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在脸上,会让你脸色瞬间变黄。你不是要改变形象么?”穆言笑道。

“嗯。”琴玥答应下来,用指头挑出一点点,慢慢抹在脸上,一张白净清透的脸瞬间变得暗黄起来。穆言有些可惜,若非如此,干干净净一张脸多好看?

药膏有些黏黏的,涂在脸上很是奇怪。在药膏就要干的时候,穆言掏出一样东西,塞在琴玥手中。琴玥一看,是两撇小胡子。

“把这个贴在唇上,这样一般人就认不出你了。”

琴玥依言而行。又待了一阵,等琴玥脸上的药膏干透,两人才挺胸抬头地出门。

四十九、斗智斗勇

校场内,比试正酣。

首先举行的马球比试,晟国战胜了金帐汗国。倒不是说人草原勇士们骑术不佳,而是马球除了骑术,还得看球技、配合、战术。总之,一场比试下来,金帐汗国的草原勇士们颇感有力无处使,很迅速地做了手下败将。宇文朗自然是笑逐颜开,而伊顿王子有些面上无光。

接下来比试的射箭,绝对是金帐汗国的看家本领。晟国几位神箭手一番挣扎,始终还是比不上人家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晟国有位年轻的射手手略微一抖,射中了九环。而输也就输在这一环之上,金帐汗国这边以满环的成绩毫无争议地夺得此场胜利。

双方皆是一胜一负,平局。伊顿王子紧绷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而宇文朗则尴尬地笑了两声:“比试尚未结束。第三场比试,武艺。”

宣布完毕,当下两国都开始找寻选手。琴玥此时跟着穆言混进场内,当真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她怕被人认出,是以一直不敢向宴席方向看。武艺也是比试三场,两方各出三人,三局两胜。穆言挑了三位膀大腰圆的壮士,对三人道:“你们去吧。”

头前一位穿着褐色衣衫的壮士道:“主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穆言道:“这倒不必。人没事就行,凡事低调些好,钢则易折。”

三人答应,退了下去。琴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穆言问:“怎么了?”

琴玥笑道:“真有趣。通常比试,总是希望自己这方能够胜利。没想到,你却让他们不尽全力。”

穆言亦笑:“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琴玥点头:“说的也是。”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场中的比试。

第一场比试开始。场内画好一个巨大的圆圈,场边摆好一排兵器,自然,都是未开刃的。一位太监宣布比赛规则,要求双方点到即止,只要将一方打倒在地长时不起,或是把对手打到场外,都算是己方获胜。

晟国由殿前四品带刀侍卫出场,金帐汗国方面,则由那位褐色衣衫的壮士比试。那位殿前侍卫是位小个子,而金帐汗国的褐色衣服的勇士则五大三粗,高对方半个头。褐衣勇士顿时开始轻慢起来,若论摔跤,草原上能胜过自己的,还真没几个。眼下这小个子,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有一点威胁。当下他不屑地撇撇嘴:主子只是叫他别碰硬,目下看来,自己只要使上七分力,就足够拧断对手的脖子了。

“臣荆棘出战!”小个子侍卫恭敬地跪倒在宇文朗前,宇文朗一点头:“爱卿免礼。”

而那位褐衣勇士则用自己也说不太利索的上京官话道:“乌拉尔巴出战。”宇文朗也点头:“请起。”

比赛开始。旁边的金帐汗国的武士们全都站了起来,唱起了战歌。这是草原上的习惯,但凡重大赛事,必唱战歌以壮声势。而晟国这边,却是昭宁、宇文彦带头,在宇文朗的默许下,太监宫女们纷纷站出来加油助威。毕竟这是双方都不愿输掉的比赛,为了国格,必须赢。

乌拉尔巴围着荆棘转起了圈子,这是他的习惯,喜欢在比赛开始之初便观察出对方的弱点,好一击制胜。反观荆棘,则负手而立,目中空虚。无论乌拉尔巴转到什么位置,身子都一动不动。转了两圈,乌拉尔巴忍不住了,低吼一声,伸出铁箍一般的胳膊,饿虎扑食般冲了上来。

