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如意紧抿着嘴,别过头,没吭声。

沈自酌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谭如意被迫与他注视,索性不闪不避,“那么…沈先生,你‘可能喜欢’我哪里呢?”

沈自酌静了数秒,脸上的表情一时可谓异彩纷呈。然而谭如意紧盯着他,丝毫不退让,也不肯主动解围。她心里到底是存了一点期待,想听听看沈自酌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过了许久,沈自酌手指松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声音低沉,语气十分的真诚,“你很好,适合好好过日子。”

谭如意静了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也转身坐好,将落在一旁的衣服拾起来,“回去吧沈先生,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

沈自酌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望着前方目不斜视,紧抿着唇,眉目间几分倔强。想来,并不是那么满意他的回答。如此,他伸向钥匙的手也停了下来,身体往后靠去,打算非要此时此刻将这个问题解决清楚,“不是你要的答案?”

谭如意怔了一下,扭头看他。

沈自酌看着她,目光沉静,“别为难我,有些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谭如意没说话。

“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

这语气分外真诚无奈,简直在说,“别为难我,这道题我暂时解不出来;等我解出来了,会告诉你。”

谭如意不由勾起嘴角,心想自己大约也是太过于急切了,静了一瞬,点了点头。

——

到家之后,谭如意又打了一个喷嚏,沈自酌将钥匙搁在柜子上,“赶紧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

谭如意连连点头,依言照做。然而当她洗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仓促之下,忘了拿换洗的内衣。处境极其尴尬,她从架子上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裹上了,将浴室门开了一线,朝外看了一眼。沈自酌不在客厅。

简直天赐良机,她将宽大的浴巾裹紧,飞快地跑向书房。然而刚到门口,便看见站在书架前的沈自酌缓缓转过身来。

谭如意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一时进退维谷。

见沈自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手里动作顿了顿,而后握紧了刚从书架里抽出来的那本书的书脊,低声说了句:“你进来吧。”

说着迈开脚步,从她身旁擦过去,走出书房。

谭如意立即将书房门关上,落了锁,背靠着门板,羞愤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平日其实格外注意,贴身衣物与沈自酌的衣服都是分开晾晒的,平时也一定要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敢从书房出去,就是怕发生这样的尴尬。

百密一疏。

谭如意叹了口气,飞快将衣服换好了,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沈自酌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动静了,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未转过身来。

谭如意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炒着菜,心思却飘出去:沈自酌今年二十八岁,他以前谈过几次恋爱?和别人…那个过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厨房门口人影一闪,谭如意吓得差点丢了锅铲,“沈,沈先生…”

“我拿个水果。”沈自酌径直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盒草莓。关上之后,顿了顿,复又拉开,拿出一个苹果。

沈自酌走了,谭如意方长长地舒了口气,往锅里一看,鸡蛋糊了。

☆、第22章 同居(02)

吃过晚饭,沈自酌照例去洗碗收拾厨房。谭如意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翻起了沈自酌摊在茶几上的图集。那是本讲木匠工艺的书,她看不太明白,只觉得做出来的家具格外精美,权当做产品目录翻来消遣了。

看了一会儿,沈自酌洗完从厨房出来,在她身旁坐下。谭如意指着一个雕花的五斗橱问他,“这个真的可以不用钉子?”

沈自酌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嗯,榫接即可。”

“那沈先生你会做吗?”

