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说的乔二妮应答不上来,末了瞪着他道:“我说不过你,学规矩就学规矩,只等我见了姐姐,势必要把今儿的话告诉她的。”

李进忠听了,心里不禁冷哼了一声,暗道,到底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真要给自己穿小鞋,哪还这么鸣锣响鼓的说出来,脸上带着笑,暗里使绊子才是本事呢,这乔二妮怎生了这么个刁蛮性子,跟她姐简直一天一地。

想着,使太监赶骡车来送她二人去西苑,自己莫转头回去,这一路都在琢磨是谁使的坏,弄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进宫,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呢。

再说,那母女俩,上了车乔家娘便道:“在家娘怎么跟你说的,怎到了外头就不听娘的话了呢。”

乔二妮嘟嘟嘴道:“我就是气不忿吗,娘没听那个上咱家送信儿的说嘛,我姐当年一进宫就得了宠,可这些年却连点儿音信儿都没有,我听见同村也有女儿进宫当差的,隔个一年半载的,就捎银子回去呢,说宫里吃喝穿用使不着钱,宫女的月利银子又多,哪个不捎回家贴补家用呢,更何况我姐得宠,银钱更不消说了,咱家这般,虽说靠着舅舅接机,不至于挨饿,到底不宽裕,她倒好,自己吃香喝辣,连顾都不顾咱们,现在我们找上门来,倒派来了个老太监刁难,还要学什么规矩,我瞧着就是姐姐不想见咱们呢。”

她娘听了叹口气:“这也怨不得他,当年你也不算小了,该记着些事儿,你爹得的那个病,你也知道,家里穷的饭都快吃不上了,是你姐用她自己换了银子,咱们一家才得了一条活路,你别瞧这会儿你姐得宠,你也不想想,咱们周围村子里进宫的那些女孩儿,有几个回来的,大都不知死活,当年也是实在没法儿活了,娘才拿了那银子,当年你姐一走,我跟你爹就当没生养这个闺女了,为这你舅足一年没跟娘说一句话,说我心狠,眼睁睁瞧着自己亲闺女送死。”

说着又叹了口气:“总归一句话,是你姐拿自己命换的银子,才养活了咱们全家,你气儿不忿,你姐的冤还不知道找谁诉去呢,你就不想想,宫里那么多宫女,上头还有娘娘主子,不说那些宫女,就是那些娘娘,哪个家里不是当官的,你姐呢,就光靠着自己,熬到如今光景,想也知道多难了,娘这会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瞧你姐一眼,当年是娘错了,见了自己闺女认个错,赶明儿死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儿。”

一番话说得乔二妮嘟着嘴不说话了,半天才道:“反正她就是我们都忘了,想是嫌弃乡下人丢她的脸呢。”

乔家娘知道自己宠坏了这丫头,许是对大妮的亏得慌,后来大妮爹渐渐好了,日子勉强能过去,自己就加倍的宠溺二丫头,倒把她纵的不成个样子,只一味拔尖儿挑头儿,把什么都当成了应当应份的。

这还罢了,心里却怨上了她姐,这真真的不像话,有心再说她两句,却又想,自己说了她也不听,横竖看着她点儿也就是了,反正见了大妮就回去,也不在京里待长了,不至于惹出什么事儿来。她这么想,二妮可不。

基于爱屋及乌,虽说对没见过的丈母娘跟小姨子,没什么感情,小白却也不会亏待,二妮娘俩人一到西苑,赏赐就跟着来了,衣裳,首饰,玩器,整整两排太监捧着,盘子里的金银玉石玛瑙珍珠,那一匹匹的衣裳料子,映着光亮,能耀花人的眼。

二妮娘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二妮看看这个,不舍得放下,摸摸那个,在头上比一比,眼都挑花了。

一时到了饭时,下头的婆子上了菜来,那花样儿多的,二妮都顾不上夹哪个了,瞅了眼旁边儿的太监道:“刚说你叫啥来着?”

福安道:“回二姑娘话,奴才福安。”“对,福安,我姐是不是平常也吃这些?”

