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走不是,当然得咱俩一起走,先去陈留。过几年,风头不紧了,我们搬去匈奴算了。琰儿跟我说过,让我们搬过去,你在那头也住惯了,到时羊家谋上上党太守的位置,大家就都在一块了。”

“你的琰儿让羊夫人送来那几箱羊皮书,说给我解闷。”青萍轻轻说道。

早上董祀出门后送来的,看羊夫人的样,多少有些舍不得,四千卷藏书,平日羊大人没事也会拿出来看看,他们以为蔡琰不要了,一直当成自己的,没想到蔡琰竟然让他们送给青萍,郁闷啊!

这就是爱书的人,让给嫁妆,羊家挺高兴的,尽可能的往好上加好来弄,真的送出书来,那痛苦的样子,尽显读书人的本色。

“有一半是我抄的,六年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的字这么好,就是那时练的。”董祀摇头叹息,倒是没想过蔡琰些举为何。

青萍也笑了起来,现在开始相信,当时蔡琰说董祀爱的不是她,而是信任是啥意思了。如果真爱,他此时的表情应该是怒火中烧,宁可把这些书毁了,也不给自己看。要知道这可是他与蔡琰的定情之作,却被蔡琰轻易送给了自己。这对他来说不是应该是羞辱吗?

“笑什么,你不相信?其实你看书也能知道,我最早抄的就是《论语》了,琰儿说那个太常见,不用抄。我就帮她抄了。你看看那时…咳,当然,就算你看那时的,也可以看出我那时的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六岁的孩子,能写成这样是很不容易的。当然,你比较一下最后一部,差距还是很大的。”

董祀急急的显白着,但想想又不怎么自信,反正一番话说完了,中心意思是,你看六岁时要对比现在六岁孩子的字,看后来的,就得以后来为标准,总而言这,他是个书法很不错的天才儿童。

青萍都笑得没力了,没见过这么喜欢自夸的人。

回了家,泡了澡,躺在榻上,想想,看看身边的董祀,“你说刚刚那个小胖子,像不像咱们小耗子小时候?不过没我们耗子聪明,我们耗子两岁时说话很溜了,胖归胖,可是他也灵活,不会走起来跌跌撞撞的…”

董祀背过身去,懒得理她,青萍想想他累了,于是也闭眼不再说话了。

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嘟囔声,什么不是咱们的,是人家的话,她以为是梦,不搭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再想想,好像不是梦了,难不成真是他说的?

摇摇头,也懒得再想,此时董祀已经不在了,她找出那本《论语》从头看到尾,正如董祀所说,这就是他六年的成长轨迹,从开始的一笔一划的中规中矩,到后来的挥撒自如,透出的一派俊秀的景像。

再翻开一本蔡琰抄录的,青萍疑惑起来,这是十二岁女孩的字?从娘胎里开始学写字,也写不到这水平吧?那她六岁时得什么样?她几乎翻遍了,不像董祀的抄录的,一步一个脚印,她可以不用董祀说就能按字来把他的抄录顺序摆出来。但蔡琰的却完全找不到头绪,她表现得太稳定上,稳定得不像是真的了。

此时她有些急切的想找到董祀问清楚,蔡琰当年难不成真的从胎里就能写字?

但晚上董祀没回来吃饭,派人回来说有人请,让她别等。她也不介意,反正自己吃饭也自在得多。等洗完澡,快睡了,董祀还没回来,就有点着急了,他还没回来这么晚过。

等到半夜,他终于回来了,是被人送回来的,他老人家喝醉了。送上榻,让人端上热水,她好给他热敷一下,结果他竟然一甩手把她打开。

“滚开!我不要人伺候。”

“谁乐意伺候你,把脸擦了。”青萍还一肚子气呢,此时这人发的哪门子邪火。

“青萍?!”醉酒的人定定神,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这才松懈下来,“青萍可以擦,其它人滚开。”

“谢谢!”青萍真是无语啊,只好谢一声,给了擦了脸,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脚,这是最易醒酒的方法之一。

榻上的人却又睡着了,青萍看着摊成大字的董祀,考虑自己是不是去书房睡,她为了他在书房能住得舒服,可是准备了全套最好的褥子被单,只是这位仁兄一次也没用过。

可是想想又决定算了,这位醉成这样,半夜里要喝水什么的,不是还得让人侍候吗?于是拍拍他的手脚。他喝了一声,“谁,谁打我?”

“青萍!”

“哦!”他又不作声了,老实的缩回了手脚,乖乖的让出了半边的榻位。

青萍给他盖好被子,拉过自己的被子躺好,闭上眼。刚要睡着了,又被推醒,“你谁?为什么在这儿?”