“我没打过五斗橱,只做过桌子和椅子。”

谭如意笑起来,“原来沈先生你真的会木匠手艺。”

沈自酌拿起水果刀和苹果,轻轻巧巧的削起来,“比不上三叔的十分之一。当年他和我三婶结婚时的家具,全部是他亲手打的。”

谭如意没说话,想起方晓葵的事,不免有些欷歔。

“我只学了点皮毛,三叔说我做的东西太笨重,用着虽舒服,但不够灵巧精美。”

谭如意不以为然,看着沈自酌捏着水果刀的修长手指,笑了笑说:“自己家用的东西,还是舒服最重要。”

沈自酌“嗯”了一声,片刻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谭如意,抽了张纸巾,将手指和水果刀沾上的汁水擦干净。

谭如意有些受宠若惊,抬眼看了看沈自酌的脸,他倒是神情平淡。谭如意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缓缓地咬了一口。

沈自酌坐了一会儿,似有些犹豫,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帮忙买把新伞,赔给你那位姓梁的同事。”

谭如意差点一口呛住,轻咳了一声,看着沈自酌。沈自酌头微微一偏,避开了她的直视,沉声说道:“我并非想要干涉你和别人的交往,刚刚有些冲动。”

“那你…”

沈自酌知道她要问什么,立即回答:“那不是。”他转头看着谭如意,“在湖边那天就有打算,不是一时冲动。”

谭如意这下真呛住了,立时猛地咳嗽起来,脸也涨得通红。她早发现沈自酌这人说话不爱拐弯抹角,但坦诚到这个地步,着实有些吓人。

她回想起两人在车里的对话,忽觉得或许对于沈自酌而言,问题真的只分为“知道”与“不知道”两种。不知道的不回答;不肯定的要加一个“可能”;而一旦知道,必定直言不讳——前提是你的提问恰好切中要点。

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个月的相处时曲折复杂的心路历程,未免有些自找麻烦的嫌疑——如果沈自酌是台智能机器人,她之前无疑是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谭如意被自己想出的这个比喻逗笑了,又立即敛起笑意,想要再验证一次:“那我哭的那次…”

沈自酌看她一眼,“嗯。”

谭如意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既然同沈自酌开门见山就能简单直接得出问题答案,那她之前同夏岚交流过的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岂非全无必要?

谭如意微妙觉得有挫败,但转念又想,今后同沈自酌的相处,或许会意外地轻松起来。

——

周二便是教学参观的日子,晚上下了一宿的雨,清晨停了,天空显出一种洗净的透彻。谭如意将新买的一把格子伞还给梁敬川,说是昨天风太大,他原来那把被风刮断了伞骨。梁敬川不疑有他。

上完第一节课,谭如意在办公室里等沈自酌和沈子轩。九点半的时候,接到了沈自酌的电话,谭如意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在后面梁敬川笑问:“谭老师在等人?刚刚改作业就有点心不在焉。”

“啊,带亲戚家的一个小朋友来参观学校。”

一旁的马老师接腔,“那得好好接待,要是小朋友报了我们学校,你可以去找招生处的主任要点茶水费。”

谭如意笑了笑,“那我就先下去了。”

沈自酌和沈子轩站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正是下课的时间,教室门口围满了前来参观的家长。谭如意朝着沈自酌喊了一声,沈自酌隔着人群朝她招了招手。他今日穿得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衬衫,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之感,格外显得眉目疏朗而风姿清举。

谭如意迎上去,同沈子轩打了声招呼。沈子轩埋头玩着手机,没有接腔。谭如意也不在意,笑问:“沈先生,想先看哪里?”

“让子轩听会儿课。”

“那就去我们班上吧,”谭如意领着二人往前走,到了教学楼最西边的一间教室。没曾想恰好是梁敬川的课,几人在教室门口撞上,梁敬川看了沈自酌一眼,目光一闪,笑着对谭如意说:“谭老师接到人了?”

谭如意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踌躇起来。沈自酌主动朝梁敬川伸出手:“梁先生你好,敝姓沈。”

梁敬川与他握了握手,正好上课铃打响,梁敬川笑了笑说:“谭老师,你带沈先生和小朋友找个位子坐下吧。”

沈自酌将沈子轩手里的手机夺过来,往前一推,“自己去找位子坐,下课了我来接你。”

沈子轩不满,“二叔,你不陪我听啊?”