福安特意求了这个差事,琢磨着伺候好了这娘俩,赶明儿在主子跟前也能有个功劳,如今娘娘谁都不记得了,便以前多少情谊也都没用了,如今瞧娘娘的意思,倒乐意跟福寿亲近,福安就想着自己得刷刷存在感。

这会儿二妮一问,以为她是问她姐得不得宠呢忙道:“娘娘深得盛宠,与万岁爷同食同寝,日日如此,万岁爷的膳食自是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头游的,什么稀罕吃什么,且那些御膳房的人会上好呢,知道咱们万岁爷疼娘娘,御膳多是照着娘娘的口味,便更丰盛了。”

他越说,二妮心里越酸,等他说完了,二妮道:她倒是过的这般好日子,我跟爹娘弟弟在家却只能吃棒子面饽饽的份儿。“

福安听这话儿不对头,顿时住了嘴,乔家娘喝道:“胡说什么,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二妮哼一声道:“本来就是。”

乔家娘叹口气跟福安道:“这位公公您能不能跟李总管说说,快着教我们规矩,见了娘娘还得家去呢,不满您说,赶上今年年景好,还能赶着种一茬儿庄稼,到年下也能宽裕些。”

福安愕然,心说这倒是个老实人,家里都出了贵妃娘娘,还惦记着种庄稼呢,也不知娘娘哪儿是什么意思。

其实晓晓真的很纠结,不见吧,说不过去,见吧,真不认识,说什么啊,故此,这两天晓晓吃睡不香的,净琢磨这档子事儿了,除了这档子事儿,还有就是小白。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大瘾,自己身子刚好了,他就又开始了,别瞧瘦巴巴弱鸡似的,耐力跟持久力惊人的强,一回能折腾半宿,二回天就亮了。

基本上,天一黑,上了床,天不亮都别想消停,晚上睡不好,只能白天补眠,几天下来,晓晓的生物钟完全颠倒了,白天寝殿几乎都是静悄悄的,小白交代过,不许吵到她,晓晓特纳闷,自己好歹白天能补觉,小白呢,夜里那般没完没了的操劳,白天还要处理政事儿,偶尔回来陪她睡个午觉,那一晌午,她也就甭想睡了。

晓晓觉着,自己该找时间跟小白谈谈,就算他对这种事儿再热衷,也得有个节制吧,这么下去,不是他哪啥人亡,就是自己累死拉倒,反正没好结果,所以,为了长久着想,还是要适当控制一下。

只可惜,晓晓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机,这天他下了早朝回来,晓晓刚要开口,小白拉过她手轻声道:“你娘跟妹子在西苑有些日子了,总不召见也不好,我让李进忠去接她们了,不必怕,有朕呢。”

晓晓有时候真觉得这男人对她挺好的,他对自己根本不是皇上对妃子,那种亲近几乎没有距离,像姐弟,又像夫妻,按说摊上这么个男人,该是无比幸福的吧,却晓晓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就仿佛心里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却又想不出是什么,有时候她觉得惶然,有时候更觉得害怕。

“姐姐,想什么呢,莫不是身上哪儿不好了?”晓晓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担忧的瞧着自己,未免不落忍,忙道:“没什么,就是想我娘跟妹子是什么样儿的人。”

说着就见李进忠进来道:“外头老夫人二姑娘到了。”

小白拉着晓晓的手坐在炕上,挥挥手道:“传她们进来吧。”

李进忠出去的时候,乔二妮一双眼正不住四下打量呢,李进忠暗道这规矩算白学了,也是,那些嬷嬷哪敢得罪贵妃娘娘,一见时娘娘的妹子,哪个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过这也不见得就是为她好,在宫里,乔二妮这样的性子,最容易吃亏,等吃了亏再想谨言慎行估摸已经晚了,不过,自己犯不着提醒她,这丫头根本不听人话儿。

想到此,堆起个笑道:“万岁爷传呢,老夫人二姑娘请吧。”

乔二妮长这么大都没出过梨花村,这忽然一下子进了宫,可以想见那种羡慕,她觉得这样金瓦朱墙气派的地儿,就该是神仙住的,若是能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这辈子也不冤枉了。

跟着李进忠进了里头,跪下磕了头,忽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道:“平身吧,一家子也不用如此见外。”

