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外的事

一出长安城,羊二就派人去给羊大他们报信,羊大就带着蔡圭直接赶往陈留,而吴地五子是从蔡邕一被拘起就往北方赶了,在半路上就知道先生死,长安破,想来想去,长安是去不了成了,只能到陈留来碰碰运气,路上就碰到了羊大,于是几人结伴同行,想到吴地之往事,师兄弟们不胜嘘唏。

结果一到蔡夫人这儿,就陪着蔡夫人哭了一场,董祀也被师兄们叫来骂了一通,怎么照顾师娘的,让她这么被人欺侮?要不刚刚董祀会一马当先的提出要奉养蔡夫人。

蔡圭也哭,为爹娘哭,为妹妹哭。爹死得冤枉、而娘现在凄凉、最可怜的是妹妹,没了丈夫,现在还不容于娘家,怎么叫她不哭?

羊老大虽然没有蔡邕的才情,可是却有蔡邕爱妻的品质,马上拍着胸脯保证,将来在自己家附近给岳母和小姨子安排处宅子,让蔡圭能随时见到她们,蔡圭这才破涕为笑。不曾想让董祀占了先,万一回去让蔡圭知道了,还不得再哭一场?

而吴地五子其实这么做就是做秀了,他们知道得很清楚,羊老大是老太太的大女婿,而董祀对蔡琰的那点心思,十年前就昭然若揭了,接老太太是想近水楼台呢。所以他们就是起哄架秧子,给蔡家人施点压力罢了,反正蔡夫人也不会真的跟他们回去。

有蔡门九子的支持,蔡家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相当于,蔡夫人虽然没分成家,可是也没让蔡家给吃了,于是保持相对稳定,双方互不干扰的僵局态势,谁也不想反把对方给逼急了。至少蔡家占着理,哪有寡妇说分家的。而蔡夫人这边,万一真的跟弟子,或者女婿走了,蔡家也就落了个兄死逼嫂的恶名,这对清贵的蔡家来说也是不能承受的。

然尔蔡夫人也明白,自己万一早走一步,蔡琰就只能被蔡家赶出家门,无依无靠。原本追随蔡邕而去的心,现在也淡了好些,她还有蔡琰要照顾,她心中那份凄苦,无法向人道哉。

而蔡琰却好像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蔡家的这点小把戏她看不上,况且她本就没打算靠着蔡家过日子,但是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安排,她还真的有点拿不定主义。

想想自己投生之后,做成了几件事?原本以为长安是六朝古都,到宋时都在还在的,结果呢?现在没了,于是长安那小宅,那花了大价钱弄的地窖一次也没用上,还把那么些书给全搭了进去,历史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吗?更可恨的是,竟然历史书也会错,把蔡昭姬写成蔡文姬,不是害人是什么?

现在她该怎么办?回到了陈留老家,这里是不是安生之所,她也不能确定。心里那个恨啊,四大名著里为何就三国她看不进去呢?不过想想也算了,就算看进去了,自己也不见得记得住,就算记得住,那书里也不见得是真的,历史书都不能信了,还有什么可信?

曹操现在在外头打仗,原以为北方安定的,现在看来,也不见得了。如今军阀混战,哪里才是安生之所呢?她现在能确定的是,她不要被抢到匈奴去,也不要给那什么护于要老爷子当老婆。十二年陪个老头子,不如杀了她算了。

“琰儿!”蔡夫人引着蔡圭进来,蔡琰自从回到陈留之后就一直在自己房中,话还是不多,但显得很焦燥,这让蔡夫人很着急,生怕是外面的事传到她耳中,影响了她的情绪。

“娘,姐姐!”蔡琰忙起身让位,自己坐到下首,她们此时来找自己一定又是想来开导自己了,她也就只能听着了。

“你姐姐要回青州了,她想邀我们一起去住些日子可好?”蔡夫人温柔的笑道,羊家祖藉青州泰山,只是当初羊老爷为吴地南阳太守,现在国之乱亦,他也就带着妻儿老小回了老家。

现在蔡圭请自己娘家人回婆家小住,其实是与礼不合的,更何况蔡夫人和蔡琰都重孝在身。蔡夫人本不肯答应,耐不过女儿的哀求,加之蔡琰此时的心境,才勉强答应,但还是过来问问蔡琰的意见。

蔡琰想着青州在哪,青州泰山?那不就是山东?山东不是近海了?她可是去泰山旅游过的,那儿应该离匈奴较远。可是看看母亲身上的黑袍,想想摇摇头,“姐,过了热孝再说吧!现在去了,你婆家那边怎么交待?”

