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一个哆嗦,眼睛蓦然睁大:“韩端…那…那又怎样?”

蓝兮狠咬了咬牙:“他送你回来时,你颈子上已有…”

常欢双腿一软,若不是蓝兮掐住,险些瘫倒在地,不可置信道:“那人…不是你…是韩端?不可能…不可能!”

蓝兮用力扶直她的身子,怒道:“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常欢看看蓝兮,眼睛飘向窗外,脑中一片恍惚,做了什么?记不清了,可脑中仅存的那些零碎片段已经让她惊悔不已,酒后失德,果然是失德了,竟与朋友滚到了一起!韩端他一向君子…怎么可以?

常欢忽然抬手狠抓了脖子一把,猛地摔开蓝兮,掉脸向门外走去。

蓝兮一把扯住她:“你去哪里?”

常欢忿忿:“我去找他!我要问问他!”

“不许去!”蓝兮爆喝,“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么?”

常欢满脸痛悔,心内情绪错综复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倏尔回头怒瞪蓝兮一眼,尖叫道:“我丢脸都怪你!是你赶我走,是你不去寻我!”再次摔开他的手,摇头道:“是了,是韩端寻到我将我送回来,你呢?你在哪里?现在知道向我兴师问罪了,我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

蓝兮手臂轻颤,闭上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常欢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更白,嘴唇也无了血色,悲极笑道:“呵呵,没错,我傻啊…我把他当作你了,我还以为来寻我的人会是你…我醉酒的时候你在干吗?照顾玄月么?”

蓝兮睁开眼睛,不过短短一瞬,眼底就布了红丝,他阴沉着脸,语调冰冷道:“从今日起,你不准再见韩端!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你的朋友!”

“呵。”常欢嗤笑:“师傅总是不想答我的话。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先前不管我,现在也不要管我!”说罢扭头又走,用力扯开房门。

“砰!”蓝兮速度比她更快,先她一步挡在门前,将门扇反手关紧,怒道:“你哪里也不许去!”

“我若想去,你拦不住!”常欢一脸坚定。

“欢儿!”

蓝兮怒褪慌起,他最看不得常欢这样决绝的表情,似要与自己恩断义绝一般,双手连忙一伸将常欢牢牢搂在怀内,侧脸紧压住常欢鬓角,脱口而出:“你是我的,你不能再去见他!”

常欢本欲推挠,听他此言便顿住了动作。感觉着蓝兮身体的颤抖,感觉着他的脸离开了耳鬓,挪至眼前。英俊五官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往日的温和,眸色近乎疯狂,强烈的占有欲望一览无遗,听着他语无伦次道:“我再也不理玄月之事,他轻薄于你,你为何还要去见他!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要季凌云死,要萧倾城死对么?我正在做着打算,你要信我,你一定会如愿!”

常欢从未见过他这般阴霾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发慌,略略一挣,忽地又被搂得更紧。

“师傅…”

蓝兮落唇胡乱亲了亲她的脸,喃喃道:“欢儿,我不喜欢玄月,我只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你会如愿报仇,我会带着你走,我们一起回山上…好么?”

常欢眉毛两边一耷,心瞬间软得没了边,浓浓欣喜溢上心头,全身仿佛都在温水中浸泡着。师傅他说…只喜欢自己,盼了那么久,他终于说了!

一时间,所有的恨悔纠结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除了欢喜除了爱,常欢心里再也没有了别的感觉,双手不由环上蓝兮腰际,柔声应道:“嗯。”

“欢儿…”蓝兮松了一口气,将她脑袋按上肩膀,“我很怕,真的很怕,你好好的,不要再乱跑了,师傅会帮你办妥所有事情。”

常欢心思已不在那“所有事情”上,俯在蓝兮肩头蹭了蹭脸,满怀期待道:“我们回山,成亲么?”

蓝兮突然手臂一紧,良久没有答话。常欢微笑抬头:“师傅?”

蓝兮张了张嘴,眼睛里的惊慌之色一闪而过。常欢顿时僵了笑容,暖热的心随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褪去温度,半晌疑惑道:“你不愿跟我成亲?”

蓝兮不说话。

常欢放开了手:“为什么?”

蓝兮蹙眉,忙拉起常欢的手,挣扎道:“欢儿…天下皆知,你我是师徒…若是我授徒成私和你成亲…那千山清誉…”

常欢瞪大眼睛,比得知认端为兮之事更为惊诧,这是什么破烂理由?一个视名利如粪土的人此刻竟重视起“清誉”来?

她笑道:“我们在山上成亲,谁又能知道?至于你说的清誉,我从小便与你孤男寡女相处直至今日,你觉得在天下人眼里,我们还有清誉么?”

