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喝茶?”宇文朗眼睛一亮,“茶能清心!真是个好爱好!萨如拉,你知道哪里还有那样的茶么?”

萨如拉为难地道:“那种茶大家不爱喝,一般没人买的…哦,对了,村里的鲁伊大叔两个月前买了这种茶,前些天听他抱怨说这东西不够味,应该还剩下不少。不过嘛…”

“不过什么?”有了目标,就不怕弄不到了。

“不过他很抠门的!只怕不会白白送给你!”

“没问题,我亲自去找他!价钱的事情好商量,只要他肯卖给我就好!”宇文朗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大哥哥。”萨如拉又可怜兮兮地拉着宇文朗的衣角。

“怎么了?”宇文朗心情好了,笑眯眯地看着他。

萨如拉一脸期待:“我的米糕…你说了给我一块的。”

十六、患得患失

有种人号称天生抠门,吃不得半点亏。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本来他有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本来是可有可无的,但是若有别人想要拿走,那对不起,这是我的宝贝。想要?可以,拿钱来!

“二…二十两银子?我现在哪里有二十两银子?”傍晚的时候,赶好了羊群,萨如拉带着宇文朗去找鲁伊。不过,虽然之前萨如拉告诉了宇文朗鲁伊的习性,然而面对狮子大开口的鲁伊,宇文朗还是很震惊。过去的他对于金钱根本没有概念,然而在这半个月,他倒是学会了一点。二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买上一匹好马了!

鲁伊状似无奈地一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了。卖茶的那位说这可是好茶呢,什么紫芽之类的品种,总之是很贵的!”

“鲁伊大叔,你就别糊弄人了,”萨如拉笑道,“这茶哪里用的了二十两银子?只怕二两就顶天了!大哥哥,你别信他!”

鲁伊红了老脸:“这孩子!----不过也不能白送给你吧。”

宇文朗凑上前去:“你说要什么?----除了钱。”

“啥?没钱?没钱你到我这里说什么!走走走走!”鲁伊一脸嫌恶。

“求你了…”说完,宇文朗觉得很好笑,过去的他只有人家求他的份,想不到现在为了二十两,不,区区二两银子的事情,居然要开口求人,这是什么世道啊!“求我也没用,没钱什么都别提!”鲁伊轰他走人。

“鲁伊叔叔,你就帮帮大哥哥这一回吧。大哥哥得罪了凌哥哥,正想用茶叶来赔罪呢!”萨如拉也帮着宇文朗说话。

“哦?是凌大夫的事情?”鲁伊眼睛一亮,“这…”

宇文朗眼皮一翻,诶!想不到连这个死抠门也受过她的好处。

看着事情有戏。萨如拉也粘上来道:“鲁伊叔叔。你就帮帮大哥哥这个忙吧!大哥哥虽然没有钱,不过他很能干的,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在乎!”

宇文朗一汗,什么叫“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在乎”?我在乎,我在乎!不过此刻除了涎着脸笑装认同,他没有别的法子。

“呃…”鲁伊状似为难地捏捏山羊胡子。眼珠一转。“这样吧。听说你扫马棚扫地挺干净地,你明天就来帮帮忙吧!”

汗,又是扫马棚,马棚!好,我忍!

“没问题。”宇文朗笑眯眯地答。

“哦,对了。我的马车好像坏了,你看看是不是能帮忙修修?”

这次是修马车?好吧!修就修!

“知道了。”不过这次回答的明显没有什么底气。

“还有…”

“还有?”宇文朗声调整个变高,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死抠门地大叔了。

“怎么了怎么了?”鲁伊大声道,“你还想不想要茶了?”

“要…”说到这个,宇文朗顿时泄气了。没办法。谁叫这位大叔握着他的把柄呢!

“那好,明天帮我到夜香吧!哦,顺便帮我把夜壶也刷一刷。”

“你!----欺人太甚!”总算找着一人,比她还要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了。扫马棚修马车,现在还要我…你怎么不去死?