“青萍!”

“哦!青萍!青萍可以在这儿!”他眼睛实际上都没睁开过。

“那谁不可以在这儿?”反正也睡了不着了,干脆游戏问答好了。

“除了青萍,谁都不可以。”他回得铿锵有力,青萍不禁凑近了看看,这位是真醉还是假醉啊?然后发然现,鼻息里喷发的都是酒味,于是退后躺好。

“为什么?蔡琰也不可以?”她有些纳闷,什么时候自己跟他关系好到可以变成‘唯一’了?

“琰儿,嘻嘻…”董祀窃笑着,跟偷油的老鼠一样,让青萍看得怒火中烧,正想发作,结果他却耷拉着脑袋瓜子说道,“也不可以,她有刘豹了。”

看他那幽怨的样子还真是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小孩,青萍也就不说啥了,有啥好说的,人家六岁就被蔡琰追着打,还主动提供凶器,这感情能一般吗?侧回身子,慢慢的闭上眼睛,想想,特意离开了一点,省得过会又被吵醒。

第9章 追究没意思

早上董祀醒来时,身边已经收拾干净,看来青萍已经起床了,有点不太适应,一般来说,他起得早,从小习惯了一早起来锻炼一下,再去书房处理一下各地的公文。于是也习惯了一睁眼就能看到青萍的脸,现在看着空空的身边,显得很失落。不过也没失落太久,青萍似心有灵犀一般出现在门口。

“醒了?”

“头痛!”董祀现在觉得舒服了,马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真奇怪,为什么刚没看到青萍时,自己头不痛?

“哦,他们煮了牛肉汤,过会让他们端给你。”青萍很了然的点点头,宫里这种解酒的方法很多,她一早就让人去通知厨房准备了。

董祀很满意,慢慢的爬起来,自己的丫头过来伺候自己穿衣洗脸。

青萍坐在一边候着,她昨天等了他一天,有事问他呢。

董祀吃过了牛肉汤,胃里舒服了,发现青萍一直就在边上枯着着,“有事?”

“嗯,你吃完了,有点事想请教一下。”青萍点点头,表情很认真。

董祀想想,难得她有事问自己,于是端起碗把汤一饮而尽,便挥手让人端下去了。

上次发完脾气,他在青萍的房里时,下人们非叫都不敢进来,于是青萍也放心的引他到了自己房间的内间,这里放了一些贵重的物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些羊皮卷。

“怎么啦?”

“这些是你抄的,那堆是阏氏抄的,你看看顺序对吗?”青萍把书分成了两堆,而蔡琰抄录的却是全部的三分之二。

“琰儿抄了这么多?”董祀一直以为自己抄了一半的,现在青萍清理出来,才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

“我清理的不见得对,你可以确定一下。”青萍委婉的笑了笑,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错,两人的笔迹完全不同。

“不会错,我们笔迹完全不同,一眼便可分辨。”董祀浑不在意的说道,他对青萍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专心的看自己抄的那堆,重头看看自己原先的笔迹,感觉很奇妙,竟然有些兴奋起来,好多年过去了,原来自己曾经把六年时光全投入到这里去了。

“唉,你看,我六岁时字写得好吧!”他倒是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夸夸自己。说完了又长叹了一声,“现在想来,我现在字写得好,也亏了那些年的练习。先生常说,观字识人,字是人的脸面啊…”

“是很好,顺序对吗?”青萍真没闲情跟他扯,估计她要再不拦着,这位能感慨到明天去,敷衍了他一句后,赶紧问正经的。

“大至没错,怎么啦?”董祀有些不满她打断自己抒发感情。

“我没法为阏氏的书排序。”青萍此时可管不了他的感情,她已经困惑了一天了,总得有个解答不是。

“没法排序?”董祀也怔了一下,想不出这位为什么一定要排序?看书不就好了,顺序有那么重要吗?不过从小在蔡家,被蔡家姐妹训练得很好,知道永远不要跟女人争辩什么叫合理。

于是想想放下手上的,往一边侧放的书册看去,手指一一滑过,抽出一本《淮南子》,递给了她,“第一册…”

他准备再拿,可是被青萍拦住,“把你们最后抄的给我就行了。”

“你想知道什么?”董祀瞟了她一眼,抽出了最后一本给她。

“你呢,现在您看到了什么?”青萍把两本书摊开放到他的面前。

董祀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这些他多年之前就看熟的,此时她让自己看什么?但还是把目光投入了书页之上,他咦了一声,把两册书一手拿一册,左看右看,最后看到了青萍。

“如您所看到的,阏氏从六岁到十二岁,笔迹几乎没有变化。”她为了增加对比,把董祀的第一本和最后一本也摊开,放到了董祀的眼前。

“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我想问您!她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字了吗?”

