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虎露出獠牙龇了龇,扭着毛茸茸的胖身子,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内殿。跳到床上,钻进了美人怀里,弓弓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杂毛不甘示弱,跟了进来,也想飞到佟惜桃怀里撒娇。佟惜桃睁开眼,看到俯冲向她的杂毛,从床案上拣起个核桃熟练地砸了过去。

俯冲中的杂毛华丽中弹,拍着翅膀鬼叫道:“啊…美人杀鸟,美人杀鸟。主子狠心,主子狠心。”

被搅清梦的人脾气自然不好,出声唤道:“小豆子,将杂毛带出去,封住牠的嘴,吵死了。”

小豆子只得进来,随手拿个果子勾引住贪嘴的杂毛,用特制的口套封住了鸟嘴。

小雪虎得意地朝杂毛龇了龇牙,低首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美人,嗷呜地撒娇一声,佟惜桃伸手拍拍虎头,迷迷糊糊道:“真乖!”

杂毛瞪圆了鸟眼,翅膀呼哧呼哧地猛扇。

“带出去,拿绳子捆吊那,不许喂食。”

小豆子无奈地抹了把脸,只得再将杂毛五花大绑好,吊在了外殿。主人狠心,美人杀鸟,美人杀鸟!┭┮﹏┭┮

另一个粗枝上的金雕冷冷地看了眼杂毛,挥了挥翅膀,发出声鄙视的‘滋…咕’。将头埋到羽毛里,眯眼休憩。

胭红捂捂嘴,拉着芷绿走到殿外,凑耳低语道:“觉不觉得,皇上像杂毛,小雪虎是六王爷,高傲的金雕是三王爷。呵呵,六王爷可真会选宠物,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可真是凑了巧了,噗,看杂毛那眼神…”

杂毛哀求地看向外面正注视牠的两位美人,努力扭了扭身子。好心美人,好心美人,但很快胭红芷绿转移了视线。主人狠心,美人杀鸟!挣扎了一会,发现无果,索性闭眼装死。老子蝙蝠,老子蝙蝠,~~o(>_<)o ~~

芷绿点点头,捂嘴嘿嘿笑了起来。边上的几个宫女好奇也都凑了过来,很快这件事传遍整个皇宫,甚至传到了皇城外面。

没几日,就传到了景子睿的耳朵里,气得暴躁龙一跳三丈高,不是小福子拦着,非立刻杀到椒兰殿,抓住那杂毛下锅煮汤。

小福子拉住皇上,脑筋飞转,低声安抚道:“陛下,你可知,那三只,不,那三宝贝,谁最得娘娘欢心?奴才可是知道一些的,那紫蓝金刚鹦鹉杂毛,每日喂食都是娘娘亲自伺候的。那鸟能口吐人言讨娘娘欢心,但因有时实在是嘴贱,总是惹得娘娘大发雷霆,就老被绑吊着惩罚。但,绝、绝绝对最得宠。”

此言一出,景子睿眸光又阴黯了几分,乖戾地谑笑道:“嘴、贱?”

小福子吓得立刻跪地求饶,连连自掌嘴,解释道:“娘娘中毒无解时,陛下也见识过那鸟气死人不偿命的嘴。那时不是小豆子冒死拦着,说是娘娘的命根子,不老早被陛下拔毛煮汤了。”

“命、根、子”景子睿眯了眯眼,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情。挥了挥手,不再生气。心情大好,回身继续批阅奏章。

小福子顶着扇红的脸,泪眼朦胧。做奴才的容易嘛,定是前世作孽太多,这世投身做了地缺,贱嘴鸟杂毛,老子和你没完。

第8章 第八章 战鼓隆强敌回

后宫的日子平淡而无聊,一转眼就由温煦的春阳变成了盛夏的烈日。

“小姐,小姐,大好消息,大好消息…”芷绿失态地一路高呼跑了进来,脸儿红扑扑,眉眼带笑道:“方才我在御膳房玩,听到了一个大好消息。呃,小姐了?”