那边萨如拉可能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一脸忧愁地盯着鲁伊:“大叔…”

“好吧好吧,夜香和恭桶就算了…马棚你可得好好扫!马车也是!”

“嗯嗯,放心。”宇文朗点点头。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下贱,不就是为了还礼么?八个梅花米糕。至于把自己的尊严都出卖了?

所以他从鲁伊家出来的时候,脸上又是臭臭的。

“怎么了?鼻子还不舒服?”到了琴玥家附近,宇文朗刚好看到寒霜打了帘子出来。寒霜见宇文朗脸色似乎不大好,便问了他。

“哦,没事了,谢谢。”对着寒霜,宇文朗不会摆臭脸。

“那就好,屋里还有一点祛暑的凉茶,是玥儿走之前特意吩咐我煮的,你喝一点吧。”

“她特意吩咐的?”宇文朗眼睛一亮。

“是啊,她说你早上流鼻血是太干燥了,有点上火,喝点凉茶祛暑会好一点。”

“噢噢。”宇文朗哪里还来得及听她细说?早就一头扎进去捧着碗喝凉茶去了,“咦?一点也不苦,还甜甜的。”

“甜吧?玥儿说放了一点冰糖,这样味道会好一点。”

“嗯嗯。”宇文朗闷声不响地一口喝干,这才抬起头来,“她去哪儿了?”

“哦。又有人病了,是个老人家,她去看看。”寒霜接过宇文朗的空碗,准备去洗。

“真辛苦啊…她每天都是这样么?”

“也不一定。忙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通常情况都是别人亲自上门,不过今天是个老人家,没办法。”寒霜把碗放到盆里,不久,“哗哗”的水声便传来了。

她不在,宇文朗坐在帐篷里也不会太尴尬。他此时才发现,尽管不是第一次进来,却似乎没有仔细看过她住的地方。

收拾的很干净,东西码放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墙上挂着一只长笛,是她的笛子。角落里有一张木质棋盘,只下到开局。寒霜注意到他地目光,笑道:“这棋是她自己下的,我的棋力可没她好。”

“噢噢。”宇文朗答应着。眼睛又落到案上,墨研了一半,笔搁在笔架上。打开一张药方,方子上开的药宇文朗自然是看不出好歹的,能看出的也就只有她的一笔好字。不像一般女人的字那样只是娟秀而已,风骨硬气,颇见功力。

“可惜的是她的凤曌…”寒霜摇摇头,“那是她母亲给她的遗物,却被我们失落了…”

“凤曌?”

“她的琴…那是她的命根子。到了现在,她还是很悔恨当初没有死命守护住它。现在就算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了…虽然她总是安慰我人没事了最重要,不过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遗憾的。”

她还会琴么?宇文朗有些恼火自己,要是自己在晟国,别说是一张琴了,要什么找不到的?

“我。我要是回去了,一定帮她找到这张琴。”宇文朗拍拍自己的胸膛。

“哦,那谢谢了。”语气平淡,很明显,寒霜不相信宇文朗能找到。

宇文朗红了脸,对寒霜的敷衍态度有些生气。一瞬间他很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不知这个臭屁地家伙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是怎样一个表情呢?

宇文朗志得意满起来。不过,下一秒。他还是忍住了自己要表明身份的想法。所谓的惊喜,是在她真的看到自己穿着龙袍来见她的那一刻吧?

咦?奇了怪了,怎么自己又开始向着她了?宇文朗啊宇文朗。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一碗凉茶就把你打发了!

正感叹着,忽然门口一阵风,一个白衣人卓然而立。宇文朗抬眼一看,不是她却是谁?

“你回来了?”寒霜擦着手看着琴玥,笑得很贤妻良母。

“不是说了要你别洗碗了么?这个我来做就行了。最近你也很累了,要多休息。”琴玥一改英姿飒爽的模样,一脸的温柔,若是外人不知。还真以为这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妇呢!

