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朗忽然意识到琴玥是没有亲人。孑然一身的。他坐了起来,有些怜惜地看着她。一个女人孤独地在这个浊世,能有今天的成绩,想是吃了很多苦吧?是啊,是有很多苦,她身上那么多的伤!

真想拥抱她,给她一个家,让她不用再颠沛流离,不用再辛苦过日子。宇文朗忽然心底的柔软处有一块沦陷了,只是此刻没有对她身体的欲望,有的只是淡淡的哀愁,以及心里越来越深的羁绊。

就算,就算自己有朝一日回国,也一定要来接她!

他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已经被他亲手斩断的他们之间命运的锁链。那些在晟国皇宫之内一年里不堪回首的过往,羞辱以及恨到骨子里的敌意,真的能这么轻易的就收回来?

天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到了那一天,当两人再次相逢,却发现眼前的人,就是当年的仇人,又该如何自处?

只有天知道!

宇文朗的日子不再无聊了。他现在所有的档期都被排的慢慢的,中心只有一个:琴玥。

每天早晨,她一起床。宇文朗也就跟着起床,看着她洗漱,看着她练习拉弓射箭,他就撑着下巴蹲在一旁看。奇了怪了,谁说女人一碰武器就粗野起来?她射箭的姿态,明明很优雅很美丽的嘛!

然后,只要是琴玥在帐篷里看病,他倒不会像那些少女一样在旁边叽叽喳喳。宇文朗想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帮她写药方。每当琴玥一闲起来,他便吵着和她下棋。宇文朗棋力不低,不过还是略输一筹。琴玥可不像那些想变着法子讨皇帝欢心的妃子们,她用的是真本事。所以,每每一下棋,宇文朗通常落败。但是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输棋的感觉,也许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意思吧,有个这样敢对他大呼小叫,毫不留情地杀棋的人,他反倒是十分珍惜。

如果琴玥当天出诊,他便会和萨如拉一起放羊。一般等到日暮时分,她也就骑马回来了。夕阳下的她带着治好病人的笑容满意而归,只要看到她的笑,身体的疲乏也会烟消云散。

宇文朗还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虽然他对善解人意的柔妃和温柔贤淑的茹妃很是宠爱,可是…像这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真的是生平第一次。

书上说恋爱中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那,我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人了么?

管她真的假地!现在的我只知道,我要好好守护眼前这个女人,不要她再受伤害。这是仅作为我宇文朗,而不是大晟国皇帝的誓言。

日子过去了几天,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这个晟国傻公子的行为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整天扛着笤帚愁眉苦脸地清扫马粪,也不再躺到山头上无所事事地看天----他整个人都像掉了魂一样,整天跟着凌大夫的屁股后面转悠。一般人是相信他终于开始奋发图强,不再当个无事忙,而是要跟着凌大夫学点东西。而其他的人…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基于对琴玥的尊敬,没有说出口罢了。

琴玥自然也早就发觉了。宇文朗热辣而直白的目光,与那些怀春少女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宇文朗的目光更为火热,而那些少女们毕竟还有女人的矜持。琴玥疑惑之际,也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做得不够好,以至于他看出来自己其实是女人?

只怕她想破头也想不到,正是那一天深夜她去沐浴之时,恰巧被毫无睡意的宇文朗看到了…即使是拥有过很多女人的宇文朗,也没有办法拒绝她光洁如玉的肌肤和健康紧实的胴体吧?