一个虎跃,在众人的呐喊声中,乌拉尔巴已经到了荆棘眼前。他看似笨拙的身躯动作迅速地一晃,躲过荆棘的袭击,然后双手牢牢扣在他的肩膀上,大喝一声,将荆棘整个举到空中。

晟国方面“啊——”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对面的金帐汗国的兵士们则兴奋地大呼小叫,虽然听不懂,但晟国这边的人大概也能猜得出意思:“摔死他!”

乌拉尔巴不负众望,眼睛一瞪,又是一声大吼,腰部一扭,借助全身的力气将荆棘重重摔了出去!

然而,他希望看到的对方狼狈落地的惨景没有出现。荆棘在空中收腰翻转,凌空翻了几圈,化去过多的力气,双脚稳稳落地,正好站在圈边,没有出线。

晟国这边长出一口气,加油声愈发大,而金帐汗国则失望不已。

乌拉尔巴不愿认栽,当下又是一声怒吼,朝荆棘猛冲过去。荆棘却负手而立,甚至还转过身子,眼睛望向天空,以示轻慢。场下的双方加油声异常响亮,乌拉尔巴速度异常迅速,金帐汗国这边吼声愈烈。琴玥却摇头一叹:“输了。”

穆言轻轻一笑,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场内情况。

乌拉尔巴伸出双手,想像前次那样,扣住荆棘的肩膀,把他扔出去。手一压,扣住了,乌拉尔巴一喜,又想用力把他举起来,手却忽然一滑,掌中空空如也。

乌拉尔巴一惊,却见眼前的荆棘忽然身子一缩,蹲了下来,而脚一伸,刚好扫到乌拉尔巴的双腿…

五十、又起纷争

然后就像所有人都看见的那样,乌拉尔巴巨大的身体倒下,而荆棘却一扭身闪过,在一旁看着乌拉尔巴摔在地上,砸的地上尘土飞扬,半边身体出了圈外。毫无疑问,他输了。

琴玥叹了口气:“乌拉尔巴输在轻敌。荆棘第一次让他那么轻易地按住肩膀,就是为了试探虚实的。本来按荆棘的体力,不可能将乌拉尔巴踢倒在地,可惜乌拉尔巴冲力过猛,又错误地估计了他的实力。”

穆言也笑道:“后发先至,谋略胜过武力,取胜之道。”

乌拉尔巴一脸懊丧地回到场下:“主子,给您丢脸了。”

穆言宽和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且休息,不必挂怀。”说罢,穆言又拍拍接下来上场的武士:“阿拉尔,你看到了,南朝人惯用伎俩。不要轻敌。”

那位名叫阿拉尔的精壮汉子点头道:“遵命。”

晟国方面出场的又是一名御前侍卫,叫左人杰。两人都去校场边的架子上各取了一件兵器,左人杰拿的是双刀,而阿拉尔却拿起画戟。准备完毕,两人又回到场中,监考官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场边双方又开始高声呼喝。抱拳行礼完毕,左人杰扬起双刀,使出一招“开山辟道”。双刀自上而下狠命一劈,猎猎疾风袭来,阿拉尔惊得向后跳了数步。刀停至胸前,左人杰忽然一个变招,横刀左右挥舞,有如披荆斩棘一般,逼得阿拉尔又是向后急退,虽然拿着画戟,却一点也没用处。晟国那边见整场比赛就要胜出,更是激动不已,就连宇文朗、宇文潇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整座场中,倒只有宇文护依然趴在案上打呵欠,神思昏聩。

阿拉尔眼看就要被逼出场地,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画戟一戳,直指左人杰的檀中穴。左人杰左手使刀一挡,拨开了画戟,右手直取阿拉尔的右手神门穴。不料阿拉尔不退反进,利用画戟的长度,脚往前迈了一小步,画戟一勾,重又攻击左人杰的后背。左人杰侧身闪过,左手持刀顺着画戟向阿拉尔的胸前划去。阿拉尔迅速扬起画戟,让左人杰的左手刀随之上扬。“滋滋”几声响,兵器相交,撞出几点火花。

