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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狐狸踏进祠堂,禅息扑面而来,院内几无多余杂物,既空且净,正堂齐整的对着院门,堂前放定一鼎,鼎内白烟缭绕,堂侧两边各有些房子蔽于柏树后,祠堂内佛香弥漫四溢,高几上塑身青佛一座,佛前供品若干,三个拜佛垫整齐的排列在地上。

进了这祠堂,人仿佛不自觉的就严肃起来,四大佛教名山我在现代时都去过,人说“可惜湖山天下好,十分风景属僧家”,从修佛化道的人居住之所就可看出,他们喜欢大自然;喜欢寂静;喜欢独处。也许集了天地之灵气的山峦,最能体现佛教"超凡脱俗,清净虚寂"的思想境界吧。

没先找师傅,狐狸进了祠堂第一件事就是拜佛,见他点了香烧拜,我忙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心中虔诚默念,佛祖啊,我知道你是存在的,不然我也不会有机会在这几百年之前的神女祠堂向您叩拜了,只求您无论如何保得我在现代的家人平安;保得杰森平安;保得我和狐狸平安罢,至于我是否还有能回家的一天…我已不再想了。

拜完刚直起身子,就听侧边传出笑声,转头一望,阿琪正拎着个木桶站在那处。狐狸还闭着眼举香跪着,嘴里念念有词。我起身招呼道:“阿琪姑娘。”

阿琪点点头,冲狐狸一皱鼻子:“拜完了快去见师傅吧,我昨天告诉她了。”又对我道:“师傅也请三毛姑娘同去。”

我无奈着颔首,这还真是要共同面对了,不知道九难师太会不会为难我们。

狐狸拜完,招呼也未同阿琪打一声,径直拉着我向左侧走去。阿琪仿似并不在意,拎着桶哼着小曲儿就出了祠堂。我小声嘀咕:“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好歹也是同门。”狐狸瞪我一眼,脸色不佳。

穿过一条甬道,便看见了几间厢房。门色都是黑的,惟独一间是原木色。狐狸停在那木门前,恭敬道:“徒弟华楠拜见师傅。”

“进来吧。”一低沉女声响起。我不禁有些紧张,九难前半生的经历坎坷,恐怕不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狐狸牵着我的手,轻轻推开房门,佛香飘入鼻中,比外堂的似乎还要浓些,看来她房中的香火从未停过。

用朴素来形容这间房,都有些奢侈了,准确的说,应该是简陋。家具不外乎床柜桌凳,可那床架已掉了漆,一床白帐因长年的烟熏火燎泛了微黄,柜子古旧破败,没有锁鼻,仅用一布条带上双门。方桌正中一道大裂缝,木茬支棱了出来,房间地面干净却坑洼不平。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不能相信,前明九公主竟是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一心向佛可以理解,却也把自己弄的太简朴了些。她此刻就在床上,闭眼盘膝打坐,身着白袍尼帽,面颊干黄消瘦,额骨微有突出,一只手放在膝上,另只手…自然是没有的。

我扫了一圈,迅速垂下眼睛,略缩了身子,在狐狸半步后站住。狐狸轻唤:“师傅,近来可好?”

“嗯.我很好。”她的声音沧桑而又暗沉,语速极慢,我听着只觉压力很大。

狐狸扭头向我微笑:“三毛,还不给师傅行礼?”

我忙挪上半布,弓身道:“师太您好,我是谢三毛。”

那原本闭着的眼,缓缓睁开了,又缓缓移到我身上,眼神淡然,轻颔了首道:“不必多礼。”

狐狸看我二人互相认识了一下,直截了当道:“师傅,徒弟这次回山是有一事相求。”

九难又闭起眼睛,不接狐狸的话,道:“皇帝去了兰州你可知晓?”

我与狐狸俱是一愣,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皇帝?

狐狸道:“知道,徒弟还与他打了个照面。”

九难的眼睛猛地睁开了,淡然不见,精光刹射,坐直身子道:“你见到他了?”

狐狸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见到了。”

九难倾身,口气严厉:“你没动手?”