“她自小本就有天才之称。”董祀强辨,虽然声势并不很大。

“阏氏的手能拿笔之后,你知道用了多久才恢复写字?”青萍可是一路照顾着蔡琰过来的,在她拿笔不再颤抖时,开始练字,一到两年之后,字才勉强能看,完全恢复昔日的字迹,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你想说,她至少是从三岁就开始习字了?”

“也许我想多了,在我看来应该更早,而且这仅是写字,而不是指识字。您看,这书中多少冷僻字?您书中碰到这样的字,就显得十分生硬,可是你看阏氏书中可这样的时候?”

“你别是想说,琰儿天赋异禀,从出生起就识字,三岁会写?”董祀哑然失笑,这种灵异的事件自古有之,传说这种事很多的,没想到这个传说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没跟您开玩笑,您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阏氏有时很神秘,很多事,她表现得太过淡然,也太笃定。就像这次归汉,她一点也没感到惊讶,还有这些日子听您和羊夫人说了很多阏氏幼时的趣事,您不觉得她其实一直很…”青萍没有说下去,她不想说太白了。

董祀默然了,他比青萍更了解蔡琰,只是这么多年,他习惯的相信,再就是盲目的支持,蔡琰已经是他心中的神祇,曹操打破了他心目中父亲的梦幻,蔡琰的影响力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也慢慢的在减弱。

“她没坏心,这么多年,她从没有对任何人做过违反道德的事,所以其它的事,我不愿去想,去探究。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琰儿是我们的亲人,学会信任会幸福些。”董祀沉默了一会后,轻轻的合上了书册,认真的看着青萍。

青萍想想点点头,看着他,这个男人总这么可爱吗?永远盲目的信任蔡琰,当然,自己面对她的十二年来,蔡琰也的确从没做过违反道德的事情,再说,就算违反了又如何?这世道,道德是什么?至少她做的,自己也能认同,那么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就是对的。

再说她对自己的确也一直很不错,这些寻根究底也没有意义就是了。当然,就算让她追究出来了又如何?对这个世间又有何改变,看来自己这次还真是有点多事了。

“今天不去议事了?”事情说完了,这位可以该干啥干啥了。

“算了,正好歇一天,反正大家都知道我醉了。”他摇头,顺手拿了一本书,往外间走,想想突然说道,“我想把生意收了。”

“收了?为何?”青萍有些讶然,如果把生意收了,他也就没法再去匈奴了。

“你回来了,我以何理由再去匈奴?再去就惹事了,琰儿一直让我收,说盘子太大,将来受制,所以这些年,我本来就刻意的在控制。并且把卫家也引介给刘豹,他们几世为商,慢慢的把线交给他们也能顺利交接。”他靠坐在窗前的春凳上,有些深思的说道。

青萍找不到坐的地方,总不能跪坐在春凳边上的地板上吧,那太卑微了。

董祀看她一直站着,拍拍春凳边示意她坐下。青萍想想虽然觉得这么坐不太雅观,但想想反正也没人看到,于是坐下,“让卫家接手,阏氏会不会难做?”

“放心,让卫家接手琰儿才高兴,人家去做生意的,谁没事去求见阏氏?”董祀靠着春凳苦笑了一下。

青萍笑了,有些同情董祀了,这么多年的奔波,一夕覆灭。更痛苦的事,他还没法说,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决定。

“结束了再做什么?专心给丞相做事?”

“琰儿的意思是让我们过去,当然得找机会,等着吧!其实陈留老家我准备了多年,却也没怎么去住过,那里用了我很多心思。”董祀叹了一口气,陈留和南匈奴是两个方向,他现在还难以取舍。

青萍又笑了。

“笑什么?”董祀真是气结,自己正伤感呢,她还在笑,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老婆?

“要是以前,你一定想也不想的要在南匈奴附近的地方建立新的房子,而现在,你竟然还会想回去。那就想办法吧,先回去住些日子,反正现在手上的钱也多,在南匈奴的附近找地方盖新房子,到了日子,再搬就是了。”青萍悠然的说道。

“我钱再多,也不会这么烧?”董祀怒了,总算明白她是在调侃自己了,斥了他一声,为了找回面子,白了她一眼,命令道,“去弹个曲子来听听,别弹《胡笳》了,找别的弹。”

说得很有声势,充分的体现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总得让这个女人知道谁是老大!董祀愤然的想道。

“《凤求凰》?”青萍调侃起他来,拿琴名说事。

“你一天不笑我,就过不了日子了?”董祀真的恼了。

青萍哈哈大笑,不再逗他了,起身去琴台边上,想想,“《彩云追月》好不好?”

