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站在一旁晃了晃高跟鞋跟,一段时间后才明白他刚才话里的一语相关。她低头看着趾甲上淡淡的透明红指甲油,她值得他等吗,不值得的。她告诉过自己要学着努力去爱他,可她对他还是没有爱。如果他不强求,那么他们倒也是可以不谈爱在一起。只是他似乎挺在意,他爱她,也要她爱他。

关择言排队足有半个小时,才等到了位置,就为吃两碗红豆沙。

红豆沙的香甜随着食道下去,安芮眯着眼睛笑,“如果有人排队,倒真是值得的,如果没人排队,我一定不吃。”

关择言很快把一碗红豆沙吃完,笑道:“那难得排队了,再吃两碗吧。”

“同意,我要芝麻糊。”安芮把红色的吃完,再去吃黑色的,“生日礼物都买了那么久,怎么就不见你跟我说声生日快乐?”

“还没到点。”关择言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晚上我到床上跟你说。”

安芮嫌痒,他说完之后揉了好几下耳廓,“十二点过后是我说了算,不那个啊。”

关择言继续笑着低声,“嗯,你说哪个,就哪个。”

安芮横了一眼过去,没说话。

吃完甜品后,关择言让安芮就在这边等着,他去开车过来。

“嗯。”安芮点

点头,转身进了旁边一家时尚店。不进去不知道,原来低调是这样的。在一条林荫小路的一个不大的门面里,这家小店竟然陈列的全是奢侈品牌的东西。一对袖口最少也上万块。首饰在射灯的照耀下烨烨生辉。太璀璨了,安芮想,这不是适合她逛的地方。

“安律师?太巧了。”

安芮抬头,原来是施晋杰。她点头微笑,“施小姐,你好。”

“看上哪款?我给你打八折。”

原来她是这家店的老板,大概也不是图赚钱,只是一个消遣罢了,难怪开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低调。安芮笑着摇摇头,“这些东西不是很适合我。”

施晋杰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从橱柜里拿出一条领带,“我觉得这条就挺适合择言的,你买回去,他肯定喜欢。”

安芮淡笑,“他一会过来,我让他自己看吧。”

施晋杰微微讶异一转头,瞬间又把情绪压下去,“很久都联系不上他了,倒要问问他怎么一直避着我们老同学。”

安芮还是浅浅地笑,“你问他吧。”

“嗯。”施晋杰把领带放回原位,坐到一旁深绿色的仿古真皮沙发上,“安律师也坐着等吧。下次我聚会,安律师也去。”

安芮笑笑,不置可否。

十五分钟过去了,安芮换了个腿交叠在上。又二十分钟过去了,安芮起来去看中间的一大束睡莲。再过了十分钟,安芮终于是坐不住了,推门出去打电话。

“择言不过来吗?”施晋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安芮头也没回地出去,只淡淡地应她一句,“可能从家里过来的路上堵吧。”

施晋杰低低地“噗嗤。”笑了声,后面的话声音却不大不小的,足够让该听到的人听到,“又不是早高峰晚高峰,还能堵,真能堵。”

安芮也不答她,出了店门就打关择言的手机。一下,两下,一直到断线都没有人接听。安芮皱眉,往商业街方向走了两步,又重新拨通关择言的电话。这次响两下就接了,可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关择言!

“安律师,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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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程瓦格。”

安芮的指尖一下就凉了,握着手机碰在脸上,像细冰棍。“你…”

“就告诉你一下,你老公在我们这,好让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招待他的。”说完,程瓦格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扔在一旁的泥地里。

朱嚣庭说:“程先生,一会就上船了,现在先把他解决掉吧!”

程瓦格看了眼晕在一旁的关择言,说道:“一会上船了我得给他打两针再扔进江里。”

李军插嘴,“程先生,这样给尸检留下证据啊。”

程瓦格看他一眼,“我刚才都接他老婆的电话了,还在乎什么证据。而且这次逃出来,被捉回去就是死,多一条人命还是少一条人命,都是一枪!”

