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闭嘴!”宇文护眼内精光暴涨。刚才一番挣扎,琴玥身上盖的被子滑落大半,上半身只有一件亵衣蔽体,玲珑的身段露出,他真的快熬不住了。

宇文护慢慢的俯下身子,琴玥却变得相当安静,她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双眼很镇定的看着床上的幔帐,一脸平静。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宇文护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只是紧紧地把琴玥抱在怀里,时不时地摇摇床。琴玥面如死灰,知道逃不过的她,把一切都交给了命运,也不挣扎。于是两人就维持着这个紧紧相拥的姿势,却是一动不动的。他们之间的阻挡物,除了宇文护身上的衣物与琴玥身上的亵衣亵裤之外,就是小半床被子了。

过了许久,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宇文护忽然松开了握住琴玥手腕的手,缓缓地爬起来道:“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琴玥小小而坚定地一声:“滚。”

“其实我…”

“滚。”琴玥头一偏,向墙壁偏去,根本不看他。那意思很简单,以后相见,就是仇人!

第二天一大早,琴玥就结了帐出门,不理宇文护,独自在大同城东门附近转悠了一阵。禁严时间已到,琴玥没有回去,而是在一条靠近东门地小巷里躲了起来。昨日禁闭一天,大同城根本没有一点动静。原本传说中大同城内会有奸细,与城外的敌人里应外合的事件没有发生,而城北的敌军也没有要进犯的意思。虽然这禁闭令是大将军王子腾和大同府府丞李玉堂两人共同签署的,但是李玉堂本身对这个东西就不以为然。一见昨天的禁闭没有半点效果,而城内的人又怨声载道,李玉堂亲至王子腾的军营,跟他商讨关于解禁一事。

王子腾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坚持继续禁闭。李玉堂当时就火了,他王子腾只用担心大同城内的安全就可以了,可是李玉堂还得为百姓,尤其是商人的生意负责。现在禁闭闹得外面民怨沸腾,如果再不理会,在马上来到地九月官员评定月当中,自己的政绩就会大打折扣。谁付得起责任?他王子腾么?做梦!

当时李玉堂也不计形象的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是大同府丞,还是王将军是?您说有奸细,会与城外的蛮子里应外合,那么人呢?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听那群无知百姓的谣传?现在外面怨声载道,一些大商贾都到府衙前去鸣锣喊冤了!现在的大同城根本看不出一点边关重镇地富庶和繁华!”

王子腾此时年纪已经四十余岁,身材健硕,带病打仗屡立战功。常年带兵在外的将领,都会养成好勇斗狠、一方独大的个性。他出自云天扬门下,平生除了皇帝之外,只服云天扬一个人。现在却被一个和他儿子一样大的小辈训斥,哪里还忍得住?

王子腾沉下脸来,大声道:“既然皇上任命本将军镇守大同,本将军就必须得为大同的安全负责。一切不利于大同城安全的事项,本将军都有义务管!”

李玉堂冷笑一声:“哼,那也就是说,本官哪天抓了一个偷鸡摸狗的贼,王将军也要过问咯?”

王子腾肃穆道:“本将军只管大事,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哼!”李玉堂冷哼一声,“王将军别忘了,这大同城的府尹,是我李玉堂,不是你!王将军不需要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我却需要!现在府衙外面已经聚集了数百位来抗议的人,我李玉堂没有本事,赶不走这些人!”

王子腾冷着脸道:“本将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同的安全考虑。”

“放屁!”李玉堂大怒。听到他说粗口,王子腾也是暴起青筋。李玉堂大喝道:“照王将军这么说,京城的安全,不该交给京兆尹,而是应该给神机营么!王将军的职责不过是抵挡金帐汗国的军队,根本没有权利插手大同城内的治安情况!”

王子腾脸白了白,并没有接话。李玉堂则大吼道:“传我的指令,除了北门之外,其余各门按照往常情况开启!而城内禁闭解除,所有衙差取消休假,给我把守在城内的各大要道,一发现有人不对劲,立即押送至衙门!”