小豆子撇了撇嘴,不屑地看了眼马后炮的芷绿,笑道:“我早回来报喜了,等你从御膳房厨娘那听来,黄花菜都凉了。小姐老早梳妆打扮好,去了宣武门。”

说着,叉腰仰头大笑三声,继续道:“苦日子要熬出头了,三王爷回朝。又立下赫赫战功,狗皇帝无可奈何,我们出宫的时候就要到了。”

宣武门外,战鼓声隆隆,欢呼声震天。景弘逸领着浴血奋战的三军将士得胜而归,凤栖皇朝第七代君主昭元皇帝景子睿,领朝中所有文武百官於宣武门城楼,迎接他们的凯旋。

碍于后宫妃嫔、妇孺皆不得上城楼,佟惜桃和几个公主躲在宣武门后,只待城门打开,去迎接景弘逸。

经过几个流程,仪式很快结束。守城官卫徐徐打开城门,景子睿则按照祖制亲自下城楼来扶得胜的主帅下马,以示皇恩浩荡。

佟惜桃、竹山公主几个没等门打开,便跑了出去。站到了骑马的景弘逸面前,上前拉住缰绳,几个女孩笑闹着牵马入了城。

久未谋面,佟惜桃仰首笑看着一身戎装黑色铠甲的景弘逸,慢慢伸出双臂。艳美的笑容,使得马上的景弘逸心头一动,迅速勒绳翻身下马。三两步上去,将佟惜桃搂抱到了怀里。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产生了,昭元皇帝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华丽丽地失态了。

随着一声暴喝“佟、惜、桃…”,景子睿快步走了上去,拥抱中的两人被迅速大力拆开,景子睿将佟惜桃拉到了身后,阴沉着脸,朝景弘逸高声训斥道:“皇兄,注意你的仪态。”

小福子不忍继续看,捂住眼睛,转身装死。我的陛下唉,该注意仪态的是你。这样做,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哦。

佟惜桃不满地狠瞪向景子睿,回身几步跑到白马边,翻身上了马,两腿一夹马肚子,就朝对峙的两人冲过来,众人一阵惊呼。

佟惜桃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伸向景弘逸,喊道:“三哥哥,上马。”

景弘逸朝景子睿挑了挑眉毛,一个勾手上了马,怀抱美人,马鞭一抽,白马撒开蹄子就往太极门而去。三军将士中一阵骚动,随着高亢的口哨声,当今的皇帝陛下被他的宠妃华丽丽地抛弃了。

竹山公主懵在原地,抽了抽发僵的嘴角,这可如何是好?朝身后的姐妹看了看,又看向后面吓得不敢出声的众大臣,最后看向被爱妃抛弃脸色甚是扭曲的皇上,灵光一闪,高声说道:“皇太后在望仙台前,摆下千人宴席,懿旨特由淑妃娘娘扮做九天玄女,我等扮成仙子,接得胜主帅往望仙台,向上天回禀此役得胜。天佑凤栖,国运昌隆。”

此言一出,人群中发出雷鸣的欢呼,纷纷高呼道:“天佑凤栖,国运昌隆!”

小福子暗暗抹了把泪,感激地看向说完正兀自发抖打颤的竹山公主。公主殿下,你太有才了。皇帝的颜面扳了回来,佟妃娘娘的大胆行为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景弘逸策着马,朗声问道:“桃丫头,子睿那小子脸可给你丢尽了。底下,你该如何处理呀?”

佟惜桃嘻嘻笑了下,回身搂住景弘逸的腰,回道:“我想让他丢脸,想很久了。本只想抱抱你就算了,谁让他那么干的,活该。”

景弘逸沉声笑开,桃丫头真的是被他那昏君皇弟给宠坏了,无法无天。不过,这也好,积压许久的怨气一次性迸发出来,爽!

“丫头,底下想去哪?”