“嗯!”他点头,靠着看书,耳边传来悦耳的琴声,自己这把琴做得多好啊,声音多么纯正,为什么蔡琰非说不趁手呢?真是没眼光。

第10章 突变

青萍发现其实平静这东西是自己找来的,回汉转眼一年了,除了开头时的战战兢兢外,大多数时间里她其实过得平静而且舒适,董祀遵从他最开始的承诺,也许给不了自己幸福,但他一定不会让她觉得不幸。

事实上董祀是个很不错的伙伴,每天等他回来,一起吃饭,聊天,弹琴,日子其实过得是很快乐的,也许这样也不错。

“小姐,夫人来信了。”敏儿送进信筒,青萍查看火漆,无异常后,轻轻挑开。

信是蔡琰通过蔡圭转来的,羊衜真的拿到了上党太守的位置,举家迁了过去,此时他们离蔡琰就真的很近了,现在偶尔送信来,一是不想断了消息;二也是不想让曹操怀疑,就这么一个妹妹,怎么可能不联系?

打开信,里面却没有什么,只有蔡琰漂亮的两个字,“小心!”烧了绢帕,蔡琰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要小心还是让董祀小心?

“姑爷有没说今儿去哪了?”青萍转头看向敏儿。

“早上丞相府让人来叫姑爷,那会儿您还没醒呢?姑爷让不要吵您,一忙就把这事忘了。”敏儿自然知道青萍对董祀的公事从不挂心的,反正他总会回来的,所以也就没有特意的跟她说。

青萍没作声,曹操刚刚在赤壁打了败仗,现在城里的文臣武将们个个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变成曹操的炮灰,董祀也是如此,上次曹操出发之前,董祀还是没有任何的攻打器材,让曹操很不满意。

董祀为了让曹操高兴,还特意把卖了自己商团的收益拿出了一大部分来给曹操作船。你去水边上打仗,总得有大船吧!所以后来董祀回来捧着账本很有郁卒的说,“这些年白干了!”

青萍则笑他,舍命还是舍财?

“不是就是舍不得吗!”董祀真是欲哭无泪了,他当然是知道要么舍命,要么舍财,所以他舍了财,现在不是舍完了,还不兴让他哭会?

为这个,两人很是调侃了一阵子。董祀要做新衣,她不给做,淡淡的说,‘算了,节省一些吧!’

气得董祀跳脚,转身青萍要给卞夫人送寿礼时,董祀则马上说,‘算了,节省一点吧!’

没想到曹操出兵不久,就传回消息,赤壁之战,曹操阴沟翻船,不对,应该说,烧船!可惜了董祀花了那么多钱造的大造,一口气给烧了,痛得董祀几天没睡着,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被撩拨起来,跳着脚在家里骂人,哪个没长脑子的给曹操出这馊主意?把船连成一气,你不是让人来烧吗?猪啊!

青萍倒是不相信的,让他别急,说不定是假消息,曹操怎么会这么傻?

总算董祀平静了,结果前方的消息越来越差,一下说死了十几万人,一会又说,丞相被俘。那时董祀倒不再心疼钱了,他在担心曹操的命了。

差点不淡定的要冲进丞相府里去请樱去带人去接应曹操,但被青萍拦住了,此时要带兵,等曹操回来了,第一个就要怀疑他是不是想趁机夺权。

总算曹操回来了,虽然船没了,人也真的死了十几万,但可能是死的人太多了,董祀要再心疼那点钱,就有点那啥了,于是这几天青萍倒是耳朵清净了很多。

蔡琰此时送信来,算日子,她写这封信时,应该是曹操还在前方,难不成那时她就已经知道此战必败?她的心情此时变得沉甸甸起来。

到了下午,董祀派人送信来,曹操派他出差让准备点东西,开了单子,倒也不多,看来就是几天的工夫。青萍便收拾了,叮嘱跟随的人小心伺候之外,她也没有别的话说。

想想最后叫来了家将头儿,隔着门帘对外说道,“老爷要去出差,您派两个机灵的跟着,你暗暗的尾随,别让任何人知道。”

“夫人难不成不放心老爷?”家将头儿以为青萍是拈酸吃醋了,于是在门外笑了起来。

“就算是吧,自己小心,记住四个字,‘审时度势’。若是老爷有危险,跟去的应付不了,你自要出来,但若是别的什么事,小心记下来,回来报信。”