蓝兮一滞:“我…我爹即是你爹,你也算我家妹,天下人…”

“废话!”常欢向后一步推出他的怀抱,手指住他的鼻子:“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些!”

蓝兮眸中阴霾之色早已不见踪影,被哀伤代之:“欢儿,我们回山居住,仍是只有你我二人,与成亲又有何区别?”

犹如一个炸雷响在耳边,常欢简直不敢相信蓝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哆嗦了半晌嘴唇,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在山上过一辈子,也不和我成亲?”

“不是。”蓝兮急道:“要等…我们要等。”

“等什么?”

蓝兮又挣扎起来:“欢儿,师傅只喜欢你一人…你给师傅一点时间。”

常欢见他不愿说,眼珠一转,冷笑道:“好啊,给你大把的时间,你自己等去吧,你说,韩端愿不愿意娶我?”

蓝兮猛震,尖锐疼痛扎上心房,喃喃道:“你不可以对师傅这样残忍。”

常欢心泪横流,笑不住声:“呵呵,我残忍还是你残忍?你想把我拴在山上,却不愿和我成亲,这叫什么笑话?我早说了我是个傻瓜,喜欢上你,我就是天下难找的傻瓜!”

急喘了一气,倏尔摆了摆手,低下声音:“罢了,都怪我自己,自找难堪,早知你的性子,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说出心意!”她走到蓝兮身前:“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这事,我的仇也不需你报了,让开吧。”

蓝兮像座石雕般堵住大门,动也不动,低着头,垂着手,听着常欢的愤语,心如刀割,她的手拉上自己胳膊,她要出门,她要去见韩端么?嫉妒的种子再度发芽,那种让人疯狂的感觉,他不想再尝第二次!犹豫再三,蓝兮稳住身子,握上常欢的手,抬头轻道:“我告诉你…你…你不要生气。”

常欢心里一动,瞥他一眼,故作冷静道:“你说。”

蓝兮纠结得不能自已,实在不想向欢儿提起,但相较情离之痛,终于还是艰难开口:“我…有一门亲事在身。”

到底要多少“惊讶”才能把坚强的常欢炸倒在地?不用太多,这一个就够了。

即便蓝兮拉着,常欢还是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脸上表情又何止“惊讶”?舌头打结,喉咙堵塞,口中只能发出单音:“你…你…”

蓝兮颓然摇头:“幼时定亲,张相的长孙女,今次来京,他又提起。”

常欢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愣怔半晌缓过神来:“你骗我?你今年已三十一岁,那张相孙女几岁了还没成亲?”

蓝兮无奈:“她比我小些,确实没有成亲,只因我不想娶她,而她想嫁的人…也根本不是我。”

54.师徒谋计

头晕目眩之后是心力交瘁,常欢盘腿坐在地上,除了苦笑再也做不出别的表情。玄月前脚刚走,张相又来添乱,萧倾城还在暗地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爱师之路怎就走得这么艰难?

蓝兮叹了口气,弯腰将常欢抱起,轻声道:“本不想告诉你,我与那小姐面也没有见过,只知她在家中闹嫁他人多年,张相前几日与我说起时,还带了歉疚,我原暗想此事就这般作罢,岂料他道诺言定守,不可负我爹娘,我见他执着,一时也不好违了老人家的心意,便未置可否。”

常欢靠上蓝兮肩头,埋首在他的颈侧,呜咽出声。蓝兮心疼,摸着常欢的脑袋道:“莫哭,师傅寻个好时机定会与张相明说,只是那小姐一日不嫁,我也不想让常姓蓝氏背上悔婚的名声。”

常欢哭声顿止,头不抬闷道:“从小到大,你何时见我哭过?”

蓝兮不由怔住,这么多年,欢儿总是一副笑脸,确实从未见她掉泪,即便在六年前老爹死时,她哀恸至极,仍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出,这…有异常?

常欢环住他的脖子面向他,纯净的大眼睛里果然没有泪,听她低落道:“你高兴,我也会高兴,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你若有事,我会急得发疯。从十二岁起就喜欢你,整整六年…有增无减。”

“欢儿。”蓝兮轻喘了一声,用力揽了揽她的腰。

“可是师傅,”常欢勉强一笑,“今日此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了解你。”

蓝兮双眉拢起,“不了解?”

“是,不了解。这六年,我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照顾我,教我画画,对我百般的好,却…很少向我说过你的事情。”常欢垂眼苦笑,“我明白的,你又怎会跟一个孩子说心事呢。”

蓝兮刚欲张口,常欢立即按上他的嘴唇:“让我说完。”蓝兮缓眨了眨眼。

“下山之后,我们遇到了好多事情,见到了好多人,连皇宫也去过了,若是一直呆在山上,呵呵…”常欢笑得无奈,“我又哪能过得那么‘精彩’?”

