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寒霜姑娘走的时候有些你的东西并没有处理好,比方说还有这个。”宇文护拿出一个包袱来,琴玥一看,知道这是宇文朗送给她的那袋金银珠宝。寒霜不会用剑,而且事关生死,确实也没有时间来管珠宝的问题,这才落下了。没想到宇文护却存了个心思,把东西先一步保管好。

“真是谢谢你了。”琴玥抱着白涟剑爱不释手。对于金银珠宝她可以不屑一顾,但是这把白涟剑是昭宁送给她的临别礼物,四年来一直陪伴自己渡过了不少风风雨雨,早已变得和自己的亲人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舍弃。

“啊,举手之劳。”宇文护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先别说这些了,我们从后门走吧。再晚了又恐生事端。”

“好的。”琴玥十分轻快的答应下来,宝贝似的把剑插回腰间。宇文护将东西都收拾好,背在背上,打开窗户出去,店小二正等在后院,看到宇文护过来,把马递给了他。原来当初寒霜走的时候,只是带走了自己的马,琴玥的白马和宇文护的红马还是寄放在客栈之中。

不过看到琴玥的一瞬间,店小二还是有点疑惑,总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但是却想不起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宇文护也懒得解释,将刚才从三姨太那里抢来的贼赃----一支玉簪交给店小二。店小二顿时眉开眼笑。打开后门,放两人出去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准备出城。看来昨晚地动乱虽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然而却有不少人还是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人命大如天,就算真的只是一小撮蛮子来打草谷,总是这么每天担惊受怕也难受不是!毕竟这种事情的发生不是头一次了。

不过宇文护看上去似乎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临到门前,看见有人在摆摊卖草帽,他还下马买了一顶,硬逼着琴玥戴上。琴玥瞪眼抗议无效,只好无奈的接受帽子。

到了城门口,虽然宁绥还不至于到关城门的地步,不过衙役明显增多,出城入城排查十分严密。据最新消息,一伙蹲大牢地犯人集体越狱。并且某两位“胆大包天”的恶人竟敢趁乱冲到三姨太的房间里,对房间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扫荡,并且某男还调戏了一把这位“娇花美人”----指得是宇文护踢了一脚她的屁股。三姨太一怒之下,衙役们满大街乱窜,基本上逮住了不少越狱的囚徒,只是那两个恶贼还没有抓到。

此刻,三姨太正悠闲的支起椅子,磕着瓜子,四平八稳坐在城门口。丫鬟在旁端茶倒水伺候之,而旁边的衙差也都笑语相向。无他。只因为抓住琴玥和宇文护的李捕头一干人已经尽皆随着许卓然去了北部山区,而唯一见过那两个胆大包天恶贼地,只有她三姨太一个人。

出城的人排成长龙。人群正缓慢的向前移动。每一个要出城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是被人查来查去。包袱也被打开来仔细检查。当然,三姨太也要过过目。

宇文护此刻也很不绅士的把包袱交给琴玥。让她背上,而自己则打开扇子扇了起来。从远处看。颇有秀才带着娘子回娘家的气势。两人从马上下来,衣饰高贵,模样看起来也是出挑的,挤在人群里分外扎眼。

正在这时。忽然有衙役往他俩地方向看来。并高喊:“站住!”宇文护和琴玥唬了一跳。这样就被认出来了?也太快了吧!接着。几个衙役带着刀冲了过来。琴玥看看宇文护两眼。轻轻问道:“怎么办?”宇文护一直摇着扇子。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道:“看看再说。”

当衙役们冲过来的一瞬间,琴玥的手紧紧握着剑柄,准备随时反抗,而衙役们却与她擦肩而过。事实上,衙役们看到的是正躲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囚犯,也是昨晚越狱的一个。那人还穿着白色的囚服,鬼鬼祟祟地在人群里冒头。被一个眼尖地衙役看到了,这才带着兄弟们来抓人。

麻利地制服了逃犯,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架到城门前,三姨太满意地一点头:“继续。”