“你也是,才从外面回来地,坐下休息,我给你倒杯水。”寒霜笑着按下了琴玥。

琴玥坐下,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真好,那个阿婆换过这次药了以后,明天就可以下床了。”说着,她眼睛一瞟,这才看到坐在她对面一脸期待地宇文朗。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本来准备好的一腔的话,被琴玥这一句给噎的半死不活。宇文朗脸色由红转黄,又由黄转白,“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他怎么了?”琴玥觉得莫名其妙。

“他刚回来,我叫他喝点凉茶,然后他就坐在这里,貌似是在等你。”寒霜捧着水杯走过来。

“等我?”琴玥还是很疑惑。

“你呀,对他总是向对那个人一样,他会觉得不舒服也在情理之中。”

琴玥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一时间改不掉,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他,我真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慢慢习惯吧…”

屋里这边沉默,屋外的小山包上,宇文朗也是一脸不愉快,一面低着头捡来一根木棍抽着青草,一面骂道:“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会治病了不起!会吹笛子了不起!会骑马射箭,会武功了不起!会下棋弹琴玥了不起!还是会做饭了不起!”

是啊,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会治病、会吹笛子、会骑马射箭、会下棋弹琴玥、会做饭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让宇文朗伤神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说你讨厌我!!!”最后的最后,是宇文朗一气之下远远地扔掉了那根木棍。木棍带着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掉进小溪里,在溪边喝水的马儿惊得嘶鸣一声。

十七、茶叶代表我的心

宇文朗气恼地躺下来看天。云朵投下的阴影在地上滑过,宇文朗的心境开始慢慢平和起来。

明天,还去帮鲁伊么?

去的吧…毕竟,和人约好了。

果然,第二天天一亮他就扛着大号的笤帚闷头冲出去了,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在鲁伊大叔的指引下,宇文朗成了头号清洁机,上蹿下跳四处清理。还好之前他在琴玥的虐待之下,已经磨练了几天扫马棚的技术了,任务完成的很快。至少,在中午的时候,鲁伊家的马棚就扫干净了。

“小伙子干的不错嘛!”鲁伊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本以为你这样的公子哥,干这样的活会很不顺手的呢!”

宇文朗脸上在笑,然而心里却问候了他家祖宗十八代千百遍:个死老头,一上午没少支使我!丫丫的,马棚老子都至少冲了三次了!!!!

“很好很好!年轻人保持这种冲劲,你下午再来帮我修马车吧!”鲁伊说完,一扭身乐呵呵的走了。

宇文朗还在原地发呆:喂喂,我一大早就冲出来,连早饭也没吃,就帮你扫马棚,临末了居然连午饭也不给打发一顿?实在太气人了!

据理力争?算了,那抠门到家的鲁伊估计会说:“我只是请你来扫马棚,修马车的,没说除了茶叶之外还要给你一顿饭啊?”

算了,少吃一顿还会饿死不成?宇文朗气恼地爬到山包上,看着远处悠闲吃草的牛羊,心情郁闷到家。然而刚坐下来,肚子咕噜一叫,饿了。

对了,也不是没有吃地。宇文朗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一个东西来,那东西用手帕层层包裹着。一解开,正是昨天琴玥给他做地那块梅花米糕。放了一天,有些发硬了,但是米糕淡淡的香味还在。这对忙活了一上午什么也没吃的宇文朗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吃么?”宇文朗心里有些疑惑。

“那就吃吧!”宇文朗心里默念,十分开心地把它递到嘴边。

然而还没吃下去,就顿住了,宇文朗收回手,有些舍不得地看着这块发硬地梅花米糕。

这,毕竟是她亲手做给自己的第一样东西。

想到这里,宇文朗就不忍心下口。

“喂!”忽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宇文朗的肩膀,宇文朗吃了一惊,手一松,那块米糕骨碌碌就顺着山包滚了下去。

“啊…”宇文朗刚想去捡,身后那人便道:“你果然在这里!”