乔二妮好奇的抬起头来,没瞧见她姐,先瞧见了小白, 顿时觉得她,姐的运道太好了,还只当皇上是个糟老头子呢,却不想是这般年轻的男子,比她见过所有男人都体面好看,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富有天下的皇上…

第89章

晓晓觉得眼前的母女很是面善,乔家娘年纪应该不老,毕竟古代结婚都早,而自己这个大女儿也才十六而已,她这个娘能多大,晓晓猜不会超过三十五,在现代,这正是女人最有魅力的阶段,成熟,妩媚,美丽,自信,但眼前的妇人却也两鬓苍苍,满脸风霜,莫一看上去说她六十都不为过,虽如此晓晓还是觉得面善,许是她这个身体本主的记忆也未可知。

至于她这个妹子,晓晓觉得是她与自己长得相像的缘故,这个妹妹虽面善,晓晓却不大喜欢她,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丈夫有明显企图心的女人,即使这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一样。

即便如今晓晓并不觉得自己跟小白之间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毕竟她跟他认识没多久,上床了并不能代表就有爱,但她的承认,自己对小白有相当的好感。

试想一下,一个位高权重,长相英俊,性格温柔,无时无刻不细心讨好你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抗拒的了,而晓晓只是个最平常的女人罢了。

晓晓不大理解乔大妮的家庭关系,总觉的母女之间仿佛隔着什么,直到娘仨独处的时候,乔家娘声泪俱下的向她忏悔,姑且称作忏悔吧,晓晓才弄清楚,为什么乔大妮如此得宠却没顾娘家,实在有不顾的理由啊。

虽说晓晓觉得乔家娘说的是别人的事,却诡异的感同身受,那时的无助,被家人所弃的绝望,仿佛自己经历过这一切似的,晓晓想,如果自己是乔大妮不会虚伪的说什么原谅,以她瞧,乔家娘这次来也不过是为求心安罢了,或许这些年来,一直被愧疚困扰。

不是晓晓冷血,是从乔家娘眼里,她并没有看到该有的母女之情,有的只是愧疚,或许疏远太久,隔阂太久,即使如今说开也晚了。

乔家娘只待了三天就回去了,乔二妮却留了下来,不是晓晓让她留的,是她自己死活不走,晓晓知道这个妹妹的心思,人虽小心却大,况且,晓晓又不是傻子,天天自己在的时候不见她过来,她来给自己请安的时辰,从来都掐着小白下朝的点儿。

秦嬷嬷私下拐弯抹角的提醒过她几回,晓晓只当没听懂,弄得秦嬷嬷直叹气,其实,晓晓只是觉得没必要,小白要是真能瞧上乔二妮,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小白名正言顺的妃子那么多,也没见他召谁侍寝,成天守着自己,这份痴情令乔大妮受宠若惊之余,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或者是她想太多,阴谋论了,总觉着人不可能跟小白这般完美,晓晓几乎找不到他的缺点,一个男人好到这份上,本来就不可信,尤其他还是皇上,能当皇上都是什么人啊,底下那么些大臣,一个个都是人精,能把这些人精都控制在手里,皇上就得是人精之中的人精,什么手段都能使唤的如鱼得水才成,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只围着一个女人转的痴情种。

所以,乔二妮那点儿手段,根本不够看,而且分外可笑,目前来说,已经渐渐发展成了晓晓的乐子,跟看个粉墨登场的小丑似的。

如此过了半个月,这丫头终于挺不住了,这天二妮照常赶在小白下朝之后来给晓晓请安,小白照旧的对她代答不理的,跟晓晓说了几句话,便去了,等他走了,乔二妮忽道:“姐姐真打算不理会妹妹的终身大事了吗?”

一句话说的晓晓想笑,琢磨古代的姑娘都应该挺矜持的吧,有这么不害臊,把自己终身大事拿出来说事的吗。

晓晓挑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怎见得姐姐就不理会了,只怕妹妹眼高,姐姐寻的亲事妹妹瞧不上眼,你既这般说,待晚上我跟皇上商量商量,瞧哪家大臣之子与你合适做配。”

乔二妮一听忍不住了:“姐姐哪是真心为妹妹好,大臣之子多是纨绔浪荡子弟,这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不成。”

晓晓听了脸色一沉,心说真是自己太好脾气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晓晓冷声道:“依着妹妹,哪里不是火坑,待姐姐猜上一猜,妹妹莫非想进宫?”