手指来回摩着蓝兮的嘴唇,常欢静望着他:“自下山以来,你不想用的药器用了,不想提的事情提了,不想找的人找了,这全都是因为我,翻出那许多陈年旧事,还与你生气,是我不对。”手指离唇,描上他的眉眼,柔道:“是我连累了你,师傅。”

“不要乱说,你从未连累过我。”蓝兮心潮涌动,突然有了欣慰的感觉,欢儿经这大半年的历练,果真成熟多了。

常欢身子偎紧了他:“我不要师傅帮我报仇,若你真心喜欢我,我希望你也能…多了解我些。”

蓝兮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有什么是师傅不了解的?”语气已明显松快,带了些平日昵嗔的味道。

察觉常欢轻踮了脚尖,香息扑在脸上,蓝兮的呼吸乱了,手臂收紧,薄唇就要贴上,常欢手一隔道:“我的秘密也很多,但我不想告诉你,就像你从来不告诉我一样!”

蓝兮呐然:“…你还在生气?”

常欢却没有笑,表情有些哀怨,有些悲伤,有些说不出的孤凄之感,直让蓝兮没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望了他好久,终于还是凑近薄唇啄了一下,常欢轻声道:“守爱很累,猜心更累。”

蓝兮心神一慌:“累?师傅让你觉得累?”

常欢摇摇头:“许是我太恋你,太依赖你,一听到你的事,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觉得…我觉得…”她咬了咬下唇,“我不该逼你,你的旧事你一定能处理的很妥当,而我当下应以哥哥的病情为重,以报仇为重,不该总纠缠在…你我之间…。”

最后一句话已微不可闻,却让蓝兮心口钝痛,挫败感立时弥散全身。提起画笔,他便犹如手持利器,纵横天下,无人能出其右;面对爱情,他却心焦神伤,无力掌控。原来爱一个人,并非只要对她好便能成果,并非只要专一就得回报,感情里那丝丝缕缕的千头万绪,随时有可能撩动爱人敏感的神经,让她退缩,让她逃避。

许久前的顾虑又浮上心头,自己比欢儿大了一十三岁,年龄的差距就像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他事事谨慎,她任性冲动,他顾虑甚多,她勇往直前。极力敛情收爱不成,还是一头扎进了丫头火般的爱恋之中。时至今日,他已欲罢不能,他的小爱人…却冷静了?

蓝兮闭了闭眼睛,揽在常欢腰上的手臂垂了下来,眼神逐渐恢复了以往沉静,半晌道:“你想怎样?”

常欢看着蓝兮的表情,轻扬了扬嘴角:“师傅生气了?”

“没有。”

“嗯。”常欢挑挑眉,“我没想怎样,只要师傅你能多了解我一些,我多为你着想一些,待你办完了你的事,我报了我的家仇,我们就一起回山。”

了解,了解。蓝兮不停默念着这两个字,自以为对她足够了解,今日却被全盘推翻,原来她还有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若是做不到她说的了解,她难道就要离开自己?心中沮丧,面上却平静点了点头:“好,去拿包袱吧,我们入院。”

师徒二人结了客栈的帐,各自背了包袱坐上马车去往倾城画院。一路上,常欢始终在偷偷观察蓝兮,他神色虽很自然,眉间却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意味,催马喝声也显得有气无力。心道坦诚说出想法,不去逼问他那张相孙女的事情,师傅却不高兴起来,莫不是因为自己那句“不再纠缠”?那也是真心之语,不过暂时而已,弄清了事情真相,扳倒了仇人,治好了哥哥,纠缠…回山继续。

往蓝兮身边挪了挪:“师傅,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明。”

“嗯?”

“早上宣我进宫的不是太后。”

“是谁?”

“萧倾城!”

蓝兮蓦地转过头来:“是他?他要做什么?”

常欢撇撇嘴:“问我你为何改变主意入院,我敷衍了他几句,骗他你与玄月好了,要为她留在京城,他好象有点相信。”

蓝兮拧眉思索,半晌未语。

常欢又道:“我还说我跟你生气了,若是见了他,我还得生气,千万别露馅。”

蓝兮缓道:“此人果然奸险,居然为此事挟你入宫,。”

常欢点点头:“还有一事…”倏地附上蓝兮耳边压低声道:“太后好象被他控制了。”

蓝兮并不惊讶,淡淡“哦”了一声。

常欢继续低道:“他一定是给太后吃了不好的药。就是那个…春药。”

蓝兮微咳一声,瞥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常欢捏着鼻子唔哝:“太后的寝宫里全是迷香,他呀,居然就躺在太后的床上,那床后不知有何机关,我在与他说话时总能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

常欢忽然翻了翻白眼:“恶心的声音呗,我听着可像太后呢。”

蓝兮又咳了一声,脸色有点泛红,轻斥道:“言止于此,万不可说与别人。”

常欢啧了啧嘴:“真想不到,他居然能把太后都制住了,还假传太后懿旨,这不是要搞到天下大乱了么?”