是她的声音!宇文朗周身一震,脸像花开一样灿烂,回头道:“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巧什么?”琴玥道。“是萨如拉告诉我你去鲁伊家扫马棚了,我去他家找过,你不在。然后才找来这里的。”

那个死萨如拉!不是说了在茶叶送到手之前。要对她保密的么!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宇文朗恨得咬牙切齿地。

“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在去帮忙扫马棚了么?你怎么又去了?”琴玥坐到他的身边,脸色有些不快。

看来她还不知道我要送茶叶的事!宇文朗一阵欣喜:“那什么…我也实在很无聊,正好萨如拉今天和别人一起去放羊,用不上我了…”

“知道了,”琴玥的脸色依然有些不好看,不过她递给宇文朗一个布包,“还没吃午饭吧?这是寒霜做的,我给你送了过来。”

“啊?你亲自给我送来?”宇文朗脸上带着笑容。庆祝的并不是他一中午不用挨饿了。虽然布包里的东西还是他惯常吃的牛肉饼。

“就是,”琴玥的脸色和缓了一点,“你啊,以后就算要去帮忙,也应该吃过早饭再去。要是饿坏了身体,又得我来治,麻烦!”

“嗯嗯!”宇文朗不住点头。虽然琴玥地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不过,她话语里的关心掩也掩不住。

“趁热快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按时回来吃晚饭,免得我又到处找你。”琴玥起身,摆摆手便走了。宇文朗犹自乐滋滋地捧着布包,心里那个美啊,别提了!

“哦,对了!”他忽然起身,跑下土包。在草地里一番搜索。找到了那个沾满泥土的米糕。宇文朗很宝贝地擦干净了表面地泥土,把米糕重新包回布包。放到胸口。

“吃饭…然后,工作!”宇文朗大喝一声,觉得全身干劲十足。就连他作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之时,都没有这样的兴奋与幸福。

傍晚之时,宇文朗终于从鲁伊处领来了他辛苦一天的工钱:半斤茶叶。

回去之前,他还特意冲到河边洗了个澡。不过显然,他的所有衣服都毫不例外的有一身的马粪味,这让宇文朗很是恼火。想了半天,只有一套衣服是干净的,那就是他第一天来金帐汗国时穿的黄色儒袍,寒霜洗干净以后他就再也没穿过。

宇文朗兴冲冲的用布包着茶叶,回到他睡觉地那座小帐篷。为了翻找东西,他将茶叶放到门口,自己一头扎进去寻。找了好久,好不容易在一堆书里发现了那身衣服----不过,已经皱巴巴的了。

这也怪不得宇文朗。他从小便是皇子,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是收拾了,连东西放在哪里都会有人手捧着递到眼前。宇文朗皱了皱眉,然而也只得换了过来。

不过他一出门,一件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包着茶叶的布包,他今天一天的辛苦得来的东西,不见了!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本来是作为给她的礼物,一个惊喜的,为此他努力了一天,可是一切都没有了!

“喂,你在干什么?”那边琴玥打了帘子从帐篷里钻出来,“吃饭了。”

“哦。”宇文朗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像被戳烂了地蹴鞠。

吃饭的时候,宇文朗一直是闷声不吭,好像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还似的。琴玥忍了很久,再也受不了他一会儿就变脸的小孩子脾气,便哼道:“对于别人辛苦做的饭我们要心存感激,你那张臭脸是怎么回事?”

宇文朗依然不吭声,捧着碗一通扒拉。吃完,他闷头闷闹地一放碗:“我吃饱了。”

琴玥还想说话,寒霜一把拉着她,摇摇头道:“算了。”

宇文朗默不吭声地站了起来。寒霜看着琴玥不怎么开心,便笑道:“今天有人给我们送东西了。”

琴玥道:“东西?我不是说过不接的么?”

“东西就放在门口,用布包着,人却不在,谁知道是谁送的?----你猜是什么?我敢打赌,你一定会喜欢的!”

“东西就放在门口,用布包着…等一等!”宇文朗正要走出门口,忽然折了回来,“茶叶,是么?”

寒霜很惊奇:“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那是我的东西!”本来以为找不到,没想到真的没丢!

“既然是你的,寒霜,还给他吧。”琴玥淡淡地道。

“不,不是的…”宇文朗有些脸红。

“到底是不是你的?婆婆妈妈的,真不爽快!”琴玥鄙视的看他。

“这,这是我送给你…你们的…”宇文朗声如细蚊。

“啊?”琴玥跟吃错药了一样张大嘴。话说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吧?

