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语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她的爸爸妈妈。

所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从此变得沉默,因为任何一个关怀、担心的眼神,都会让她潸然泪下。安氏在C市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出了这样羞辱的事,实在有辱门楣。

可是,怎么就……怀孕了呢?欧阳语宁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即使前些天她隐隐察觉到了这点,让安娜买了验孕棒,即使今天早上,看着那上面显眼的两条杠杠,她依然选择拒绝这个事实!

欧阳语宁纵然无知,但是和那个声色犬马的圈子也沾了点边,心里也知道,男欢女*,做那事的时候,男人一般会戴安全套,而且,那个时候她也好像记得,那几天是她的安全期啊!过后的一段时间,她几乎连门都很少出,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夜之后,竟然埋下了这样恐怖的恶果。

或许,有没有可能,是她记错了,或许,那是她在丧失理智后,安慰自己的说法?

"不!"欧阳语宁双手抱着头,双肩不停地颤抖着,几乎发狂,"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宁!"安雅如心里大概有了个底,突然抓住她乱晃的手,正色道,"别怕,告诉妈妈,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道,妈妈……"欧阳语宁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而且,再也不想瞒了,这段时间她过得太痛苦,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呀!

那天早上醒来,白色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晚上的细节基本上记不清了,对于那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她更是完全没有印象……

似乎只要有人能体会她心底的苦痛,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欧阳语宁都觉得自己不必背负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孤单行走了,可是,她竟然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她所有荒唐的罪恶,竟然有了见证,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一个怎样不堪的未来。

"妈妈,"欧阳语宁眼睛已经哭得肿起来了,双手叠放在胸前,膝盖跪在冰冷的瓷砖上,"我求求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好不好?"

或许是为了弥补另一份亏欠,欧阳明从小就视这个女儿为命,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遭遇了这样不堪耻辱的事,必定会大发雷霆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然后把事情闹大,满城风雨……

安雅如向来冷静自持,心里迅速地权衡了一下,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注定无法改变,唯一的方法是先把这件事压下来,她丢不起这个人,而日渐没落的安氏企业,更是丢不起这个脸……

"好,妈妈答应你。"安雅如声音很轻地应着,明艳的眼底却倏然闪过一丝狠厉,"可是,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而且,那个男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只不过,一切只能在暗中来。

欧阳语宁心里也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而且,她完全相信自己的母亲,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自己好,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花开花又落,日子流水般地过,一朵简约的花里,暗藏了无数的玄机。

自从决定参加国际新概念服装设计大赛,若映竹就忙个不停,加上正式设计师的工作比较繁重,几乎每晚都熬夜,身体有点吃不消,终于病倒了。

早上裴澈醒来,发现怀里的小身子竟然出奇的滚烫,往额头上一探,才知道原来是发烧了,立刻打电话叫来裴家固定的家庭医生,折腾了一上午。

若映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全身虚软无力,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说话,夹杂着39度半……需要挂水……的声音。

全身像是火烧般热,额头上冰冰凉凉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似乎很舒服,若映竹头一偏,又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若映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树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床头上放着一个浸泡着柔软小毛巾的浅蓝色脸盆,映着光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温暖的阳光随着他白皙的手指不断飞舞。

若映竹等眼睛恢复了清明,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笔,正在白色的纸上画着什么,再细细看一遍,柔光里嫣然一笑。

想不到这个男人已经公私不分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可是,他的体贴和纵容,只让若映竹觉得心里暖和不已。

室内开了暖气,但是烧并没有完全退,若映竹拥了一床的被子,身子轻轻地趴到他的背上,把两人裹了起来,下巴抵在他肩前柔软的布料上,脸颊烧得红红的,贴着他温热的脖子撒娇似的蹭了又蹭,低柔的声音依然带着鼻音,得了便宜还卖乖,"裴总经理,这样子,可不像你的作风哦!"

这几天若映竹一直在忙春装的设计方案,用料的明细,预计成本,销售价格,市场零售建议价格,每一项都需要细细讲究,她、梁丝丝还有几位设计师分工合作,交稿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只是她昨晚状态一直不好,效果简图只画了一点,原本打算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继续画的,没想到……

这个男人竟然亲自帮她画好了!再看看小桌子上的效果图,线条流利顺畅,几乎是一气呵成,简约中又带着隐隐约约的高贵,真不愧是Van出品,不同凡响啊!

"嗯?"男人薄唇微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宠溺,"嫌弃我?"……的图?