“跑马楼,我在那准备好了酒菜。三哥哥,我们一起好好喝一杯。对了,敖轩已在那等着了,我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保密。”

景弘逸无奈地摇摇头,加快了策马的速度。

一路上,侍卫们看到是妖妃娘娘坐在马前,纷纷让开,根本没人敢拦。马撒开蹄子,不到一刻钟,就跑到了跑马楼下。

景敖轩老早在栏杆那等着,看到他们过来,远远地招了招手。站在栏杆上的杂毛扑了扑翅膀,朝佟惜桃的方向飞过来,大声喳呼道:“三哥哥最帅,三哥哥最帅。凯旋还朝,凯旋还朝,气死昏君,气死昏君。”

景弘逸挑了下剑眉,仰头放声大笑。佟惜桃笑眯着眼,说道:“这就是杂毛,京城里响当当的红人。”

止住笑,景弘逸勒停马,低醇浑厚的嗓音,沉声说道:“可止是京城闻名,一路上往回赶的时候,此鸟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了。”凑近佟惜桃的耳边,低语了句:“杂毛——狗皇帝”。

佟惜桃噗哧笑开,抬首看向围着他们飞的杂毛,说道:“说,杂毛狗皇帝”

杂毛一看桃美人笑,立刻人来疯似地拍扇着大翅膀,狗腿地嚷嚷道:“杂毛狗皇帝,狗皇帝杂毛…”

两人翻身下马上了楼,金雕看主人回来,抖抖羽毛,“咻…咻咻…咕”拍拍翅膀,落到景弘逸的铠甲上站定,“滋咕,滋咕”地叫着。

杂毛不开心了,呼啦呼啦把翅膀扑地哧哧响,叽喳道:“孽畜,孽畜!”

佟惜桃冷了冷脸,从腰间取出个核桃毫不留情砸向杂毛。

杂毛一个闪身,熟练地接住。叼回来放到佟惜桃手里,蹭蹭她的手心,喳呼道:“美人息怒,美人息怒。”

多次的经验告诉牠,绝对不可以在桃美人视线范围内,对那金雕无礼。否则就要被五花大绑封嘴禁食,做鸟做到这份上,容易嘛?尼玛不归路啊!有木有呀!!有木有?!!

雪虎的个头比以前大了两倍,一般情况下,杂毛不敢再去随意挑衅他。杂毛总不会一直飞在天上,总有落地的时候。雪虎机灵,就等着杂毛落地吞牠入腹。几次教训后,杂毛变得很乖,几乎不敢得罪身边的这两大金宠。√(─皿─)√

等到了楼上入座,佟惜桃才有空好好看看景弘逸,剑眉英挺飞入横鬓,因为外面的历练,白皙的皮肤蜕变成麦色,昔日仙姿玉色的阴柔之美被削去,澄澈明净的星眸,挺直的鼻梁,却不失俊美。举手投足依旧是那样的优雅闲淡,笑起来依旧温和如煦。

佟惜桃双手捧起景弘逸的脸,将头埋到他的胸口,撒娇道:“三哥哥,想死你了。可惜,人变了些。没以前美了,三哥哥,去,捂白了。”

景弘逸微微蹙了蹙眉,有些苦笑不得。抬首看向景敖轩,说道:“六弟,桃丫头看人还是老样子嘛?”

景敖轩瞥了眼佟惜桃,默默颔了下首。景弘逸只感到面前有一群乌鸦飞过,动了动嘴角,笑道:“桃丫头,那个,男人长到一定时候会改变一些。”

“不呀,我师父都年过四旬,不还是那么漂亮。对了,昏君放下束发,也勉强可看。”

凤栖朝两位最尊贵的王爷互相对看了眼,选择没听到这话。景敖轩叉开话题,说道:“三哥,惜桃姐,入座吧。”

竹山公主、乐林公主等人乘着步辇,急匆匆地赶来。上楼后,竹山公主恼红了脸,朝佟惜桃开火道:“死惜桃,你居然自己先落跑。该死的,害死我们了。还是不是姐妹,见色忘妹。”紧接着一连串的抱怨,声音大得杂毛都将头埋进了羽翼下装死。

佟惜桃只得讨好地笑了笑,将装死的杂毛塞到竹山怀里,笑道:“这玩意送你,赔礼,息怒!”