队伍又开始缓慢地挪动起来,不久就轮到了宇文护和琴玥。

由于之前地报告中逃亡地并没有女囚。而宇文护看起来又像是读过书有功名地人。加之衣饰比起寻常人更是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高高在上地气派。衙役们也不敢多加盘查。一挥手。放行。

不过。就在他俩即将出门地一瞬间。三姨太忽然开口道:“慢着。”

两人停了下来。

三姨太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壳,慢慢悠悠的晃过来。琴玥赶紧将帽檐压低一点,而宇文护则依然满不在乎的摇着扇子。

“这两位…面生的很啊!不知是从何处来的,要到何处去?”三姨太一双眼睛看看琴玥又看看宇文护,当然,落在宇文护身上的目光多一点。

“小生是邻县嘉谷人士,这是拙荆。”宇文护一收扇子,彬彬有礼的作着“自我介绍”:“前些日子岳父大人来信,想看看拙荆。小生便带着拙荆回去冲云关。”

“冲云关?”三姨太又看看琴玥,觉得她的衣服有些似曾相识。不过,确实穿这种衣服的女子非常常见,刚刚还见着出城了一个呢。

“是啊,许久未去拜见岳父大人,小生也有些过意不去。”宇文护打马虎眼倒是一流。

“哦…不过,看来你的这位夫人,有些怕热啊!”三姨太目光炯炯,又盯着琴玥看。

琴玥一惊。虽然她并不害怕,但是人一紧张会出汗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再加上八月天时,天气炎热,额角上的汗珠滚滚而落。

宇文护一抬头,一轮红日高高升起,便笑道:“拙荆天生惧热。”接着,宇文护笑嘻嘻的一把搂着琴玥的腰,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又掏出一方手帕来:“来,娘子擦擦汗。”

琴玥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宇文护笑而不语,只是手上微微使了点力气,琴玥靠到他的身上,更显“恩爱”。擦去了汗水,琴玥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小样儿,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宇文护也懒得管,只是笑得更加灿烂了。

看到两人这种表演,三姨太终于忍受不住,挥挥手,放行。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她心里估计还在暗暗生气:人家丈夫这么宠自家媳妇,咱家老爷怎么就不这样呢?诶,天底下的好男人还真是少啊

一直到走去很远,再也看不到城墙,琴玥才撕破脸皮龇牙咧嘴的一巴掌扇过来。由于两人是在骑马,准头不太好,这一巴掌扇在了宇文护的肩膀之上,看上去倒像是标准的“打情骂俏”。宇文护嬉皮笑脸的回头问:“怎么了娘子?”

一听到“娘子”这个称呼,琴玥气得火冒三丈:“谁是你娘子!”

宇文护笑道:“我说错了,是大嫂…哦,不对,前任大嫂,对么?”

琴玥一听这个称呼,目光瞬间一缩,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一甩马鞭,不理宇文护,疾驰而去。

宇文护哑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眸渐渐凝在一起,也甩起马鞭,跟上她的脚步。

一路上,琴玥没有再和宇文护说起一句话。即使是宇文护百般逗弄,或者是饿了买了东西给她吃,琴玥也丝毫不理人。一瞬间,宇文护感觉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情境之中,总是义正词严对自己一脸冷漠的“小宫女”,而自己又总是追逐那个看似水月镜花的幻影。

晚上的时候,琴玥和宇文护在大同城外的一家小客栈休息,两人的房间紧挨着。琴玥进门以后“嘭”的一声关上房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反倒是宇文护帮她栓马,帮她订了晚饭,自己则在大厅里喝闷酒。

那时生意也少,掌柜的结算完,店小二也靠在柜台上小憩一会儿。几个年老的食客靠过来,朝着琴玥的房间努努嘴道:“吵架了吧?年轻夫妇,这也难免。”

“我们不是…”宇文护还想费心解释,另外一个老者又支招道:“要是她的错,回家以后关到房里一顿就是了。如果是你的错,那就哄哄她,买点女人喜欢的胭脂首饰什么的,再说点好听的话。她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爱的很呢!”