左人杰连忙收起左手刀,右手挡在胸前,身体向后跳了几步。阿拉尔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画戟一转,重又向左人杰的右肩上攻去。左人杰右手刀一扬,拨开伸来的画戟,接着一个迈步,左划一刀,右劈一下,身子随之逼近,正是“寻声问路”。阿拉尔见势不妙,画戟猛地一抽,正巧撞在右手刀柄上。左人杰却将双刀一抛,左腿一个进步,右腿狠狠向阿拉尔胸口踢去,阿拉尔躲闪不及,被踢出场地。

晟国一方全场欢呼起来。宇文朗大笑着站起来,一面拍掌,一面连声道:“好好。”

三局两胜,全场比赛结束,晟国获胜。

反观金帐汗国这边,却是垂头丧气。阿拉尔回道场边,一张脸冷如寒霜,跪下就道:“主子,请赐属下死刑!”

琴玥一惊,想要为他说句好话,但想想此事毕竟涉及国格,有不得半点闪失,只好静默在一旁。

而穆言半天不答,抬头看天,忽然道:“我记得十岁那年,我独自出行,路上遇到群狼,本来应该是没有命回来的,可是,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

阿拉尔惊讶地抬起头,而对上的却是穆言的一张笑脸:“我还记得,你为了守护我,自己被狼抓了、咬了,全身伤口不下十处,却是依旧对我不离不弃。”

“主子…”阿拉尔呐呐地道。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还会有命到今天?更何况,是我下令让你不尽全力的,输了责任不在你,你何罪之有?”

阿拉尔铁铮铮一条汉子,却热泪盈盈。他磕头如捣蒜:“主子!我阿拉尔一条命是您的!您什么时候想拿,就请拿去!”

穆言温然笑道:“起来吧。”

阿拉尔千恩万谢,站到一边。穆言回头,却见琴玥眼睛闪闪,盯着自己:“想不到你好手段啊!如此一折腾,不仅探知了晟国大内高手的实力,还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力量。最重要的是,收服了己方的人心。我想,这次跟你出来人,以后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了。”

穆言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是惊讶琴玥一瞬间便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背负着手道:“不错。”忽然又一笑:“还好我的对手不是你,不然,我可没有自信这么容易骗过你。”

当下两人静静看着场内。晟国获胜,宇文朗最是开心,大肆封赏诸人。一番奖励完毕,却见宇文护打着呵欠坐了起来,懒洋洋地道:“真是无趣。看来巴力死后,金帐汗国也是无人了呢。”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宇文潇劝道:“三哥…”伊顿王子甚至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巴力死后,金帐汗国也是无人呢。”宇文护满不在乎地坐了起来,摇头晃脑,一脸的无所谓。

五十一、三战

“你!”伊顿王子大怒,“你是何人,敢说这种话?”

宇文护也堪堪站了起来,懒散地道:“不敢。本皇子记得,自己被你们称做‘地狱红莲’。”

他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然而,他的这番话却落在所有人耳中。“地狱红莲”邪王宇文潇一战坑杀十万士兵,金帐汗国大半精壮劳力尽皆战死,想要恢复实力,只怕至少三年。场中不少兵士的亲人朋友都死在那场战役中,当下群情激奋,不少金帐汗国兵士纷纷出列,瞪大眼睛,表情愤怒地盯着那位美貌的邪魅殿下。

宇文护却好整以暇地看看伊顿王子,又看看场下金帐汗国的兵士,露出一个妖邪优雅的笑容,配着他一身红装,艳丽无比。美则美矣,却是阴寒至极。

场下金帐汗国的兵士们看到宇文护这番模样,都是气愤不已,已经有些兵士们冲出来,撸起袖子,就要打人。

宇文朗一沉声:“三弟,你坐回去,乱说些什么。”

宇文护依然一脸轻松,回头来嘻嘻一笑:“皇兄,别担心,这些东西闹不出什么来的!”