她哪敢嫌弃啊,只是觉得受宠若惊好不好!若映竹轻轻摇了摇头,神色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很不像你。"

何曾想过,这样一个或许原本注定不会有交集的男人,竟然心甘情愿为她所羁跘一生,为她做各种不可思议的事,甚至可以把自己坚守多年的原则打破……

若映竹自认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个男人,却是让她深深感动了,只觉得想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从来都没有这么煽情过的,她嘟了嘟嘴,佯装闷闷地哼哼,"如果是古代,你一定是个昏庸的帝王!"

裴澈只是笑着,眉眼里全是细致的柔情,转过身,低头埋在她馨香的发间,"美人乡英雄冢。"

只要你是那祸国的红颜,我为昏君又如何?倾了一座城,覆了一个国,可是,佳人难再得。

之前的他只觉得她需要变得更优秀更出色才能站在自己身边,可是如今看到她这么努力这么辛苦,却觉得……心有不舍。

半晌,若映竹听到了男人低低的嗓音,"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你不必改变自己,我来习惯你就好。"

若映竹只是下意识地把他抱得更紧……

易无双看着眼前的男人,动作自然而熟练地把一碗汤端到自己面前,再看看他看自己的眼神,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了?"纪泽见她皱了一张小脸,放下手里的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事!"易无双怕他看穿自己心里的想法,连忙摆摆手,迅速低头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

纪泽笑了笑,又一脸平静地往她碗里夹了菜,语气透着丝丝的暧昧,"多吃点,你最近好像瘦了,"顿了顿,像是回味些什么似的,又继续说,"还是胖点好,抱起来比较舒服。"

易无双一下子心里就起了惊涛骇浪,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几乎把C市所有好吃的地方都翻遍了,体重更是不受控制地"突突"往上飙,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她、瘦、了、啊!?

刚想反问,又听到他后面的话,易无双顿时脸红得像猪肝似的,小手在下面纠结着,他,他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难不成……双双心里一阵狂喜,他是真的……喜欢自己?C大美术系有名的黑面辅导员耶,竟然也会有这么罕见而有人性的感情?她瞬间觉得底气十足,连忙把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下巴也扬了起来,"纪辅导员,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泽见她脸红红的模样甚是难得,心情极好地上扬嘴角,存心不给她个痛快,"易无双,不得不说,你又刷新了我对"笨蛋"这个词的定义!"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啊?他明明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要不是对她有意思,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两人多些独处的空间,会那么有耐心地陪她吃饭……?

67 澈我错了

窗外铺了一层白色的晶莹,那是一束纯净无暇的光阴,雪,总会落到这个世界上,它想要去的某个地方。

若映竹吃了退烧药,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迷蒙中听到熟悉的男声,"嗯,她吃过药睡下了……没什么大碍,好,就这样……"

半靠在床头,若映竹感觉全身乏力,中午只喝了一碗白粥,此刻肚子空空如也,可也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看了看时间,她竟然睡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不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醒了?"听到动静,从门外慢慢走进来的男人在床边坐下,习惯性地伸出温厚的大手去探她的体温,似乎觉得与常人的温度相差无异,又不放心地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

他离得是那样近,濡湿而清冽的男性气息几乎将她淹没,低眉垂眼认真看着她,白皙的眼底投下淡淡的清影,在这么专注而灼灼的眼神下,若映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正常的体温瞬间又烧起来了,脸红红地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自认为正办着正事的男人轻轻笑了笑,心里暗想,即使已经这么亲密,她还是对自己的碰触很敏感,小女人每次一害羞,无处可逃的时候,总是喜欢往他怀里躲。

若映竹的脸颊贴在他胸前,隔着柔软的布料,是他热烫的温度,脸上的绯红又深了几分,扯扯他的衣袖,"刚刚是谁打的电话啊?"

裴澈为两人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她放在修长的腿上,半搂在自己怀里,清湛的目光停留在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是妈妈。"

若映竹突然抬起头,"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前的时候两人会趁着周末回裴家吃个饭,陪裴母说说话,然而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已经许久没回去过了。

"也没什么。"裴澈淡淡说着,"妈约你到外面喝下午茶,不过,当时你发着烧还在睡,我帮你推了。"

"哦。"若映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遗憾,"那只能约下次了。"

若映竹心里知道这个婆婆是真的对自己好,几乎跟女儿无异了,她生性内敛,不像裴岚那样会说那些温暖的贴心话逗她开心,只能趁着有时间多陪陪她,聊聊天、逛逛街什么的。

"难道在家里陪我不好吗?"若映竹正走着神,男人竟然低头在她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似乎带着陌生的酸味,她不禁莞尔一笑。

哪有人小气到跟自己母亲吃醋的啊?看他抿着薄唇郁闷的样子,若映竹心里就乐了,抱抱他的腰,讨好地说,"你陪着我,当然好啊!"