“是!”门下的一众得令,纷纷出去传命。李玉堂道:“王将军,在下公务繁忙,就少陪了,下次再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好个李玉堂!李家!”王子腾咬牙切齿。旁边一个参将过来抱不平,王子腾道:“不必了,以后我自然会收拾他!”说罢,也走了出去。

不过不管如何说,总之大同城内的禁严是消除了,城门也在中午的时候打开。琴玥骑上马,在第一时间之内冲出城去。

不想走官道,以免宇文护追上来。琴玥问了一个老妪,知道附近有一条山道。料想寒霜就算再快,也不会在明早之前见面。反正从今往后,她是再也不想见到宇文护,哪怕一面都觉得恶心。

晚上的时候,琴玥也不投客栈,只管一路东行。她现在最想的,就是早一点找到寒霜,两人远远离开争端,过些安静的日子。

到了一处险地,当地人俗称“九曲回廊”。这个地方的山道沿着不过七尺宽的悬崖边而展开,弯路众多,共有九曲。一个不小心,人畜就会掉下悬崖,摔得四分五裂。

琴玥不敢再骑马,下了马慢慢的走。天黑路滑,只有月亮像是一盏明灯,照耀她前行的路。到了九曲之中最险峻的一段山路,五弯之处,不仅旁边的山壁有如笔削,山路也变得只有四尺宽。走几步,小石头便“簌簌”的滑落到山道上。琴玥牵着马,只得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

“嘘----”忽然,前方的山道上传来了口哨声。琴玥一抬眼,忽然看见前方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冷冷地道:“终于等来了。”

琴玥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下周围,似乎没有别的人了。那这两个人是,缘路剪径的山贼?

琴玥右手握住了剑柄,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必知道我的姓名,你只要乖乖跟着我们走就好。”一个站在前面的黑衣人拔出刀来,“我佩服你的勇气,这么多年来你都隐姓埋名,两个人一起生活,很辛苦吧。”

“隐姓埋名?”琴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里就像被人掀开了一道疤一般。他们是谁?隐鹰营的人,还是宇文朗的人?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知道?…”琴玥一下子握紧了剑柄,抽了出来,寒光凛凛,琴玥的表情也是凝重不已。

“别挣扎了,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站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拔出剑来,“乖乖的束手就擒,才不会受苦。”

“想要我屈服?做梦!”琴玥说着,拔剑冲了过来,“让开让开,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不得,只好硬把你抓回去了!”举刀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也冲过来格挡。一比之下,高低自见分晓。

琴玥的剑法不低,算是个技巧派。在通常的比拼当中,琴玥靠着灵活的身法和快速的剑技,一般都能取得胜利。不过关键就在于,这是狭窄的山道,别说左右腾挪,就算是想稍微跳开一下都会有掉下山崖的危险,不免使得她轻快的剑法大打折扣。

二十四、连床都上过

而只拼力气,她自然又不会是这两个壮年男子的对手。刚打得几下,她便气喘吁吁的退后了好几步,连握剑右手的虎口都被震得有些麻了。

怎么办?琴玥一边退后,一边在思量破敌的方法。这两个人绝非泛泛之辈,想必是个中高手,而又早有准备。自己以一敌二,根本打不过。

“乖乖跟我们走,你不是我们的对手。”使刀的黑衣人又向前一步,刀口向下斜劈。

“做梦!”琴玥提起一口气,挡开了他的刀,正准备反击之时,那位使刀的黑衣人忽然闪开,而他的身后,一柄闪着寒光的剑直刺而来,剑尖直指琴玥的胸口。

琴玥大惊,连退了几步。那剑迅如流星,几乎像是如影随形一般,追着琴玥而进。眼看就要刺中了,琴玥一挑,那剑居然又重又急,去势不减。琴玥没有半点法子,只看着那剑一寸寸迫近,自己却动不了分毫。

正在这时,只听见“当!”的一声,金属相交。琴玥的眼前闪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从侧面一只手搂住琴玥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接着,那人有些怒气地对琴玥道:“你在干什么啊?还不好好应对!想死么?”

