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众人默然无语。

那个叛逃的人,居然是穆言?!

一直对四王子忠心耿耿,指挥若定的穆言?

开什么玩笑?!

乌拉尔巴第一个冲出来,跪下道:“王子,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穆言他怎么会叛逃呢?”

伊顿冷冷道:“事实就是如此。昨晚本王派出精兵护送穆言回东海部。谁料他半夜就忽然溜走,我的部下怕他发生意外,连忙去追,却反而被他杀死好几个。这,不是叛逃是什么?”

那是,你派出杀手来杀他,穆言自然也要反击的不是?有几个不幸的人做了他的刀下亡魂,有什么稀奇?

“可是…乌拉尔巴绝不相信穆言会叛逃,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还请王子明察!”说罢,乌拉尔巴跪下磕头。

一干千夫长、百夫长们也附和道:“还请王子明察!”

接着,所有的将士们也都大声道:“还请王子明察!”

伊顿被一万名将士地气势震的后退了半步,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清闲的穆言居然有如此地号召力。不仅仅是千夫长和百夫长,就连普通地士兵也都这么爱戴他,信任他。伊顿上前一大步,大声吼道:“刚刚你们是怎么说的?‘这等败类,死不足惜。按律,可以诛杀他的全家!’,现在却又为他求情!”

乌拉尔巴抬起头道:“王子您要是想处置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我自己,乌拉尔巴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穆言不一样,他一直是对王子您忠心耿耿,我绝不相信他会叛逃!”

拉法尔也跪下道:“是啊,王子。若是穆言想叛逃,过去一直有的是机会,根本不用等到大局已定的今天。至于他独自一人离队,我想一定是他受到了胁迫,或是误会了王子您的意思。他罪不至死啊!”

身材略瘦的千夫长塔拉上前道:“王子您可以将他召回,亲自审问。若有罪责,到时候再问也不迟。现在穆言身份未定,踪迹不知,就要下令杀他,还要杀他地全族。未免有些草率了!”

其他人也一起上前:“请王子三思!”

伊顿被震住了。好一个穆言!居然有如此威信!还好自己把他支走了,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恐怕龙袍加身,篡权夺位也不是不可能!当下伊顿,断喝一声:“穆言叛逃,千真万确!此事不必再议。乌仁其木格,你立即出发,尽量截住穆言。塔拉,你迅速赶到穆家的地界,我不想看到穆氏一族还有一个活口!其他人做好准备,明日日出时分,向南进发!”

其他人面面相觑,却是一动不动。乌拉尔巴却是站了起来,不退反进,走到台下,拍着胸脯道:“我乌拉尔巴绝不相信穆言会是一个叛逃的小人,还请王子收回成命!”

伊顿瞪眼道:“怎么,你还想来逼迫我么?刚才地命令你听清楚了吧?带上你的千人队,明早集合!”

“请王子收回成命!”乌拉尔巴又上前一步,就在伊顿地脚下,气势勃然。

伊顿喝道:“乌拉尔巴,退下!若是你此刻退下,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乌拉尔巴昂然不惧:“若是王子不收回成命,就恕我无礼了!”

伊顿大怒,连忙吩咐亲随:“来人啊,把这个莽夫给我拖下去。重打一百马鞭,降为百夫长!”

亲随们连忙动手。众位千夫长、百夫长一起来劝:“王子息怒!乌拉尔巴千夫长纯属意气用事,虽有不敬之罪,不至于此啊!”

伊顿一甩袖子:“不必再议,给我拖下去。重打一百马鞭。众将士,明早斡难城门口见。若有违令,马鞭一百,降级一等!”说罢,转身便走。

乌拉尔巴被卸去铠甲,上半身的衣服也被扯去。在几位亲随的协力之下,被拖到了行刑台前。乌拉尔巴望着伊顿的背影,犹自怒骂不已:“伊顿匹夫,什么叛逃,分明是你嫉贤妒能,想要杀死穆言,却被他逃去!亏得穆言五年来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伊顿匹夫,你不得好死!…”

马鞭声夹杂着乌拉尔巴的怒骂声传来,场内静极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场内被鞭打地皮开肉绽却一直大骂不止的乌拉尔巴。那些在场的千夫长们更是面有忧色,穆言的出走,看来也许真的如同乌拉尔巴所说,是被伊顿逼走地,不得不走!