“是你要读初中,不是我。”

沈子轩撇了撇嘴,走进教室。

谭如意笑说:“梁老师,那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一节课。”

梁敬川摆了摆手,“放心。谭老师你带沈先生去别处看看吧。”

两人在门口站了片刻,谭如意问沈自酌:“找个地方等吗?其实梁老师上课很有意思的,我要是初中数学换他来教,肯定能考上市里的高中。”

沈自酌看她一眼,“你数学不好?”

谭如意笑了笑,同他往礼堂的方向走,“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学文科的。”

学校的礼堂没活动时落了锁,两人运气好,恰好碰上管钥匙的老师。一打开门,迎面一阵尘埃的气息,谭如意开了一盏灯,沿着阶梯缓缓朝下走。她仍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一般文艺汇演,颁奖典礼什么的会来礼堂,更大一点的活动,都是在操场上举行的。”

沈自酌似听非听,随意找了个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谭如意见此,在他身旁停下脚步。沈自酌忽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谭如意微微一震,便听见沈自酌沉静的声音响起来:“如果早些认识,我可以教你。”

谭如意恍惚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沈自酌是在继续之前那个关于“数学”的话题。

沈自酌大她四岁,她读初一的时候,他念高二,算来,教她确实绰绰有余。谭如意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真照着他说的话假设起来,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扭头朝沈自酌看去,灯光自右侧头顶照下来,他半边身体隐藏在阴影里。谭如意手心有些痒,手指微微一蜷,轻声说,“哪有这样的如果呢。”

礼堂十分空旷,声音再大一点,便似乎能听见回音。沈自酌往里挪了一个位子,示意谭如意在他身旁坐下。

气氛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似乎很适合交谈,借着阴影的遮蔽,谭如意斟酌片刻,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沈先生,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沈自酌“嗯”了一声。

“谈过几次?”

“两次。”

谭如意静了一瞬,“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沈自酌的两次恋爱,都十分的短暂,一段不到一个月就无疾而终;一段苟延残喘了半年,还是寿终正寝。

他这样的人,自然不缺乏异性的追求,本科时,也曾被学校的女生们安上了诸如“四大男神”“十大校草”这样的名头。第一段恋爱是在大二的时候,对方是大一的小学妹,借由“女生节”的噱头告白,让沈自酌难以开口拒绝。一个月后,学妹主动提出分手,说他太过冷淡,平时跟他说句话都要提心吊胆半天,连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都摸不清楚。

第二次是在大三,对方是新闻系一个极为活跃的女生,大二就上过电视,主持过诸多校园活动。沈自酌同她认识,是在学校的一个评奖现场。之后通过接触,逐渐熟悉起来。女生开朗活泼,对沈自酌展开了极为猛烈的追求。沈自酌与她相处尚算愉快,也时常被她的活力所吸引,考虑之后,同意了她“试一试”的建议。

这段恋爱基本遵循一般恋爱的流程,牵手接吻照常发展,但也仅限于此。半年之后,女生提出分手,说自己作为这段关系的主导一方,始终等不到沈自酌主动,实在太累了。之后沈自酌就自己的性格问题做过反思,也总结出了诸多不足的地方,但始终没有等到让他实践的第三次机会。此后他对于女生的告白总是格外谨慎,如果不能肯定自己确实同样出于喜欢,就不敢轻易开口答应。

他还清楚记得第二任女友归纳出的他的种种缺点:“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不会甜言蜜语,说话过于直接,与人交往过于冷淡,总而言之,是个十分不温柔的人…”

“不是这样的。”谭如意忽出声打断他。

如果不温柔,怎么会帮她买床又仔细组装;怎么会主动饭后洗碗,清扫玻璃;怎么会记挂着她“冷不冷”,又时刻注意她的情绪…

谭如意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觉得沈先生非常温柔。”

☆、第23章 同居(03)