是宇文护!琴玥眼里的喜悦一扫而光,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说完,猛力地挣扎着。

宇文护笑道:“别动别动,英雄救美的戏码,让我做足了嘛。这样才帅啊。”

琴玥根本不理宇文护的话,一脚狠命踩在宇文护的脚面上,还撒气似的旋了几旋。宇文护脸色顿时涨成猪肝状,立马松开了搂着琴玥腰的手,“嘿嘿”傻笑。

而那两个人居然也没有攻过来,而是看看宇文护,又看看琴玥,冷冷道:“你终于出现了!----三殿下!”

琴玥心里一惊:果然。她与宇文护的身份暴露了!

宇文护也笑道:“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啊。哈哈!----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

琴玥白了他一眼,这个死东西,真是没心没肺!到了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那两个黑衣人上前道。

“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自己也没什么钱了,去你们那里白吃白喝也无所谓。----可是她不愿意,而我又说了一定要留在她身边,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啊。”宇文护摊开手,状似无辜地耸耸肩膀。

“三殿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两个黑衣人沉声道。

“意思?还用问么?”宇文护轻轻一笑。“当然就是…我们不跟你们去啊!”“那就休怪我们无礼了!”两人大声道。

“反正你们已经无礼了,”宇文护哼了一声,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昨晚,是不是你们在我的屋子外蹲着,想要观察我?等我跑到她的房子里去,你们又在窗外窥伺已久?”

“想不到你们居然注意到了!不错,窗外的人正是我们!本来我们是准备昨晚就动手的,结果为了给三殿下一点面子,就没有冲进来。”那两人有些惊讶。

宇文护冷笑道:“给我面子?别令我好笑了!分明是大同城守卫森严,你们不好下手罢了!”

琴玥一愣,原来昨晚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宇文护没跟自己说?哦,是了,她貌似记得宇文护“意图不轨”之时,曾经按住自己的嘴,小声道:“别吵”,还向窗外使了使眼色。当时的她急怒攻心,根本没有注意到究竟宇文护想要表达些什么事。难道是,他发现了昨晚那两人在窗外窥伺的事情,所以故意导演一出“春宫”,让他们掉以轻心?

没时间让琴玥考虑了,那个用刀的人一下两下就冲了出来,大喝一声,扬刀便劈。宇文护一下子闪到琴玥身前,拔刀轻松一挡,笑道:“就这么点本事,还想来抓我们,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看剑!”使剑的人蹿了出来,刺向宇文护眉心。宇文护轻轻一让,剑尖落空,他飞脚便踹,那个使剑的便飞了出去,只是靠着剑,才没有掉下山崖。

“你躲到我的身后。刀剑无眼,免得伤了你。”宇文护用手臂护住身后的琴玥,轻声道。

“为什么要你的保护!我又不是残废!我也要杀敌!”琴玥脾气一上来,舞着剑道。

“打架是男人们的事,这样在心爱的女人眼里才会觉得他够帅够酷。----你不会让这个风头都不让我出吧?”宇文护笑笑道,不过语气却分明是让人拒绝不了。

“你…”琴玥每次都拿他没辙。这小子,做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逻辑,一点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就拿昨天的事情来说,这小子要是先跟她说清楚,也不至于会闹出这样的误会不是?什么事都是自己一力完成,把她当成什么了?她琴玥可不是一个只会在一旁哆哆嗦嗦喊“救命”的小女生,她也握着剑,她也要为自己争取安宁的生活!