“只是去青州,又不一定非住在我婆家?只要离我近点就成?现在难不成娘只要妹妹不要女儿了?”蔡圭不看蔡琰,知道她决定的事一般很难改变,便直接看向蔡夫人作势又要哭了出来。

“过些日子吧!琰儿说得对,你是嫁出去的,上又有公婆,若是太顾及娘家,恐公婆恶之。”蔡夫人看看蔡琰,轻轻的拉着蔡圭的手叹道,蔡琰已经不幸了,不能让大女儿也跟着不幸。

蔡琰点头,虽然想去泰山避风头,可是也得看时机不是。

蔡圭看母亲和妹妹的态度坚决,也就无可奈何了,哭了一晚,却也不得不上车离开,家里还有孩子,她不能久留。

吴地五子也就先后告辞,蔡家身边也就又只有董祀一人了。以董祀的意思,还是请蔡夫人他们住到山上去,一来利于保护;二也环境清幽,利于蔡琰休养。只是蔡琰不肯。原因与不去蔡圭家相同,身着热孝,客居不祥。

蔡琰听到蔡圭的提议之后,内心多少安定了一些,目前陈留暂时安全,等过了孝期,带着蔡夫人去泰山附近买屋而居,一可离蔡圭近些,二不是安全吗?有了这成打算,她也就定下来心来。

而刚过蔡邕的七七,便有客到,倒也不是外人,仲道的幼弟季平。他带着蔡琰在河东婆家房里的东西过来,还有一些财物。

“这是干嘛?”蔡琰看着前院的大小箱笼,皱眉看着才半年不见,便显得稳重多了的季平。

“嫂嫂的东西,自然要来送与嫂嫂用了。”季平笑笑,看蔡琰还是皱着眉,故作欢喜道,“嫂嫂,我们也搬到陈留了。”

这倒真是吓到了蔡琰,顾不上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盯着季平,河东卫家,传了几世,卫老爷虽然已经脱离家族,可是怎么会想到来陈留居住?

“爹也去世了,九哥就把我们接到陈留。”季平终于流下了泪,蔡琰想到季平这一袭白衣先前以为他还在为仲道戴孝,没想到这也是为了公公。

“出什么事了?公公…”

“其实那次之后,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分家之后,他更是一病不起,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季平说得含糊其辞。

蔡琰看季平那神色,猜测应该是老爷子自己亲眼看着两个儿子死在自己的面前,后又相当于被家族背弃后,还得不到妻子儿女的原谅,亲孙子也接不回自己的身边,自然也就哀莫大于心死了。虽然为老爷子叹息,却并不很难过,她永远也忘记不了仲道是怎么死的。

“九哥是谁?”她不想理会卫老爷的事,问另一个问题,她不记得亲戚中有叫九哥的?

“董祀,董九哥啊,他说他是我哥的九师弟,让我叫九哥就行了。”季平看蔡琰探循的目光忙笑笑,“他去河东结清那次的货款,正好赶上爹去世,就把我们接来了。”

蔡琰笑了笑,没再问下去,把目光把投向那些箱笼,“这些是干什么,你哥给我的我真想要的已经拿回来了。”

“娘说你是只要没改嫁,就还是卫家的人,不能让人说你要靠着娘家养。”季平马上愤愤不平不起来。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蔡琰笑了,轻轻的拍拍他的脑袋。

“走吧,去看看婆婆,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蔡琰懒得争执,让人备车,素儿看她终于有心思出门了,喜出望外拉着阿蒙给蔡琰备车,天快热了,去年也就是这时,仲道跟随着卫老爷出门去,那时是她最幸福的时候,没想到才一年的功夫,竟然物似人非,两家都不同了。

卫府在新区边上的大宅,从外头看,比起百年老宅的河东卫家显得过于新了,新代表着没有根基,蔡琰心里一阵凄凉。

卫夫人和淑媛都在内堂着等着,看到蔡琰,淑媛眼圈红了。而卫夫人也显得苍老起来,才半年没见而已。

蔡琰静静的给卫夫人行了一礼,被卫夫人扶起。与淑媛说了两句话,淑媛和季平就下去了。都知道卫夫人有话跟蔡琰说。新园子里也有假山,蔡琰和卫夫人就像以前一样,慢慢的散起步来。

“怎么样?”