蓝兮哼了一声:“他不会嚣张太久了。”

常欢歪脑袋:“师傅想了什么主意?”说着扯了扯蓝兮袖子:“他现在势力那么大,又对你有企图,你还是不要惹他为好,我告诉你我的办法。”

蓝兮终于露了一丝笑容:“说来听听。”

常欢眯了眼,故作狡猾状道:“我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利用季凌云来治他!”

蓝兮摇头叹道:“我早已说过,季凌云若是与他沆瀣一气,又怎会听你的话呢?”

“师傅你难道忘了,我哥为何将季凌云放掉?”

蓝兮凝神:“谭傲说他罪不至死。”

“对!”常欢点头,“季凌云一直对当年杀人之事耿耿于怀,那日被我一试,更是心存愧疚,几日吃不下睡不好,言语中也隐露对另个凶手的憎恨,若凶手就是萧倾城,只要我们计谋得当,季凌云必会与他反目!”

蓝兮惊诧:“你几时去与季凌云见过面?”

“呃…”常欢结舌,“偶尔…不是,我存心去试探他的。”

蓝兮狠甩一鞭:“你胆子太大了,若露马脚,你岂不是…”

常欢揉揉鼻子,斟酌半晌道:“其实…他不会害我的,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对我还是很友好的。”

“试探过头,他自然会发现,商界打滚多年,季凌云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常欢嗤鼻:“我不觉得他聪明,倒觉得他现在被内疚快折磨死了,不过…”倏尔又沮丧道:“他承认杀人,却怎么也不肯向我说出前因,按我哥说法,我们谭家行善积德多年,怎会招人灭门?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可那云楼去多了又怕萧盈盈厌我…唉。”

“萧盈盈怎会厌你?”

常欢鼓鼓腮帮子:“因为我总是去找她的凌云啊,她会生气吧。”

蓝兮嗔她一眼:“胡说,你又没与季凌云怎样,她生什么气。”

常欢心里有点发虚,那假意牵手算不算“怎样”?只怕自己现在已经不受云楼欢迎了呢。说给师傅听,只会招骂,还是闭嘴吧。

蓝兮沉思一阵,道:“若你想从季凌云嘴里听实话,倒也不难,但为师总觉得这样做有失道义,有失体统。”

“呃,怎样?”常欢听得这话,万分惊诧,师傅想干吗?不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吧。

蓝兮倏地轻笑:“可还记得当年我带你进万州官衙画像的事?”

“记得。那采了花的大坏蛋还敢翻供,师傅妙笔定了他的罪。”

“若没有那范家小姐准确描述,师傅也画不出来,全靠千绝香了。”

常欢眼睛一亮叫道:“千绝香?摄魂大法!”

蓝兮颔首:“此香燃于鼻下,可使人屏去杂念,万虑皆除,全神贯于一注,若对某事加以适当引导,实语定出。”

常欢喜不自禁:“真的?原来那短香有如此妙用,熏给季凌云闻闻,他岂不是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蓝兮蹙眉:“可这样做…未免有些宵小之嫌。”

常欢重哼:“他们杀了我全家,我熏他个香又有何妨,不要他的命已是我哥仁慈了,他若是真心忏悔,本就该说出实情,将萧倾城的丑恶大白于天下,一同跪去衙门求刑才对!”

蓝兮未再犹豫:“好,哪日师傅同你一起去。”

“不要不要。”常欢忙道:“我一人就行了,他现在挺相信我的。”

见蓝兮又欲皱眉,常欢赶紧转移话题:“师傅你说,要季凌云来对付萧倾城这个办法怎样?”

蓝兮不赞同:“不怎样,此人不是季凌云就能对付的,你更不行,若想去套话便去吧,萧倾城你不用管了。”

常欢瞪眼:“那怎么成?他是我的大仇人,我必要对付他,看他死了我才安心。”

蓝兮拍拍她的膝盖:“从明日起,无论师傅做什么,你都不要插嘴,要学会沉得住气。”

“你要做什么?”常欢疑惑。

蓝兮微微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快些带你回山,我只好把我娘请出来了。”

55.示好无痕

绿柳碧湖,白墙黑瓦,仍是那美不胜收的如画景色,踏上青石板路,常欢竟隐隐有些激动,与第一次来这里时的警惕反感不同,此时她只觉离仇人愈近,报得家仇的那一天也不会远了。

画院拱门前无人,师徒自行进了院中,参天古树岿然屹立,一圈画室关门闭窗,四面静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常欢与师傅对看一眼,指指侧门,两人便踱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