说到底,我最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你了!琴玥看着宇文护拔刀对抗的背影,心里大感不快。

想到这里,琴玥也站了出来,攻击另一个拿剑的黑衣人。宇文护看着琴玥的身影,有些短暂的呆滞,而后又微微一笑,刀法也越发凌厉起来。

在寂静的深夜里,四个人在狭小的山道上生死相搏。猛然听见“啊”的一声,是那个使刀的黑衣人被宇文护一脚踹下悬崖。另一个拿剑的黑衣人悲愤的大吼一声,想要来救同伴。琴玥眼明手快,看好空隙,一剑刺到那人的腰部。那人惨叫一声,剑落到悬崖之下,带路了不少小石头。

宇文护看见那人中剑,想过去补一刀以绝后患。琴玥连忙拉住他:“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他的剑也没了,我们又和他没有生死大仇,这就么算了吧。”

宇文护见琴玥为他求饶,也叹气道:“你啊,就是太心软了。我们会放他一条性命,不代表他们会放过我们。”说罢,他走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眼前:“小子,她要放你一条生路,我不会杀你,但是----”宇文护说着,扬刀在他的腿上砍了一刀。那人痛苦的大吼,鲜血淋漓。宇文护又一把把他贯到地上: “你的腿不碍事,休息几天就会好。不过现在你还是好好给我待着吧。”说罢,拉着琴玥就要走。

琴玥看见那个在地上痛苦的人,有些不忍。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那人手里:“这是止血药,外敷即可。”说罢,才被宇文护拉走了。

两人继续上前,宇文护带着琴玥在前面猛跑。知道真相的琴玥也不再埋怨他,两人并骥而行。直到跑出那段最险恶的山路,琴玥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停一停,停一停,我累死了。”

两人下马,在一处开阔的空地前坐了下来。琴玥坐了下来,宇文护笑道:“你还知道累啊?今早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消停,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累呢。”

“你还说!”琴玥怒道,“谁叫你昨晚…”尽管事情清楚了,但是两人几乎赤身露体的抱在一起,想到昨晚难堪的一幕,琴玥又是羞怯,又是气愤,禁不住开始捶打起宇文护:“你个混蛋,是故意占我便宜的吧!”

“谁说的!”宇文护一下子正气凛然道:“我心里都是纯洁的想法,我想的只是要掩人耳目。”

“谁信啊?你还纯洁!只怕这天上飞的乌鸦也比你白比你纯!”琴玥气呼呼的一扭头,不看他。宇文护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不过,我当时是真的动心了。”

“你!----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天地良心,是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之下,都会动心的好吧?如果他真的不动心,要不然就是他是太监,要不然就是你没有姿色,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宇文护上下打量了一下琴玥,用一种挑挑拣拣的表情来看,“长相一般,身材嘛…马马虎虎吧,果然是没什么姿色呢。”

“你!----”琴玥怒道,“嫌我不好看就别老在我身边转悠,麻烦!”

宇文护忙笑道:“我又不是选侍妾,要好看的干嘛?”然后,又缓缓靠近道:“我选的,是妻子啊。”

两人靠的这么近,琴玥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宇文护的笑脸,和他柳叶般美目中灿若星辰的眼眸。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温温软软的。琴玥没来由心底一阵慌乱,一扭头,咬着下唇道:“谁要做你的妻子啊?”

宇文护轻笑道:“我不是说了么,你亲都被我亲过,抱都被我抱过,现在我们两连床都上过了,你还想跑?我要是再不负起责,那天下人岂不是要齐声怒骂我的负心薄幸?”

二十五、两个吻

“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真的…”琴玥不想屈服,“你不是说了,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么?”

“哪里有单纯的男女之间的友谊啊?”宇文护笑着,又缓缓靠近了一点,琴玥心慌意乱,想要后退,却被宇文护一把拉住。接着他不断靠近,终于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琴玥讶然:“宇文护,你…”话没说完,嘴已经被他封住。

宇文护一用力,琴玥向后退了两步,背心抵在了树干上。难以形容的感觉,既不像第一次被宇文护强吻时的急怒攻心,也不像她吻宇文潇时的温软如春,更不像前几天宇文护偷吻时的诧异惊讶。

很霸道,有如他平素一贯的个性。热辣辣的,令人窒息,像是要吸引自己的灵魂。他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地压上,琴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的思绪像被激流冲开一般,一团混乱。身体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像是一脚踩空的登山者,身体向下坠,向下坠,全然找不到支点。她试图挣扎,双手在夜空中挥舞,被宇文护紧紧握住,轻轻围在身侧…

如山一样的压力,令人窒息的那份悸动,这就是吻?

