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泛出一抹奸计在怀的笑意,莫如凡摸了摸下巴,“既然你不想了,那是不是该考虑帮我的事了?”

文雅斜眼:“你想怎样?”

莫如凡理所当然:“就如我们说过的那样,过几日我来提亲,你便应承,先当着我娘的面订下亲,喜日子自然可向后推一推,我将你们三人接回城,给净然找好新书院,你再借口湖畔授课,回来便是。”

文雅蹙眉怀疑道:“我回来了,大娘不会起疑?”

“只需给我把净然安顿好的时间就够了,不等她起疑…”莫如凡得意一笑,“我与你就闹翻了,她说不定还会劝慰我两句。”

文雅愕然想了一气,刹时明白过来,惊道:“你怎么这么卑鄙!你想陷我于不义,让大娘指着脊梁骨骂我?”

莫如凡不以为然:“这可是那晚我跟你说好的,你也答应了,现在反悔迟了。”

文雅爆跳:“说好你个头!你只跟我说要我先敷衍着大娘,等你慢慢缓解关系,没跟我说这就要订亲!”倏地抓起铲子冲他鼻子掂着吼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倒是很灵,敢情罪名我一人全背了,等村里的人都知道我进城跟你成亲去了,我再灰溜溜的跑回来,我还能抬得起头吗?”

莫如凡拨下她的手,低道:“叫什么呀?你不回来也行,我早说过了,你真嫁给我最好,一了百了,万事大吉。”

“做梦做梦!”文雅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不喜欢我娶我做什么?我再不想跟你纠缠在这件事上!”

“谁说我不喜欢你?”莫如凡再次按下她的手,轻飘飘说了一句。

文雅一怔:“什…什么?”

莫如凡温柔一笑,看进文雅眼中就如看见了一只裹着花布头巾的大灰狼在对自己微笑,听他道:“很多人都说你好,你大吼大叫,别人却说你是脾气爽快,你口无遮拦,别人却说你是大方敢言,许是好话听多了,我现在瞧着你倒瞧顺眼了些。你既对雪玄死了心,与我在一起又有何不可?与你说过的话全都作数,你好好考虑考虑。”

早就觉得与这个自私自大的家伙无法沟通,听他再次重提,心里更是只剩了无奈,怒气平息下来,文雅将工具收了收,淡道:“我认为,连别人生个小病都能联想到已故娘子身上的人,没有再娶的资格。”

莫如凡吸了口气,半晌没听见呼吸,眼见文雅收拾好东西欲出门去,才开口道:“嫁不嫁我暂时不提,但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文雅白他一眼:“已经知道你想害我,我还会做傻瓜?这能叫反悔么?”

莫如凡哼道:“叫,因为我帮你在先,你不帮我便是不公平。”

文雅嗤笑:“你帮我什么了?帮我在他面前白白丢光脸面?”

莫如凡双臂一架,强硬道:“我帮你试探他对你有没有动心,结果便是没有,难不成你还要叫我帮忙让他喜欢上你!”

文雅噎住,莫如凡的话刺中了她的痛处,他说的没错,雪玄…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低下头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总之毁我声誉的事情我不会做,除非你再想个万全计。”

话音刚落,大门外突然起了一阵拍手赞叫的喧闹声,两人前后走出观望,正见两个面无表情的青衫男抬了块蒙布大匾走进院中,一群孩子围在四周,林郁之与乔初随后步进。文雅一怔,这两男的有点面熟。

看到了文雅,乔初立刻绽开笑容,“文姑娘。”

林郁之连忙跑前几步,拉住文雅到了匾前:“你瞧,乔公子送的院匾,说是祝贺书院重新开张,特意去州府请人制的。”

文雅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冲他施礼道:“乔公子太客气了,不过在这村里住了几日而已,每天都来帮忙,这又送了院匾,我们书院哪能承住你的情呢。”

乔初笑道:“不需承情,相识一场,一点心意罢了,文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文雅眼睛瞄了瞄匾侧两个男子,道:“我只是先生,林院长才是管事人。”

林郁之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太谢谢乔公子了。”

乔初道:“开院时揭布便成,现在不如先挂上?”