裴澈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清清淡淡的,只是闷哼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这个男人难得别扭一次,若映竹有的时候也是很配合和他玩这种所谓夫妻情趣游戏的,半跪在床上,晃晃他的手臂,声音娇媚似水地唤,"澈,澈……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说着说着连自己也笑了出来,"我不应该让你吃自己母亲的醋的……"

裴澈原本还享受着她的温声软语,一听这个脸色就沉了下来,幽深的眸子慢慢逼近,危险的气息不断涌出来,"再说一遍,嗯?"

下一刻伸手把她搂了回来,肆意地在柔软的娇躯上上下其手,他对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知道她的各个敏感点,不一会儿,若映竹就被他逗弄得喘气连连,真的软下声音求饶了,"澈,不要了,我真的错了……"

男人的手果然停下,问了一句,"真的知道错了?"

若映竹往后退了退,枕在他的腿上,脑袋俏皮地在他左腿和右腿间来回摇动,嘴上却是不负责任地应了一声,"嗯!"

裴澈垂眸认真思索了下,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般,轻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要罚。"

若映竹还没问出口是怎么个罚法,他已经弯腰倾身压住她,惩罚性地重重咬住她的唇,两人此刻的姿势有点怪,四片唇瓣动情地吻在一起,她微扬着头,鼻尖碰到他的脖子,他的手压着她的头发,嗯,有点痛……

欧阳明自从上次和安雅如闹翻之后,两人就开始冷战了,加上最近事务繁忙,他干脆搬到了公司,偶尔才回家一趟。

刚在外面应酬完,欧阳明准备回家拿点换洗衣物,母女俩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无声开着,室内弥漫了一股诡异的安静。

安雅如听到声音抬起头,迅速不自然地弹开目光,欧阳明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自己女儿旁边坐下。

没有*情维持的婚姻真是可悲,尚在最甜蜜之时,两人也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更何况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更是彼此间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艰难。

"宁宁,"欧阳明细细打量了欧阳语宁一眼,声音带着莫名的心疼,"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你瘦了这么多?"

"爸爸……"眼前的男人从小把她当掌上明珠疼*,听到他关心的话,欧阳语宁心里的委屈又阵阵翻涌上来,失去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在安雅如投来的一个别有深意的暗示眼神里噤声了。

安雅如站了起来,双手环在胸前,冷哼了一声,"现在倒想起你还有这个女儿了?是不是急着想要讨好你前妻的女儿,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所以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听到"前妻的女儿",欧阳语宁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紧咬着下唇,要不是因为若映竹,她怎么会落到这般……不堪境地?

可笑的是,她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女儿,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液……

"我不想跟你吵架。"欧阳明重重叹了一声,有说不出的疲累,最近安氏公司某个项目出了很大的纰漏,资金周转不通,银行贷款的申请一直没下来,他几乎忙得焦头烂额。

"宝贝,我们走!"安雅如实在气愤不过他这种淡淡的态度,拉着欧阳语宁的手,拖着上了楼。

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身影,欧阳明眉头皱成了结,浓重的哀愁爬上了微白的发梢,他慢慢在沙发上躺下来,合上眼睛,只觉得心里无比苦涩,他为之奋斗半生的事业面临了极大危机,他多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家庭支离破碎,原来众叛亲离,才是他最终的结局……

若映竹病初愈,裴澈原本想让她在家里休息三两天再回去上班的,但还是敌不过她的执拗,加上自己也并不清闲,新品牌的推广、公司的重大事务、接连不断的会议,他几乎分`身乏术,带在身边反而比较放心。

托某人的福,效果简图已经画好,若映竹剩下的工作就是到生产部去和样品员沟通,不过设计部的作品大多属于精良上品,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所以这个工作也比较轻松。

确定了最终样图,若映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从生产部出来,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笑意突然僵在嘴角。

欧阳明是抽空回来开股东大会的,顺便下来视察,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若映竹,也是微微一怔。

若映竹先反应过来,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待会有空吗,我们聊聊?"