“就是就是,女人们都吃这一套。”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宇文护苦笑,自己根本就不是不谙世事的青皮小子。这帮人,恐怕全合在一起也不及自己一个人对付的女人多。想到过去九十九位娇妻,前呼后拥的那是相当香艳,就连宇文朗的后宫也敌不过这个声势。虽然女人多,但是他却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感觉,而每天听着那些女人们成天讨论哪家胭脂上色,哪家衣服做得好,他耳朵都生茧子了。

十七、调情?谈情?

其中的一些,是他看上了,人家姑娘也愿意嫁,他便乐呵呵的娶过来。而其他的某些人,别说夫妻生活了,连手都没摸过。无非是当时看着长得不错,而人家姑娘又拼命要巴结上来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收了。之后便丢在一边,人家姑娘愿意的时候在旁边围着,不愿意,他也不想强求。

临走之前,虽然他尽心尽力安排好了每一位侍妾的后路,至少让她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不过,心里自然还是有些亏欠的。不过,也就是亏欠而已,其他的思绪,真是没有什么。

料想那些女人看到现在自己这幅落魄样,估计一个个跑都来不及。真心爱他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可是…那些和女人经验都没有用,琴玥也不是他的侍妾。高贵的身份,她本来就有,而且还很厌恶。珠光宝气,她也看多了,也并不在乎。感情的伤痛和缺失,他倒是想要帮助她,可惜她对自己依然还有往日的阴影。而且,她就算不靠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扛下来,能够坚强的面对很多事情,这点,就连他也有所不及。他知道她喜欢弹琴玥、喜欢下棋,也喜欢画画,只是琴玥不会和他谈起这些。而就算自己和她提起,恐怕她第一个想到的,会是四弟吧。

本来这几天两人虽然打打闹闹的,琴玥也没给他好脸,但是至少不会像过去那样见到他就跑,或者是一脸愤怒的神情。只是没想到一提起她曾经的皇后身份。她更是冷下脸来。连理都不愿意理自己。难道她就真地这么讨厌自己?宇文护有一点挫败感。

宇文护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琴玥和四弟宇文潇的感情。不过两人先有仇恨在前,其后又长期相隔。虽然在之前听琴玥提起宇文潇时,语气和眼神还能看得出她并没有完全忘情,不过,按照琴玥的性格。就算是宇文潇在身边,这两个人只怕是一辈子都无缘在一起了。

是自己的机会么?只是究竟怎么打动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烦

晚上的时候,宇文护独自躺在临窗的床上,开着窗户,月光照了进来。夜风柔柔地吹着,他忽然发现外面有个白色的影子。是她!

琴玥要离开?独自一人离开?宇文护一下子坐了起来,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她并没有骑马后,才放心下来。可是他依然不太放心,于是悄悄从窗户跳了出去,跟着她的后面。远远的看着。

这一带山林极多,人烟也稀少。琴玥一人走远,在山崖边一棵大树之上坐了下来。宇文护抬头见她看着满天星斗,由于是背对着,不知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夜风中的她有些单弱。

待了一阵,琴玥忽然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宇文护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琴玥发现了,只好一跃上树,坐到她的旁边,看着琴玥的脸,忽然有些心慌意乱,很傻地说了句:“你好啊,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啊…呃,今天天气不错。”

琴玥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掩着嘴笑,宇文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也干笑着看她,只是笑完了,气氛就有些奇怪了。

两个人并排坐到一棵山松地枝桠上,隔得极近。宇文护觉得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够摸到她的手,温热的气息传来,带着淡淡的体香。距离隔得这么近,宇文护觉得有点不自在,身体一扭一扭地。想要接近,又想要逃离。

琴玥也不傻,觉察到宇文护的一点变化。心里叹息道这家伙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遂不动声色坐地离他稍微远了那么一点、又一点,拉开了一个稍微安全的距离。

