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薰吃惊道:“你要把思思带出来?穆皖南能同意吗?”

乐言苦涩地摇摇头,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就为这个,他们今早还吵了一架,因为他们原先的离婚协议上是约定抚养权归穆皖南,她可以时不时去看望孩子,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跟孩子独处,可以说条款还算是宽松友好的。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主张要孩子的抚养权,甚至连新的离婚协议都拟定好了。

穆皖南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接过那份新的协议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只说了两个字,“休想。”

她深深呼吸,试着同他晓之以理,“你平时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孩子,倒不如交给我。我保证会像以前在家里那样给她最好的照顾…”

他不等她说完就抬起头来,目光跟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一样毫不留情,“你要搞清楚,首先这里已经不再是你俞乐言的家了;其次,思思过去之所以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妈妈,而是因为她有优渥的家庭背景和物质条件,这都是由我来提供的。她姓穆,是穆家的子孙,所以她哪里都不会去,只会留在这里。”

她挺直了脊背,“孩子少不了妈妈的照顾,这也是不能替代的。”

“那不如你先问问你自己,走出这道门,你有没有能力照顾她?你有住处吗,有工作吗,能不能养活自己?我是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去跟着你节衣缩食挨苦日子的,哪怕你是她妈妈。”

乐言道:“我已经在律所找到一份工作,也会物色合适的房子搬,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也不会让思思受苦。”

穆皖南看着她,“俞乐言,我们之前明明已经达成了共识,你为什么突然非要孩子不可?”

她喉头如同哽了硬块,“因为康宁…你也许很快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如果这家里将来的女主人会是她,我不愿意让孩子留在这里。”

刀叉扔在盘子里发出好大的声响,穆皖南站起来,怒气几乎掀翻整个餐桌。“俞乐言,你够了没有?没完没了地吃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醋,不觉得过分吗?婚是你要离的,孩子你也想带走,世上没有那么如意的事儿!别再惹我生气了,否则别说是孩子,离婚你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你想要监护权,行啊,我们法庭上见!”

何薰听完直咋舌,“这么狠,的确是穆总的风格啊!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跟他上法院打官司去?那样对孩子不好,而且…你也打不赢啊!”

别怪她心直口快,她说的都是事实。穆皖南的私人律师团队她当然也有所了解,那都是业内极为有名的大状,能力和人脉都不是一般律师可以企及。乐言一个27岁高龄才入行的菜鸟能拼的过人家一个手指吗?

“所以我才要特别努力啊,工作、住处…总要先安顿下来,要让他知道我是可以独立照顾思思的。”

何薰嘟囔,“他相信有什么用,得人家法官相信啊!”

“孩子那么小,法官应该会偏向于妈妈的,而且之前又一直是我陪她的时间比较多。”乐言一说起孩子眼眶就红了,才不过离开一天而已,她就已经牵挂的不得了,要是长时间的分离,不是相当于用刀尖从她心头割肉吗?

“我说什么也要争取。”她抹了抹眼角继续道,“高寂云师兄不是很厉害么,说不定他能帮我呢?”

何薰一撇嘴,“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离婚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是到了最后才知道,还说是好朋友呢?你要是早点说,起码还有个人可以商量商量,现在来争取,你以为容易嘛?”

是啊,不容易,婚里婚外,压根就没有一件容易的事儿。

俞乐言在何薰的住处暂时住了下来。70几平方的普通公寓,因为是顶楼,自带个挺宽绰的阁楼,可用面积一下大了一倍,地理位置也不错,搁在眼下的房市里已经是工薪族望尘莫及天价。

好在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何薰就开淘宝店和炒股赚了点钱,鬼使神差地就付了首付买了套房。她不是北京人,趁着房价低的时候这就算把根先扎下了,不得不说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阁楼里还有一点点灰尘的味道,乐言躺在像榻榻米似的床铺上,羡慕好友的独立机敏,早早就为自己人生做好规划,而她在同样的年岁里却把全部的精力都拿来爱一个人。

今天她爱的那个人亲口告诉她,她为之奉献多年的家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内啥,你们肯定要开始骂男主了,不过他身体出轨肯定就不要他了,所以他不是住在女配那儿哈,他只是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昂~

巧合

早高峰路况很堵,俞乐言本身开车也开得很慢,好不容易赶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GPS上的地点,却没有看到理应等在那里的池睿。

她拿出手机来,拨了他的号码,那头传来一个惺忪的声音,“喂?”

竟然还在睡?她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无奈地说:“池律师,我是俞乐言,我现在已经在你家楼下,你能赶快下来吗?”

“…现在几点?”