“挂上挂上!”

两男服从命令听指挥,出门安匾,乔初踱到文雅身边,先冲身后的莫如凡拱了拱手,又对文雅道:“几时开院?”

“恐怕还得几天,我先替院长和孩子们谢谢你,”话是出自真心,他这几日一直都有来帮忙,外表像个富家公子,动手能力倒是挺强,和文雅一样早起晚归,不怕白衫染尘,拎砖递瓦可比那莫如凡干得麻利多了。说话幽默风趣,举止礼貌得体,文雅与他相处几日倒也开心,言语上不再似初识时那般客套,随意了许多,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人,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怎么能是偷窥别人的采僧贼呢?

看他一眼,文雅又道:“重新开院时你来吃个便饭。”

乔初微微一笑:“我很想吃这顿饭,却恐是不行了。”

文雅不明:“为何?”

“明日我要回京一趟。”

文雅有些意外,“你要走了?”

乔初偏首看着她,状似玩笑道:“是啊,你不是…一直希望我离开吗?”

文雅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嗔怪的意味,嘴上道:“哪有?我可没这样想过,你在这里住上十年我也不反对。”

“真的?”乔初眼睛一亮,“那我不走了,就在这里住十年。”

文雅扑哧笑了:“开什么玩笑,你不管你娘亲了?”

乔初未答这句问话,笑道:“我确实只是开个玩笑,你莫要害怕。”

文雅嘀咕:“我怕什么,怕你吃了我?”

莫如凡倚在他们身后,听着这两人对话,一言不发。都默了一阵,门口挂匾扶梯的倒是很热闹,乔初仰头看了看天空,道:“晴空暖阳,文姑娘想不想上山走走?”

文雅一惊:“上山?”

“记得姑娘说过,若上山便约你一起,今日可否陪在下同去那三宝寺一趟?”

文雅警觉:“你不是去过了,为何再去?”

乔初淡然:“那位在书院教禅课的师父不就是住持么?上次去没有见到他,三宝衰破,虔佛之人看了心有不安,预备临走前去给那小寺添点香油。”

听他说得坦荡,文雅不语,脑中兀自转着,若陪他去,就要见到雪玄,实在尴尬;若不陪他去,万一他真的是那晚的“歹徒”,不会又要动什么歪主意吧?

见文雅不说话,乔初便道:“姑娘若有别事就不扰了,在下这就自行前去。”

“嗳!”文雅忙道:“我没事,陪你去!”不放心,还是得跟着。乔初抿嘴一笑,那笑怎么看怎么带了些了然的味道。

接着她的话头,身后又响起声音:“我也无事,我也同去!”

两人回头,见莫如凡旋着浅浅酒窝,“友好真诚”地对着他们微笑。

骄阳似火,未到晌午,天已大热起来。三人一同上山,爬不足三四里,文雅便出了一身汗,乔初赞叹着太平山美丽风光,脚力却是很快。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文雅心里暗气,有人大中午的爬山吗?累不死也要被热死了,总是追不上他的步伐,于是莫如凡便时不时从后推她一把,得赏卫生眼数次。

寺门渐近,文雅突然心慌起来,放慢了脚步,借口休息,催着乔初先去,赖在路边石头上不肯起来,乔初也不反对,独自一人先进了寺。莫如凡站在文雅身前看他进去,转身笑道:“怎么了?怕见人?”

文雅没好气:“乱说,我累了不行么?”

莫如凡不与她争辩,疑惑道:“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个乔初不知什么来头,怎会在这小村子里一住那么多日?拜佛也早该拜完了,难道有什么目的?”

文雅心里一动,这只狼果然心眼颇多,观察力很敏锐,嘴上道:“人家说这里山清水美,想多住几日不可以吗?”