夜幕降临。

营外点起了火把,营帐之内则燃起了油灯。一队队巡防的士兵不敢轻易松懈:两天前,他们就是趁着苏赫巴鲁部松懈之时一举歼敌。这种蠢事别人犯过就够了。

其中的一顶帐篷里,油灯被挑的亮亮的。从帐篷外隐隐约约能看见内里有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当拉法尔和其他的千夫长们走进去时,看见地就是浑身鞭痕,躺在软踏上,由亲随帮他敷药的乌拉尔巴。

看到是往日的好友,乌拉尔巴挣扎着想起来打招呼,拉法尔连忙把他按住:“别忙,你先上药是正经。”

其他千夫长看着他满身触目惊心地伤痕,摇摇头道:“怎么下得了手啊!”

乌拉尔巴咧开嘴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打成这样,怕是得养好一阵子吧!”

乌拉尔巴道:“看着虽多,浅地很。休息个一两天就没事了。”

拉法尔道:“我那里有好药,待会给你送过来----王子也太狠了,不过是几句话罢了,何必呢?”

沉默。许久,乌拉尔巴翻了个身,亲随继续给他抹伤口。看着一帐篷低头不语的千夫长们,乌拉尔巴压低声音问:“你们真的相信,穆言是叛逃了么?”

一个略胖的千夫长道:“叛不叛的,谁知道呢?不过,他现在的确是逃了的。”

没错,从事实上来说,现在地穆言地确不在。至于他是自主的,被他人胁迫,还是在伊顿王子地设计之下不得已遁逃…总之,他现在确实是逃了。

“阿古达木!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乌拉尔巴怒道,“当年不知穆言是从伊顿手下救出了犯错地谁,再委以重任,你才能出人头地!这种话你也说的出

阿古达木不语。的确,穆言对他有再造之恩。没有穆言的提携,他恐怕早就死了。

“你,当年你的小部落被乃蛮部所攻陷,父亲战死。没有穆言,你早就死在阿尔思楞的手上!还有你,如果不是穆言,你早就被当成战俘处死了!你,你也是,买来的奴隶身份,是穆言给了你一个机会,你才能带兵打仗!”乌拉尔巴挨个怒指,“现在穆言有难,你们一个个缩头乌龟!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你们怎么会有今天!”

又是沉默,众千夫长们都低着头。是的,这里所有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可是现在伊顿就是说他叛逃,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我们也不相信穆言会叛逃,可是…”拉法尔道,“这命令是王子下的,我们也想反驳,但是王子不听,我们怎么办?”

“哼,王子一意孤行,还不是为了剪除穆言的势力?”乌拉尔巴哼道,“要是穆言有反心,就不会劳心劳力这么多年!他两袖清风,又没有军队,想要反叛,又有什么资本来叛?”

众人心口一跳,阿古达木道:“小声点,隔墙有耳。”

乌拉尔巴哼道:“我还就是想让他听见!他伊顿有什么能力,除了自己是个王子以外,这东海部,这乃蛮部,都是穆言给他打下的!草原未定,就急急忙忙的扫灭功臣!我想,早晚我们也会有这么一天!”

到个人今后的前途,所有人都是面有忧色。这个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安乐。他现在对穆言可能翻脸不认人,难保他今后不会这么对自己。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油灯一明一暗的映着个人的脸,一时间帐篷内极其安静。

“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在角落里,一个瘦瘦的千夫长忽然抬起头,眼神开始闪烁。

果然有人反对:“你…你疯了?”

“难道你想要等到伊顿主动对我们出手的那一天才反击么?到时候就晚了!”另一个长着长胡子的千夫长道。

“可是…”还是有人摇摆不定。以下犯上,要是失败了,可是要灭全族的!

“这样,我们还是先缓缓。毕竟事情还没有闹到那一步…”拉法尔道,“明天我们暂且跟过去看看,临阵再劝劝王子。”

“如果劝不动呢?”那个瘦瘦的千夫长问。

“劝不动…到时候再说吧!”拉法尔道,“不过,今晚我们在这里商议的,一个字都不要传出去!如果我知道了谁去通风报信…小心我的画戟!”