“八点一刻。”

他只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也没说大概要等多久。

住宅区外邻着马路,高峰时段没法停车,她只好把车开出去,到不远处绕个圈儿再回来,这对她不娴熟的车技是个极大的考验。

她咬着牙绕到第五圈的时候终于看到门口出现了形似她等的身影。

她还没见过池睿,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但直觉告诉她不远处站在路边穿着昂贵西服悠闲啃面包的人就是他。

池睿打开门坐进副驾驶,很不客气地说:“你迟到了。”

乐言有些莫名,提醒他说:“可是…我二十分钟前久到了,是池律师你…”

“看来你还真是不明白啊!”他打断她,“接我当然以我的时间为准,你打电话说到了,我下来没能立马坐上车当然是你迟到,这是其一。其二,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带教律师,按规矩你该叫我声师父。师父不管说什么都不要顶嘴,只要听进去、思考、消化就行了,明白吗?”

她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晚她两届毕业,顶着这样年轻的一张脸,要不是穿着挺拓的西服完全就像一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明明是自己晚了还偏要搬出规矩来压人。

“怎么,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他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却颇有些得意似的说,“那也没办法,要是做不下去,你随时可以走。”

不等她回答,他又抱怨道:“你这车是哪儿挖出来的古董,你开得这么慢是怕它半途散架吗?”

“这是我朋友的车,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所以比较老了,我以前也不经常开车,不够熟练。”车是向何薰借的,平时也很少开,她那大咧咧的性子更别提什么保养维护,车子是看起来很旧。

池睿嗤笑,还真是出门有司机保姆前呼后拥的阔太太出门体验生活了?

“那抱歉了,你得赶紧适应一下,今后经常都得来接送我。”

乐言顿了顿才问:“你自己不开车吗?”

“不开,车坏了送去修了,短期都不打算自己开了行不行?”说起这个他就火大,而且她显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乐言瞥了一眼时间,有些忧心道:“今天约好开会时间是九点,现在过去肯定迟到,不要紧吗?”

现在的女人还有这样温和的好脾气?他闭起眼睛养神,懒散道:“就是要让他们等,拿乔懂不懂?你慢慢开吧!”

果然比约好的开会时间晚到了四十分钟。

这是一起医疗纠纷,巧的是他们代理的当事人方正是俞乐言一直光顾的那家医院。

池睿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在楼下大厅与当事人握手。他们也是刚到,看来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只让对方当事人在会议室里枯等,犹如困兽。

池睿晾够了他们,让乐言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然后做好会议记录,不用开口。

他本人进入工作状态后就像换了个人,不仅有理有据而且气势凌人,倒是跟先前懒散不靠谱的样子相去甚远。

意外的是,卷入这场纠纷的医生居然是康宁。

案卷里只以值班医生AB来指代,直到面对面协商了才知道原来她是其中之一。

康宁显然也看到了俞乐言,并不意外,隔着其他人朝她笑了笑,神色自若地陈述当天发生的事情。

乐言的心境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攥紧了手中的笔盯着笔记本发愣,连池睿叫她都没有听见。

“想什么呢?”他压低声音斥道,“当事人陈述很关键,你给我好好记录。回头她这边还要你去跟进呢!”

“我?”

池睿没再理她,等康宁说完了,院方表示律师除了代表医院方面之外也会同时保障医生的权利,他才无所谓似的表态:“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所里还可以再委派其他的律师…”

“不用了,就交给池律师和俞小姐吧!”康宁又朝他们笑笑,“我信得过你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落在他们身上,像绳索般勒得她一阵阵窒闷。

会议到最后有点失控,对方本来就不是善茬,见他们态度如此强硬,情绪激动地吵吵嚷嚷,甚至扑上来要动手。池睿把他们按回原位,扯了扯领带道:“看来协商不了了啊,等着上法院吧!”

他把乐言推到门外,让她去找康宁他们聊聊,他自己还要留下来跟院方的代表讨论其他的问题。

康宁坐在大厅角落的长椅上,乐言走到她跟前道:“你没有穿白大褂,今天不上班?”

“医院通知我在这件纠纷彻底解决之前都在家休假,甚至无必要的话都别在医院里出现。”

“这是出于保护你们的目的。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

“我明白。”康宁抬眼看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别站着说话,你也坐啊!”

乐言站着没动。

她笑了笑,“那天我是不是不该送药到你家里去,你一定很怨我吧?但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好奇——另一个我心心念念向往的那个家是什么样子、作为我紧急联络地址的房子和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就是很想看看。”

乐言深吸一口气,“康欣没有来过我们家。”

“是吗?那我也算是为她填补了这个遗憾了。”她站起来,将长发向后拢,“不过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啊,果真很专业,这件纠纷交给你们我应该可以放心。你忙吧,不耽误你,我先走了。”

她朝着门外走去,乐言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那里的穆皖南。

他是来接康宁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而他显然也看到了乐言,并没有定定就站在那里,而是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康宁迎上去,俏丽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车上等吗?”