“还好!”蔡琰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天,想想,“刚来时,还在想,去年这时,还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才一年!”卫夫人看看她纯白的长裙,“其实若不是你爹也走得这么突然,本想劝你再嫁的。”

“董祀吗?”蔡琰笑了一下。

“你觉得因为董祀帮了我们,于是想拿你还人情?”卫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也不用她解释,回头看着前方,“老爷死了,临时前想见他的孙子,可是老大媳妇却不肯。那时,心真的灰了,然后想,为什么要活着?难道活着就是为了看着悲剧一幕幕的在自己面前发生?”

第18章 劝嫁

蔡琰愣住了,没想到卫夫人会突然说到这个,她真的没想过为什么活着?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后来看了一部傻子电视剧,里面就说了,‘活着就有意义,有意义就是好好活。’当时听着傻,但却道尽了现代人的信仰缺失,在那一代人心目中,活着,就是意义。

“怎么不说话?”卫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卫夫人其实是不了解蔡琰的,蔡琰在卫家时,一向有问必答,表现得温顺、乖巧,所以当蔡琰用沉默代替回答时,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不是,正在想您的话,在想自己为什么一定执着的要活着。”蔡琰微笑的看着婆婆。

是啊,为什么要活,在陆判那里,她要长寿,要无忧无虑和上辈子一样。陆判当时说什么?这样死水一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吗?她当时是不以为然的,死水不好吗?她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为什么要改变?这一生呢?经历了丧夫、丧父,还有可能将来会发生一系列的悲惨经历,那为什么还要执着的活着?

“傻话!活着就是活着,还有什么?来了一趟,感受一下生老病死,体会悲欢离合,这就是意义。”卫夫人白了她一眼。

蔡琰再次沉默不语,低头思索,感觉这话有点像是陆判说的那个意思,人活着就是要什么都试试,不体会苦,怎么会知道甜?没有失去的痛,怎么感受得到的愉悦?所以自己每每回忆仲道时会满心甜蜜,却也有说不出的苦涩,可无论是甜是苦,她也没跟任何人提及,那是她心里最温暖的地方,她舍不得。

“又不说话!你现在怎么啦?”卫夫人皱着眉。

“没有!觉得婆婆说得有理,正在想呢。”蔡琰还是微笑。

“有什么可想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想得再好,再完满,天不给你,又能有什么用?想想看,董祀从小在蔡家,与你青梅竹马,又如何?你还是嫁进了卫家;仲道没福,咱朝也不兴寡妇守节,原以为能成事,结果你爹又偏巧这会出事。节可以不守,孝却不能不守,这三年怎么着也得过去。想想都替他觉得冤枉。”卫夫人笑着摇头,深深的看着前儿媳妇那稚嫩的小脸。

蔡琰才十五岁呐!她不忍心看着她还没开始绽放就枯萎。现在两家一个城里住着,既然来往了,还是早点把话说清楚,省得蔡琰顾及自己的感受而推开董祀错过良缘,她也相信,仲道在天上,也会希望自己这么做吧!

这次蔡琰笑了,这哪像是婆婆该说的话?不过她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倒真的打动了蔡琰的心。是啊想得再完满又如何?救父计划不完满吗?可是却仍旧摆脱不了命运的牵衅,那是不是说自己什么也不做,默默的等着匈奴人来抢?