“嘁。”莫如凡嗤鼻,“山清水美?这样的理由也就哄哄如你般的傻丫头算了,他说他娘亲重病,我就不信他还有心思在这里欣赏风景,就算他真是欣赏风景,却又为何日日到书院帮忙做工,弄得一身尘灰?目的着实可疑!”

文雅心里对他的话颇为赞同,但仍挖苦道:“你这人就是没品,当面跟人称兄道弟,背后却说人坏话!”

莫如凡摇头:“我不是要说他坏话,只是想不通罢了,京城富家公子没理由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若不是想对太平村不利…”倏地眯起狼眼盯住文雅,坏笑道:“那就是对你有所图!”

“胡说八道!”卫生眼再次赏过,文雅又朝寺门看了一眼,轻道:“其实我怀疑…他是对雪玄有所图!”

莫如凡惊诧:“雪玄?”

雪玄不明真相,林郁之知情不说,乔初身份可疑,相比较他人而言,莫如凡除了一肚子不上道的坏水外,也勉强能算得进朋友行列,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个好脑子。文雅便不再隐瞒,由忌日那天讲起,将慧明在佛后对她说的话,雪玄的后背,林郁之的异常以及那夜寺中遭遇一五一十说给了他听。最后道:“村里一向不来外人,若不是他,难道会有别人偷偷潜入?”

“一定是他!我早觉他有目的!原来是雪玄。”莫如凡一口断定,习惯性摸起下巴,“你说雪玄背上空无一物?”

文雅摇头:“我哪有细看啊,不过草草一眼,不能确定。”

“他看过了雪玄后背,说要离开,今日又来,”莫如凡苦思半晌,“不明何意!”

文雅泄气:“你不明,我也不明,关键是雪玄不愿给我看,若让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好推测一下,我觉得是与他身世有关。”

莫如凡默了一阵,突然嘿嘿笑道:“你操的什么心,不明就不明罢,此事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文雅不满:“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都有人夜入寺中对雪玄不利了,这次没事,也许麻烦还会接踵而来,雪玄没有武功,怎么自保?”

莫如凡状似不屑:“又无人找我麻烦,我管他做甚?”

文雅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你不是这样一会儿无私,一会儿自私的善变吧!雪玄怎么说也是太平村的人,为村里做过贡献,你家净然也受过慧聪大师教导,现下没人保护他,我们不管怎么行?”

莫如凡笑嘻嘻的:“你不是一直说我自私么?我几时无私过?”

文雅皱皱鼻子:“天王八虫。虽然你最后没救我,不过还是多亏你帮忙。”

莫如凡顿了一顿,蓦地抬手拍了拍她脑袋,叹道:“书院的事找我,和尚的事也找我,我就快变成村长了。”

文雅忍了忍笑,听他沉吟一阵道:“慧明、乔初、林郁之都对雪玄这般重视,孰好孰坏难分,若想保他安全,还是劝他下山居住的好。”

寺门口有说话声,两人转头,见乔初正对雪玄施礼:“师父不必送了,在下告辞。”

“多谢施主,慢走。”

文雅只看了一眼,就忙扭过身子,心里扑通扑通跳将起来,还是灰色的僧袍僧鞋,还是那张绝色脸庞,还是那副动听的中音,四日未见,他…似乎瘦了?

莫如凡笑着招呼:“雪玄!”探手戳了戳文雅,低道:“劝他下山。”

“我不去,你去!我在下面那个路口等你。”文雅方才为雪玄寻求保护的着急没了,头也不敢回,站起身就向来路走去。

雪玄早已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本想开口,却见她逃跑似的快步走掉,抿住了嘴唇,眼光一直追在那晃悠着的马尾辫上,竟忘了回应莫如凡一声。