乔二妮索性直接道:“我进宫有什么不好,一则咱家里出来两个皇妃,自然更是尊荣无双,二一个,我若进宫姐姐不也有个帮手,省得被人算计了去。”

晓晓冷哼一声道:“这年头亲姐妹都免不得要算计,还能指望什么帮手,今儿你既然把话说明白了,姐姐也不藏着掖着,你若想靠着我寻个如意郎君,我可跟皇上进言,若你想进宫封妃,趁早歇了心思,我是断断不会与亲妹妹共事一夫的,我身上乏了,你去吧。”说着再不管她起身进里屋去了。

乔二妮脸色难看极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常看上去柔弱的姐姐,会跟她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且说的这么绝,若不是皇上哪儿使不上劲儿,谁耐烦求她啊。

乔二妮子没辙跺跺脚走了,出了乾清宫,往自己住处走,越走越郁闷,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跟着她的小宫女见她脸色不好,便摘了旁边儿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花递过来道:“瞧这花开的多好,跟姑娘今儿穿的衣裳正配呢,不如奴婢给姑娘戴头上吧。”

搁平常,乔二妮定然喜滋滋的让她戴上,今儿正不痛快,哪里有心情戴花,看见那朵牡丹花更想起了乔大妮,气的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仍不罢休,还用脚踩了几下,就听一个声儿道:“哎呦,这是谁这么大火儿,白白的糟蹋咱们御花园的牡丹花,可知道如今这园子里的牡丹花可都归着贵妃娘娘使唤呢,回头让那些太监瞧见,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乔二妮抬头就见那边儿游廊间转过一行人,带头的两个瞧穿着不像宫女,正疑惑间,她身后的小宫女急忙道:“二姑娘这是淑妃娘娘跟惠嫔娘娘。”

乔二妮根本就没学几天规矩,见了她姐都没说正儿八经行个礼儿的,更何况,见了这俩根本不得宠的宫妃,更不会假以辞色了。

听了小宫女的话也不过点点头,淑妃不免恼上来,心说她姐姐那般霸占着皇上还罢了,横竖是本事,这个乡下丫头凭什么不把自己瞧在眼里,就她这个没规矩的样儿,真该直接打死。

刚要发难,春桃却先一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妮妹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春桃啊,咱们一个村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可还见过你呢。”

二妮一愣,疑惑的端详她几眼,暗道,不记得见过她啊,春桃却已经走过来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哎呦,瞧瞧这才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这模样儿,身段儿,比咱们贵妃娘娘可…”说到这儿大约想起有些话不能说,顿了顿道:“若我有这么个标志的妹子,睡觉都能笑醒了,可舍不得把她嫁别处去,早就接到宫里来跟我作伴了,淑妃姐姐,妹妹这话说的可是?”

淑妃会意,也笑着走过来道:“可不是吗,偏我也没这么个亲妹子,倒是咱们贵妃娘娘的命好。”

这话可不正戳在二妮的心窝子里吗,顿时觉得眼前两人可亲起来,春桃却瞥见那边儿像是福安走来了,跟二妮道:“外头不得说话儿,我就住西边儿的延禧宫,回头二姑娘闲了,找我说说话儿去,离得家乡日子长了,家乡的事儿都忘光了,盼着个人来跟我说说呢。”

福安过来的时候,她们早过了那边儿的穿廊,二妮心里不痛快,见了福安也没好气:“你来做什么?莫不是贵妃娘娘有什么示下了不成?”

福安暗暗皱了皱眉,这位二姑娘也不知是真傻还是糊涂,就算惦记上万岁爷 也不能那么直截了当的跟贵妃娘娘说吧,即便亲姐妹也不成,再说,这么些日子了,难道还瞧不出来,万岁爷那一颗心全都给了她姐,半分也分不出来的,安生的讨好贵妃娘娘,寻一个如意郎君嫁了,怎么也比过去的乡下丫头强吧,若不是有贵妃这个姐姐,就凭她,莫说攀附大臣之子,就是寻常人家的汉子也瞧不上她呢。

如今倒好,得罪了娘娘,能有她的好儿吗,这不让自己过来传话了,福安道:“娘娘说二姑娘也怪累的,不用每天都来请安了,明儿就免了吧,另外,二姑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总在宫里住着不合适,家里的老爷夫人不定怎么惦记呢,让姑娘收拾收拾,三日后送姑娘回家。”

二妮一听咬了咬牙:“她这是怕我夺了她的宠,巴巴的赶我走呢,我就不走,她能怎么着?”