咖啡厅里飘荡着舒缓的轻音乐,欧阳明却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很紧,面对这个亏欠甚多的女儿,他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她是真的和若苏长得好像,明眸皓齿,气质纯净,出落得清新淡雅,欧阳明想起多年前和若苏初见的画面,仿佛时光倒流,俨然觉得此刻美好如初,只是,怎么只是一瞬间,就觉得物是人非了呢?

相反的,若映竹倒是一脸淡然,浅酌了几口咖啡,抬起头,"欧阳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这一句冷冰疏离的话,把欧阳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假装轻咳了一声,突然问了一句,"裴澈,他对你好吗?"

她的性格也像极了若苏,欧阳明只觉得,这样的性子,一旦磨在日常的人间烟火中,会非常吃亏,若苏就是一个很好的前车之鉴。

若映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心里想,难道是要隔着多年的时光,弥补他欠下的父*,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声音却是极冷的,"这个……不劳您费心。"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放□段讨好自己的模样,又在听到自己的话后脸色骤白,若映竹虽然有点不忍,但是心里始终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提醒着她,阿七,你是对的。从始至终,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场路过,你是他的路过开的花,却被他抛弃在世态淋漓里,被无尽的尘世流言灼伤……

他,已经被自己永远驱逐了,不是吗?从他离开的那一刻,阿七就没有父亲了,所以,眼前的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心有不忍呢?

许久,沉默。

"我想知道,"若映竹神色淡淡,声音也很轻,却让欧阳明听得心惊,"您*过我的妈妈吗?"

若映竹代替自己的母亲,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那个心高气傲的女子,连死的时候都是炽烈的,想必也是心有不甘的啊!

"没有。"

欧阳明手无力地垂下,说出了此生最绝望最冰冷的两个字。

*过又如何?多少美好的时光,被菲薄的尘间烟火所辜负,多年以前脉脉如水的誓言,也被流年冲淡,他欧阳明,如果再对若苏说*,那是……侮辱。

生命浅薄,但谁是谁非并无定论,若苏*得轰轰烈烈,终究还是被一抔黄土,覆盖了荒凉的一生……

68 淹死孽种

一场冬日罕见的大雨,像是要覆了这个薄凉世间的瓢泼,噼噼啪啪的雨点重重砸在窗台上,撒落尘泥间,浮沉几度。

窗外的雨隔开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夫妻两人,静静躺在床上说着心事。

裴行之昨晚才回到C市,小别胜新婚,甜蜜过后才拥着彼此沉沉睡去,清梦正是被窗外的雨扰醒的,两人分开有一段时间了,格外珍惜这重聚的时光。

轰轰烈烈的*情过后,剩下了淡淡相依的余味,虽然只是些琐碎的家常话,听起来也另一番味道,裴行之无比享受这样幸福的时刻。

裴行之年轻时也是个俊逸之人,如今虽非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经过多年的岁月积淀,看起来越发温润稳重。

裴母侧躺在他肩上,手搭在他温热的胸口,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最近怎么很少见欧阳?"

裴行之目光一顿,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皱了皱,"最近安氏公司出了点问题,听说他这段时间吃住都在公司。"

停了半晌,又问,"怎么提起他了?"

裴母坐了起来,神色认真道,"行之,我听阿澈说,映竹是欧阳和他前妻的女儿。"

裴行之也有点惊讶,重新把她拉回来躺下裹紧在被子里,"还有这回事?我倒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其实,我也不是想挑拨离间什么的,只是,我真的不喜欢欧阳……"裴母定定看着眼前一脸冷静的男人,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下去,"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是映竹是我们裴家的媳妇,欧阳再怎么说毕竟是外人,要是某天他们父女真的撕破脸,孰轻孰重,你心里要知个分晓。"

裴行之没说话,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裴母于是趁着这个间隙继续说,"而且,映竹是沈老前辈夫妇的外孙女,就凭着这一点,无论她以后做出什么决定,我必定会无条件支持她。"

毕竟是女人家,永远把感情放在第一位,裴母见他似乎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干脆扔出了重磅炸弹,"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沈老前辈,我们……"

裴行之对她这种软手段向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怕她再说下去把什么陈年往事都翻出来,立刻出声打断,"好,我知道了。"

"映竹是个好媳妇。"

"……是。"

"映竹整天陪我逛街,聊天,乖顺又懂事。"

"是!"

裴母笑了笑,继续得寸进尺,"那说好了我们是统一战线的哦!"