但凡宇文朗稍微妥协一点,那么早在四年前,他就会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如果不是两人都坚持彼此,那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如果四年前宇文朗接受了这个从国来的不受宠的公主,也许相敬如宾的他们,永远只有帝后之间的微妙平衡。而眼前这种患得患失,青涩得像尚未成熟的青梅之间的感情,宇文朗一辈子都不会有。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八月初到了,整个万骥盟都在为即将召开的四王大会作准备。萨如拉的哥哥作为万骥部的千夫长,需要负责选取五十名勇士参加大会,而万骥盟就有二十名。

“凌兄弟,你去吧!”萨如拉的哥哥阿拉坦劝着琴玥。

“是啊是啊,凌兄弟是我们盟最好的神箭手,剑术也好,骑术也好,如果你去了,一定能拔得头筹的!”忽赤穿着灰布大衣,也在旁边劝道。

“不是我不愿意过去…”琴玥有些为难,“毕竟,我…”

“凌哥哥别说什么我不是万骥盟的人,”说话的是萨如拉,“这里的所有人,谁不把你当成自己人?”

琴玥无奈的一笑:“那好吧,我去。”

“万岁!”萨如拉欢呼着扑到她的怀里,“真好真好!”

阿拉坦也笑道:“凌兄弟肯答应真是太好了。萨奇尔,去通知各盟,明天一早,我们万骥盟二十到四十岁的丁壮两百余名,与万骥部其他三个盟的勇士一起,到斡难河南边的草原上比试摔跤和箭术,选出另外四十名勇士,三号出发,去参加四王大会!”

“是!”萨奇尔响亮的应承。

这边会议总算是结束了,琴玥有些疲乏地拖着身子回来。蹲在门口的宇文朗看见琴玥回来,脸上的无聊一扫而光,站起来笑道:“你回来了?”

“嗯。”琴玥脸上带着点疲劳的笑容进门。寒霜在里面问:“你答应他们了?”

“是啊,”琴玥笑道,“有什么法子?我们两个在这里住,麻烦他们已经很久了,现在就算他们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只得闷着头去了。”

“是么?”寒霜眼睛里有些复杂,“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不过…”

“我知道,我不会去出头,也不会去惹事的。说实话,谁会在乎一个万骥盟的小小勇士?”琴玥坐下来,喝了口水,脑袋清醒了好些。

“你要去哪?”着急发问的是宇文朗。听琴玥的说法,她似乎是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啊?”琴玥一抬头,就看见宇文朗打了帘子急急忙忙冲进来,额头上都是汗。

十九、众口铄金

寒霜连忙解释道:“就是这个月十号的四王大会。这是金帐汗国每年的传统,届时四王会选取四个汗国中最优秀的壮士,比试射箭、骑马与摔跤。名次靠前的勇士,都会受到大王的嘉奖。”

“其实不只是比试,四王大会的时候,还有丰富的集市,算是一年之中的盛会吧。”琴玥道,“如果不是去比试,倒是挺有趣的。”

“那就去吧,多好,就算是去玩玩也行啊!”宇文朗倒是欢呼起来,“我还没去看过呢,真想见识见识!”

“嘿,”琴玥对他的欣喜有些奇怪,“我又没说带你去。”

当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宇文朗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无影无踪,他恹恹地收回笑容,立在那里。

“玥儿…”寒霜劝道,“闻公子也是一片好意。闻公子,你想去就去吧。”

“不了,我不去了。”宇文朗摇摇头,脸上掩不住的失望。

“真是怕了你了,”琴玥摇摇头,“好吧,反正我也只是去玩一玩,没打算真的去争什么勇士的。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啊?真的可以么?”宇文朗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琴玥点点头。

“太好了!我去收拾收拾!”宇文朗说完,一扭头便钻了出去。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而男人则是《零下一度》。宇文朗的天地里全是她,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动作,这天地就可以翻江倒海。

是不是因为太闲了呢?要是宇文朗真地每天都有忙不完地国事。恐怕就不会老围着一个女人转了吧。

这边琴玥望着宇文朗的背影,叹了口气:“寒霜,这到底是…”

“我也不知道…”寒霜摇摇头,忧郁地看着宇文朗雀跃的身影。“我看闻公子是对你…”

“就是奇怪了,我应该没有…算了,反正再过半个月他就走了,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吧。”

“你就不担心他会回来找你?”寒霜笑着问。

“当然不会。”琴玥神秘地笑道。“我听萨如拉说了。这小子家里姬妾成群呢!他现在这样,一定是因为无聊吧!”