月华静静泻下一地清辉,他们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微风过处,树枝轻摇,片片叶子在空中飞舞,蝉鸣阵阵。

双唇甫一分离的那一刹那,琴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眼前宇文护俊秀的面庞微微一笑。轻轻刮了一下她地鼻子:“傻丫头。如果到现在你还想逃的话,我就只好将你就地正法了。想要找你追你实在太不容易了。如果我一不小心,你这傻丫头就会跑到天涯海角去。”

“谁是傻丫头!”琴玥不满意的嘟囔着嘴。嘴唇红艳艳肥嘟嘟的,因为刚刚亲吻过的关系,看上去更为诱人。

宇文护微笑道:“我一贯不喜欢说什么永恒的话。万物荣枯,沧海桑田,才是世间正理。所谓的天长地久只是人们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所以,我所能做的,用我所在的每一分每一刻来爱你。”

琴玥瞪大了眼睛,瞳仁中的光芒闪了闪。而宇文护的两手握着琴玥的双手道:“我现在不是皇子,而你也不是公主了,不知你是否能接受一个普通男人没有鲜花没有漂亮衣服。守护一生的誓言呢?----不用很快给我回答,不管结果如何,我会一直等你的。”

都说到这一步了,琴玥也不好怎么反驳。宇文护甚至连她回答不愿意的事都已经想过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会一直等你的。”这句话简直就是给她下了咒印。因为按照琴玥的性格,是不可能对如此在她身边深情的男人无动于衷地。也许,有一天他们真的会走到一起。

“我…”琴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脑子已经全乱了。不过,在脑海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应该去拒绝。

“现在不用想那么多,我说了,你可以以后再给我答案。我现在想要的,只是吻你而已。”宇文护的脸几乎是贴着她的脸,松开了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

深夜,万籁俱寂,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只能听见两人有规律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世界是安静的,两人的视线又一次相交,眼睛里只有彼此。琴玥想要逃离,挣扎不开,不过被宇文护继续拉了回来。

然后,焦灼,靠近,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吸引就像磁石吸引磁石。

恍惚间,琴玥只觉得宇文护缓缓靠了过来,男人紧实的胸膛就靠在自己胸前,心脏在胸口有力地跳动着,让她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然后,琴玥的嘴又品尝到了一股柔软的芬芳,大脑迅速陷入空白当中,双臂不由自主地抬起,抱住了他,收紧…琴玥感觉脑袋空荡荡的,一片茫然,有些飘飘呼呼的头重脚轻的感觉,心底有一丝甜蜜,一丝欣喜,一丝愉悦,还有一丝不安。

那感觉…是甜的…

一个悠长的深吻之后,宇文护紧紧把琴玥抱在怀中,两人靠着树坐了下来,许久不言。宇文护不敢再去看她,害怕一看到她的双眼,就要忍不住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的定力可没那么好。

琴玥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个吻,一个霸道至极,一个温柔如水,都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她心里清楚不该贪恋这份吸引,像是长满荆棘的鲜花,又像是毒药。她挣扎不开,一方面是因为宇文护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她走;而另一方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些留恋这份感觉。刺激、隽永,心里有些痒痒的,但是又很安定----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即使和宇文潇在一起,也没有体会过。是啊,宇文潇太乖,太正气了,除非琴玥真的嫁给他,否则,他是一定会谨守“男女之大防”,绝对会以自己的感受为第一位,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

琴玥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宇文护立即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些微的情绪波动,他马上凑上前,一面轻吻琴玥的头发,一面轻声问:“怎么了?”

琴玥不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宇文护抚摸着她的发丝,道:“你是在想,我们不该这样,是吧?”