正在想着,却看卫夫人又回头了,忙跟着笑了,“是啊,娘说得对。”

“你也替董祀冤枉?”卫夫人挑挑眉。

“我和祀儿之间有点说不清!嫁仲道之前倒也心动过,但真的没想过要与他有什么,或者说成亲之类的。后来跟了仲道,也觉得很好,仲道其实跟祀儿有很大的不同,他宠爱我,可是不纵容我,我做错事时,他会告诉我,会帮我想办法,让我学会依赖于他。而祀儿…若是我说天上的太阳是方的,他也会认为我说得对。就算明知道不对,他也要让所有人相信,我是对的…”蔡琰才想到卫夫人后面谈董祀的话,略一晃神,但很快摇摇头。

“这样不好吗?卓文君的《白头呤》里说得多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蔡夫人强笑着,看来,在蔡琰心里,董祀还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位置。

“我想和仲道‘白首不相离’!”蔡琰却没注意到卫夫人的不自然,淡淡的说道。

卫夫人眼窝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是千回百转,从河东来陈留的路上,她一直在细细的观察着董祀,他没有特别的热情,也不会特意的恭敬。他没提过蔡琰,只是说,他是仲道的师弟,他帮忙是应该的。

但搬家时,他对蔡琰房里的东西却特别的在意,专门的用车装上,上下搬运时,他也特别的小心。有一天,佣人不小心把一架琴滑出了琴套,但季平正好在边上,救了起来,琴没事,可是那天董祀就一直不对劲,晚上,她在房里看到董祀在弹那把琴。当初去迎亲的管事后来偷偷的告诉她,那把琴是董祀送于仲道的。搬家之后,她特意打开了琴套,‘求凰’二字赫然刻在琴上。她才明白,原来董祀那夜弹琴,思的不是仲道,而是蔡琰。痛得不是仲道仙逝,而是蔡琰离开卫家时,忘记了这把琴。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索,也许劝前儿媳改嫁给董祀是个好主意。但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顺其自然,原本想得好好的,让蔡琰脱开过去的阴影,好好的找个疼惜她的好男人把余生过完。

等蔡家真的搬来了,她又迟疑了。心想着蔡老爷反正有三年的孝期,自己晚些时候说也行。其实她也明白,自己是心里舍不得了。没过多久又听说,蔡氏家族竟然不肯供养蔡琰,卫夫人心里更加凄凉起来,想到蔡琰小小的年纪,守个寡还要被娘家嫌弃。马上又心里的天平又倒向了蔡琰,若是蔡夫人先走了,以蔡琰的脾气,怎么也不会回到卫家来的。虽说知道蔡琰不穷,她不会真的饿死,可是想到她一个人过还是于心不忍起来,于是过完蔡邕的七七就让季平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送东西,让蔡家人看看,卫家的寡妇由卫家养,不用他们操心。等送完了,又后悔起来了,这么一来,不是让董祀误会自己还是想绑住蔡琰?正在矛盾时,下人来报,少夫人和小少爷一起回来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劝导蔡琰重新开始。

可是嘴上虽然是劝,可是心里那别扭却又不能说,正是痛苦时,蔡琰那句,她想和仲道白首不相离让卫夫人无比的舒服。

“刚刚不是说了,不要执着吗?”虽然心里安慰了,但该说的还得说。

“是!”蔡琰看婆婆喝她,也不介意,忙笑了笑,轻轻的挽住了卫夫人的手臂。真是奇怪,和蔡夫人都没什么话的蔡琰却能与婆婆聊起天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起疼爱自己的蔡夫人,可能是母女都这样,不可能真的像外人那样成为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若是仲道没死,她和卫夫人之间应该也不可能真的聊得起来。

“其实也是想耽误祀儿,他现在是障了,穿了牛角尖儿,其实外面的好女子多得是,只是他习惯了与我在一起,懒得换人罢了。”蔡琰推脱了一下。

在回陈留之前,她倒真没想过选择董祀,她没那心情。而最近知道自己可能是蔡文姬时,她又有点怕董祀了。

要知道董祀最终还是和蔡文姬成婚了,可是那时蔡文姬已经三十五岁了,自己现在十五。就算是历史书是按虚岁写的,那也是三十三岁时事了。还有十八年!十八年?如果说历史没有错误的话,蔡文姬在匈奴是十二年,反推之,自己应该至少是五六年之后才会被俘,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担心担早了?难怪仲道一直说自己傻,想太多,原来真是这样,不自觉的钻了牛角尖也不知道。