两个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琴玥一直觉得,和人坐在外地里看星星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如果是知交好友,或者是血脉亲人,这样的场面一定很温馨。至于跟他…无论在什么地方,宸枫馆也罢,天河畔也罢,或者是夕颜堂也罢,或者是海角天涯也罢,都会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就算是他在眼前,估计她会做的也是“友好”地打个招呼,问候一声,然后擦肩而过,彼此背道而驰,“从此萧郎是路人”了吧。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感情还在,过去地美好也会一去不复返。这个道理,琴玥一直很明白,只是偶尔想想,心里还会有些微茫的思绪。但是四年之后,这种思绪也渐渐淡了下去。直到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地触动,只是偶尔想起,有些许地怅惘罢了。

宇文护觉得自己很傻,真的很傻。难道是太久没有跟女人风花雪月,自己说甜话的本事生锈了?看着她的侧脸,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弹琴么?她应该第一想起的是《广陵散》和凌家的血案,而后,会是四弟吧?四弟和她情投意合,现在想想,那估计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下棋?自己倒是会下,可是这里也没有棋盘不是?同理,绘画也是一样。总之还是没有闲适的心境。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虽然听起来像是风雅的不得了的爱好,不过目前琴玥的当务之急,是去追寒霜。要不是因为大同城夜晚闭门,琴玥也不会停下来休息一晚。连身家性命尚且不保,谁有那么多的闲功夫去留意什么风花雪月琴玥棋书画?

可是该说些什么呢?对了,应该说些当下女人最想听的话,宇文护便道:“对了,别担心,寒霜她会没事的。”

“我知道,”琴玥点点头,“她若是能顺利到达冲云关,请来彦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彦儿了。他过的好么?”

“五弟啊,”想到这个混世魔王,宇文护也笑道,“他猴精猴精的,偏生还想去学什么武功,上战场打仗。打仗又不是靠的蛮力,用的是脑子。这孩子,还老说自己要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真是没有长大啊。不过也好,孩子嘛,快乐的打打闹闹也不错。”

“这样,”琴玥淡淡的笑,“真想再见他一面。他也是,昭宁也是。”

“嚯,说到昭宁,这丫头更缠人。”宇文护这次真是笑出声来,“她年前怀了孩子,现在孩子应该出生了吧。我没走之前,她倒是偶尔来皇陵看我。云飞可是被她整惨了…不,应该说是整个云府都被她整惨了。估计有了孩子,她更是翻了天的,只恨不能把上京搅得昏天黑地。我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会和昭宁还有五弟玩到一起的?”

琴玥轻声道:“她们虽然爱玩爱闹,不过却是直来直往的真性子。在宫里,有人能对你坦诚相待,真的很难得。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更珍惜他们的友情。”

“真性情么…”宇文护喃喃道。现在想想,他这二十年来,似乎真的没有遇到什么真性情的人。他太过于聪明,身份也高贵。这些造成了他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没什么朋友。曾经他倒是有个形影不离的跟班黑鹰,不过那也只是他的保镖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交心的朋友。

两个人又不说话,不过现在两人心里倒不是难堪的尴尬,反而会多多思量一些东西。许久,宇文护忽然轻视说了一句:“对不起。”

琴玥听见,以为是还在说今天的事,也淡淡道:“真是难得,你也会说这些话。你说今天么?你一贯说话没个正行,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而后又加了一句:“反正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语气虽然一贯的刁钻,不过她的话语里已经透出了一些原谅的意思。

“还有…以前,我…”宇文护断断续续的道,“我也许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不过,还是希望…对不起。”

琴玥自然是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顿了一会儿,又道:“太久了,你不提的话我都忘记了,算了吧。”

“真的么?你原谅我了?”宇文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琴玥淡淡的到:“只要你以后再也不用什么合欢酒啊、和合散之类的东西就行,找个时间回去好好对待你的妻子们,她们真的很不容易。”

“她们么?”宇文护知道,他跟琴玥之间有一段无法逾越的鸿沟,就是他的九十九位侍妾。“说起来真可笑,当时的我是地狱红莲,在晟国风光无二,那些女人飞蛾扑火一般飞过来。但是当我没落之后,只是用了一笔银子,她们就乖乖离开了。真是退的快啊,连我都感叹她们的速度。”

“你这人怎么这样?”琴玥怒了,“她们好歹是你的侍妾,也陪你过了那么久了,你只给了她们一笔钱,就打发她们走了?女人的青春是可以用钱来还的么!”