琴玥猛的一回头,神情有些怪异地看向宇文护:“我就是讨厌你这么喜欢揣测人心的个性。”

宇文护看到她的反应,微微讶异了一瞬,又笑道:“是么?但是,如果这样猜测你心的是四弟,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琴玥哑然。她好像真的没有想过,如果一切都是宇文潇的话,自己的反应会是如何。现在想想,说不定无论他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反抗吧。

看到琴玥这么一副表情,宇文护点头叹道:“果然…”然后,他又笑着自嘲道:“说实话,我有一点伤心呢。即使是亲吻你,拥抱你,你心里还有一个四弟。”

琴玥听出了宇文护的落寞,急忙道:“其实,你也是个好人啊…”

宇文护捂住她的嘴道:“打住!这话我可不爱听。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你是个好人的时候,下半句估计就是可惜咱俩不合适。而当一个女人一面捶打一个男人,一面道你真坏,估计下半句就是可是我喜欢这样坏的你。我可不想当你心目中的好人”

琴玥又好气又好笑,一扭头道:“我懒得理你。”

宇文护环抱着她的双手一使力,琴玥又不自主的跌倒他的怀抱里。琴玥“诶哟”一声,对着宇文护怒目而视。宇文护却笑而不答,把头靠着她柔软的发丝。

近距离地看着宇文护含笑的双眼,琴玥有些不自在,缓缓移开视线。宇文护抱的她更紧了,轻轻道:“真好笑…我刚刚才说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之类的鬼话,可是现在却又无比的确信起来。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是病,相思病!琴玥微微一笑,她倒是没有这么深的感触,不过…宇文护的怀抱也不是过去想象中那么恶心,其实还挺温暖的。

“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一瞬间,两个相拥的人在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这句话来。

然而,身后有簌簌索索的声响,让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宇文护,第一时间竖起全身的警觉。他神情严肃地看看周围,肌肉紧绷,随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怎么了?”还有些没回过神的琴玥觉察出宇文护的异样,不免问道。

“有我在,没事。”宇文护对她笑笑,再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是有人渐渐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之后,他放开了怀里的琴玥,站了起来:“恐怕,我们的二人时光,要被人打破了。”

“是刚才那些人的同伙么?”琴玥看到宇文护的表情,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宇文护凝神听了一下,苦笑道:“恐怕是的。”而且听脚步声,追来的,至少也有十个左右。宇文护看看琴玥,自己是无所谓的,好歹也得让她逃出去。

“可恶,那个混蛋!”琴玥有些发怒,“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居然反咬一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宇文护无奈地笑道:“小姐啊,这个世界可是以德报怨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可恶,我要杀了他!”琴玥一怒,“嗖”的抽出白涟剑,一脸愤怒。

宇文护微笑着把琴玥的剑放回鞘中,琴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宇文护笑道:“这种事,交给我们男人来做就可以了。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不想要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可是…”琴玥还有些犹疑。

二十六、吻别还是永别?

“没什么好可是的,”宇文护笑笑道,“一两个小毛贼,本皇子还不会看在眼里。你先走吧,我杀了他们,再来追你。”

“不要!”琴玥断然拒绝,“就算我不出手,也可以在旁边看着。”

“听话,你先走,在旁边碍手碍脚的,我施展不开。”宇文护劝她离开。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要留下,我要让那个混蛋知道,本大小姐不是好惹的!”琴玥气呼呼地道。

宇文护没有再跟她废话,而是直接靠了过来,捧着她的脸,在她的樱唇上又印上一个浅浅的吻。琴玥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但是,脸上却淡淡泛起了红。

“听话,”宇文护再一次温然地道,“我打发走他们,会第一时间过来和你汇合。你可不要想甩掉我,知道么?”

再神经大条的女人只怕也没有办法拒绝这种恳求。这下琴玥终于肯走了,她也不啰嗦了,一下子跃上了马背,临走时还有些狐疑地回过头来看看宇文护。宇文护仍然立在当地,随意地靠着那棵树,笑着跟自己摆摆手,像是朋友之间的告别一般。琴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但是却想不起来,一甩马鞭,马儿长嘶,飞驰而去。跑出了很远,一回头,只见那棵大树下宇文护还隐约可见,可是淡漠如烟,一瞬间便消散了。

夜幕深沉。

在寂静的山道之上,只剩下琴玥呼喝“驾”与马蹄飞踏的声音。宇文护告诉她,从这里向南,不远就是官道。上了官道之后,一直向东就可以了。他忙完事情之后。会第一时间追上来。

反正那小子一贯很能的,琴玥几乎把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天才,无论是上战场征伐,还是处理人际关系,都是决胜千里之外的能人。不仅能轻轻松松逃开宇文朗的包围,还能仅凭只言片语就推断出布日古德的阴谋。琴玥自诩聪慧,在他身边简直就是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丑。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如果不是做朋友,而是当敌人的话,应该会让人寝食难安吧!