“东西?”有些听得懂上京官话的金帐汗国士兵们更是怒气攻心,“这个混蛋!”没有刀枪兵器,几个人甚至搬起桌椅板凳。而场外晟国的侍卫们见势不妙,也都全副武装地冲了出来,“刷刷刷”拔刀舞剑,将金帐汗国一干人等尽皆围住,双方对持着。

场面一度混乱。

就在这时,宇文潇站起来,声音威严地道:“放下武器,退后三步。”琴玥却因身处金帐汗国众人之中,人生噪杂,并未听清说话人。

宫廷侍卫们看着宇文朗,宇文朗点头。众人依言而行,归刀入鞘,退后三步。

两拨人皆虎视眈眈。这时,忽然在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声音朗然:“陛下,小臣穆言,请求下场比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琴玥看着眼前的高大少年不慌不忙走出人群,在场中缓缓拜下,声音恭谨地道:“陛下,虽说全场比赛已经结束,可武艺比试实际上还有第三场。臣是金帐汗国这边推出来参加比试的人,臣也久慕中原武术,颇想与晟国高手切磋一番。还请陛下恩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穆言的身上,他恭谨地弯腰拜会,头低着,背部的曲线像一张弓,虽隐含不发,一发必然中的。

宇文朗也愣了一下,他盯着穆言看了两眼,点头道:“就依壮士。”

“谢陛下!”穆言一拜,接着昂然站了起来。众人皆见他身材高大、皮肤有些黝黑,而那双眼睛精光内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似乎天下都不在他眼里。

宇文护似乎饶有兴致起来,喝了口酒,仔细地看着他,玩味一笑。

要比试了,两拨人都退了下去。出乎意料的是,当穆言站出来的一瞬间,金帐汗国这边也是默不做声,后来还依言退了下去。场内只有一个穆言,站得直直的,笑容自信,秋风吹过,他的发带随风飘扬。

缓了一阵,宇文朗也回过心神,这才归座,询问:“我们这方由谁出场?”

话音刚落,一位浅蓝长衫少年忽然出列,跪下道:“臣云飞,请战!”

云飞?

当下,宇文朗、宇文潇、宇文彦,还有珠帘之内的昭宁,场外的琴玥,都是一惊。宇文朗道:“云飞,你真要出场?”

云飞道:“请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给陛下丢脸,也绝对不会辱没云家的名声。”

宇文朗这才一点头:“好的,你去吧。”

云飞又是一拜:“谢陛下。”云飞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宇文潇的眼睛。宇文潇表情轻松地一点头,云飞也对他一点头。宇文护却笑道:“有趣。小云啊,一定要把那个蛮子打趴下了!”

只有昭宁一人忽然大声喊道:“云四哥加油!”声音即高且亮,当真清脆不已。

场内一片寂静。

只是,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帘后的三位女人身上。

丽妃觉得很丢脸,屁股一挪,离昭宁坐得远些。柔妃却深知昭宁脾性,当下掩口一笑。

伊顿王子也觉得有趣,问道:“请问这位是?”

昭宁虽在帘后,眼睛一瞪,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宇文朗也笑道:“这是昭宁郡主。昭宁,客人面前,收敛些。”

昭宁气鼓鼓地坐了下来,身子依然不服气地一扭一扭。

场内,云飞缓缓走下场,在场边拿了一杆枪。而穆言也走过去,想了想,挑了一根短棍。

然后两人又重回场内,面对面。云飞一抱拳:“在下云飞,领教阁下高招。”

“哦?”穆言眼中似乎一抹玩味,“云飞?是天下闻名的晟国云家的么?”

云飞点头:“正是。”

穆言笑道:“今次能与云少爷过招,真真三生有幸。在下穆言,请!”

“请!”