“别误会…我在你们这里白吃白住很久了,算是一点心意吧!”关键时刻,宇文朗急中生智,算是找了条合适的理由来搪塞了。

“别说这个了,你来看看。”寒霜笑着把宇文朗辛苦挣来的茶叶送上。刚一打开包袱,内里茶叶的清香就溢了出来。

“好香!是绿茶!”琴玥吸了一口,十分开心地打开了包袱,“虽然是去年的陈茶,不新鲜,品种也很一般…”

“喂!”听着琴玥的数落,宇文朗觉得很没面子,“不要就还给我!”

“谁说要还给你的?”琴玥一抬头,满脸的微笑,“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亢亢寄形群动内,陶陶任性一生间。自抛官后春多醉,不读书茶来老更闲。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穷通行止长相伴,谁道吾今无往还。”琴玥朗朗而诵,这是白居易的《琴茶》诗。

夜晚,琴玥、寒霜和宇文朗围坐在一方小火炉前。琴玥亲自煮茶,眼见着瓮里的茶水渐渐要沸了,琴玥摆出几个白地黑花的瓷碗来,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马上就有茶吃了。”

没有好茶,没有好器,没有好水,甚至,连这火候也不好掌控。不过,看着袅袅的轻烟升起,淡淡的茶香随之氤氲开,宇文朗心里的火气和身体的疲乏,一瞬间无影无踪。

对面坐着的,是正在烹茶的她。炉子上的热气散开,让她的微笑着的脸孔也朦朦胧胧的。宇文朗还在愣神之际,一盏茶已经递到他的手里,略一口,清香入骨,淡漠出尘,就像她一样…

十八、月夜情思

“谢谢你。我听萨如拉说了,你今天特意去鲁伊大叔家帮忙,就是为了换这个茶叶的。谢谢。”一阵清风吹来,吹乱了她额前的乱发。琴玥用手稍微整理了一下。

“啊,这不算什么…”从小到大,这算是宇文朗送的最薄的薄礼了,当然,是从金钱上衡量。

彼时,两人正坐在宇文朗惯常躺着的山包上,琴玥抬头看天,一脸惬意。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享受这份闲适。宇文朗习惯性地躺了下来,背着手看着满天星光。忽然想到那天他也是在这里看到琴玥深更半夜去小溪里…咳咳,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琴玥忽然道。

“啊?”宇文朗有些疑惑。

“我,我之前对你并不是太好,对不起。”琴玥依然抬头看天,不过,话语里却有一丝歉意。

“没什么…”宇文朗忽然有些欢喜,又忽然有些忧愁。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情绪是怎么产生的:“可能我真的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吧,所以你才会讨厌我。”说到底,一直以来他都在介意琴玥那天说“我讨厌你”的事。

“怎么会?”琴玥笑着,忽然眼眸深深地凝了起来,“没有讨厌啊…你的样貌,你的气息,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人很怀念…”尤其是今天这一身儒士打扮,再看宇文朗的眉眼,真的是很像他的。就连他眉目里萦绕的一丝不祥气息,与过去的他和他都很像…不,不止是他们,还有他,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虽然琴玥连正眼也没有仔细看过皇帝,可是心里隐隐约约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宇文朗静静地看她,忽然发现琴玥默然不语,眼睛里波光闪动。有什么事情让她烦心了么?怀念…是怀念过去的事情。还是在怀念某个人?他的心忽然有些刺痛。

“想这些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琴玥一扭头,微笑着看他,“你呢?一个人待在这里这么多天,怕也是不习惯吧?”

宇文朗忽然不敢看她。眼神慌乱地一扭头。语气更是别扭:“没没。习惯得很。习惯得很。”

“这么久没回去。家人也会担心地。”琴玥轻轻地问。

“嗯…嗯。”担心是担心。不过又不是那种担心。他们担心地是帝王。又不是仅仅作为亲人。

“真好…还有亲人…”琴玥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