感觉狐狸的身子明显一挫,低道:“没动,因为当时我有朋友被他…”

话音未落,只见白影倏忽一闪,“啪!”声骤起,狐狸脸上挨了重重一掌,直将他打的脸都侧到了一边

“啊!”我惊呼出声,忙扶住狐狸,愕然看向九难,她疯了?对话不过三句,竟然出手伤自己的徒弟!

她又回到了床上盘膝坐着,胸口起伏不定,怒瞪着狐狸道:“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了?多年不得近他之身,有这样好的时机你竟不动手?”暗沉女声说出狠厉之语更显恐怖,我惊诧莫名的看着她,见面才几分钟而已,她的情绪居然转变如此之大?一心向佛的人才不该是她这样,心里对她印象已极差。

狐狸甩开我的手,皱眉道:“皇帝身边侍卫极多,我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得以见他一面,根本就无动手机会,请师傅见谅。”

她盯着我看了一阵,鼻中冷哼:“你是何原因不动手你自己心里有数,华公冤死一十三载,你已不记得了么?”

狐狸脸色唰地煞白,前后晃了晃,我赶紧掐住他胳膊。

九难继续道:“我念华公为反清遭诛,念你娘大义殉夫,才将你抚养成人,教你武功,就是为了能有一日让你杀掉鞑子皇帝,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这就是你给你娘的回报?”

狐狸呼吸急速,嘴唇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他是否在后悔刚才说漏了嘴。

九难还在咄咄逼人:“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样一个机会,哼哼,”她冷笑,“阿楠,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面对这个断了一只胳膊的女人,我也很失望。我以为她是个真正的高人,有着常年理佛换得的宽大心胸,对人对事都应是存着仁爱之心的,原来,理佛伴青灯不过是个幌子,淡然的面具在得知错失杀帝良机时就撕了去。

看着她精亮的眼睛,隆起的太阳穴,回忆着有关她的一切一切,心中已将其看得通透,打其父煤山自尽之后,打李自成闯入皇宫之际,九公主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仇恨。她逼阿珂去杀吴三桂,转的是亲女弑亲父的恶毒心思,收狐狸为徒教他武功,不过是利用徒弟的性命搏一个除掉皇帝的机会,这与王辅臣逼杰森当人体炸弹有何区别?

狐狸半晌艰难开口道:“请师傅原谅,若再有机会…”

“住口!”九难皱着眉头喝道:“皇帝终年极少出宫,你错失良机,以为还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运气?”

狐狸明显受到了打击,我费了好大劲才让他摆脱了报仇的心结,九难那几句话,却句句直戳狐狸痛处,若是狐狸再起了杀康熙的心,我真不知该怎么劝他才好了。一时有些耐不住了,张口便道:“师太,能否听我一言?”

九难冷冷看我一眼,目光微合。见她不搭理,我也不再顾忌,直说道:“师太请勿怪华楠,那时我与他一起,确实没有下手的机会,皇帝身边高手如林,禁军犹如铜墙铁壁,贸然出手,只怕杀不得皇帝,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话撂的明显,就是想告诉她,人体炸弹狐狸是不愿意当的,若保证不了自己安全,再好的机会也不能动手。

九难冷笑:“谢姑娘此言差矣,这天下原是大明江山,鞑子侵我中原土地,汉人就应奋起反抗,若是瞻前顾后只为苟且偷生,那不如剃了头去做鞑子的走狗也罢。”

我听这话说的甚是辱人,心里更加不忿:“现时大多数汉人都已剃发,只要当朝皇帝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龙椅谁坐又有何区别呢?”

狐狸突然爆喝:“三毛,不要胡说!”

我翻他一眼,死小子在外面挺能耐的,怎么见了师傅跟老鼠见猫一样。

九难口气不善:“原来谢姑娘是这样想的,如此说来,你觉得鞑子所为是正确的?”

我摇头:“我也是汉人,满人初始侵占中原江山固然是贼子所为,但多年已过,皇权已稳,天下百姓尚可安居乐业,也知满人皇帝是做了些努力的。此时杀了皇帝,天下必将再陷大乱,受苦的只有百姓啊。”

九难生气了,刚刚就已很气,现在听了我的话更气,见她太阳穴不时跳动便能知道。只听她又开口斥道:“现时各地频传贪官舞弊,朝廷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这就是鞑子坐的好江山,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居乐业?”