“是是,”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传出去就是掉脑袋的事…不,不只是掉脑袋,那可是灭全族的!”

拉法尔回头道:“乌拉尔巴,你先休息,好好养伤。穆言的事…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你就别担心了。”

乌拉尔巴点点头,一脸严肃的道:“但愿你们真的能劝下王子…”

而另一边,似乎是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

本来有几尊巨大的雕像,就在这一两天内被尽皆撤去,连同厅内的香案和蒸着檀香的香炉。由于建在青阳山上,夜晚山风袭来,空旷的大厅里微有些凉意。

侍卫们点上了灯,很自觉的站在两旁。一个黑衣人缓步走来,摘下连着披风的帽子,笑道:“我回来了。”

侍卫们神情肃穆的跪下:“主子。”

黑衣人微笑着向前走,黑色的披风在风里飘扬。到了主位前,一转身坐下。火光一明一暗映着的,是穆言那张微笑的面容。

跪在他左脚下最近的一位,是身穿大红衣服的红雪。穆言笑问:“布置的如何?”

红雪很恭敬的道:“已经通知了上三部,明天正午在青阳山下集合。当时万骥部的千夫长也在,估计明天也会一并过来。”

穆言满意的一点头:“很好。”又看向右边的兰久、阿木尔两人。兰久会意,上前一步道:“主子,苍狼营那边已经安抚好了。我们手里握有人质,白音跑不了的。”

穆言点点头:“好。”兰久又问:“主子,明天是否也要让苍狼营的人去?”

穆言笑道:“那是自然。我劳心劳力安排了这么一出大戏,少了这些个观众,岂不无聊?”

五十、血的刻印

“他们和万骥部的人…会不会起冲突?”兰久有些疑惑。毕竟在明面上,就是他们苍狼营的人扫灭了万骥盟,血海深仇之下,怎么还能站在同一阵营?

穆言依然笑道:“我不是说了么,苍狼营一旦归顺,就没有苍狼营的番号了。先期准备好的五千套鹰准部的服装,让他们换上去。----不过现在就要他们并肩作战,也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了…这样,你马上通知白音,让苍狼营分为两支。一支星夜赶往燕山东麓的狼虎崖,埋伏下来,那里是伊顿运送粮草的必经之路。估计凌晨时分就能截获下来,一定要全歼,知道么?”

“是!”兰久答。

“而另一支,则到青阳山以北的小树林里埋伏,明天伊顿的大军过境时,先放他们过来。等到伊顿将所有的矛头对准鹰准部时,再突然发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兰久道:“是!”

“可以的话,真希望不要再流血了。他们都是作战勇猛、十分听话的好战士,各位长官们也是我劳心劳力,一手提拔上来的。无论是东海部的各位,还是鹰准部的同僚…”穆言笑道,“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恐怕这次兵不血刃,就能得到东海部的力量。”

兰久和红雪道:“祝主子旗开得胜!”“要控制住那个叫华颜的女人。从你的报告上来看,这个女人似乎是阿尔思楞的妻妹,而且,与白音的关系似乎不简单。白音现在是苍狼营的灵魂,一定得紧紧抓住。”穆言歪坐着道,“这场仗之后,就让他们苍狼营化整为零,融入上三部中去。这样不论对他们,还是对万骥盟的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办法。我得让苍狼营,成为我自己的力量。”

兰久跪下道:“我知道了。”

穆言笑着,用手指了指里面,问:“他怎么样了?”