“万一,他真的回来,你怎么办?”寒霜紧逼着问。

“怎么办?那还用说吗?”琴玥表情一收,“我不想回晟国,更不想回曌国。这里很好,我很喜欢,我不想离开。何况…我又不是真的对他…”

“你是说真的?”

“诶…”琴玥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他很像他…不。不仅仅是他,是他们,是我的过去。而我并不想回到那种生活中去。你知道么?我用了多大的代价才从笼子里飞出来?”

“玥儿…”

“锦衣玉食,不如粗茶淡饭,在这里我过的很开心。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你,寒霜…”琴玥说着,握住她的手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真是过意不去…”

“现在说这些干嘛?你不是早就说过,我们以姐妹相称,就是一家人了么?对家人。还用得着道歉?”

“可是,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耽误青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人,可是,却因为我的关系,你们…”

“别这么说…我只是个小小地侍女,而云公子…何况他喜欢的人一直是…”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很沉默。然后,寒霜收回手:“我去看看汤烧好了没。”

琴玥一直坐着没动。而在帐篷外的宇文朗也站着没动。刚才琴玥和寒霜的对话他听到了一半,至少,那句“云公子”他是听到了的。

云公子,在晟国,不就是说的云阳馆么?而琴玥也说“锦衣玉食,不如粗茶淡饭”。能和云家扯上关系,又不像是穷人,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啊。是了。听萨如拉说,琴玥家过去似乎十分辉煌。而她幼时遭受大难,全家除了她,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那她和云家的关系,应该是在事发之前的事吧?

是了,还有什么“奸人”和“大恶人”,逼得她走投无路。我在这里一无是处,而回了晟国,则一定要帮你找到那两个混蛋,还你一个清白!

还她清白的事情另说,第二天,在宇文朗地死缠活磨之下,琴玥总算同意带他一起去斡难河,选择万骥盟的五十名勇士。

骑上黑马,和琴玥并骑而行,宇文朗心里满满是欣喜。万骥盟所有二十到四十岁左右的丁男都出动了,一路上浩浩荡荡地,颇为壮观。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傍晚,大队人马又浩浩荡荡杀了回去。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骑着马,唱着民歌,有的策马奔腾,而有的徐辔而行----比如说在队伍最末尾的琴玥和宇文朗。

“今天你干嘛不出手教训那个叫朱虎的家伙呢?他当着几百人的面骂你是小白脸,其实我看那家伙的箭术、骑术和摔跤都不及你嘛。”宇文朗为琴玥鸣不平。

“不相干的人,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琴玥倒是脸色平静,“反正,更难听的话我又不是没有听过。”

“还有人骂你更难听的话?真是可恶之极!”宇文朗不知不觉开始维护起琴玥来,“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那是当然,天下都把废后琴玥的八卦传遍了。什么不尊妇道,和小叔子混在一起;买凶陷害,意图不轨;还有嫉妒嫔妃,秽乱宫闱之类。一开始琴玥还很气愤,到了现在,已经懒得理睬了。

“嘴巴长在别人嘴上,随便他怎么说好了。我只要问心无愧,其他人的话,又何必理会?”

“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那你有没有听过众口铄金君自宽的话?”琴玥一脸平静。“我才懒得和这种人一般计较。而且,倘若我真的接受和他的比试,也至少得耽搁大半个时辰。有这些闲功夫,不如回家陪陪寒霜。”

“你和寒霜…感情真的很好啊。”

“是啊,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地亲人。”

提到亲人,宇文朗忽然想起了琴玥的身世:“我听说…你的家庭,在你很小的时候,遭人陷害,全家除了你没有一个活下来吧?”