“琰儿!”卫夫人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身边的蔡琰又走神了,不禁气得拍拍她。

“是,婆婆!”蔡琰忙收拢心思,笑着看婆婆。

“想通了什么?”卫夫人看到了她眼里忽闪而过的神彩,以为她还在想董祀,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没有,刚刚突然想到,自己有点杞人忧天。”

“是啊,董祀既然觉得你最好,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嫁了,他还痴心不改,你何苦为难他,也错失了自己呢?”卫夫人想岔了。

“婆婆!刚刚我只是想到仲道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一下子失神了,记得吗?他让我什么时候都要笑。他总说我想太多,日子过得太惶恐,让我学会信他,让我全交给他。后来他知道自己不成了,也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跟我说这句话,还是怕我又回到过去,总也惶恐不安的活在这世上。是啊,差点就回到过去了。”蔡琰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倒真的轻松不少。

“琰儿,忘记仲道,别想了。”卫夫人开始觉得头疼了,媳妇心系自己的儿子,她当然高兴,可是这么死心眼,她就觉得麻烦了。

“我会改嫁,我知道。在这世上,我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活着。只是不是现在,至于说是不是董祀,我说不准。我有点怕他,他太执着,若是将来真的有一天,我是他的了,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嫌弃我已经残花败柳之身?会不会厌恶我心里总有一块是属于仲道的?我们两小无猜的长大,感情太深,也太纯。当这种纯真渗入杂质之后,会有破坏美感的。也许我和他就这样,像兄妹一样相处,将来我找一位没这么爱我的男人,他不会介意我心里的仲道,而我也不会介意他心中是否有旁人的过活,日子会轻松一些。”蔡琰坦然的看着卫夫人,轻轻的说道。

第19章 董祀无望

蔡琰自然不能告诉卫夫人,历史上的董祀在与蔡文姬成亲之后,真的对蔡文姬不好。如果不是身犯重罪,他和蔡文姬也就成了一对怨偶。因为印象太深刻,于是第一次见董祀时,就提剑追打他,那时她又不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是蔡文姬。

以前自己不知道倒还罢了,现在知道了,自然得多想想。就算是因为蔡之前有两嫁,于是他要介意的话,一嫁跟两嫁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再想想,自己从小就和董祀在一起,多少还是了解他的,他虽然对自己非常之好,可是不能不说,董祀还是敏感了一些,想想当初仲道要教自己纺纱时,董祀不就气得跑出去了?而送嫁时,一曲胡笳就搅乱了他的心神,连仲道真心的挽留,都留不下他…

所以日后自己若是真的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董祀容不下去也是正常的反应了,那将永远是他心里的刺。她喜欢董祀,也留恋曾经有过那种朦胧的情感,可是却不想将来把这真实的美丽打破,毕竟所谓的破镜重圆,裂痕尤在。何苦将来两人都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生活?就像仲道说的,即使真是悲惨的曲调,她也一定要弹出快乐的音乐。

从卫家出来,蔡琰的心情似乎变好了很多,是啊,她还有五六年时间来布置,来改变,她怕什么?实在不成,等三年孝期一过,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就不信历史能把她怎么着。

素儿在车里偷看着蔡琰的脸色,心中略定,看来小姐被卫家的夫人劝解好了,正在考虑要不要也找点什么话题来跟小姐聊聊时,车突然震动了一下,就听到车外的阿蒙大叫一声‘少主’,车便快速向前驶去。

蔡琰的车减震是做得很好的,一般情况下,是能保持平稳的,而阿蒙定是看到刘豹太高兴,于是先拉马再扬鞭,完全忘记后面还坐着未来的老婆和老婆的主子。蔡琰看素儿气白的小脸,不禁忍俊不禁。这才是小女孩该有的心态,自己果然两世为人,再是如何的调整,也是学不来的。

“小子,你真是,到别人家当车夫还这么高兴?”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刘豹调侃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刘先生好,阿蒙哪是做车夫高兴,明明是看到他的少主高兴得把后头的人都忘了才是。”素儿不待阿蒙开口,已经跳下了车,看也不看阿蒙,给刘豹施了一礼。

阿蒙再傻也知道素儿刚刚强调了一下‘他的少主’的含意,马上蔫了下来。

刘豹哈哈大笑起来,“小俩口这是去哪?你们小姐怎么肯让你们出来逛逛?”