我叹了口气,诚恳道:“师太,明月尚有盈亏,江河岂无清浊?”

此话一出,九难脸色大变,瞪着双眼,似要把我吞进肚子一般。狐狸低声恨道:“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心凉了半截,理智回来了。九难的仇恨根深蒂固,她自己本是皇室,对夺汉人江山灭大明皇权的耻辱自然更加刻骨,狐狸都很难教育的过来,我犯的哪门子抽啊,与她辩论这个。祸从口出,我不是早该知道这个道理么?与狐狸呆久了竟变的好斗起来。

良久,九难缓了脸色,深深呼吸了几口闭起眼睛道:“你们先出去吧。”

狐狸应声拽我出门,拉开门还未踏出一只脚,听得九难在身后又道:“阿楠,你与阿琪的婚约就在今年,既然你二人不约而同的回来了,这几日为师就做主为你们办了。”

我身子一歪,险些跌倒,祸…从我口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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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脚步一顿,铁青着脸将我往前一推,自己又退回房去,将门关上了。

我站在门口抹了抹脸,出了一身冷汗。九难发火了,若顺着她的意思认个错说几句好话,也许那婚约就要来了,这下可好,不但没退成婚还加快了履行的速度。

“三毛姑娘。”大嗓门女声唤我。抬头一望,阿琪笑嘻嘻地站在甬道那头。

我忙施礼:“阿琪姑娘。”

她朝我走来,边走边道:“方才似听得师傅在发火,不知何事啊?”

我无奈道:“师太说要尽早把你和华楠的喜事办了。”

“哦?”阿琪仰头哈哈大笑,“办喜事啊?好啊!我正愁嫁不出去呢!”

我听她那口气有点像开玩笑,试探着问道:“阿琪姑娘你是否认识一位蒙古人?”

阿琪脸色一凛:“你怎么知道?”

我倏地将心放回了肚子,她已经遇见葛尔丹了,按时间推断这时候也应该生了情,那刚才的话一定是开玩笑了。

“我在扬州时见过那位蒙古贵族一面,他和韦小宝是结义兄弟,提过阿琪姑娘你的。”

阿琪惊诧:“你认识韦小宝?”

我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阿琪的脸色有些难看,口气里带了些怨怒:“哼!认识又怎样,现在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两情相悦的阿琪和葛尔丹是终成眷属了呀,怎么会没关系呢?

“阿琪姑娘你…那位贵族似乎很喜欢你呢。”

她瞅了我半晌,突然贴近我的脸,眯着眼道:“你是不是怕我嫁给阿楠啊?”

我挠挠头,尴尬道:“没有没有,若是…若是你二人你情我愿,我…我也没什么说的。”狐狸不会情愿的。

她轻笑一声,将手指在墙上拉来拉去:“阿楠其实也不错,至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怕他会欺负我,”倏而笑意加深道:“如果你也喜欢他,那我们就一起嫁给他好了。”

“啊?”我骇的往后一靠,双手扒住墙壁,“这…这怎么行呢?怎么能娶两个呢?”

阿琪挑眉奇怪道:“有什么不可以?男人娶两个老婆还算多么?”

我的心沉的没边了,差些忘了这茬,这里还是一夫多妻制,想了半晌,我嗫嚅道:“可是…可是那个蒙古贵族…他很好呀,你不要他了吗?”

“呸!”阿琪怒唾一声,“少跟我提他,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我有些明白了,这两人准是吵架生气了,本是热恋阶段,阿琪又怎会突然跑回鱼山,一定是那葛尔丹惹着她了。

组了组语言,我再试探道:“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体谅是最重要的,如果一方犯了错,那就先低个头,另一方也要宽容些,不是什么原则问题说开了就没事了,贸然分开对感情可不会有好处的。”这话说的我跟恋爱专家似的,其实全是纸上谈兵。

阿琪幽幽瞥我一眼,低道:“三毛姑娘,你这个人还挺好的。”

我笑了,心好命不好。

“唉!”她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走,是他把我赶走的。”

我愕然,怎么倒过来了,是谁犯了错啊?