竹山一看是这贱嘴鸟,抓起来随手往外一扔,继续念叨佟惜桃。杂毛努力地拍着翅膀飞回来,小心地落到栏杆上,却被伺机窥视很久的雪虎上来,差点被一巴掌拍死。费力地扇着翅膀,停到景弘逸的铠甲上,还没站稳,“滋…咕”金雕一个狠啄,吓得立刻拍翅飞起。

辛辛苦苦地落到跑马楼顶琉璃瓦片上,抖了抖全身美丽的羽毛,喳呼道:“还让不让老子活了,还让不让老子活了?孽畜,孽畜…”

“滋咕…咻咻咻…咻,滋…咕”金雕发出一串尖锐的鸣叫,展开巨翅,追着楼顶上的杂毛一阵狠啄,直啄得杂毛喳喳鬼叫,一路掉了不少羽毛。慌不择路,扑向佟惜桃的怀里,嚷嚷着:“美人救鸟呀。”

佟惜桃被竹山公主念叨得正是心烦,习惯地捏起个核桃往前一砸,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杂毛华丽丽地落在了长桌上,被金雕擒在了鹰爪下。雪虎优雅地走过来,露出尖锐的獠牙,低低呜鸣。嗷呜,上来扒上桌面,拿舌头狠狠地洗了洗杂毛。

“杂毛错了,大侠饶命。杂毛错了,大侠饶命。”

景敖轩爆出一阵狂笑,叱退两宠,唉叹道:“废物杂毛,可怜昏君。”

佟惜桃眼一瞪,看向景敖轩,磨了磨牙,说道:“我的宠物,跟那昏君有何关系。杂毛过来,你还真是越来越废。”

杂毛抖了抖濡湿的羽毛,垂着脑袋飞回到佟惜桃膝上,小脑袋蹭了蹭,发出悲戚的哀鸣。嗷,杀鸟呀,杀鸟呀。

雪虎爬过来,依偎着佟惜桃身子坐下,嗷呜,嗷呜。金雕凉凉地瞥了眼,远远地落到栏杆上,“滋…咕”将头埋到羽翼里休憩。

竹山公主停下念叨,眼睛在景弘逸、景敖轩面前转了转,凑到乐林几个的耳边,一阵嘀咕。几个女孩纷纷掩唇笑了出来,确实是太像了。

佟惜桃僵冷着脸,将杂毛丢到一边,执起酒壶看向竹山公主几个,笑道:“几位妹妹,难得聚在一起。来,各斟满一杯,共饮。”凑近低语威胁道:“告诉三哥哥,和你们没完。”

景弘逸端起酒盏,一口饮尽。三宠争主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抬眼看向栏杆上休憩的金雕,又瞥了眼紧倚着佟惜桃不放的杂毛,低首轻摇了下头。

若是可以选的话,他宁可做那被骂废物的杂毛,也不要做孤独冷傲的金雕。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放迹天涯远走江湖,归来后一切已尘埃落地,只剩下三宠争主的谈资供世人娱乐。

御书房内,景子睿雷霆大怒,人前那时只得憋气忍着,想到佟惜桃居然骑上马,拉上景弘逸离开。就觉得心像放在油里熬一样,掏心掏肺将一切都交到她面前,人家根本不领情。眼睛里从来只有那该死的三哥哥,傍帝星又如何,替身能怎样?

即使当年逼得景弘逸愤然离去,他依旧没能成功。真的累了,从八九岁识得男女之暧昧,至今已十二载。十二年来,他用权力做为锁链将佟惜桃锁在身边,将自己认为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予他。父皇临终的唉叹,母后多年的愁眉不展。他真的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他心爱的女人至今没拿正眼瞧过他,登基三年来,政绩平平。只落得少年昏君的软弱臭名,难道他真的错了嘛?

累了真的累了,他已经快没有心了。做帝王者以国天下为最大,黎明百姓即为子,皇帝则为父。呵呵,佟、惜、桃!你的真够狠!