“看来琰要检讨了,让刘先生误码以为琰是个刻薄之人。”蔡琰在车里悠然自得的接了一句。

刘豹更是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就知道你在里面,不然他们自己就手牵手出来了,干嘛还套车?怎么想到出来走走?”

蔡琰打开了车窗,看看车外,还好不是在闹市之中,不然,他这笑法,想不被人侧目都不成啊。微微一颔首,“刘先生好!”

“逼我叫你卫夫人?”刘豹牵着马白了她一眼,“出来做什么?”

“我婆婆来了,去看看。”

“哦,看来董祀没告诉你。倒还算是个君子,没拿这个来跟你讨好。卫家来了好些日子了,开了两个铺子,董祀还帮着买了一些地,正在盖作坊。”刘豹多聪明啊,马上理会蔡琰话后的含意,顺口帮董祀说上两句好话,只是他毒舌惯了,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在夸人。

蔡琰也习惯了,笑了笑,想想,“刘先生,现在匈奴由谁主事?”

“这话问的!”刘豹又白了她一眼,主事者当然是自己的父亲,只是鞭长莫及罢了,但也知道蔡琰在问什么,还是回了话,“有长者会!各部自治,有事时,长老会召集各部小单于共同商议。”

蔡琰明白相当于联合政府,想了一下,“那么如今老单于在汉地,长老会是不是会钳制各部,不会向中原进犯。”

“你是想问,只要我父亲在这儿,他们就不敢到汉地来打草谷?”

“打草谷?”蔡琰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是《辽史》还是什么,难不成游牧民族都这德性?

“你没去过草原,草原里入冬后,粮食什么的就会紧缺,而男人们也没什么事,出来抢点东西,带点女人回去,一是练兵,二也能减少内部矛盾。”刘豹表情平淡,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蔡琰皱皱眉,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坦然,把抢劫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还冠冕堂皇的说是打草谷。

刘豹笑了笑,也不想解释,他们有各自的立场,若是她也生在草原,自然不会这么想了。总不能让家人在寒冬之中饿死吧,出来了,把口粮留给家里的老人孩子,自己出去还能为家里创造财富,何乐而不为?就算是部落的小单于也不敢不允。

“您没回答琰的问题。”蔡琰决定不谈道德问题,追问着先前的问题。

“这不好回答,即使我父在匈奴也阻止不了,我们也有百姓,他们也要活着。”

蔡琰沉默了,轻轻的放下窗,也就是说,即使是老单于在这里,他们该做什么,还是会继续做,但想来老单于在陈留的话,此处应该是安全的。

素儿看到车窗放下了,便向刘豹施了一礼,上车。阿蒙无奈的给刘豹做了个手式,便上车离开了。

留下纳闷的刘豹,这丫头没事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长安的骚乱,已经传到蔡琰的耳中?继而担忧陈留?真是女人,没事为千里之外的事乱操什么心?也是,她家的书不是还在长安吗!要追上去告诉他们,匈奴没几个认字,不会要他们的书吗?想想还是算了,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抢那个,可是却难说他们不破坏,万一真的烧了,她更恨,摸摸鼻子,回家了。

董祀已经在蔡府了,他来送些山货和书来,蔡琰虽然还带着她的羊皮书,但想到她应该还是会想看到新的书籍,于是也会派人四处收集。

“去卫家了?”他扶蔡琰下车,似无意的说道。刚进去拜见蔡夫人时,蔡夫人有跟他说过。

“嗯,谢谢你,婆婆他们很感谢你。”蔡琰笑笑,淡然的说道。

“八师兄不在了,照顾长辈也是子侄的责任。”董祀却回避了,但脸色上看,对于蔡琰还是叫婆婆颇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蔡琰笑笑,“还是要谢谢你,虽然离开卫家,但婆婆他们也是琰的亲人,常会时时的关切,只是我却无能为力。”

董祀就更不舒服了,蔡琰当自己还是卫家的人,那么自己算什么。或者说,蔡琰故意这么说,让自己放弃?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而她却没看他,静静的向前走着。