家将头儿觉得这话有点怪,可是又不知道哪里怪,感觉夫人是意有所指,迟疑了一下,又不敢多问。

“笨东西,夫人的意思多明白?你管得了的,你就冲出去,你管不了的,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回来报给夫人,夫人自然会设法。”敏儿吼了一声,这下家将头儿明白了,抱拳退了出去。

青萍轻轻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如果说今天没有接到蔡琰的信,自己还会这么小心吗?唉,心里又有些埋怨起自己来,自己是不是被蔡琰影响了,现在也不淡定了。

于是就在这种是与不是之间,青萍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而这时,门口送来拜贴,打开,青萍还真是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人。卫夫人,是啊,就是卫老夫人,蔡琰的前婆婆。

请人进了书房,想想把人都遣出去,自己提裙走了进去。书房里,老夫人背对着门口,正看着书架上的书,听到门口有声音,回头,她刚刚堆积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青萍打手按按,卫夫人也是聪明人,知道她有话说,静静的颔首致意。

青萍请她上座,自己静静的坐在下首,亲手为她烹茶。

“你是谁?”

“您想见的人现在很好,有个很爱她的丈夫,她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儿,曾经受过很重的伤,但是现在大部分时间还算健康。”

“大部分时间是什么意思?”

“冬天时她只能卧床,手脚会不怎么听使唤。”青萍笑了笑,“这样也是吃了十多年的药才达到的效果,之前一年四季她形同废人,后来见到董大人。董大人说您身体很好,卫二公子和卫小姐都很好时,她高兴极了。”

“因为有不得以的原因,所以你回来了?”

“是,她不能离开自己的孩子,我无牵无挂。”

“她幸福吗?”

“很幸福!”青萍双手奉上烹好的茶汁,这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礼遇了。

“幸福就好了!”卫老夫人鬓角已经初生华发了,有些涩涩的啜饮了一口茶汁。

“她最爱的还是卫少爷,那把琴她一直带在身边,连琴弦都保持得极好。”

“真是个傻子,都过了多少年了,我劝过她的,要惜取眼前人。你也是,别跟她一样,惜取眼前人,董祀是好人,你好好的待他,他是值得的。”

青萍只能点头微笑,两人又不很熟,再说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只能以沉默结束这次会面,卫夫人静静的告辞,送走卫夫人,青萍的心情也就更差了,现在有点明白蔡琰为什么会和这位前婆婆感情这么好了。

这位婆婆耐着性子等了一年才过来见蔡琰,她不想让刚刚经历“苦难”的蔡琰再面对她。事隔一年,蔡琰的“病情”有所好转了,心境平和了,于是她终于跋山涉水的从陈留过来了。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如果说真是蔡琰坐在这儿,两人应该会有很多的话说的吧。

默默的回到房间,看着空空的房间,看看天色微沉,这还是第一次董祀没在家里过夜,原来自己也已经习惯了这个曾经以为的好男人,现在觉得是没长大的小男人在身边的日子。

一连三天,府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原来这个男人还带走了府里的声音。青萍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坐在自己房里弹起琴来,她现在是心烦意燥,没有想明白,其实董祀并没有带走府里的声音,而是她一直拉长的脸,让别人不敢在她面前说话而已。

就在第五天,董祀带去的换洗衣裳应该已经没得换了,怎么还没回来?为什么跟去的人连回话都没有?

“小姐,家将头儿回来了。”敏儿兴奋的叫道,青萍的精神终于振奋了一下,放下帘子,家将头儿却气喘吁吁,“夫人不…不…好了!”

“给他杯水,让他慢慢来说。”青萍懒得说什么了,直接跟敏儿说道。

家将头儿,把温水一饮而尽,擦擦嘴,略带哭腔的说道,“夫人,丞相是让老爷去劳军的,结果老爷一到地方,就没再出来。小人觉得有点奇怪,等了两天就夜探军营,结果老爷是被他们关起来了。小人混入军营,昨日终于见到老爷了,老爷现在还好,就是怕夫人着急,他说让夫人别着急,真有事时,请夫人回家去。”

“老爷精神什么样,吃得好吗?衣服够不够?”青萍很平静。

“啊!还好,他们对老爷还算有礼,但小人去主将董祀营帐外头偷听到,丞相似有杀老爷之意,送到军营,就是找理由,就算没有理由,反正在军营,杀了是不用理由了。”

“你下去吧!”青萍声音森冷,曹操果然够狠,把相当于儿子的人送到外面的军营来找理由去杀,他竟然杀人还要理由?

“小姐!”敏儿急切的看着青萍。

“出去打听,等丞相正式发令。”

敏儿看了青萍一眼,低头出去。青萍咬牙深思,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