唯有朱简筲闭嘴一话不说。

一群人就在码头不远处的草地里或蹲或站。

朱简筲站了会,对李军说:“水鬼什么回事?黑熊你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

李军挂电话后就开始慌,“老大,没…没人接…”

朱嚣庭把烟头一扔,走过来,“你妈!现在怎么办?”

程瓦格也从江水上把视线调过来,“再打一次。”

李军慌慌张张地又拨了一遍电话。看他的神色就知道,电话又没人接。“没…没人接…”

朱嚣庭一拳打在旁边一根细树苗上,“妈的,关键时刻才掉链子!”

程瓦格和朱简筲对望一眼。

朱简筲沉吟一会,说:“今晚走不了了。”

朱嚣庭暴躁地说:“废话,大哥你直接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朱简筲走到程瓦格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说:“水鬼极有可能被抓了,我们现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程瓦格难得也骂了句脏话,跳上面包车里,一群人火速离开了。

而安芮被挂断电话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回拨回去,可是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心跳得特别快,脚是软的,手是冰的。嘴张着,这盛夏的天,似乎有股冷空气直直通过她木掉的嘴唇往肠子里灌。安芮半弯着腰弓着腿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子扬手打车。

司机给她开了车门,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是去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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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公安局…”安芮坐进车里,才抖着手拨了110报案。一到门口,她就扔下钱,踉跄着冲了进去。

很巧的是,今晚周建明也在,“嫂子?”

安芮抓住他的手臂,“田局的电话呢,给我!”

周建明让她的表情给吓着了,赶紧拿出手机来翻查。他报了号,又问:“什么事,嫂子?关队呢?”

安芮转身就已经拨通了田局的电话。她努力平复心情,越过周建明走到无人的走道里跟田局把她所知道的那么一点点情况说了。

“你就在局里等着我,我现在回去。”

外面的灯光,昏黄昏黄的,街上并不热闹,来往有几台车子全数的清,安芮看着这样的情景,不知怎么心就凉了几分,刚压下去的心慌又重新上来了。

周建明走过来,问:“嫂子,关队出事了?”

“程瓦格和朱简筲他们越狱了,捉了关择言…”

田局过来后,让安芮再打关择言的电话,他让技术科的人追踪位置。安芮拨了,可还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根本连不上线,这样一条重要线索就消失了。田局又立刻让人调了商业街的监控摄像来看,让安芮提供衣服类型和颜色,方便快速浏览查找。安芮直接就凑在电脑显示屏前,一眼就认出了还拎着她生日礼物的关择言。接着他进入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取车,时间显示九点二十二分。之后在这个监控摄像头上,再没看见关择言的车开出来过。

“第一案发现场肯定就在那个地下停车库。”田局说:“安芮你先回家,我和建明过去一趟,看能有什么线索。”

“我…也一起过去吧。”

田局看看安芮,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并没有安装摄像头,进出是刷临时卡收费的,不登记无记录,所以也无从查。这一条线索基本消失了。

周建明过去问收费的大叔,“九点二十分左右到十点左右,有多少车辆出去?”

“好像两台吧。”大叔想了想,又说:“又好像是三台,不大记得了。”

“记得都是些什么车子不?”

“不就是一般家用小车嘛。”

看到关择言的车子还完好无损地停在最里面的角落,安芮其实心在抖,可面上却渐渐地越发沉静

了。她走上前去插嘴道:“大叔你看见车子里开车的或者是付钱的人,有特别斯文戴一副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吗?”安芮想了想,补充,“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很儒雅的。”

大叔一拍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穿一件白衬衫,带一副金丝框眼镜的,付钱的时候还跟我笑了笑,特有涵养的感觉。”

安芮觉得心脏蹦跶着都要跳出来了。她急急地追问:“那你记得他们开的是什么车,车牌是多少吗?”