她声音低落,情绪仿佛跌到了谷底,“他嫌我不是处子之身。”

听得这话,看着她黯然的表情,我心里突然涌出巨大的同情,顾不得她是狐狸未婚妻的身份了,上去一把揽住她的肩,一时间只觉得我们女人真可怜,被迫受了侮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让未来夫君发现了,居然被赶出门,唉,她的命也好苦。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又不是你自愿的,他不该怪你!”

阿琪紧握了握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很奇怪,竟似带了些怜悯,我眨眨眼,看错了?该被怜悯的是她不是么?

正说着话,狐狸从房里出来了,一见阿琪与我说话,立刻怒气冲冲上来打掉我二人牵住的手,拉着我就向甬道外走去。

阿琪在后面大叫:“犯什么疯病,我可什么也没对她说。”

我回头望着阿琪,被狐狸拽得脚步飞快,迷惑问道:“阿琪想说什么?”

“不知道!我们下山!”狐狸语气很冲。

我奇道:“刚来就走?那…那婚约的事?”

“你不用管了!什么婚约也束不住我华楠!”

我用力拖他的手,将他拖住,严肃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目光一闪,皱眉道:“没有,你别乱想了。”

“阿琪刚刚说什么也没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

“没有!”他突然拔高声调,硬将我往外带去。

脚步已到祠堂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我吓的一缩脖子,九难师太出来了。

狐狸停了脚步,却未转身,手攥的紧紧的,都把我的手攥疼了。

“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了?想跟这个丫头去哪儿?”九难高声怒喝,身形转瞬到了我们身前,速度快如闪电。我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感觉狐狸在拼命压抑着呼吸的频率,缓道:“请师傅原谅徒弟不肖!”

九难冷笑:“想出我铁剑门?可以,我就当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我就当没有对你花费过心思,我就当我从来没遇见过华夫人!”

狐狸的手在微微发抖,攥的我手骨都快裂了,但我咬牙忍住了,我知道他此刻很难过。

“但是,”九难又道,“你不认我当师傅可以,你却不能不认阿琪是你的妻子!”

狐狸猛地抬头:“师傅,阿琪并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愿娶她,一时冲动所立的婚约,现在不能作数!”

九难嗤笑道:“你怎知她不愿意嫁给你?阿琪过来!”

阿琪磨蹭着走到九难身边弯身施礼:“师傅。”

“你可知你与阿楠所立婚约期限已到。”

“知道。”

“阿楠现在要取消婚约,你又作何想法?”

阿琪微侧脸瞟了我一眼,答道:“那就取消吧。”狐狸的手立刻一松,我都疼麻木了。

九难大怒:“你说什么?一个姑娘家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

我奇怪了,阿琪说什么了就不知廉耻,双方都同意取消那就消了呗,师傅还非要硬牵红线不可?

阿琪突然转身,背对九难道:“师傅,还是莫说了,我…不能嫁给阿楠。”

九难怒极笑出声来:“呵呵,好!我铁剑门出了你们这两个败坏门风的孽徒,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祖?”

我听的更奇怪了,不知廉耻之后是败坏门风,这九难这么喜欢扣大帽子啊。转头看看狐狸,他面无表情,眼睛却死死盯着阿琪。

九难怒了一阵,平下呼吸,冷道:“不论如何,你二人婚约必履,一日为我铁剑门的人,我就不能允许你们出去丢人现眼,”她瞥我一眼,拍拍阿琪的肩膀,口气一缓:“你不用惧怕别人,师傅会替你做主,阿楠已与你有过夫妻之实,容不得他不认!”

“师傅!”狐狸阿琪一同高叫出声。四只眼睛却全落在了我身上!