这两人的姿态尽入那两人眼中,一个望着雪玄,一个看向文雅,不约而同轻扯了扯嘴角。

僧体附蛇妖

文雅等在一段山道下的缓坡处,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心中焦躁难宁。为何会是这样的感觉,四日不见,自己也没有少吃一顿饭,少睡一夜觉,除了隐隐的委屈和失落外,也并未觉得离了他便活不下去,原想着就让他一直静下去好了,自己趁这个机会也可以静一静,若由理智出发考虑,文雅早知这段单恋之情没有希望,也一直告诫自己要镇定要淡然,有谁没有经历过失恋?又有谁的一见钟情能修成正果?少而又少的幸运,自问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怎料一见他的面,理智便“嗖”地缩了脑袋,情感再次占住上风,即便被拒了一次,仍耐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爱火,想求回报,想得结果,想扑向他一遍又一遍的诉说情衷,虽然…这很丢脸。

沮丧的叹气,面向大片顺坡而下的野花绿草,文雅难过道:“你们比我强,做个女人还不如做太平山上的花,三宝寺里的草,起码能得他爱护…我什么也没有,只有在他面前丢人的份。”

身后响起脚步声,又听莫如凡爽朗笑道:“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嘀咕什么呢?”

文雅回头,见他与乔初并排步下,两人都笑眯眯的,状似心情很好。再向后看…没人了。明知会是这样的状况,文雅还是郁闷了一把,假作无意道:“没什么,雪玄不愿下山吧?”

莫如凡眨眨眼:“不愿。”

文雅掉头就走,边走边抱怨:“热死了,我真是抽疯了才陪你们来爬山!”

莫如凡哈哈大笑:“你应乔公子之约,又扯上我做什么?”

乔初也笑:“好,是在下的不是,让姑娘受累了,向姑娘赔罪。”

两人说话都挺刺耳,哪里有赔罪的意思,分明像是揶揄。太阳明晃晃的烤着,头无片荫蔽日,文雅愈发烦闷,不再接话,放开脚步朝山下奔去,顺着惯力几要小跑起来。听那乔初又叫:“慢些慢些…莫要跌倒了!”莫如凡又笑:“孩子似的,脾气真大。”

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文雅却只用了上山一半不到的时辰就奔回了书院,累得气喘吁吁,兀自生着闷气,也不去管那两人是否跟来,扎进房中紧闭屋门,一屁股坐在凳上,拎壶灌了几口凉茶,心绪如波涛起伏不肯平静,合上眼喃喃默念:“我不认识雪玄,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文雅想装未听到,然敲门声却礼貌而持续的响个不停,大有不开就一直敲下去的势头。

无奈起身开门,门外站的人是乔初。文雅没有将他让进屋的意思,扒着门边道:“乔公子何事?”

乔初也不觉她失礼,微笑道:“明日清晨便走,提前来跟文姑娘辞行。”

文雅点点头:“好,祝你一路顺风,有缘再见吧。”

乔初莞尔:“是,我们很有缘,也一定会再见。”

文雅心道你回了京城,谁还与你再见啊,嘴上却没说话,皱鼻假笑敷衍。

乔初又道:“在这里住了几日,在下颇有些感触。”

“什么感触?”

“感触其一便是很羡慕你们的生活,悠闲自在,不似我般要东奔西走劳碌不住。

文雅颇以为然:“这话说的不错,我们这处穷是穷了点,但贵在民风淳朴,人心善良,生活节奏嘛,慢腾腾的很合我心意。”

“嗯。”乔初道:“所以我很希望能有一日在这里长住下去。”

文雅哼笑:“希望你能实现愿望啦,那别的感触呢?”

乔初突然抿唇垂眼,状似…害羞?“第二个感触便是羡慕莫公子与那位…雪玄师父。”

文雅奇怪:“为什么会羡慕他们?”

乔初望着文雅,轻道:“羡慕他们能做文姑娘的朋友。”

文雅微愕,直觉理解不了乔初的思维:“做我朋友很值得羡慕吗?”

“嗯。”乔初还很认真,“在下初初认识姑娘时,便觉得你的性格爽如男子,后来相处,更觉你的言行…出人意料的大胆直接,无机国内少见你这样的女子,实在让在下…呃…”他顿了一顿,歪歪脑袋似在想个合适的形容词语,半晌道:“如果我说‘惊艳’,姑娘会觉得唐突么?”