五十二、我要皇后

一声“请”字之后,云飞挺枪向着穆言右肩刺去。这一刺刺得极有威势,穆言急向左闪,那头竹竿就在他右肩寸许处擦肩而过。

穆言赞道:“云家功夫,果然厉害!”话未说完,云飞枪头一晃,又向他刺来。

穆言急忙闪躲。云飞一杆枪使得倒是虎虎生威,左刺、右刺,向上一挑,穆言见势不好,连忙横起短棍,左挡又格,但这枪似乎是粘上了穆言,枪头一转,又攻了上来。

枪是百兵之王,皆因把距离留给自己,把危险留给敌人。穆言使一根短棍,近身作战能够发挥所长,讲究轻巧机变,点穴、刺击、拍打、挥击都能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而面对长枪,就只能望洋兴叹了。眼看枪势愈发凶猛,穆言手中的短棍只能拨开枪头,再想进一步攻击,真是难上加难。数十招以后,渐渐落于颓势,只有抵挡之功,而无还击之力了。

场内两人酣战正炽,场外的加油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叫声最响的似是昭宁,她一口一个“云四哥”,那唾沫横飞的豪放样,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郡主所为。

两人战到琴玥附近,琴玥得以仔细观战。云飞提一口气,“枪头”忽然折回,虚空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从圆圈中心打着旋儿猛地向前刺来,正是他的得意招数“直捣黄龙”。

这一刺极有威势,向前速递的“枪头”卷起了一阵风,直指穆言的心脏。

一尺、两寸、一寸,枪头就要递到,而却穆言不知所措,直愣愣地站着。就算枪头是木质的,然而云飞奋力一击,不死也会半伤了。

枪头离穆言更近了,身在场边的琴玥甚至都能感觉到枪头上卷起的疾风,她长长的发鬓随风飘扬。“小心!”琴玥禁不住一声轻唤,却是提醒穆言。

声音虽低,然而穆言与云飞却都听见了。穆言略侧过头来,对着琴玥微微一笑。而云飞则是皱紧眉头,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就在枪头即将戳中穆言的一瞬间,忽然人影一闪,云飞还没反应过来,穆言已经消失了。云飞瞪大了眼睛,可是眼前的确没有穆言的身影。可是枪还在继续前行,云飞下意识地地压下枪,视线一低,果然发现穆言弓着身子,右手握紧扇子,向他的檀中穴点去。

云飞大惊,想不到有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躲过自己全力一击的“直捣黄龙”,不过此时枪长的优势发挥出来了。只要自己不断压低竹竿,就凭着云飞手中那根短棍,根本碰不到自己一片衣角。

“停!——”忽然一声吼,却是宇文朗。云飞与穆言闻言,尽力压住向前冲的趋势,就地转了两圈,稳住身体。

宇文朗站起来道:“两位皆是勇士,点到即止便罢。切磋武艺,不必两败俱伤。”

云飞恭敬地道:“遵命。”收起长枪,对着穆言一行礼:“得罪了。”穆言也回礼,两人将手中武器放回原处,又回到场内。

宇文朗道:“云爱卿武艺高强,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哦哦,云四哥,下次喝酒你请!”云飞尚未回话,跳起来高声打劫的却是昭宁。丽妃闻言,又是不屑地努努嘴,屁股又远离昭宁几分。柔妃摇摇头。低声笑道:“郡主啊,该说你什么好!”

宇文朗脸上也是挂不住了,回头嗔道:“昭宁,给我规矩点!”昭宁“哦”了一声,乖乖坐了下来。宇文朗对着伊顿王子尴尬地笑道:“抱歉。我这臣妹不懂规矩,让王子见笑了。”

伊顿王子却笑道:“郡主活泼开朗,很是有趣!我们草原的女人,从来都是动心任性的,没什么太多的规矩。”

宇文朗又笑着看场下的穆言:“这位壮士武艺高强,想要朕赏赐什么?”

穆言却忽然抬头:“陛下,真的要什么都可以么?”