福安都忍不住叹气了:“二姑娘这话可不越发糊涂了,万岁爷的话是圣旨,娘娘的话那就是懿旨,抗旨不尊,一样要掉脑袋的,二姑娘还是别跟贵妃娘娘拧着了,依着奴才,您先家去,待过些日子,娘娘气消了,二姑娘再来说两句亲近话儿,也就过去了。”

“亲近话?她不当我是妹妹,我还巴望着她这个姐姐不成,走就走,谁稀罕呢。”气哼哼的要走。

福安忙又道:“奴才还有一句话要劝二姑娘,这宫里贵妃娘娘独得盛宠,不定就有人眼热,二姑娘当心些才是。”

二妮哪里肯听,恼恨着走了,回去越想越气,想起今儿那个惠嫔的话倒是个明理的,又是老乡,不如去她那儿走走。

这么想着也不待着了,出了住处径自往延禧宫去了…

第90章

二妮到延禧宫的时候,惠嫔亲自迎了出来,分外亲热的招呼她一同坐在炕上,二妮好奇的打量四周的摆设,比乾清宫她姐那里简陋太多,四周有些空旷,对面的架子上稀疏摆了几个瓷瓶,不知是不是有些暗的缘故,瞧着乌突突的,帐子都有些旧了,整个延禧宫都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气,可见这惠嫔不得宠。

二妮不免有些后悔起来,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自己来找她做什么,神色便有些漫不尽心,惠嫔如何瞧不出来,却只做不知,拉着她的手问了她许多梨花村的事儿,问的二妮有些烦了,才道:“现如今贵妃娘娘尊荣无双,想必你们一家也要挪到京城来吧,贵妃娘娘可说了,万岁爷赏了哪处宅子?”

惠嫔不提还好,一提这些,乔二妮更气不打一处来:“贵妃娘娘只顾自己享福,哪管我们死活,倒跟不是我爹娘生养的一样。”

惠嫔听了道:“这话我可不信,谁不顾着娘家,我是真没贵妃娘娘那样的福分,若我有贵妃娘娘的福分,头一个便要顾袒家里的妹子,这宫里一个人有什么趣儿,姐俩个做个伴儿有商有量的才好呢。”

说着瞧了她一眼又道:“唉,瞧我,说着说着就糊涂了,这样的事儿哪用我操心,不定贵妃娘娘早就想到了,说不得过些日子,咱们就成姐妹了呢。”

她越说,二妮越气,哼一声道:“惠嫔娘娘快别臊我了,我哪有这样的造化,本来我也跟惠嫔娘娘想的一样,瞧着姐姐在宫里寂寞,便我来了,也不能住多少日子,不若想个长久之计,却贵妃娘娘一听就恼了,生怕我得了她的宠,与我道姐妹共事一夫断断不能,三日后让我回家呢。”

春桃听了,心里真瞧不上这乔二妮,好歹未出阁的姑娘家,哪有自己上赶着要伺候姐夫的,真亏她说得出口,不过她若不这般蠢,自己又怎会把念头动到她身上。

其实春桃心里清楚,即便没有乔大妮,皇上也不会喜欢自己,但没有乔大妮好歹有些指望,之前至少皇上还会来延禧宫走走,即便还是为了乔大妮,也比现在强,如今的日子,她总觉着过的慢,偌大的延禧宫,从早到晚都是冰冷冷的,有时候,她觉得这里是坟墓,她还没死却已埋在了里头。

她现在甚至开始向往刚进宫的日子,即使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坏了规矩要受罚,却比如今好,至少那时候有想头,那时的想头是存些钱,等二十五放出宫去,寻个老实汉子嫁了,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后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春桃有些悔的,但再悔已经到了这个境况,回不去了,便要求生,难道就这么一天天等着老,等着死吗,而乔大妮又凭什么过的这般好。