红雪道:“还是老样子。”

穆言有些感叹道:“许久不见了,还真有点想念这个老朋友,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当年我们就约定好了,为了复仇,我们两人之中就算有一人倒下了,另外一人也必须踩着同伴的尸体前进。”

说着,穆言比出一个“杀头”的姿势。红雪会意:“在下一定会办地好好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穆言点点头,笑道:“记着一定要留全尸,致命伤只有一处,那就是腹部的刀伤,还有死亡时间约是明日午后,明白了么?忙完了这边,还得请你回晟国啊。凤媛她一个人待在那里,我还真有点担心她。”

红雪眼睛一亮:“属下一定尽早赶回去。”

穆言淡淡地笑道:“今天大家准备准备。明天,有一场好戏。”

青阳山下。

正午过后,太阳高悬于顶,八月中旬的草原,还是有些夏日的余温。

虽然琴玥作为战地大夫,一直处在队伍的最后。不过,第一次上战场的她。还是觉察出肃穆与沉静----这是敌人还未到达之前的气氛,若是真的开战,只怕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还有这一片青山绿水,马上就会染上夺目的鲜红。

不知又会死多少人?而我呢?虽然是作为战地大夫,但是说不定我也会上前线。到时候怎么办?琴玥叹口气。

天鹰部的千夫长孟和显然是这一次的主帅。在众人齐集地时候,他就说明了这一次的作战原因。四王子的帐下第一谋士穆言出逃。到了鹰准部门下。四王子以抓住穆言为名,想要进攻鹰准部!

“穆兄来不来都是一样的,”孟和大声道。“伊顿就是想凭借这场战争,攻打我们的鹰准部!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地铁蹄践踏我们的土地、破坏我们地家园!”

他说完,众人跟着他大吼。保家护盟的意识,是最为强大的动力。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多拖几个垫背的。

“诸位,请听我说。”一个声音大声道。众人安静下来,琴玥一听,是穆言的声音。

“我是穆言,”穆言大声道,“这里有一大半,都是六年前二王子手下和我一起参加过阴山之战的人,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自幼便与二王子相识,是他的莫逆之交。若不是二王子出事以后,二王子怕耽误我地前程而让我回东海部穆家,我想在这五年之中,我应该是会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一席话说地众人都有些沉默。当年布日古德和穆言以少年才子著称,六年前的阴山一战,巴力率领十万大军败给十五岁地宇文护,唯一逃出来的部队就是布日古德和穆言率领地鹰准部上三部。鹰准部上三部的名气就是在那个时候奠定的。若是当年布日古德不受伤,没准现在早已接替狼主之位,统一大漠,进而逐鹿中原。而穆言,自然也不会跑到伊顿的手下充当马前卒。

穆言又道:“这一次的会战,虽然是由大王子勾结马贼、扫灭万骥盟开始的,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契机,一样也会掀起腥风血雨。在四王大会开始之前的一个月,我早已经得到线报,三王子苏赫巴鲁率领不明身份的几万人,长途跋涉从西域赶来。名义上是行脚商,实际上却是龟兹部最精锐的部队。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就算是不发生万骥盟的悲剧,一样也会挑起战乱。想要躲避战火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勇敢向前,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很显然大家似乎都不太相信穆言的话。还有一点,是伊顿有一万军队,这里鹰准部上三部四千人,万骥部一千人,据说招降了阿尔思楞乃蛮部的三千人,一共也就八千人。这样的阵营,打得过伊顿么?

穆言道:“伊顿号称战力有一万人,实际上只有八千。前晚与苏赫巴鲁部激战,折损了近两千战士,余下的兵丁不过六千。我十分清楚伊顿的实力,只有区区的六千人,鹰准部绝对没有问题。”

孟和也上来补充道:“何况伊顿粮草不济,余下的存粮只够几天。昨晚,根据穆兄弟的情报,我已经派出一队骑兵,前去打劫粮草。据上午传来的线报,已经获得了成功。”当然,这是事后穆言告之的。根据孟和喂养的战鹰的情报,情况属实。

众人一派欢欣,没什么好怀疑的了。粮草是军人的生命线。任凭你再强的战力,再勇猛的作战,没有粮草,一样会军心大乱。官渡之战之时,曹操就是靠着火烧乌巢的粮草,才一举成功。本来伊顿带着八千人前来,就没有带粮草----这当然也是穆言的主意。到了斡难城以后,其实城内粮草很充裕,不过那一晚和苏赫巴鲁激战,兰久和阿木尔带着各自的隐鹰营百人队,在穆言的安排之下,特意混进四王子的征讨部,放火烧了存粮。而伊顿派来运粮的计划,穆言也是知道的,当然能轻易成功。