宇文朗一愣,又是笑道:“只要朕给的起的,都行。君无戏言。”

穆言于是大咧咧地立起身子:“臣下想要…想要陛下的皇后。”

!?

此言一出,当真全场皆惊!

想要皇后?

他也当真大胆!

所有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这个不知死活的草原蛮子身上。宇文潇大怒:“大胆!”伊顿王子更是惊得脸都发白,站起来大喝:“穆言!”

宇文朗脸上阴晴不定。他虽然讨厌琴玥,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至于让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后,虽不是他心头所爱,毕竟代表了整个国家,由不得别人来戏谑。

而琴玥呢?她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药膏,已然看不出她的本来面色。然而,就她那双瞪大的眼睛、微张的嘴唇来说,已经是惊讶到了极致。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琴玥双拳紧握,神色紧张地盯着穆言。

而穆言表情依然随和,他接下来道:“臣下想要皇后从曌国带来的美女。江南女子柔媚温柔,臣一直心向往之。”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面色皆是一松。宇文朗缓了缓道:“皇后从曌国只带来一位女子,是她的贴身侍女。”

穆言脸上有些失望:“既是如此,臣不好夺皇后所爱。”宇文朗道:“如此,就照云飞所得,也赏赐你相同一份。”

穆言跪下拜谢:“写陛下恩赏。”

穆言走到场边,琴玥目光炯炯,盯着他出神。是的,方才他在众人乱哄哄之时出列,拿起短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都是有预谋的。

众人纷乱之际,他一个人站了出来要求比试,成功转移众人注意力。他擅长武器的应该不是短棍吧?他是侍卫,如果擅长短棍,一般会随身携带。但是至少上次在天香楼上,琴玥并没见他用棍。而最后那一番惊天话语,不是想哗众取宠,却是想要众人以为他只不过是沉迷酒色的无用之徒。他似乎惯常在众人面前示弱,而在关键时刻,却能一击即中——看他与云飞的比试就能知晓。为何一开始他只是招架,却不出招?不是他怯阵,更不是他功力不济,却是他在观察云飞的情况,想着该如何出手!

好个厉害的角色!琴玥眼中闪出一抹深沉。眼前这个男人,要武功有武功,要智谋有智谋,要耐心有耐心,与他为敌的人,要小心了。

只是琴玥还不明白,穆言这样一位人物,怎么甘心做伊顿王子的侍卫,而不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

难道…他另有所图,而又时机未到?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眼神怪吓人的。”穆言轻笑,脸色轻松。

“哦,我在想,待会如何让你请我喝酒。”琴玥眼神一收,面色平静。

穆言也不答话,两人静静站着,等待酒宴结束。

而酒宴上的宇文护仔细打量着穆言,脸上的笑意无影无踪,眯起眼睛,紧皱眉头,似有心事。

西边天上,一轮红日,斜阳晚照。

五十三、绝色丽姬

酒宴最后,伊顿王子起立,献上供物。

由太监打开卷轴,念起长长的物品清单。金玉珠翠不算什么,雕弓宝马也还称得上良品。清单最后,却是四位草原美女,由宫内老宫女牵引,袅袅婷婷在校场里跪下,轻声曼语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伊顿王子介绍道:“这四位女子,皆是草原上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不仅样貌美丽,还出身名门。一年前就送到宫中偏殿,学习中原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望陛下笑纳。”

望着眼前的莺莺燕燕,宇文朗倒并非色急之人,当下只是淡淡一笑:“感谢狼主好意。”狼主即金帐汗国现任可汗之名。

四名女子又由宫女带了下去。再喝了几盏,宴会方罢。

伊顿王子起身告辞:“陛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本王子告退,改天再来拜访。”

宇文朗也站起来,一抬袖子:“王子好走。”

伊顿王子走下台,穆言跟在他的后面,琴玥也赶紧跟上。刚出了逸园,忽然背后一声喊:“请等等。”

一行人转头,见一人跑来,却是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