沉默,宇文朗看地琴玥的眉头微皱,连忙道:“别误会,我不是想打听什么…我是说…我家在晟国,总算还有点地位,如果真是冤案的话,也许我,我能帮得上忙…”

琴玥迟疑了一瞬,平静地道:“那么多年的事了…不管平反也好正名也罢,都没有意义,我也不想再追究。何况,这是皇上判的案子,翻不了。”她说地没错,不过这皇帝不是晟国的,而是国的昭穆帝,她地父亲。

说到皇上,宇文朗沉默。他以为这是父亲定的案子,为人子女,的确不应该去翻案先帝的判定。于是他转移话题:“我听说,还有一个什么大恶人,一直想要你的命,不知道这个人又是…”

继续沉默,琴玥也知道宇文朗是好意,不过,他口中所谓的“大恶人”,一个是当今的晟国皇帝,而另一个…她只知道是凤仪楼花魁凤媛的主人。至于是谁,她一直猜不出来,也许与她当初在上京街头偶遇的穆言有关。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神秘人策划了之前在宫内行刺宇文潇,害的自己含冤入狱,最后又不惜大战上京,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人是我家族的死敌。”

但是这句答复,在宇文朗耳中听来,就像是琴玥为了保护他而特意不告知真相一般。宇文朗有些激动的道:“别担心,我要是回国,一定会帮你查出来这个大恶人,还你一个公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那么麻烦,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

“为什么?你担心我帮不了你?放心。我家在晟国还是很有地位的,就连…就连云家也要给我家一点面子。”

琴玥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和云家有瓜葛。过去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有牵连,何况是渊源甚深的云家?

当即她冷冷一摇头:“我说了没事,你不必再理会。”

“为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宇文朗很奇怪。那个大恶人逼得她自杀,逼得她不得已从晟国逃出来,这笔深仇,说不算就不算了?

琴玥却忽然把马一停,冷冷地问:“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

“我…”宇文朗哑然无语。是啊,自己算是她地什么人?朋友,还是恋人?貌似什么都不是。

“我…我住在你们家,麻烦你们这么久了,我想…”宇文朗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才说出来。

琴玥冷笑道:“你住在我家虽然是意外,总算是你既帮忙干活,又送了茶叶作为租金。我的事情,就不必劳烦闻公子了。”说完,拍马便走。

二十、万骥盟被毁

宇文朗依然愣愣地立在当地,看着琴玥渐渐远去的身影。斜阳晚照,他心里满满涌出的悲哀,就像一点点侵蚀天地的夜幕,淹没了他的思绪。

这算是…失恋么?

那人毫不留情,转身就走。想要上前抓住她的身影,却仿佛失却了力气。天地间的悲凉慢慢涌入心头,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地狱。

可是…如果当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逼死她的人,又该如何呢?

很多事情很难说的清楚谁对谁错,就如同琴玥对待云飞,宇文朗对待琴玥一样。不过,琴玥最终还是原谅了云家,原谅了云飞,并努力帮助云飞和昭宁在一起。不过宇文朗却因为皇帝的自负与面子,与琴玥最终走向了陌路。

也许宇文朗从冲云关走出来的那一瞬间,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遇到马贼,被琴玥所救,接着跟她回来,在打闹中开始逐渐欣赏这个女人…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戏剧,让两根本已远离的平行线再次交叉在一起。

当琴玥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平线的那一刻,宇文朗还是决定拍马追上去。作为帝王的他,一贯只有女人求着他来爱,而自己主动去挽留一个女人,绝对是第一次。不过,如果就这么眼睁睁放她走,那就不仅仅是失掉一段感情的事了,而是关乎男人的尊严。

“驾!驾!”骏马飞驰。

当宇文朗正要赶上琴玥之时,却忽然发现,前方所有人的身影都顿住了。

“怎么了这是?”宇文朗很疑惑地骑马缓步过来,看到前面的情景,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这,这怎么可能?…

万骥盟被毁了!!!!