大叔撸了撸地中海的头发,答道:“好像是台面包车吧,车牌就不记得了,也没去看。”

安芮有些沮丧,突然觉得线索这么清晰靠近,却在下一瞬断了。

田局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对大叔说:“什么颜色记得吗?”

“白色,有些旧了。”

“谢谢你的配合。”田局跟大叔说完,转而去吩咐周建明,“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查监控,时间段和车型颜色都有了,很好查,追踪看那车子最后开到哪了。”

安芮问:“田局,我们现在是回局里吗?”

田局转身,看她一会,“安芮你先回家,后面的事情我们来做。”

“我想回去看监控。”安芮道。

“现在有线索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的,你别担心,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解救择言的。他是我们局里的骨干。”田局顿了顿,垂下眼帘说:“他也为局里为公安事业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与牺牲。”

安芮也垂了眼帘,想起之前在X市的种种,一时无言。

周建明过来拍拍她肩膀,“嫂子,我帮你打好车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安芮哪里睡得着,没有开空调却仍觉得手脚冰冷。她抱着被子靠在床头,坐了一晚。天刚蒙蒙亮,她就换了衣服开车朝市局赶。

田局刚刚从里面走出来。

“查到了么?怎样?”

田局皱眉,“线索又断了,车子在后面一个没装摄像头的小路里消失了。而且他们在车牌上抹了泥,把号码全遮住了。”

安芮木然。

田局绕过她去开车,“我现在去狱里走一趟。”

车子开过,安芮感觉一阵风吹过,冰冷而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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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嚣庭暴躁地摔凳子,“他妈的!这次死定了!”

程瓦格看他一眼,“闭嘴!”

李军开始说:“我本来都说不越狱的,现在倒好,逃逃不掉,捉回去全死掉!我本来才几年,熬一熬,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朱嚣庭才憋下去没几秒,又按捺不住了。他指着程瓦格破口大骂,“都是你!带个眼镜穿套西装就以为自己真的是老大!你妈,让我们协助你逃出来,现在卡在这破地方再出不去了!”

程瓦格转头,他还没说话,朱简筲就发话了,“你再叫我就给你打一针不会叫的下去!都给我闭嘴!条子还没到,就先窝里反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水路实在行不通就换!”程瓦格看着关择言,缓缓地说:“到最后了,我们手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拼死一搏。”

关择言缓缓地抬眼看着他。

程瓦格勾起一侧的嘴角笑,“你该庆幸你还有利用价值,否则你现在已经在阎罗王那排队报到了!”

关择言又垂下眼去。这次被他们抓了,就真的没希望了。骗过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而且能逃出来的,都是亡命之徒,不会放过他的。只是安芮…她三十岁生日的礼物还在他手上…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太悲凉了些…

朱嚣庭始终平静不下来,在木屋里走了两圈,兜到关择言面前一拳就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关择言双手被绑死了在身后,硬生生吃下这拳。眼前有一阵发黑,耳朵连着左边大脑的一片都在嗡嗡地叫。

朱嚣庭骂道:“死条子!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你情我愿的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管那么多啊!人家要死,你也拦着。有空不如去拯救拯救那些没钱吃饭了活不下去的!”

关择言用力地眨了几下眼,才再看清楚事物。他斜斜地从眼角看向朱嚣庭,没有说话。

“看!”朱嚣庭再次挥拳打在关择言的脸上,“看你妈看!有本事还手!”

有几个小喽啰“呵。”地嗤笑了声。

关择言被打裂了

嘴角,血丝从边上流下来。他“呸。”地吐了口血水,仍旧把身体坐直,狠狠地瞪着朱嚣庭。

朱嚣庭被他那眼神激起火来了,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狠狠地出拳。“妈个逼,你再看,你再看把你眼珠也挖出来!反正老子逃出去就逃出去了,逃不出去也是死。”

朱简筲出声制止,“好了!打死了连个人质也没有了!等我们出海了他才能死!”