“卫夫人好吗?我好些日子也没去看他们了。”向前追了一步。

“还不错,和婆婆聊了聊,我心情好多了。”蔡琰微笑了一下。

董祀狐疑的看着蔡琰,卫夫人不会说自己什么吧?想想又摇摇头,自己当时请他们搬到陈留时,真没想过蔡琰。但在路上却不禁想到,也许蔡琰知道自己这么做了,会感到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此时他又有些后悔了,此时蔡琰不会误会吧?认为自己只是想用人情逼迫于她。

“那个,琰儿,我当时真的那只是希望…”董祀试图解释。

“我知道!所以真心的谢谢你。”蔡琰有些奇怪的看着董祀。

“可是…”董祀还是觉得蔡琰的神情有些怪异。

“小姐,卫家送来的东西已经都整理好了。”刚进自己小院,小丫头就跳了出来显白着,跟着素儿好些日子了,素儿慢慢的在放手让她独立做些事。

“谢谢你。”蔡琰并不关心这些,那些东西虽然是仲道收集来的,可是他只要蔡琰有喜欢的就行了,并不执着一定要蔡琰都留在身边的。

董祀却不这样,忙拉着蔡琰去了书房,几把琴都挂在了墙上,这里可不像河东卫家有专门的琴架,只能挂在墙上。而蔡琰带回的那把,蔡琰一直放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你怎么把这琴扔在卫家?”董祀早就想问了,此时正是时候。

蔡琰愣了一下,看着那把‘求凰’,想了想,看向跟着进来的素儿,“咱们没有带它回来?”

素儿也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这把琴放在后面的库房里,当时小姐走得急,我们收拾东西时,一下子就给忘记了。”

蔡琰点点头,当时觉得琴不顺手,就让素儿收了,后来也没再提及,想想倒是有些对不起董祀了,“对不起,这琴真的很好,只是你把琴弦弄得太紧了。”

“不好调松不就行了。”董祀急了。

“是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琴,一下子也懒得再弄了。”蔡琰笑着指指上面的一排琴。

董祀瞟了一眼,心里气得不行,觉得仲道这就是给自己做对,没事找这么多琴干什么。但想想又觉得有些无力,原来蔡琰心里真的没有自己,如果有的话,仲道就算找再多的琴,蔡琰也不会忘记自己还为她做了一把的。一时间,又失魂落魄起来,对自己丧失信心了。

第20章 江湖!江湖!

入夜,蔡琰轻抚着琴,原本不爱弹琴的,却因为仲道喜欢,于是常弹给他听,现在反倒是喜欢了。晚上弹弹琴,倒是个让自己身心放松的好方法。

边弹边想到了下午董祀的表现,就像他做的琴,为了让音色更美,而拉紧琴弦,却不想会事得其反,这应该就是董祀的性格所在吧!

门忽然被撞开,蔡琰轻轻的放开手,抬起头,在蔡家,谁敢这么撞开自己的房门。

随着门开了,一个人被踢了进来。

蔡琰皱皱眉,但还不错,她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她静静的等待着,既然能被踢,那么谁是踢人的人?

门外的人并没让蔡琰等太久,很快进来,是阿蒙。

“夫人,抱歉!”阿蒙慌忙向蔡琰道歉,想是在外面顺脚一踢,没想到就踢到蔡琰的房里了。

“怎么啦,怎么啦?”素儿听到声意冲进来,刚刚在隔壁还听到蔡琰的琴声,正高兴着,却听到一声摔门声,忙跑了过来,却看到阿蒙站在小姐的房门口,而地上还趴着一个。

“这是谁?”素儿躲在阿蒙的背后,躬身细看了一眼,地上趴着位身材纤细的男子,竟然还不是穿着夜行衣。一袭暗红色的长裾衣,大红色的衬裤在烛光之下甚为耀目,这个是男人吧?

“起来!”阿蒙看蔡琰正注视着地上那位,用脚踹了一下。

那人终于坐起了,还轻轻的拍拍自己上身的尘土,对蔡琰展现了一个非常柔媚的笑容。

蔡琰怔了一下,这样的娘娘腔,对自己笑,自己应该要吐吧?怎么会此时会觉得这男孩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