原本村外的木质栅栏早已经被冲地七零八落,帐篷也凌乱不堪,村里到处是火烧过的痕迹。几堆浓烟直上青天。村内连犬吠或是牛马嘶鸣声也没有听到,更别说人在绝望之中的惨嚎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一声惨嚎,是来自身边地一位年轻男子。他血贯瞳仁,想到自己的妻子和父母都在村里,而他却…

有了第一个,身边的汉子也纷纷仰天长啸。高扬马鞭,一时间山呼海啸。马儿嘶鸣。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了下去----宇文朗怕是第一次看到草原骑兵的厉害。单单是两百多名骑兵齐出,就有这样的阵势!

“我们不去看看么?”宇文朗看着勇士们纷纷回村,而身边的琴玥却默然不动。

又过了一阵,琴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寒霜…”她的嘴中喃喃自语,眼睛忽然精光暴涨,拍马冲了下去。

宇文朗也跟了过去。

村内一片狼藉。

除了年轻男人们的几声呼喝,村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牛马、财产,全被抢光了杀光了烧光了。

“寒霜!”琴玥一头闯进自己地帐篷。没有。没有,她不在!

“寒霜!!!”琴玥急急忙忙又冲了出去,没有。还是没有!

“寒霜!”琴玥还想去找,宇文朗一把拉过她,“喂!”

琴玥根本不理他,一甩袖子,又去村里找寒霜去了。

村里也是乱成一团。

“母亲!父亲!”

房子没了,东西抢光了。父母儿女…大多数死于非命。村里一片狼藉,可是,没有一个活口,就连牛马都死光了…

青烟、倒塌的帐篷、凌乱的东西、横陈的尸首。还有四处飞溅的鲜血…

死亡之地!

可是奇怪,女人们,少妇和未婚的少女,都不在村子,连尸体也没看见!

“天哪,是谁干了这些事!!!!”

当半个时辰以后,村里乱糟糟的男人们才集合在一起。

“出了什么事了?阿哥,萨奇尔哥哥,忽赤哥哥。村子这是怎么了?”这时,从村外放羊回来的孩子们还很疑惑地进村。万幸!他们没事!

阿拉坦抱着仍旧一脸疑惑的萨如拉:“娜仁托娅和你嫂子,还有村子…”他是千夫长,村里的事情他有责任!可是现在…

说未说完,憋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爹!娘!”

“奶奶!”

“爷爷!”

那些从村外放羊回来的孩子们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冲回家去,看着破败地帐篷和死去的亲人,痛哭失声。

其他壮士们也都流下了悲愤的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还有活下来的人么?有受伤的。报上名号!”许久。阿拉坦大吼一声,略微带着点哭腔。

没有人说话…

也许这就是无声的回答。

场面一度很压抑,众人默然无声。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要害我们!!!!”有人忽然低吼一声。顿时,众人的悲愤瞬间转化成满腔怒火。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

是谁?究竟是谁?!

“如果说人的话…”这时,萨如拉和他的一些小伙伴道,“午后,我们在放羊的时候听到不远处有马蹄飞奔的声音。”

“在哪?在哪?他们是什么人?”阿拉坦一把拉过萨如拉,双手紧扣住萨如拉的小胳膊,抓得他生疼。

“在…在我们放羊的那边,山的那头。”萨如拉和阿拉坦的双亲早已过世,姐姐和嫂子的消失,还有村子里的大变样,让他有一种茫然和失落。但是,却并没有痛彻心扉的伤。

也许他还是太小。

“兄弟们,我们走!”不需要更多地语言。只要这一句话,只要千夫长阿拉坦站起来一挥胳膊。所有的汉子也就一起伸出双手,为他死去地家人,及失去踪影的姐妹妻子复仇。

死去的已经死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在等着他们的救援。

家毁了,可以重建。但是钢铁般的心和意志,永远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