再仔细想想,这个小子虽然又懒又馋又花心,还会顺手牵羊,趁火打劫,调戏妇女,自吹自大,口是心非…坏毛病一箩筐,但是勉强还算是个好人吧。而且,虽然他平时说话没个正行,但是,琴玥再傻也感觉的到,宇文护对她的那份心,绝对是真的。

琴玥用手指滑过嘴唇,被滋润过的嘴唇格外红艳,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刚刚那种虚幻而离奇的感觉又重新泛上心头,只是稍微想一想,就会面泛红潮,心急速地跳。很奇怪,自己若是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为什么…还会觉得很美好呢?

可是,我是喜欢宇文潇的啊!即使知道两人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当然,所谓的“仇恨”是一部分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国家的栋梁。而她呢?一个废后,一个见不得人的公主,她的身份是最大的笑话,不得不东躲西藏,像个老鼠一般艰难躲避天敌的袭击。就算自己能够恢复身份又如何?她是他哥哥的前妻,一个被休弃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所以呢,就是因为知道会是这样,才接受宇文护的感情么?这样,算不算是三心二意?算不算是移情别恋?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心里很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琴玥心烦意乱地一扬马鞭,重重抽了下来,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更加卖力地向前冲。

这样又跑了许久,终于见到官道了。官道之上和别处山林自有不同,不但每隔五十里有驿站,还有人巡视,算是比较安全的。琴玥一面骑马,一面不断向后看:“这个该死的宇文护,怎么还没来?”

忽然,琴玥顿住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宇文护是不是明知危险,故意留下来挡住那些人,而劝走自己呢?

是了,宇文护那个白痴,往常跟泥土一样,一天到晚粘在自己身边,甩都甩不掉。就算是之前她独自一人遇到了那两个在悬崖边使刀剑的两人,他还不至于独自留下,让自己一个人离开地份上。难道,这次真的是…

“我打发走他们,会第一时间过来和你汇合。你可不要想甩掉我,知道么?”想起宇文护最后和她说过的话,虽然语气很俏皮,但话语里还是带着安慰与诀别,分明是告别的意思。他会那么说,一定是想要支走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强大的敌人吧?

“那个白痴!”琴玥一想到这里,立即调转马头,追了回去。

“要是死了,我绝不饶你!”

接着月光,琴玥沿着原路而回。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大骂“那个白痴”,不过,当她回到刚才和宇文护所在的那棵大树之下,却发现四处无人,宇文护根本不见踪影。

琴玥这下急了,四下找了起来。没有!没有!四处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这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可恶!琴玥跑到栓马的地方去,发现宇文护的红马已经不在了。在草原生活了多年,她早已经学会了找人的本事,可以靠着动物的粪便和踩踏的痕迹,与淡淡的气味,搜寻着蛛丝马迹。

这样这一找,琴玥更是惊慌。看来宇文护是向西跑了,和他们要去的冲云关刚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而且,山道上被马蹄踩踏的痕迹来看,至少也有十个人靠近这里。马粪很新鲜,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这么多的敌人,难怪宇文护要自己离开,他早就知道了很危险,所以逼着自己走,是不是?

“白痴!”琴玥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开始沿着山道上凌乱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搜寻起来。

“那个混蛋!要是出了点什么事的话…要是…”琴玥这么想着,忽然看见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那里么?

虽然很担心宇文护的安全,琴玥也不会急急忙忙的露馅,她跳下马来,远远的将马拴好。自己拔出白涟剑和马背上的大弓,悄悄的向前进。

那块空地,一片火光,远远的就能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