十八、将她扑倒

“啊…”宇文护有些吃惊她的反应,“那个时候我已经被皇兄软禁了,而曲家也受到打压,她们拿到钱,又听说我乐意放她们走,真的开心的不得了,哪里看得出一点不乐意的?”

“你这种人!…我懒得跟你说!”琴玥一扭头要下去,宇文护连忙拉住她的胳膊。琴玥一甩手道:“干什么?我要回去了!”

“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变得还真快!”宇文护还在感叹,琴玥早就忍不住要走了,宇文护死死拉住,还嬉皮笑脸的。琴玥真的怒了,沉声道:“放手!”

“好了好了,”宇文护道,“跟你也这么熟了,我就告诉你个小秘密吧。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有动过。”

“啊?”琴玥这下倒是呆住了。怎么可能?宇文护风流的举世皆知,府内的九十九位侍妾更是被爆称美艳如云,赛过后宫。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宇文护道:“哼,那时我刚刚被皇兄从冲云关召回来,风光无限。有些朝中大臣为了讨好我,不惜花重金到各处寻觅美女送给我;更有甚者,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我也不傻,这些人表面上是讨好我,但是目的是为了利用我,当然其中还有宇文朗为了监视我而特意派出的女人。不过这些女人身后的背景也是纷繁复杂,得罪不起。当初我收下她们的时候可是说好了,我的正妻,就是从侍妾中则其优者。如果他们把女儿或者是义女送给我的事情曝光,没的说,一概送回。当然也有触犯者,所以,我按原则行事,把那些捣乱的女人退了回去,以后不论是那些女人,还是他们的家人都变乖了。”

“也就是说,你实际上…”琴玥显然不敢相信。

宇文护故作可怜,一摊手道:“我相当无辜。”

“去,你无不无辜与我无关。”

“所以…原谅我好么?不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我所做的对不起你的事。我保证一定会改地!”宇文护又一改轻佻的表情,显得很认真。

琴玥头一撇:“我都说了,我早就忘了。不过,口头上说说你要改变,还是太单薄了一点。”

“当然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宇文护显得非常兴奋。从身后抽出一根长长地圆柱状的东西来,是一根笛子。

“这是我在宁绥县城买来地…早就想送给你,一直没有机会。我知道你喜欢弹琴,也会吹笛子,不过这里买不到琴,这个就作为代替好了。”

“无功不受禄。”不论在什么时候,琴玥面对宇文护总是淡淡地。

“你虽无功,但是我有过,我说过了吧,这是赔罪礼。”宇文护一副幸灾乐祸地表情。“你收下的这支笛子,就算是原谅我了;如果不收,我会再接再厉买更多的礼物给你,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你!----你这哪是求我原谅啊?你这分明是强给强送!”没见过这么霸道地请求原谅地方式。一般人不都是跪下来可怜兮兮地祈求么?琴玥一看到宇文护那张胜券在握的脸。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我一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宇文护摇头摆尾地笑道。“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说要抓你回去当本皇子地第一百位侍妾。你还以为我是什么人?像四弟一样温文尔雅欲言又止么?我可做不出来!”