正在景子睿伤心唉叹之时,一只浑身靛蓝的大鸟飞了进来,落到景子睿膝上,拿小脑袋蹭了蹭兀自发呆的景子睿,喳呼道:“昏君,美人有话。跑马楼见,昏君,美人有话。跑马楼见。不来,就是杂毛。不来就是杂毛。”

景子睿抽了下嘴角,打一巴掌给个枣嘛?够狠的,佟惜桃!抓住杂毛摸了摸,起身唤道:“福安,更衣,摆驾跑马楼。”

杂毛拍拍翅膀,附和道:“小福子,脱衣,摆驾。小福子,脱衣,摆驾。”

福安进来,迎头就碰上这贱嘴鸟,老天爷呀,怎么什么好话到这贱鸟的嘴里,都变得那么猥琐不堪呀?

真是他妈贱嘴鸟,福安默默腹诽了几句,便低首服侍皇帝更衣。对于皇帝一时阴一时晴的脾气,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妖妃就是皇宫的晴雨表,她让皇帝笑,皇帝就笑。她让皇帝跳,皇帝一蹦三丈高。所以陛下不是昏君,也是昏君了。宠信妖妃,独霸后宫。养的三只宠物,都是横着走的螃蟹。

做奴才的敢说什么,屁都不敢放。妖妃上有先皇罩着,中间太皇太后、皇上护着,下有啥不知,有一身使毒的本事,随便放个粉都能毒得你口吐白沫,跪地求饶。入宫至今,现在后宫佳丽已无一人敢再寻衅滋事。养的三宠物都能爬到皇上头顶上去,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算毛呀。

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妖妃人还不错,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呃,以眼还眼,一牙还牙,十倍奉还、睚眦必报。倒是妖妃该有的行事作风。

杂毛梳理着毛,突然看到铜镜里被伺候正在束发的景子睿,拍拍翅膀,喳呼道:“昏君漂亮,勉强可看。三哥哥,捂白了。三哥哥,捂白了。”

景子睿一愣,挑眉看向继续梳理羽毛的杂毛,野丫头的审美情趣居然至今未变,还是郝连祺那种长相的,呃,看了看发丝垂落的自己,究竟与郝连祺血缘近些,难道野丫头,景子睿不敢再往下想,唯恐一个不小心,又被佟惜桃给算计了。

闭目吩咐道:“快些,慢了,那野丫头肯定又要做妖,哪次让朕消停过?”

小福子低首应了应,陛下呀,你这辈子怕是要被妖妃吃死了。昏君,真的是大昏君!

拾掇好后,景子睿让人牵来匹千里马,直接上马甩鞭而去。刚看到跑马楼,仰首看到竹山公主拱手做喇叭状:“皇兄,快点。都等你了。”

一下子像回到了儿时,景弘逸牵着佟惜桃,温柔浅笑着要去御花园漫步。六皇弟揪着惜桃的衣摆不放,他只得噘着嘴跟在后头,一脸的闷闷不乐。

第9章 第九章 情恨难堪

洛王府后花园,佟惜桃撇着嘴,一脸不满地瞪向对面的景弘逸,嘟嚷道:“三哥哥,为何不上朝?为何避而不见?”

景弘逸低头看着杯中的一片茶叶浮沉浮起,嘴角噙起讳莫的笑,说道:“桃儿,你还喜欢那曲子吗?”

佟惜桃怔忡了一下,咬咬唇,扭首看向一边,只双手下意识地抱住杯盏。三哥哥好好提这做甚?

“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你十五岁,祈福庵桃花林,我问你,可愿与我携手天涯?你说羡春花浪漫,却只喜灯火阑珊处。我只得转身独自行走江湖,一晃四年,可再次相对,却已隔一道宫墙。你我之间,呵…”

景弘逸暗暗握紧手里的杯盏,没再继续说下去。佟惜桃眼睛红了红,看到琴棋书画四婢里的巧琴将一古琴捧来,福身向她行礼道:“王爷,娘娘,琴拿来了。”

佟惜桃笑了笑,抚了抚琴身,说道:“三哥哥,总是这么费心。伏羲太古遗音琴,哪里求来的?据说它可是灵霄山庄戚无为的心肝肉,祖传之宝。三哥哥着实厉害。”

“惜桃也很厉害,一眼就看出它的来历。”

佟惜桃素手轻轻一拨,琴音清远空灵,笑赞道:“确为千古难遇的好琴。三哥哥舍得割爱!”