前头跟慕容兰舟那样,如今有什么资格得到皇上如此专宠,甚至不久的将来,还要母仪天下,一想到这个春桃就恨,这种恨意啃噬的她夜夜无法安眠。

想到此,春桃故意叹口气道:“贵妃娘娘真真糊涂了,姐妹在一起有个照看多好,这世上最无常的便是圣宠,过两年就要选秀女了,有道是花无百日红,谁能料到两年后是怎样的光景呢,更何况,贵妃娘娘还有前头那档子错处,如今万岁爷正在情热之时,不计较也是有的,过后可难说了。”

说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道:“哎呦,瞧我这张嘴,怎么忘了这些事是不能说的。”

她越这般二妮越好奇,更非要知道不可:“什么错处,为什么不能说?”

惠嫔忙低声道:“皇上下了严旨,不让说娘娘以前的事儿,谁说了要杀头抄家灭族的,你就当没听着吧,知道了与你也没好处。”

二妮一见她不肯说,恼上来,蹭一下站起来道:“不说拉倒,想必拿我当外人了,我这就回去吧,省得讨人嫌。”

惠嫔忙一把拉住她道:“瞧瞧这小性子,真恼了不成,我也是为了你好,既你非要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说着把前头晓晓怎么跟了慕容兰舟,后来又怎么回了宫与二妮说了。

乔二妮是知道她姐忘了前事的,进宫之前李总管跟她们说了,说遇了刺客,她姐替皇上挡了一剑,昏了三日,醒过来就不记得前头的事儿了。

本来乔二妮真不大信的,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不记的事儿了,可一见面,见她姐连娘都认不得,便信了,心里却也存着疑惑,如今才知道,是吃了药的缘故,怪不得家乡的事儿一丝都不记得了呢。

却又想,便她姐前头跟了别人,皇上仍对她姐这般,心里不免更生出嫉恨来,惠嫔度她神色道:“这些事你知道便罢了,千万莫跟旁人说,若给人知道可是祸事。”

二妮从延禧宫出来,一路都在想她姐这般无情无义,只顾她自己,连自己这个亲妹妹都不理会,哪还有什么姐妹之情,便自己走了,也不能让她好过,惠嫔说这些事儿皇上就为了瞒着她,那自己就偏要告诉她,看她还能安生的了吗。

存了这个心,转过天一早便来给晓晓请安,晓晓挺烦这个妹妹的,本来自己就不是她亲姐姐,又加上这个妹子的性子不讨喜,一心惦记着小白,小姨子非要上赶着跟姐夫,哪个姐姐能忍这样的妹子,恨不能赶紧送走,眼不见心不烦,昨儿还特意让福安告诉她,这两日别来了,不想又来了。

不过,今儿怎这般早,小白可还没下朝呢,晓晓是真不想起,问了问时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估摸也就六点,昨儿晚上那番折腾,天蒙蒙亮,小白才放过她。

晓晓开始怀疑小白是不是吃什么药了,瞧着瘦啦吧唧的,这方面强的有点儿不协调,自己也婉转的跟他提过,这种事还是要适可为止的好,可小白就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儿,该怎么还怎么。

晓晓琢磨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适当的得对他严厉一些,基本上,晓晓没把小白跟皇上联系在一块儿,一开始还提着心,怕他认出来,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想这些,从小白的表现来看,自己跟这位皇贵妃完全就是三百六十度无缝对接。

说白了,自己就是她,她就是自己,她是这么理解的,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小白都始终如一的,用一种目光望着她,这种目光晓晓有时候会想到自己以前养的一只宠物狗,总是摇着尾巴跟着自己,眼睛专注的望着自己,仿佛再说,爱你,爱你,我好爱你。

狗之所以会成为人类的朋友,晓晓觉得,跟它们会卖萌有直接关系,虽把小白比喻成狗有点儿不厚道,可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就是这样,她一点儿都没夸张。

而面对如此萌物,晓晓根本不忍心拒绝他,即便推拒也被他轻易化解,最后就成了如今这样,纵,欲过度也算自己活该。

晓晓摸了摸酸疼酸疼的腰,对秦嬷嬷道:“就说我身上不舒服,让她回去歇着吧,不用请安了。”