“我果然很讨厌你!”琴玥又想跳下去,被宇文护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后宇文护一改沉声道:“虽然话说地很轻佻,但是我心里真的是这么想地。如果你当时肯嫁给我,我一定会娶你做正妻的。”

风轻轻吹过,蝉虫轻鸣。不过彼时两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尤其是琴玥,在一般情况之下被男人,特别是宇文护抓住了手,肯定会强烈反抗再赏给他一巴掌。不过,显然那句话给了她太多的震撼。毕竟这还是古代,男女之间一般是在结婚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才开始认识彼此。更有甚至,几乎一生都没有与丈夫亲密接触,比方说她和宇文朗。

而她和宇文潇,虽然上次被宇文护的“乾坤和合散”设计,差点发生了关系。但是正常情况下的两人,却是说半句留半句,就算是表白,也是琴玥先表白。琴玥貌似是第一次听到有男人说“我想娶你”这种话,虽然她与宇文潇也算心意相通,彼此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乍一听到表白,而且是平常玩世不恭的宇文护一本正经表白的她,还是有些震撼的。

琴玥的脸色由黄转红,由红转白,再又白转青,最后铁青着脸,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我可不是你无聊时消遣的玩具!我说了,我要回去,请你放开我的手!”

这个女人,滴水不进油盐不吃。你对她好,她不仅不领情,而且还会觉得你别有用心;你对她不好,她冷笑一声,收拾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和他硬碰硬;你漠视她,这更好,她根本就不希的你去重视她。难道自己在她心里真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不过若是她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就对自己眉开眼笑然后一脸媚态,他估计会对这样的女人不屑一顾吧?如果她这么快的接受自己的心意,将四弟和她的情意忘得一干二净,那他也不会再继续爱她吧?

她的视钱财如粪土,她的清高自傲,她的长情,都是自己喜欢她的因素。可惜…她永远讨厌的是自己,她喜欢的人却是四弟。

该怎么办?放手让她走还是…宇文护四下一望,此处夜黑风高四下无人,正是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的好地方。要不要生米煮成熟饭来个一次性解决呢?

琴玥看到宇文护眼里隐隐闪着点异样的幽光,怎么看怎么意思不善。她眼中怒气一闪,用力甩开了宇文护的手,跳下了树。宇文护微微一愣,还是决定跟上她一起跑。

“等等我!”宇文护一面跑,一面在后面大声嚷道。

“哼,是我傻,我根本就不应该相信你会改变。”琴玥头也不回的跑了。

密林里,两人一前一后,一点一点缩小差距的追着。琴玥会轻功,跳跳腾腾的,在树林里穿梭前进。宇文护在后面紧紧的追赶,由于有琴玥在前方开道,扫去了不少石头和树枝,宇文护也省去了不少被绊倒的可能。他倒是追的快,不一会儿就跑到与琴玥平齐的位置,两人齐头并进。宇文护一直喊道:“喂,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天黑路险,小心摔着!”

“你是要去救火么?还是赶着去投胎啊?”

“喂,你要去嫁人么?这么急!”

琴玥根本不理,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快速奔跑着。跑到一处树林枝桠密集处,宇文护忽然瞪大眼睛,大喝一声:“小心!”

哼,又搞些什么玩意?想用这个逼我停下来么?做梦!琴玥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宇文护的提醒,依然猛力向前冲。

而宇文护狠见琴玥依然不理他的话,狠踩着一棵大树,借力高高跳起,从上将琴玥扑倒在地。琴玥大惊,一瞬间天旋地转,只觉得后面力一压,急速奔跑中的她来不及收身,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急速滑行在地的她的手和脚,擦破了不少皮,衣服也破了不少。

“宇文护你…”琴玥大怒,好个宇文护!居然这么来这么一招!以后我是永远也不会…

就在这时,琴玥忽然看见眼前一道东西急速跃起,是蛇!

琴玥大惊,想也没想抓起手边几颗石头就甩了过去,有颗正好打中了蛇的右眼。蛇被激怒了,昂首举颈,项部膨扁;身体呈“S”形弯曲,天哪!这难道是…

那种传说中的毒蛇?!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上一空,似乎是宇文护弹起来,离开了她。去,这个没义气的,刚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还不是见着危险就跑?

