑道:“这就是了,楼主见了画定会开心的,这位谭公子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再计较了,二位请!”手中铁锁已拿好,准备锁门。

常欢无奈退出房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呆呆坐在床沿的谭傲,不祥预感愈来愈强,分明是先要他们看到谭傲无事,以此要挟将画交出,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萧倾城这样重视一幅师像究竟意欲何为?先前想要端架子的劲头再也提不起来,此时方知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般简单。

蓝兮回了客栈,常欢候在会宾阁中,连霜时不时的进来添茶倒水,却并不与她交谈。候了约一个时辰,茶水灌了满肚,还不见蓝兮回来,常欢有点急了:“客栈来去只需两刻,我师傅怎的还不回来?”

连霜又为她泡了一杯新茶,道:“姑娘莫急。”

常欢瞪眼:“我怎能不急?有这个功夫,两端城门都够走个来回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刚一起身,连霜笑眯眯地又将她按下了:“或是有事耽搁了,急也无用,还是再等等吧。”

常欢猛地挣开她的手,怒道:“你按我做什么?我要走你还想拦着?”

连霜笑容不改,单手又按上常欢肩膀,五指一抓,轻道:“你不等楼主了么?”

“哎哟!”常欢尖叫一声,肩头火燎似的疼痛,惊愕看向连霜,不敢相信她竟对自己下了狠手!

因何要把自己强留在此?光天白日不假,可师傅不在身边,哥哥被囚在房中,在这倾城楼里白日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常欢一时心中骇怕起来,老实坐在椅上不再动弹。

正在此时,连霜手指一松,转身面门恭敬道:“楼主,您回来了。”

常欢颤颤巍巍揉上肩膀,斜睨阁门,果然见到飘飘紫衣晃悠着踏进门来。身后未有婢女,而是跟了两个小厮。手靠胸前横卧一卷,用蓝丝系着,一睨之下,常欢腾地蹦起,叫道:“那是我的画?”

面具下的红唇微弯,轻颔首道:“常姑娘有礼,吃了饭么?”

常欢的心瞬间沉底,颤声道:“我师傅呢?我师傅去哪儿了?”

萧倾城不慌不忙坐了下来,连霜立刻奉上香茗,他一手握着那画卷,一手举杯抿了一口,叹道:“今儿一晌,可是累坏我了。”

常欢急了,冲到他身前想去抓那画卷,怒道:“你把我师傅弄到哪儿去了!”

手还离了老远,后领便被人抽住,唰地甩过一旁,“啊!”地一声趔趄不稳,险些跌倒。

萧倾城徉怒轻斥连霜:“怎可对常姑娘无礼?”

连霜面无表情退到萧的身后,连假笑也懒得再做。

萧又道:“做什么这么着急,我又没藏了你师傅,他被请进宫了!”

常欢扶着椅背呼呼喘气,惊道:“什么进宫?昨日不是全画完了么?”

面具左右晃了晃,似非常得意,“是啊,你师傅给太后绘得那幅玉像,深得她老人家喜欢,皇上也对千山画仙的大名早有耳闻,预备让你师徒在太后懿寿宴上表演一番,这就差人将你师傅请进宫商议去了。”

常欢抓到了重点,疑惑道:“师…徒?”

萧倾城笑道:“不错,你也可以去瞧瞧宫里风光。”

常欢呆怔半晌,轻道:“是你带人去‘请’我师傅的吧?”

面具里的眼睛闪闪发亮,嘻笑道:“是啊,你怎么猜到的?”说着扬扬手中画卷,“巧了碰见你师傅正出客栈,便先将画像交给我了。”

常欢又道:“也是你向皇上举荐了我师傅吧?”

红唇嘻笑更甚:“是啊是啊,你怎么猜到的?常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啊。”

常欢寒脸望着他,直觉他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说话轻佻了许多,口气笑容都像个被满足了无理要求的孩子似的。越是这样,越让她寒毛直竖,她猜不透萧倾城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常欢手有些发抖,在心里拼命对自己喊着:不能慌,不能慌!要救哥哥,要找师傅,一定不能慌!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常欢平静道:“我师傅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可不知道,皇上也是爱才之人,或许与你师傅谈得投机,便不放他回来了呢,后日就是懿寿宴,他若不回,你就随我一起进宫吧。”

常欢不再说话,实则是彻底没了主意,头一次感觉面前此人不但诡异,而且荒唐万分,荒唐之中又隐含危机重重,他与那皇上太后究竟是什么关系,自如进出皇宫不说,还有能耐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举荐他师徒入宫难道只为向皇上邀功,指他发现了民间画才?即便那唇角笑意盈盈,常欢仍嗅得到不明阴谋的浓重味道。

见她不语,萧倾城起身:“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常欢不动,冷道:“我不去,画像你拿了,谭大哥是不是可以让我带走了?”

萧倾城摸摸下巴道:“对啊,我差些忘了还有那个姓谭的呢,”倏尔又冲常欢一笑,“好!就让你带他走,不过你得先陪我办件事。”

萧倾城抱着画卷兴致勃勃走得飞快,常欢拖着脚步耷着脑袋跟在他后面,连霜走在最后,见常欢拖拉,便时不时推她一下。

到了目的地常欢方才发现,此处是她最不想来最惧怕惊恐的地方,紫楼。

站在门口,她磨蹭着不肯入内。萧倾城顿步回身,“进来啊。”

见常欢挪了一步,他咯咯笑出声来,伸手欲去拉她:“又不是没来过,别跟我装了。”

常欢翻他一眼,这是他的地盘,发生了什么他都知道,一点也不奇怪。嫌恶地避开他的手,侧着身子踏入迷紫熏香中。连霜留在门外,随即将门关住。

萧倾城也不在意,抱着画卷穿过正厅,直往偏侧一处小门而去。常欢捂着鼻子闷道:“你要做什么?”

萧回头招手:“快来,带你看些好东西。”状极开心兴奋,完全颠覆了以往的阴柔形象。

常欢生怕他对自己不利,却想不出离开的理由,哥哥还在等着她搭救,若不遂了这怪人的意,他又怎会遂自己的意呢?只得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偏门。

门里是间空荡的屋子,同楼上那许多间空荡的屋子一样,除了四壁挂满紫纱外,只在屋子正中摆了一张方桌,再无他物。

这间房内的熏香味似淡了些,常欢拿开手,不耐道:“萧楼主,你到底要做何事?几时才能让我带谭大哥离开?”

“很快!很快!”萧倾城随口应着她的话,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轻轻解开丝带,缓缓展开画卷,两手压住两边,盯住画纸,半晌不发一言。

画纸上,半张几,一盏灯,温雅蓝衣男子斜倚,颜如玉,眸如星,唇边似有若无的一缕笑意沁人心脾。萧倾城直看得呆了去,痴了去,目光不闪,身体一动也不动。

良久,常欢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小声道:“萧楼主?萧楼主?”

萧倾城似才惊醒,抬头看向常欢,双眼内竟是一片迷茫。

常欢瘪瘪嘴,皱眉道:“我的技艺便是如此了,楼主有何见教么?”

萧倾城摇头:“没有,非常好,比你获唯尊时那幅还要好。”说着又低下头来细细打量。

常欢见萧一幅痴迷的样子,甚觉不爽,师傅的画像被他这样看着上下琢磨,真比吃了只苍蝇还叫人恶心,气哼哼地瞪着他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