远远的,似乎从北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孟和拔出刀来,朝天大吼:“这一仗,不是为名,不是为利,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拔出我们的刀,拉紧我们的缰绳,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好!”数千鹰准部的骑兵们震天的呼应,声音整齐而嘹亮。这让北面缓缓开来的伊顿他们都心里一震。

六年前唯一留下的精锐,草原上最强大的骑兵,鹰准部的气势果然不同一般。虽说苍狼营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是单论个人战力,恐怕放眼整个草原---不,整个天下,也许都找不出这样一支部队。但是带兵作战看的并不只是个人的能力,协同作战的团队实力,若是鹰准部认第二,没有人敢自称第一。

果然,当伊顿这边也齐齐走了过来之后,面对阵势整齐的鹰准部,所有人心里不免抽了一口凉气:

太狠了。倒不是说他们每个战士都是三头六臂,若是有特异功能。他们的气势,是六年前在生死存亡之际,在真正的绝望和鲜血中拼杀而来的,或者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杀气”。

在阴山一战后的金帐汗国,收敛了自己的狂气,对晟国俯首称臣。老狼主之下,各部虽然有些离心离德,但是依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可以说,其他的三王虽然集合起自己的军队,可是没有一支向鹰准部这样,在死亡之谷浴血奋斗。十万人都死在那里,那是穆言还有鹰准部的各位,一辈子的刻印。

伊顿短暂的惊讶过后,让众人缓缓摆开了阵势。他自己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千夫长、百夫长们的簇拥之下,缓缓迈步而出。他冷漠的站在众人当中,大喝道:“穆言呢?哼,胆小了,不敢出来么?”

五十一、反戈一击

“我在这里!”一声清朗的大喝,穿着黑色战甲的穆言,骑着他的黑马出来。

“哦,终于出来了!”伊顿道,“我早该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脑后有反骨,留下来就是个祸害!”

穆言对着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们大声道:“众位同僚,我穆言为人如何,相信大家最为清楚。五年之前,因为二王子布日古德重病,我回来东海部的穆家。自从那一天伊顿你亲自来穆家请我出山,五年来,我劳心劳力,还拿出穆家的财产帮助你招兵买马,自问没有一点不敬之处。没有想到啊,你竟然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穆言,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伊顿大声哼道,“我封你为国师,赐你万两白银!这也算是以德报怨?”

“是,你是封我为国师,要我远离军队,要我交出兵权!我交了,我当晚就走了,没有一点留恋!可以你竟然派出刺客来刺杀我!我若是不跑,难道还任你宰割么?”

穆言话音刚落,伊顿那边已经是议论声一片。拉法尔他们更是惊讶,没想到穆言的出逃,真的是伊顿逼迫的!而且,他还派出军队,想要将穆氏一族全灭!

伊顿冷哼一声:“哼,胡说而已!你一个背弃之人说的话,还有人会相信?”

穆言一下子脱下自己的战甲,“撕拉”一声扯开胸前的衣服,“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胸前的刀痕!就是你派出的刺客干的!我穆言一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说谎!”

不管伊顿那边的人看不看的见穆言胸前的伤痕,不过他的行动确实是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伊顿这边人议论纷纷,那几个千夫长和百夫长们也是惊疑不定。伊顿心太狠了,都说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还只是刚刚进入了斡难城,狼主之位地屁股还没坐踏实,他就想清理最大的功臣了!

伊顿面红耳赤,他显然没有穆言的口才。不过,他还是尽量装出一份大义凛然的神情道:“你这个叛徒!不管原因是什么。你现在站在敌营里,想对我开刀!你不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孝吗?好,既然你选择背叛我,既然你选择背叛东海部,我已经命令我的部下,血洗穆家,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什、什么?”穆言这边瞪大了眼睛,“穆、穆家被你?…”

伊顿志得意满地道:“穆家是东海部地。既然你穆言已经选择背弃东海部。那么穆家也就是整个东海部地敌人!”

“啊”那边传来穆言撕心裂肺地吼声。

“哈哈哈。”那边伊顿的笑声夹杂着穆言的吼声传来,很是奇怪,也很是奇特。

杀人灭口、灭族…

两边人都震惊住了,伊顿这一手实在是太绝了。这下一来,穆言成了孤家寡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伊顿!