朱嚣庭粗粗地喷气,停了手微侧过头看着旁边一块地板,沉默了一会才站起来,踢了关择言一脚,“当初就是你相信他,才把我们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妈的,人头猪脑!”

“朱嚣庭!”

“咋了!还不是吗?!我说错了吗?!”

程瓦格一拍桌子站起来,“都少废话!赶紧找船出江出海!等到他们把海陆空的封锁彻查的批文拿下来,就真的等死吧!”

关择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笑,“你倒是清楚明白。”

程瓦格看他一眼,“想说什么?”

关择言不甚好看地呲着嘴笑,“没什么,就是赞赞你。贩毒,可惜了,现在要逃命,更可惜了。”

程瓦格过去,在他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拳,然后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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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狱里基层已经全部被买通。田局一过去,监狱长才知道有人越狱了,而且还不只是一个,而是一堆!于是彻底翻天了。

田局亲自对那几个受贿帮助越狱的预警进行了审问,很快把那车子的车牌号给问出来。在系统里一查,车主的信息一目了然。他立刻联系了X市当地的警力协助在那边地毯式搜索,回头又打电话让周建明立刻赶过去。

田局是上了年纪的人,熬了一个通宵,明显身体不行了。他开车回局里做总打点,却很意外地在门口边上一点的地方看见了安芮。

田局走过去,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安芮坐在上慢慢仰头,看见是田局,张唇轻飘飘地叫了声,“田局…”

田局把她扶起来,“看你样子也是一晚没睡吧。回去休息休息,你这样啥事不顶。我们现在已经有最新的线索了,应该很快能查他们的藏身地点来。”

安芮眼里闪过光芒,“真的?”

田局点头,“所以你现在先回去休息,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安芮看着田局好一会,才道:“田局你也回去睡一觉吧。”

安芮进去局里坐了会,周建明已经开车去了X市,刘先宇给她接了杯茶之后就去忙了。她最后还是回去,把手机调到最高音量加震动,揣紧在手里开车回去。

安芮到家开门,一眼就就看见电视机柜上放着的风车型相架。一张一张,全是她的。她咬了下唇,仰头深吸一口气,进书房把相册拿出来。可翻开,第一页是她的,第二页也是她的,一直翻到最后,才找到关择言的一张证件照,还有一张他们局里同事一起的大合照。他们,没有合照…结婚五年了,没有合照…

安芮又去开抽屉,把结婚证翻出来,里面是他们唯一的大红合照。他没有笑,她也没有笑。

安芮记起来,拍摄的时候,摄影师叫笑一笑,关择言是很难得地笑了。可摄影师却从镜头后探出头来说让他放松些,不要笑这样不好看。于是他本来就不爱笑的人,被这么一打击,彻底抿着唇不笑了。摄影师也没有办法,于是给他们拍下来一张新郎新娘都没有笑容的照片。

安芮拿着结婚证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摘了眼镜,把脖子枕在椅背上头靠在窗玻璃上,仰头闭起眼睛。窗外的阳光慢慢盛起来,打在眼皮上,是一种通透的红色。房间的空调没开,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温度渐渐升高。脸是热的,心是凉的。

安芮维持着姿势没动,静默了一会,伸手在旁边的书桌上摸过遥控器把空调打开,然后睁开眼坐了起来。没有睡意,也没有饿感,她从书柜里取出工具书仔细查阅,然后再打开电脑,

给她的导师详细发了封邮件。这件事情做完,她对着电脑发了会呆,又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周敏敏。可是,没有接,她没有再打第二遍。

安芮望着窗外光亮的世界,实在无法想象现在关择言现在会是处在怎样一个境地。她皱眉抿抿唇,胸口间隐隐有些抽痛。她拿出关择言车子的备用钥匙出了门,一个人走在盛阳下。叶子在阳光下脉络纹理清晰,整一片是通透的绿色,那是生命的颜色。她闭上眼,难以言喻。说不上深爱,但却有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