秦嬷嬷出去一趟回来道:“二姑娘说,就要家去了,今儿有些话要跟娘娘说呢。”

晓晓叹了口气道:“那让她等着吧。”

晓晓刻意耽误了些时候,足足让二妮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才召她进来,二妮心里气的不行,到底不敢发作,却更加深了要给她姐添堵的心。

说了两句闲话,扫了两个嬷嬷一眼道:“妹妹有些私话要跟姐姐说。”晓晓真恨不能翻个白眼,却又想,正就这一两天了,忍忍就过去了,挥手让秦嬷嬷成嬷嬷下去,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跟着退了出去,才道:“什么话儿?”

二妮瞧了眼外头,小声把惠嫔跟她说一股脑全告诉了晓晓,晓晓还么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外头小白的声儿道:“怎都在外头?”

乔二妮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想起惠嫔跟她说的,皇上下了严旨,禁止宫人私下说这些事儿的,忙站起身来。

小白已经走了进来,看见她略皱了皱眉,原先小白对这个小姨子还基于些爱屋及乌的心理,,要是这个小姨子乖巧懂事一些,他也会多加照顾,至少给她寻一门妥帖的亲事,留在京里,隔三差五也能进宫陪她姐说说话。

可她却另有心思,这种心思令小白很是反感,年纪虽小,心却不小,弄的小白现在一见她在就皱眉,怕她当着大妮,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不想今儿见了礼急匆匆就走了。

小白也懒得理会,坐在晓晓旁边儿,就着窗外的光亮,端详她半晌儿,见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不免有些自责,这些日子自己是有些过了,可他想要一个孩子,迫切的想要。

即便她如今夜夜在自己怀里,他依旧不踏实,慕容兰舟的尸体至今没找到,小白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很清楚,除非慕容兰舟真死了,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实的了。

他知道晓晓对慕容兰舟的心,每每想到慕容兰舟或许还活着,他就寝食难安,如果他跟大妮有个孩子就好了,就算将来万一她想起什么,有孩子,她也不舍得再丢下自己吧!

想到此,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手缓缓落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大妮,给朕生个孩子吧!”

第91章

晓晓一惊,生个孩子,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有孩子,这个孩子算是皇贵妃的,还是自己的,晓晓忽然有些糊涂了,自己到底是谁,过着别人人生的穿越女,而这个别人的人生,貌似乱的可以。

晓晓深深看着眼前的男人,俊俏,温柔,对自己好的没边儿没沿儿的,可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晓晓真有些怀疑了。

如果二妮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这男人图什么,身为拥有天下的皇帝,至于为一个女人费这么些心思吗,还是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晓晓不知道二妮那些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晓晓知道有些是真的,因为她也不是傻子,就算小白遮挡的再严谨,她依然能感受出弥漫在整个乾清宫的异样,身边儿的太监宫女言辞间的闪烁,尤其她一问过去的事儿,就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的表现,都一再告诉她有鬼。

如果是真的,这位皇贵妃为什么会摈弃如此温柔痴情的皇帝,却去爱一个乱臣贼子,这说不通啊,不过,爱情有时候就是说不通的,也不对,丞相是外臣,就算皇贵妃之前是宫女,貌似也没机会跟外臣接触,便偶尔照面,也应该说不上话,难道紧凭用眼睛看就能爱上,简直荒谬。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故事,比如皇贵妃进宫之前就跟丞相认识而互生情谊,无奈进宫被小白看上,然后小白弄死丞相,禁锢了皇贵妃。

这么想着,晓晓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太狗血了,而且,年龄上对不上,那个慕容兰舟能当上丞相,肯定不可能跟皇贵妃一边儿大,这位皇贵妃年龄可不大,今年也才十七,所以这种狗血的情节绝不可能。

如果不是这样又是怎样的呢,晓晓头一次对皇贵妃韵事产生了浓厚兴趣,估计这是乔二妮惠嫔淑妃三人都没想到的结果,她们哪里知道,乔大妮根本以为自己是别人了,即使觉得这些事有些悲惨,但根本没受什么影响。