文雅却没注意唐不唐突,而是疑惑思索道:“除了第一次见面和你吵架之外,我几时做过什么大胆直接的事情?”

乔初笑而不答,文雅想了一气:“这样就羡慕他们啦?你也可以做我的朋友啊,”忽地一斜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只要你没包藏祸心就行。”

乔初颔首:“能做姑娘朋友,在下心愿得偿,定也不会负了姑娘所望。”语带深意,文雅听出来了,心中疑惑更浓,却不知从何处试探起。

乔初拱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六日后我们再见。”

文雅大惊,结舌道:“六…六日?你还回来?”

乔初笑容不改,仿佛早知文雅有这等反应:“回,我喜欢这处风水宝地,更何况现下还交了朋友在此,若不是有事必须回京,在下便不会走了。”

文雅脑中咯噔一下,抱着门向后躲了躲,低道:“你方才说我大胆直接…你是不是…?”

乔初没有答话,而是向后张望一眼,道:“我会留一个家丁在村里,你若有事,尽管吩咐他。”

文雅不作声,定定瞧着他,总觉得他的每句话里都另有含义,却想不透彻。

乔初再次抱拳:“在下告辞。”转身走了两步,忽地又回头,“三宝寺夜间只有雪玄师父一人,太过寒凉。”

文雅一步跨出门外:“你是什么意思?”

乔初面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灿烂:“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又一个感触罢了,告辞!”

文雅这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乔初此人…到底是正是邪?

夜来明月挂苍穹,佳人出浴在桶中。洗去一天的汗尘,文雅甩着湿发出门泼水,见林郁之的屋子里已熄了灯,便欲借着月色晒晒头发,坐上门槛,一股脑将头发拨在脸前,低着头拿了手巾一绺一绺的擦拭,正暗叹着没有吹风机的日子或许能将发质保养得更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灰鞋,骇得她向后一蹬,歪进门里地上,湿发在眼前横乱,抬头诧道:“雪玄?”

灰鞋正是僧鞋,僧鞋的主人正是雪玄,他立在门外,面灰神冷,不看文雅的狼狈,只盯着手中佛珠,一言不发。

文雅慌张爬起,擦了擦手道:“进来坐。”

他不语,亦不动,站着就如入定了一般。文雅从上到下的打量他,除了脸色不佳外,没见其他异状,但与他从前的平静淡然相比,脸色不佳就已经是最大的异状了。

文雅将头发拨后随便绑起,出门到他身前,歪下脑袋看他的脸:“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下山了?”

雪玄双眉轻拢,眉间飘起淡淡愁云,低声道:“林师兄已休息,贫僧不知该与谁说…”

文雅看他表现奇怪,心里有点不安:“你想说什么?与我说也可以啊。”

“与你说…正是来与你说的,”雪玄抬起眼,困惑的眼神里竟还夹杂着点点恐慌,张口又闭口,犹豫之后再次张口,声音愈微:“文雅,贫僧…贫僧的腰间…现了一个蛇头。”

文雅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蛇头?”脑子一转便联想开来,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后背端倪?那夜草率看过,好象也没看见蛇鼠什么的啊?

雪玄的眼中有受伤的神色:“你也觉得害怕吗?”

文雅眨巴眼:“害怕?我一点不害怕,蛇头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真蛇。”

雪玄声音苦涩:“你不怕…也许因为你是番邦女子,贫僧是…不祥之人。”

文雅越听越迷糊,上前一把将他拉进屋来,关了门,按他坐到凳上:“什么祥不祥的,你的背…我看过,什么也没有,怎会发现出了蛇头?”

雪玄明显有些紧张,手指捻珠很僵硬,摇头道:“不是后背,是腰侧,贫僧换衣时看见的。”

“以前没有?”

“没有。”

文雅奇了,以前没有突然出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晚黑衣人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一拍雪玄肩膀:“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