沈自酌一时没有接腔,静了片刻,忽将谭如意放在腿上的手握住了。

谭如意睫毛轻颤,经过一番回想,她倒开始相信,沈自酌的“可能喜欢”并不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而瞎诌出来的借口——真要是借口,未免也太愚蠢了。

恋爱经验为零的谭如意,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以沈自酌的条件和现在的年纪,这样两段仓促得连是否能称之为“恋爱”都须存疑的经历,实则并不那么常见。

寻常二十八岁的男人,要有沈自酌这样的长相、家世和才识,恐怕早就混成了情场高手。如果沈自酌真的毫无隐瞒,只能说他这人在感情上的确有些凉薄,恐怕也有些不肯将就的感情洁癖。唐舒颜在他身边十年都毫无进展,想来也并非难以理解了。

“沈先生。”

“嗯。”

谭如意开玩笑说:“所谓的智商高情商低,指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吗?”

真要细究起来,也算不上情商低。沈自酌还是十分的会察言观色,只是恰好缺少与与之相衬的表达能力。

沈自酌犹豫了一下,“或许吧。”

谭如意乐不可支,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妥,立即敛了笑意。沈自酌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说:“再笑一笑。”

“…诶?”

“你笑起来好看。”

谭如意耳根立时热灼起来,哪里还笑得出——沈自酌的前女友未免也太挑剔了,这也能叫“不会甜言蜜语”?

静了一会儿,沈自酌问她:“你呢?”

“嗯?啊…我,我没有谈过恋爱。”她笑了笑,“读书的时候忙着打工去了,毕业了又去支教,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沈自酌静了数秒,想到昨天在车里被她咽回去的那句话,他目光移到她素净的脸上,心里忽生出些复杂的情绪,“所以,昨天是你的初…”

“不是的!”谭如意急忙说道,低垂着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婚礼上才是。”

沈自酌手指一紧,将她握得更加用力,少顷,低声说:“抱歉。”

谭如意耳根通红,“没什么好道歉的…”她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乱跳,急忙将手抽出来,“沈先生,我们该回去了,差不多也要下课了。”

沈自酌看着她,目光沉沉,在她预备起身之时,忽然伸手将她腰一揽,探过去身去,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低沉,拂起温热的呼吸,“如果我事先知道,会更用心一点。”

——

快走到教学楼了,谭如意仍没有从方才的情绪中缓过神。她拿手背贴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教室门口等了一会儿,下课铃声敲响。坐在过道里的沈子轩立即从椅子上弹起,待梁敬川说完“下课”之后,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教室。

他到了沈自酌跟前,立即开始抱怨,“讲的什么啊,一句都听不懂!”

沈自酌面无表情,“要是听得懂,还读什么六年级。”

谭如意扑哧一笑,沈子轩立即瞪了她一眼,但碍于沈自酌在场,没敢说什么。梁敬川从教室里走出来,笑问:“怎么样小朋友?”

“听不懂。”

“上初一就听得懂了…”有家长围上来,梁敬川便对谭如意说,“谭老师,可以带小朋友逛逛校园,还有多媒体教室。”

谭如意忙说,“梁老师你忙你的吧,我招呼就好了。”

梁敬川笑着摆了摆手,转身去应对家长的询问。

谭如意带着叔侄二人朝操场走去,沈子轩找沈自酌要回被没收的手机,边走边玩。走了一阵,忽对谭如意说:“我要是来这个学校,不会你教我吧?”

“不知道,随机分配的。”

沈子轩撇了撇嘴,“要是你教我,我肯定不来…”

话没说完,忽让沈自酌拍了一掌。沈子轩急忙捂住脑袋,“干嘛啊二叔!”

“她教你了怎么了?”

沈子轩嘟哝,“谁乐意让认识的人教啊,天天找我妈告状…”

沈自酌又拍了一掌,沈子轩嗷嗷叫着跳起来,“二叔!”