我眨眨眼,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无奈嘴角却怎么也动不了。手再次被紧紧攥住,狐狸急道:“三毛。”

心脏有点麻痹,类似供血不足的症状,我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像被人从后颈抽了筋骨般的难受,眼睁睁看着九难走到我面前:“谢姑娘,我不知晓你与阿楠是何关系,但他和阿琪早有婚约,又已行过夫妻之礼,贫尼听谢姑娘几句说话语带珠玑,想必也是个大家闺秀,应识大体罢。”

狐狸将我往边上一扯,怒道:“师傅,徒弟与阿琪都已说的很清楚了,请师傅任意责罚,不要为难三毛。”

我舔舔嘴唇,哑着嗓子开口:“华楠,你把我手…攥疼了…”

狐狸扭头看我,眼中带了什么神色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在看他。我抽了抽手,低道:“疼…”手腕处已现青白,狐狸似才发现,忙松开了我。

我揉揉腕子,抱拳对九难道:“给师太赔个不是,请师太勿怪我之前冲撞。”

九难鼻中哼了一声。

我又道:“师太门下事务,外人不便插手,我就不打扰师太清修了,这就起程下山。”

九难脸色略有缓和,微微颔了颔首,眼中微露赞赏之意。

狐狸猛抓住我胳膊:“三毛,你听我说。”

心脏依然麻痹,我缩缩肩膀,微笑着看山风吹起狐狸的长发黑衣,看他带着急切带着自责的目光,我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不愿意承担责任的男人。”

伸手拨掉他僵硬的手臂,又道:“师太应该还有话要对你说,我先下山去了。”

说罢掉头就走,身后传来脚步错杂纷乱的声音,拳臂相碰的声音和狐狸的高喊:“三毛!”

他被挡住了,我可以安静的下山去。走过阿琪身边,她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低道:“那时年少…”

我目不斜视,任那身后呼号不断,脚步急速向来时路走去。走了不多远,一粒沙子就被猛烈的山风吹进了我的眼睛,我一揉再揉,终于还是被它硌出了眼泪。我不是一天到晚哭个不停的,是沙子让我流泪。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一份纯真的爱情送到我跟前,被我弃如蔽履,一个满口谎言的妖孽说爱我,我就甘愿沉沦,我是这块料吗?我是能征服妖孽的这块料吗?我早该拿出镜子好好照照自己,我到底有何魅力能让一个妖孽为我折腰?我到底有何能耐能让一个妖孽拿我当他的唯一?可恨我资质太差,做不成妖孽,我只是他眼里的傻女人,正如他说的那样,什么婚约也束不住他,他招惹了一个又一个,未来的几十年,我又怎有把握束住他一辈子?也许在他的心里,我这样一个傻女人…根本不配让他坦诚。

跌撞着冲下山,速度竟比上山时快了几倍,腿丝毫不累,只觉得全身冰冷,只想快些钻进被子里。失魂落魄进了客栈,小二又将我带到昨天住过的房间里,马车还在这儿,房间还没退掉。他转身欲走,我一把拉住他:“小二哥,我能否求你个事?”

“姑娘请说。”

“若有人来此房间寻我,你只管说这里没住人就好。”

小二有些奇怪,见我说的坚决,还是答应了,因为我是客人。

披着被子钻进了床底,我蜷在那处一动不动,包袱在马车里,银子在狐狸身上,男人…我不要了。此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能去哪里?

门开了,灯亮了,脚步进来了,有人说了几句话,小二顽强的打着掩护,脚步又出去了,门关了。说话的声音,是阿琪的。

糊里糊涂在黑暗的床底缩着做了一夜的梦,我梦见我回了现代,我梦见我披了白纱嫁了人,男人的面貌模糊,可我很高兴,我终于嫁出去了,妈妈终于能放下一块大石头了。我梦见我开心的回到我的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她骄纵的对我说,男人早就和她结婚了,我是第三者,要么就快离开,要么就报警抓我。我抱着脑袋跑了出来,碰见了老弟,他要上去拼命我死活拉住不让,他大骂我是个没出息的女人,于是我没出息的哭肿了眼睛。

肿着眼睛从床底爬出,就着冰凉的水洗了把脸,梳梳头发,到后院去拿包袱。心里还在转着是去京城等杰森,还是去云南找小沐帮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