激怒了的蛇猛地向琴玥冲过来,琴玥猝不及防,眼看着那条蛇就要咬到自己。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让她紧紧闭上了眼,将两手挡在身前,毫无办法。

然而,等了一会儿,想象中被蛇咬死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而是…

她睁开眼,眼前哪有什么毒蛇?只有宇文护挡在她的面前!

“宇文护,你!----”

还没说完话,她就看见眼前的宇文护像是雕像一般直直倒了下来。

“可恶!”看着那条肇事者想要溜之大吉,琴玥抓起一根树枝就戳了过去。俗话说“打蛇打七寸”,琴玥看准了它的致命处,将树枝尖利的一方狠狠朝蛇戳了过去。小蛇中招,被钉在地上,不断扭捏着身躯,更是发出“丝丝”的声音。

琴玥连忙跑上去看看宇文护。他的左手的小臂上有一个伤口,伤口局部有两排浅牙痕,此外伤口并没有肿胀。

十九、笛声悠扬

琴玥心里蓦地一松,看看这牙痕,似乎不是什么毒蛇。而宇文护本人倒是并不怎么痛,还会淡淡的笑,只是脸色有一点发白,而眼睛也有点失神了。

救人如救火。琴玥明白当务之急是给宇文护解毒,先撕下衣服下摆,在他的肘部关节缠上。一面缠还一面道:“别担心,不是什么毒蛇,我马上就帮你解毒,你不要乱动,以免毒气扩散。”

琴玥说着,去看了看那条被她钉在地上的蛇。黑色与红色斑纹仿佛预示着死亡与毒药,枕部两侧有一对粗大的黑色“八”形斑分外吓人。虽然看上去和剧毒之王“蝙蝠蛇”(眼镜王蛇的俗称)有些相似,但是却并非同种。这种蛇被人叫做“竹竿清”,并没什么毒素。但是还是要注意一下。

琴玥做了几年大夫,自然帮人处理过蛇伤。遇到毒蛇,她知道最好是猎杀那条毒蛇,取其鲜血,一半内服一半外敷,处理伤口,把咬伤的地方冲洗干净后将毒素吸允出来。这条蛇是无毒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好好处理一下。

琴玥没有带水袋,也没有什么水可以清洗伤口。她从腰间抽出白涟剑,用手帕擦干净,拿剑尖轻轻划开伤口,鲜血流出,还是红色的。琴玥出了口气,又吩咐宇文护道:“别动,小心毒气扩散。”

宇文护点点头,依言一动不动,琴玥顺着血脉从上而下地向伤口挤压一刻钟,使毒液排出;还剩余的毒素,她便上前用嘴吸出,边吸边吐,不多久就把宇文护的身体里的毒素处理了个干净。

琴玥吸完毒,连吐了几口水,将口里的残留的毒血吐光。然后,琴玥又去处理那条被钉在地上的小蛇。白涟剑落,小蛇被一分为二,然而身体依然扭曲挣扎。

琴玥拿起那条蛇的后半段,将蛇血挤出,一部分淋在了伤口上;而剩下的则递给宇文护:“吸掉它的血,要快。”

宇文护脸上露出为难地神情:“能不能…免了啊?”

琴玥眼睛一瞪:“你想死么?赶紧喝掉!”说着,把那段还在她手里挣扎的蛇尾递给宇文护。

宇文护躲闪着蛇身:“你不是说这条是无毒蛇么?既然无毒就没有关系吧,我不想喝。”

“喝下去。”琴玥倒是执拗地厉害。“你要是喝下去。以后我一定不会朝你发脾气,也不会随意跑掉。我…”

话还没说完,宇文护一把将蛇抢了过去。抬起手,将断面举起,血便淋淋沥沥地滴了下来,然后宇文护仰起脖子。一闭眼将滴落地蛇血都喝了下去。等蛇血不再流了,宇文护才扔去了死蛇:“这下你满意了吧?”