穆皖南没答话,目光落在乐言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谈公事,和众医院的纠纷。”

穆皖南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色镜架,他并不是时时都戴眼镜,只在开车和公务繁重的时候戴,倒比平时更加斯文好看,只是镜片后面的目光就更加冷凝严肃了。

“康宁他们这次遇上的麻烦,请了你做律师?”

乐言垂眸,尽可能地不卑不亢,“不是我,接案子的是我的带教律师,我只是协助他而已。”

“俞小姐很专业,也已经有了具体方案,就算上法庭也不会吃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就别担心了。”康宁笑着,看看他又看看旁边戒慎的俞乐言,“不信你可以问问俞小姐,我去隔壁买杯咖啡。”

她步履轻快地走了。

其实乐言也没打算再跟穆皖南说什么,但他的眼神仿佛恨不能将她钉在原地好好审问。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你上班的律所结了这个案子?”

乐言抬起头来,看到他眉间的褶皱,觉得有点可笑,“你怀疑什么呢?难道会是我从中做了手脚好给康宁难堪吗?我不是穆总你,脱离了穆家的光环我只是个人微言轻的职场新人,哪儿会有这样的权势和手段?何况…我跟康家姐妹都不认识,把精力和心思花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你明白就好。”他的眼神又少了几分温度,“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康宁没有关系,她也不是她姐姐,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我希望你离她远一点,这样的巧合越少越好。”

乐言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来抑制身体发抖。每次都是这样,自从知道了康欣的存在和遭遇,还有后来出现的康宁,每次只要听到他提起她们,哪怕周遭气温是炎炎夏日,她都会感觉到由内而外的那种寒冷。

他说完了要说的话,转身要走,被乐言叫住。

“你最近…还是常常不回家吗?”

他没有回头,“你问这个干什么?如果真的那么介意,为什么忙不迭地离婚搬出去?我没有告诉过你么,你现在已经没有立场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池睿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走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乐言怔怔地站在门口。他走过去叫她,“喂,你在这儿干嘛呢?整天魂不守舍的,抓到老公出轨了还是怎么的?”

这句话戳中了乐言隐秘的痛点,她回头看他一眼,池睿顿了一下,“…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轻轻摇头,“没什么,开好会了吗?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覆水难收

一路无话,俞乐言在池睿家门口路边放下他,木然地打转方向盘,往她最熟悉的方向驶去。

她是应该觉得痛心疾首大哭一场的吧?可事实上从她提出离婚到现在,她还没有真的大哭过。

特别难过的时候她只是想女儿,只要抱着那个软软的香香的小不点,心里再大的破洞仿佛都能被填满,再多的痛也能被治愈。

哪怕她也明白,那不是真正的治愈,顶多只能称得上是麻痹自己罢了。

她也不是真要管束穆皖南,人心怎么管呢?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前顶着穆太太的头衔都管不了,更何况是现在。

她只是替孩子担忧,怕她身边长期缺乏父母陪伴关爱而留下遗憾。

他不在家的话,或许她可以常去陪陪女儿。

没想到回到家并没有看到思思,她打电话给周嫂,才知道这几天思思都被接到穆家大宅去了。

穆皖南的爷爷奶奶和父母都住在那边,有老人家看着,孩子不会没人照顾,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直接到穆家大宅去,思思果然在花园里正玩得欢,见了她高兴得不得了。

她抱起思思,把脸贴在她的小脸上,“想不想妈妈?”

“想啊,每天都想呢!妈妈,你为什么老不回家?”思思搂着她的脖子问。

乐言的眼眶都红了,强忍着泪意道:“妈妈不是工作了吗?每天都很忙呢,所以有时候赶不回来。”

长辈们见到她都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穆皖南的母亲戴国芳拉住她的手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离婚…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到咱们这儿来了。”

再往上,穆皖南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穆奶奶很有威严,问道:“是不是皖南那小子欺负你?你跟奶奶说,我好好教训他!”