真正让她受刺激的是小白让她生孩子,说实话,她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现代的时候,她都想不结婚,因为男人太渣,自己几个好友,不管是结婚的还是没结婚的,经历的那些,都让她觉得,这世上就没一个好男人,把自己的人生托付在一个男人手里,太危险,更何况,还弄个孩子出来,就更加危险了。

可她不想生孩子,这由得了她吗,就凭小白这么日以继夜的耕耘,就算是块盐碱地,也能发芽了,或许,这会儿她肚子里就有了个小小的芽儿。

想到此,晓晓不由打了激灵,小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哪儿都不舒服好不好,一想到可能怀孕,晓晓整个人都不好了,小白深深看了她很久:“,大妮不想要朕的子嗣吗?”

晓晓心说不想要能说吗,肯定不能吧!晓晓目光闪了闪,习惯性规避问题:“那个,我有些累了。”

然后,从这一刻起,小白就跟她陷入了冷战模式,小白的冷战跟自己想的还不大一样,小白的性格挺两面的,晓晓见过他对底下人什么样儿,应该说,很有皇上的范儿,完全的冷高,不可反抗,不可亵渎的类型,对自己立马就变成了一颗温暖的小太阳,暖心小正太,要不怎么把自己迷得都忘了做多了会怀孕的常识。

而小白跟自己的冷战也就是不说话,该吃吃,该喝喝,该做做,而且做的比以前还多,还长,有时候,他在自己身上折腾的时候,晓晓觉得,他想一头发,情的牛犊子,她要是敢说一句不要了什么的,下半夜肯定更惨。

如果她配合一点儿,或者主动一些,那么他会缓一缓,有时会依着她,力气小些,尽量把时间缩短,这是晓晓总结了教训之后的结果,晓晓无奈急了。

乔二妮走了,即使她十万分不乐意走,晓晓也坚持把她送走,晓晓觉得,乔大妮这个妹妹简直就蠢得没边儿了,那天跟她说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之后,转过天又来找她,话里话外的,说她不配得到皇上的盛宠等等,这哪是亲妹子啊,简直就是冤家仇敌。

问她这些是怎么知道的,她说是惠嫔告诉她的,弄得晓晓哭笑不得,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了,人要是能蠢到这种程度,也挺不易的,估摸惠嫔也想不到,这货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秃噜了。

知道是惠嫔说的,晓晓倒不觉得奇怪了,惠嫔她见过一回,刚醒之后那几天,惠嫔来过,没等说上两句话儿,小白就来了,从哪天就再没见过惠嫔。

惠嫔给自己的感觉跟福安福寿丁香一样,有种熟稔感,后来知道,两人是一起进宫的老乡,晓晓才理解,但晓晓也能感觉出惠嫔对自己的恨意,哪怕她掩藏的很好,晓晓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虚假笑容背后的阴鸷。

这也不难理解,估计这后宫里不恨自己的女人没几个,尤其这些嫔妃,毕竟男人只有一个,给自己霸占了,就像那些宫斗电视剧一样,后宫的女人,活着不是害别人,就是被人害,而自己就是那个活靶子。

惠嫔变着法儿的使坏完全能理解,晓晓不能理解的是乔二妮,自己要是失了宠,有她什么好儿,因为那点儿嫉妒心,就蠢成这样儿,再让她在宫里待下去,不定惹出什么事儿呢,所以,必须把她送走,而且,要尽快把她的婚姻大事落实了。

晓晓不想她在京里头待着,也不想把她嫁给大臣之子,就乔二妮这样的,嫁个平常人家没准还能过日子,要真嫁进那些复杂的宅门里,让人卖了还给人输钱呢,没得给自己添堵。

想着跟小白商量商量,偏偏小白不跟她说话儿,这几天晓晓略反省了一下,觉着自己是有点儿不识好歹,在后宫里,皇上要是满含深情的跟个妃子说,给朕生个孩子吧,那就是最实在的爱,相当于说我爱你了,然后,自己应该含羞带怯的点点头,或者顺着回应两句,你喜欢皇子还是公主之类的才算正常。

自己那天的表现,简直就是一盆冰水浇下去,若自己不是小白的真爱,估计这一下就算不打入冷宫也得失宠,他现在只是不跟自己说话,貌似挺给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