"是……"

裴行之应完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心里不无感慨果然是一物克一物,无奈地笑了笑,"你儿子到底给了多少好处,让你这么费尽心思来给我洗脑?嗯?"最后一个上翘的鼻音俨然有了某种威胁的意味。

目的已经达到,后续问题她一概不负责,裴母心里一松,小小地打了个呵欠,重新闭上了眼睛。

裴行之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准备翻身下床,小腿却被踢了一下,"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还要去公司啊?"

"嗯。"裴行之随手解开睡衣的扣子,"快到年底了,公司会很忙,下个星期阿澈可能还要跟我回趟美国总部。"

裴母立刻睁开了眼睛,眼底有着莫名的兴奋,"这是要开始交接了?"

"可不是,"裴行之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边往浴室走边说,"都老了,是时候退休把事业交给年轻人了。"

盼了许多年的心愿即将成真,裴母倒觉得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许久才反应过来,闷在被子里偷笑,哪里老了啊,昨晚明明……

欧阳语宁像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当初妈妈分明和她说好约个时间去做流产手术的,可是公司出了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虽然现在小腹依然平坦,看不出有怀孕的迹象,但是有一个罪恶的"果"留在她体内,想想心里都是极不舒服的。

而且,听说胎儿一旦过大,就可能需要做引产手术,一想到那冰冷的东西会伸进自己的体内,欧阳语宁忍不住浑身颤抖,不行,她必须要尽快把这件事解决!

路边满大街都贴了宣传广告,俗称城市"牛皮癣",欧阳语宁以前是根本不屑一顾的,可是此刻目光却定在某张花花绿绿的纸上,大大的标题XX医院无痛人流尤为显眼。

C市各大医院建立了统一的病历档案,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要掩人耳目,欧阳语宁自然不会跑到正规医院去丢脸,相反的,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医院倒是挺符合的。

而且,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又是个小小的手术,到哪里做不都一样吗?

压在自己心间的大事总算有了着落,欧阳语宁心情轻松,打了电话让安娜一行人出来玩,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们已经许久未见。

只是,安娜的兴致并不高,语气也有点敷衍,"现在?不了吧,昨晚玩得太嗨,起不来了……"

欧阳语宁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原本以为只要那件事情解决,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依然是她们捧着、奉承着的小公主的,没想到……

"对了,"安娜在那边似乎不经意提了一句,"我听说,你家公司快破产了是吧?"

……

即使跌得那么痛,欧阳语宁依然学不会悔悟,毒药酒吧里,她一杯一杯地灌着烈酒,手不断地捶着自己的肚子,淹死你,淹死你这个孽种……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

若映竹正低头认真画着设计图,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而且……是连续的震动,不禁微微惊讶,这个时候会有谁找她呢?

刚接通就听到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上来一下。"

若映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干什么?"

"吃药。"

"啊!我的药在你那里?"若映竹惊呼了一声,怪不得她翻遍了包都找不到。

男人的声音柔了几分,"早上出门的时候你把它塞我外套口袋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又看了看时间,若映竹有点迟疑,"现在是上班时间,去你办公室不太好吧?"平时两人在公司一般很有默契地保持低调的。

"嗯哼?"男人很好商量地开口,"要不,我拿下去给你?"

"不用!"没忘记过他出现的场合会引起怎样的轰动,若映竹一听他要下来就激动了,声音也大了几分,"我自己上去……"

C市这几天昼夜温差很大,若映竹烧退了不久,又不争气地感冒了,可是心里还是有点郁闷,那天早上醒来,明明被抢了被子的人是他呀,怎么却是她病了呢?

办公室那么多秘书,若映竹只认得何晴,打过招呼后,才慢慢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吃过药后,她就被他半抱在怀里,他的手轻轻把玩着她清香的发丝,若映竹脑子昏昏沉沉的,脸颊底下柔软又舒服,还散发着暖意,她抱着他的手臂,感觉有点想睡。

那药里的确加了安眠药的成分,裴澈听见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稳舒缓,搂住她的腰,抱进了自己的休息室,轻轻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帮她盖好。

这才在床边坐下,白皙的指摩挲着她粉嫩的脸颊,裴澈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真是不乖,前段时间还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将来生个健康的宝宝,现在自己却连续生了两场病,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身为公司的总经理,裴澈心里清楚,为了避免给小女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有些程序还是要走的,而且,他也的确要一步步慢慢把她的身份明朗化了,省得他整天担心她在公司会受什么委屈,那两次谣言风波,他可是记忆犹新。

设计部部长手上正忙着,听到手机铃声,也没看来电人,顺手就接通电话,"喂,您好。"

"若映竹,请半天假。"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温度,像极了一贯命令的语气,透着隐隐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