伊顿在那边大声笑道:“叛徒就应该四面楚歌,叛徒就应该孤家寡人!背叛我的人,只有这个下场!”

这是背叛么?如果不背叛的话,难道让穆言乖乖引颈待戮?

穆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兄弟们啊。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穆言为之奋斗了五年,辛苦辅佐的明君对于我这么一个想要抛弃军务。只想会穆家安心过完下半辈子地人来说,尚且是这样对待!真是好一个背叛啊,笑话!天大的笑话!”

穆言的一席话说的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们尽皆沉默。对于伊顿王子来说,反而是亲自招徕他们,亲自训练他们的穆言,更像是他们的长官。

“还犹豫什么?难不成以后我们也要落到这个地步,才来后悔么?”一个瘦瘦的千夫长忽然小声道。他就是昨晚提出“一不做、二不休”的人。

“真的要么?”阿古达木有些迟疑。这可是大事啊!

“你也想被抄家灭族的话。你就在这里等着吧!”那个瘦瘦地千夫长一拍马臀,悄悄接近伊顿。

“我…”阿古达木还有些迟疑。不过接着,拉法尔和其他几个千夫长。还有一群百夫长们。都悄悄接近伊顿。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上前。

伊顿大笑:“让叛徒尝尝背叛后的滋味!给我上!”说着,他抽出腰刀来,刀尖直指对面的穆言。

没有人动。

所有地千夫长、百夫长们都围住了伊顿。

伊顿大惊:“你们,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我去杀了那个叛徒!”

“穆言不是叛徒!”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是那个瘦瘦的千夫长。

“反了反了!彻臣,你干什么!你想死么!”伊顿大怒。

“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彻臣高声大吼,声音都传到对面去了。

“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出人意料的,其他的兵丁也都跟着他大吼起来。

伊顿又惊又怒,拉紧马蹶子,想要离开,没想到却被千夫长和百夫长们围在一起,跑不了。

“你,你们…”伊顿眼神一滞,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才是你们的首领!我是王子,是狼主的儿子!”伊顿大惊。

“暴君,暴君!我们要诛杀暴君!”彻臣一面说着,一面扬起了刀。

不过最先砍下的,却是拉法尔。

鲜血飞撒,溅了拉法尔一脸地血,伊顿无头地尸体从马上掉了下来,甚至连惨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这么死去了。众位千夫长目瞪口呆,看着伊顿的尸体坠地,拉法尔静静掏出一方手帕,抹干净了脸上地血,顺便也把刀口上的血都擦干净。

众百夫长们这才反应过来,拉法尔一脸平静地道:“我受穆言之恩太深,即使是我这条命陪给他,也不够偿还他的恩义。”

那边鹰准部的人也在面面相觑,看了半晌,只看见对面的千夫长、百夫长们似乎把伊顿团团围住,还高喊什么“穆言不是叛徒!我们要诛杀暴君!”之类的话,而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安静。

许久,当围在伊顿旁边的千夫长、百夫长们通通散开的时候,他们才惊奇的发现:伊顿的身体坠地,头颅已经远远的滚倒在地上,他死了!

这,这算是个什么说法?!

当然,伊顿那边的情况也是很糟糕的。排在前面的士兵们,看见自己的主帅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上司一刀斩于马下。虽说对伊顿没什么好感,可是这么死了,还是有点…

“各位,请听我一言。”说话的是拉法尔,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刚才的对话大家也都听见了。穆言的出逃,明显都是由伊顿一人所为。他不仅将穆言调离前线,夺取他的军权,还派出刺客暗杀他。穆言无奈逃走之后,竟然丧心病狂的灭了穆氏一族。这等败类,没有资格做我们东海部的王,更没有资格,做整个草原的主人!”

他这么一说,倒是挺合众人的味口。伊顿死去以后的短暂空白感,也立即从大家的脑海里消失了。

“人,是我杀的!”拉法尔接着道,“但是当时的形势大家也都看到了。伊顿他触犯众怒,居然还想去剿灭鹰准部,活捉穆言!伊顿的一切都是穆言给的,他根本不配站在这里,向着穆言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