景弘逸只淡淡弯了弯嘴角,回道:“配上惜桃的超高琴艺,才相得益彰。”

“如此奉承一个人,这可不是三哥哥的作风。说吧,你找我来,不只为送琴吧。”

“想见你,不可以吗?”

“油嘴滑舌,骗鬼。想我还舍得离开好几年。”

方才是真话,景弘逸垂下眼帘,掩饰去自己的情绪。当年的情况由不得他不离开,父皇病重,几位皇子为皇位明争暗斗。他与太子、六皇子交好被外人认定是太子党,大皇子七皇子属一派,四皇子九皇子属一派,还有游离不定的二皇子、八皇弟;可以说是十分热闹,可是却因惜桃,他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景子睿早已暗中心生间隙,由于父皇的指婚许诺,他答应自辞兵权,远走天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两头空。

怎让他能心平气和,呵呵,虽说在外漂泊时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惜桃本就是父皇自小为皇弟选的太子妃,他是横刀夺爱的。可是,感情向来是自私的,他与惜桃自幼两小无猜,后更因琴箫合奏躁动京城,郎情妹意才子佳人天生的一对。

“桃儿,带你走,现在愿意吗?”

佟惜桃怔了一下,眼眶热了热,笑道:“三哥哥,不嫌弃现在的惜桃吗?”

“过去与现在有何分别?桃儿从未变过!”

佟惜桃嘴角弯起丝苦笑,喃喃自语道:“那时,真的该和三哥哥走的。”

“走不了,舍不下父母九族,我那破脾气的皇弟,总像讨不到糖吃的娃儿。桃儿没错,该自责的是我。”

“三哥哥,好过分,说的好像我是个被小孩子争来抢去的玩偶,殊不知,是早已被丢弃的。实际上,你们不都早已转头寻找各自的新欢,只是我还傻傻地原地等着。敖轩风花雪月,府里姬妾早已成群。昏君有三宫六院,三哥哥有萨雅,还有无数江湖红颜知己。

反过来,惜桃算什么?本想祈福庵静静了此一生,却还是逃不出皇家这大铁笼。惜桃真的是你们的掌中宝、心尖肉吗?怕也不是,只是你们兄弟几人争抢拼脸面的物件罢了。得到又如何,失去又如何?女人对你们来说,还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

不是走不了,更不是舍不下。走,三哥哥能给惜桃多久的爱。快意人生,豪放不羁,三哥哥本就是一闲不住的人,即使离开,与我过凡夫俗子的日子,柴米油盐中怕是哥哥的心再热,也给磨冷了。惜桃寒门女子,浮萍草芥而已。哥哥无须如此自责,惜桃当不起。”

佟惜桃灼烫着双颊,脸扭向一边,一怒之下,居然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话给吐了出来。在三哥哥面前,她永远是这样的手足无措。学琴是为了讨他欢心,变得温柔端庄也是投其所好。可总是那样淡漠清冷、遗世独立的三哥哥,她摸不清猜不透,后面追得真的好辛苦。

想到这,她再也坐不下去,慌乱地起身想离开这让自己无比难堪的地方。

景弘逸眼神黯了黯,伸手抓握住她离去的手腕,一向清冷倨傲的面色有了些许温情,低语道:“再坐一会,好吗?”

佟惜桃扭身掩去夺眶而出的泪,一切都晚了,现在她的身份摆在那,景子睿说了到死都要与她纠缠在一起,不会松手放了她。三哥哥今日的咄咄紧逼,让她很是难堪,无以自处。

“三哥哥本就胸怀天下,内有鸿鹄之志。既然回来了,就该帮衬着些。敖轩终只是个闲散王爷,朝中的根基并不稳。三哥哥战勋卓著,先皇在世时,已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威信足人脉广,朝中大臣多忌惮你几分,先皇在时,每每提起把持朝政互相争权的世家大族,便叹息不已。惜桃说到这,三哥哥该知道为何我费尽心力让你回来了吧。

现朝堂寒门子弟与世家大族各占据一边,遇到尖锐问题便争执不下。外又有各地王侯蠢蠢欲动。先帝在时,行的推恩令。已多次被心怀不轨之人诟病弹劾,上书向景子睿施压。三哥哥,此法令断不可废,关乎凤栖国运。惜桃希望三哥哥出面,解决此次纷争。

而不是与惜桃花前柳下,谈情说爱。加大兄弟间的间隙矛盾,而被有心人利用,现在的凤栖朝经不起这折腾。惜桃更不想做那祸水,三哥哥,若是怜我,就帮帮他。好吗?”