乐言摇摇头,长辈们都不希望看到他们离婚,以为不管怎样都还可以挽回,所以她是等生米煮成熟饭了才敢再见他们,就是怕自己会心软动摇。

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以前穆皖南跟她冷战而两人又不得不共同面对家里人的时候,她就扎进厨房里不出来;上了饭桌人多不缺少话题,他们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今天她一个人过来,戴国芳不让她干活儿,正好思思刚开始学古筝,又很黏她,她就在房间里陪着练琴,也可以多点时间陪孩子。

开饭之前周嫂还是来敲门,请她到厨房帮忙做松鼠鳜鱼,说是拖不好面糊炸的总是不够好看,也没她亲手调味做的好吃。

这是今晚上桌的最后一个菜,她从厨房端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穆皖南坐在沙发上,坐他旁边的戴国芳脸色铁青,母子俩显然刚经历一场不愉快的对话。

她看了看身旁的周嫂,松鼠鳜鱼是穆皖南最爱吃的一个菜,长辈们的心思她都懂,只是她根本没想到今晚他会回来。

他看到她,原本漠然的神色更冷淡了。以他的个性,理应是转身上楼彻底漠视她的存在,但奈何老爷子他们都在家,他还不能不上桌吃饭。

闹成这样的两个人还要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一起用餐也不容易,他最爱吃的菜就摆在面前也没见他怎么动筷子。一家人都显得很是沉默,明明许多话要说却都隐忍着,最高兴的人大概只有思思。

饭后思思去了邻居小朋友家玩,老爷子才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们:“说吧,好好儿的,为什么离婚?”

穆皖南没吭声,乐言抬起头来,“爷爷,不关他的事,是我…”

奶奶却出声打断她,“乐言,老大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脾性我清楚的很。要不是他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来,让你受了委屈,你是怎么都不会主动提离婚的。我今天就想听他亲口说说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两位老人家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威严,俞乐言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穆皖南一眼,他就坐在她对面,似乎很淡地笑了一下。

“我是什么想法很重要吗?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没问过我?”

老爷子使劲一拍桌子,“合着结婚还委屈你了是吧?孩子都这么大了,乐言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是聋了还是瞎了,就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论人品、论才学,她是哪一点配不上你,哪一点比不过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

乐言想劝住爷爷,张了张嘴就迎上穆皖南的目光,里头盛满嘲讽,“是没什么比不过的,只不过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这样直白的怨毒终究由他说出来,乐言浑身的血液都像在刹那被冰雪封冻住一般,大脑和手脚一样僵硬,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下轮到戴国芳发火,“皖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收回去,跟乐言道歉!”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握着茶杯,眼睛只盯着桌上一个虚无的点,那里除了烟灰缸里散落的烟灰,什么都没有。

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吗?显然是不行的,就像付出的感情,流走的岁月,古人那个词用的好哇——覆水难收。

老爷子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发颤,“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抬起眼来,还是那样有点薄凉的神情,“我最后悔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

呼啸的一巴掌立马就朝他甩过来。乐言啊了一声,本能地起身去拦去挡,“爷爷,别这样,不要打…您不要打他!”

不知怎么的声音已经哽咽了,眼泪也涌上来,周围乱成一团。好不容易将爷孙俩隔开,老爷子气息粗沉,痛心疾首,“…你个不孝子,你怎么对得起人家老俞家?看你爸到时候回来怎么收拾你!”

乐言的眼泪终于流下来,身后椅子上原本似雕像一般巍然不动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臂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

他生拉硬拽地带着她往门外走,力气大得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放手…你先放开我,我还没跟思思说再见,她等会儿回来看不到我要哭的!”她的胳膊被他掐得疼痛不止,步伐踉跄。

戴国芳她们都在忙着安抚老爷子,身后却还是能听到一连串的京骂,最刺耳的一句莫过于“成天介情啊爱的,那个女人要真爱你就不会选在那样的日子自杀让你难过一辈子!”。

穆皖南恍若未闻,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他把她塞进车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驾车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她贴在玻璃上,回头想看看思思回去没有,却什么都没看见,别墅区的灯光很快就在身后变成一个晕黄色的点。

“把眼泪擦干!”他们停在一个红灯颇长的十字路口,他将纸巾盒嫌恶地扔给她,几乎是咬着牙问,“你今天到这儿干什么来了,到底又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不是没有怒气的,哪怕他刚才表现得那么酷,到了她这里也还是要宣泄。

她抽出纸巾按在眼角,深深吸了口气才说:“你怎么会回来,不是跟康宁在一起吗?”

“俞乐言!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瞧,他们针锋相对,跟以前一句话都不说的那种显得小心翼翼的冷战完全不同。禁忌不再是禁忌,谁也不用再避讳什么,他像是豁出去了,她也是。

“我只是想来看思思。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能说什么呢?离婚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也不可能瞒他们一辈子的。”

婚姻是两家人之间的事,离了婚总是要给家里一个交代的,她以为他们在这一点上已有共识。

穆皖南怒极反笑,“他们是我的家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他们做解释?你要是有那闲工夫,不如先想好怎么跟你家里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