沈自酌神情冷淡,“没谁乐意管你们家的事。”

沈子轩哪里懂沈自酌话里的深意,抱怨了几句,也就没说什么了,接着低头玩手机。

谭如意带二人参观完了操场和多媒体教室,已接近中饭时间,沈自酌无视沈子轩的高声抗议,要求在学校食堂吃午餐。

谭如意也不甚同意,“食堂的菜味道不太好,还是去外面吃吧。”

“没事。”

谭如意无法,带着两人去了食堂。他们来得早,人还不算多。正是如此,沈自酌在队伍里格外显眼。谭如意正四下张望,站在前面的沈自酌忽攥住她的手往前一拉,跟上了移动的队伍。

正在这时,谭如意注意站在旁边窗口队列的,恰好是隔壁班的政治老师。她朝着二人相牵的手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谭如意报以尴尬一笑。

打完菜,三人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沈自酌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番茄炒蛋,“是不太好吃。”

听沈自酌如此说,早就不满的沈子轩立即跳起来,“二叔,我们还是去吃酒店吧!”

沈自酌丝毫不为所动,“谁教过你可以浪费粮食?”

“可这菜闻着就恶心!谁吃得下去!” 他嘟着嘴,将餐盘使劲一推。

谭如意有几分难堪,“沈先生,要不你带子轩出去吃吧。”

沈自酌没回答,从她的餐盘里夹了一筷子小炒南瓜,“沈子轩,别在我面前耍少爷脾气。还有,”他抬头瞥了沈子轩一眼,“今后你要是再敢冲你阿姨发火…”

沈子轩立即噤声,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菜,将餐盘撞得叮当作响。

吃完之后,沈自酌送沈子轩回学校。谭如意将两人送到门口,看着沈自酌上了车,脚步一时挪不开,心里莫名生出些不舍的情绪。可两人分明已日夜相对,朝夕相处。

沈自酌发动车子,开出去数米,忽然踩了刹车,打开驾驶座车门。

谭如意一怔,见他迈开脚步朝自己走来。步伐很大,仿佛带着一阵风。到了跟前,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塞进她手里,将她手团紧了,低声说:“下班见。”

谭如意心里一时涌出无限的甜蜜,“下班见。”

等车子驶远了,谭如意张开手掌,躺在掌心里的是颗大白兔奶糖。

——

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吃饭的老师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谭如意改了会儿作业,梁敬川走进办公室,朝她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谭老师。”

他语气与平日相比,微妙有些不同,似乎更客气些,显出几分疏离。

谭如意愣了愣,正要回应,梁敬川已回自己座位上坐好,再没抬头。

又过了一会儿,马老师吃饭回来了。她冲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说:“谭老师。”

谭如意连忙转身:“马老师,怎么了?”

马老师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也不跟我们分享分享?”

谭如意心里虽有预感,让马老师用这种语气点出来,仍觉得几分尴尬“对不起。”

“哎,没什么好道歉的,主要是我以为你还单身,正打算帮你牵线呢。”

谭如意笑了笑,“真的非常对不起,让您费心了。”

马老师摆摆手,“没事没事,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我们也替你高兴,是吧,梁老师?”

梁敬川这才抬起头来,冲谭如意笑了笑,“谭老师,恭喜你。”

谭如意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又联想到梁敬川两个月以来的行为,心里愧疚顿生,她咬了咬唇,“梁老师,你昨天说的那个农场…”

“人没凑齐,取消了,正要跟你说呢。”梁敬川笑说,从桌子上拿起块巧克力,扔给谭如意,“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谭如意伸手接过,松了口气,心里十分感激梁敬川行事妥帖,不露痕迹。

——

当晚在餐桌上,谭如意被告知沈子轩对她就职的学校颇多微词,谭如意反落得轻松:“他不愿意来也好,我不太会跟他打交道。”

“不用跟他客气,”沈自酌说,“大嫂平时没时间教育他,都是被保姆惯出来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