景弘逸一声哀叹,加紧力道握住对方的手腕,轻笑回道:“桃儿,你还真是父皇所说的傍帝星。我知道了,会去的。桃儿,抱歉,我不该一撒手突然离开。现在,我不会再放手。”

佟惜桃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微垂螓首低语道:“三哥哥的好,惜桃一直记着。从未忘过,至于傍帝星的无稽之谈,三哥哥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景弘逸眯了眯星眸,想了想,轻笑道:“帮那昏君,我有何好处?”

佟惜桃脸蓦地一红,羞恼道:“三哥哥何时学会了敖轩那油嘴滑舌,好的不学,学那不三不四的。松手,不然毒死你。”

闻言,景弘逸朗声笑开,惜桃这丫头还真是一点没变。现在他发现油嘴滑舌挺好的,至少彼此可以更加亲昵许多。松开手,打趣道:“三哥哥体质赢弱,桃儿还是省着点用。”

一跺脚,脸羞臊得通红,佟惜桃气哼哼地抱起石桌上的琴,转身就走。

边上侍候的妙棋捂嘴笑了笑,看向坐在那沉思的景弘逸,说道:“王爷,何故气走桃姑娘?明明日想夜想,人在眼前了,却又摆高架子。”

香书白了眼妙棋,说道:“妙棋,不懂这叫情趣吗?王爷方才是逗桃姑娘的。”

墨画嘟嘟嘴,低喃道:“怎样都好,王爷,洛王府需要一王妃,桃姑娘是最适合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花容月貌,性情爽朗娇媚。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好过那蛮女百倍,王爷,若是真的气坏了桃姑娘,墨画再也不理你。”

巧琴看茶水凉了,重新换上一杯,接口道:“是呀,王爷,你下次若再欺负桃姑娘,奴婢们绝不袖手旁观。”

景弘逸掐了掐隐隐作痛的额头,没有了方才的若然潇洒,说道:“唉,记下了。桃丫头究竟给你们中了什么蛊,如此帮…”

琴棋书画齐齐叉开腰,怒嗔道:“王爷,妄言妄语,有失体统!”

景弘逸僵了僵嘴角,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他不在王府这几年,琴棋书画彪悍了不少。唉,也难怪,这么大个王府他直接甩手走了,罢了罢了。

端起茶盏饮了口,笑道:“墨画,可有吃食?”

墨画刚想开口,却被香书一个掣肘。瘪了瘪嘴,回道:“没有备,王爷还是出去吃吧。”

景弘逸脸色黑了黑,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腰间空了的银袋,起身往六王府而去。这家还真不是他的了。

墨画看着王爷远去的背影,嘟嘴道:“香书,咱们这算不算以下犯上,奴大欺主。”

妙棋轻嗤了下,笑道:“难道你真想让那刁恶蛮族女进府做王妃,不给王爷长点记性。以后,你我都没日子可过。王爷被痴缠糊涂了,咱们可不能糊涂。”

巧琴收着杯盏,轻笑道:“有我们这京城响当当的洛王府四刁婢在,谁敢轻易肖想王爷呀。”

此言一出,四人互相看了看,捂嘴笑开。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椒兰殿,景子睿阴沉着脸,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怒叱道:“说,佟、惜、桃,到底去哪里了?”

第10章 第十章 曲意逢迎

佟惜桃抱着古琴,气哼哼地下了软轿。冷着脸进了椒兰殿,和一脸阴森的景子睿打了个照面,甩都不甩,直接进了内殿。

被漠视的景子睿气得俊脸刷黑,暴吼道:“佟惜桃,你把朕当什么?把这皇宫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