琴玥微笑着点点头:“嗯。”宇文护松开了左手肘部地布条。刚想拿这个来擦去脸上脖子上的血迹。琴玥却抢先一步,掏出手帕,细细地将他的脸上、脖子上,还有落在衣服上的蛇血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宇文护愣住了,这好像还是生平第一次,琴玥主动照顾自己。刚才处理伤口不算,她现在竟然帮他擦去脸上的血迹。手帕拂过他的脸庞,带着她微微地指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身体,在浓重的血腥味当中分外清爽。

擦完了血迹,琴玥收回了帕子。看着那条满是血污的帕子,宇文护道:“对不起,弄脏了你地手帕。”

这人,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关心我这条手帕。琴玥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不值什么。我等会儿洗洗就行。”

宇文护受伤,而且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移动,琴玥把他扶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坐着,自己则坐到他旁边。想到两个人转移阵地,从山崖边那种视野开阔的地方沦落到这里,而且一个还负了伤,琴玥便小小的叹了口气:事情又回到原点去了。

清风拂来,树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筛下点点光斑,有一些正好洒在她的身上。树影婆娑,地上被绿草和青苔覆盖,坐起来软软地。也罢,虽然此处风景没有那么美,不过倒也不错。

宇文护也不敢再说话。方才他有话没话地说,激怒了琴玥,差点就和自己翻脸。言多必失,就这么静静坐在她旁边,也挺好的。他虽然靠在树上,但是身体却不断向琴玥靠近。终于肩膀相挨地那一刻,他的心里一阵窃喜,接下来,便是小小地满足。

琴玥没有感觉到宇文护的小小野心,她想坐地更舒服一点,以手撑地。就在这时,琴玥摸到了一根细长圆柱体的东西。光溜溜的,感觉有点像树枝,她拿起来一看,是刚才宇文护送给自己的笛子。

百无聊赖的,至少也要吹支曲子缓解一下吧。琴玥于是问:“你想听什么曲子?”

“《梅花落》。”宇文护想也不想,就说出了这个名字。因为第二次在宫里的夕颜堂,就是听到琴玥吹奏了这支曲子。

琴玥点点头,虽然对宇文护的不加思索有点疑惑,不过还是依言拿起了笛子。但是,当她试着吹出第一个音的时候,有有些怪异了。声音尖啸且涩,完全没有笛子应有的音色。琴玥放下笛子,皱皱眉道:“这笛子怎么回事?声音这么怪。”再试了几次,还是怪怪的。看来是宇文护不会挑选笛子,随便买了一把给她。

“真的很不好用么?”宇文护有些讪讪的笑。琴玥意识到这毕竟是宇文护的一点心意,连忙笑道:“不是,是我太久没有吹笛子,忘记怎么正音了。”实际上她在金帐汗国期间,没有了凤曌,经常吹笛消遣。

“你别骗我,我知道…”宇文护自然听的出琴玥话语里的安慰他的意思,然后他有些黯然的低头,“不好意思啊,我骗了你。”

“啊?”琴玥反应过来以后,心里又是憋着一股气。不过刚刚她向宇文护保证过以后一定不会朝他发脾气,也不会随意跑掉。琴玥只好很生涩的笑笑,头一歪,懒得看他。

“这支笛子并不是我前天买来的…”宇文护解释道,“这把笛子是我自己做的,早就做好了。放笛膜费了我不少功夫,我不会吹笛子,所以只是试试它能不能吹响,五音是否齐全,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宇文护早就做好了笛子?他又不会吹,难道真的是为了专门送给我的?琴玥一阵感动,而宇文护还在自嘲的笑道:“看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地狱红莲也有办不到的事,我就做不好笛子。”

“谁说你做的不好啦?明明就很不错,”琴玥眉毛一挑,神采飞扬的笑道:“想听《梅花落》是吧?我来吹!”

横着笛子,琴玥又试了几下音,不断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她似乎把握好了一个姿势,手指一扬,优美的笛声便缓缓从她嘴边流淌出来…

第二天早上,宇文护从睡梦中醒来,洗漱完毕之后,他开了房门去大厅吃早饭。一出门就看到琴玥也从隔壁出来了,宇文护心情愉悦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琴玥点点头,也笑着回话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