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亚茹看得呆了眼,怪不得那些当官的不愿意回家面对黄脸婆,这教坊司的美人们可真是个个都很了不得。

她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看到那些穿越小说,随便一个穿越女,跑来弹个古筝笑傲江湖,唱个流行歌曲,跳个探戈,肚皮舞什么的,就能名满天下,那简直是笑话,就那点儿玩意儿,和眼前的这群一流名ji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些名ji们,全都穿着华服,各具特色,冷艳高贵者有,温柔矜持者有,俏丽明媚者有,甚至还有走呆萌路线的。

教坊司的当家行首之一,刘诗诗,就属于呆萌的女人,能吟诗作画,可却不是太好,长得也非窈窕修长形,略微有些圆润,鹅蛋脸,厚嘴唇,可肌肤滑润晶莹剔透,触手如暖玉,让人一见,就恨不得揣在兜里带走的那种可爱姑娘。

高枫自然是点了刘诗诗,还特意交代刘诗诗陪秦亚茹。

秦亚茹眼睁睁看着刘诗诗挨着自己坐下,低眉浅笑,喝了一杯酒,就红了脸颊,憨态可掬,可爱的不得了,尤其是弯了弯眉,不着痕迹地把手搁在她的胳膊上,秦姑娘顿时觉得连自己这个女人都怦然心动。

却不知道,刘诗诗也是难得的中意她,甚至有了自荐枕席的想法,要知道,混到刘诗诗这样的地位,在教坊司里想在她房间里留宿,已经千难万难,就算一掷千金,恐怕她都懒得看一眼。

到了她这个份上,钱财真是不重要了,她身在教坊司二十多年,家里到有一个娘亲,还有一个弟弟,可关系冷淡的也和没有差不多,见识过那么多男人,刘诗诗现在也就想着找一个容貌不错,性情不错的官宦子弟,脱籍出去当个外室,她是不愿意留在教坊司当教习,然后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在教坊司过活。

刘诗诗找了好些年,她今年二十三,年纪还不大,还能在做几年,但也开始比不上那些十五六岁如鲜花般娇嫩的小姑娘,哪能不为自己考虑。

可她虽然长得憨,性子可不憨,脑袋清楚的很,她是教坊司的头牌之一,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又有大笔的嫁妆,怎么肯随便嫁给一粗汉子,自然要挑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奈何这样的人也不好找,至少,刘诗诗找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才一眼相中了秦亚茹。

也不怪刘诗诗看上了秦姑娘,她这皮相,当真是最符合宋朝审美观的,穿了含有内衬的鞋子,个头一米七左右,身量高挑,五官俊秀,一身书卷气,看美女的时候,眼睛里只有单纯的欣赏,而不像周围那些男人,再道貌岸然,面上也显得猥琐。

她是个女人,更不可能看不起女子,又在心里努力把教坊司的女伎和后世的明星联系在一块儿,若不是这样,她怕会更难受。这种平等,对在教坊司混迹多年的女人,杀伤力是巨大的。

只可惜,年龄有点儿小。

至于说秦亚茹女子的身份,还真不那么容易被认出,宋朝人,即使是男子也好敷粉,秦亚茹身上那点儿脂粉气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还是在脂粉气十足的教坊里面,得到高枫真传,秦文渊的化妆技术更是高妙,愣是在面容没有大改的前提下,藏起了秦亚茹作为女子细致的一面。

刘诗诗一边替秦亚茹挡酒,一边感叹,可惜啊,高将军这位义弟,年纪太小,一扭头,就见秦亚茹正目光直直地盯着捧着茶水过来的‘月欣’,心里不由吃味,略有些难受——哎,果然,她老了,魅力已经比不上年轻姑娘,月欣虽然才十三岁,可发育的不错,小模样很是显眼,看来也到了要压不住的时候了,她也不想挡人家的路,过几天就提一提,让月欣自立门户吧。

秦亚茹要是知道,自己多看了妹妹两眼,竟然让刘诗诗开始有放月欣去挂牌的意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此时,秦姑娘自然是没注意到刘诗诗美人的心思,目光落在小秀身上,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至少看外表,她没有哪里不好,面色莹润,身量高挑,似乎没有受什么虐待,行为举止,还颇有章法,礼仪学的很好。

这是自然,教坊司可不是外面那些寻常的青楼,在这里的女伎,就没一个规矩礼仪不好的。

秦小秀显然也看到了秦亚茹和秦文渊,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略略有些迟疑,连拖着托盘的手,都颤抖不已。

秦家家破时,秦小秀年纪虽然小,可也有八岁了,早就记事,而且秦文渊的容貌并没有太多变化,就是秦亚茹,即便化了妆,她也一样觉得眼熟。

第八十七章 节目

刘诗诗是个识趣的女人,就算她相中的俊俏郎君,竟然被她的女使给截了胡,她的脸色也依旧变都没变一下。

只是看着秦文渊居然和秦亚茹一起进了自家女使的香闺,还是忍不住哭笑不得,嗔道:“莫要欺负我们家月欣,她还小呢。”

交代了月欣几句,刘诗诗便转过头跑去台上抢了琵琶,惹得满屋子狼嚎声不绝,要知道,作为教坊司的招牌行首,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的。

秦亚茹叹了口气,不管别人提及那些艳明远播的女伎,是何等艳羡又何等鄙夷,她却越发觉得教坊司的女伎们,大部分都可怜又可爱,真正尖酸刻薄的,哪里又留得下来?

自己的妹妹,可爱就够了,可怜大可不必。

秦小秀把头埋在姐姐的膝盖上,不一会儿,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便浸湿了她大片的袍子,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在教坊司里熬了五年,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想着能见到父兄姐姐,可却永远只是梦幻罢了。

就是现在,秦小秀还是觉得不真实。

秦文渊只是怔怔地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良久,才用粗嘎的声音道:“让将军想想法子,给小秀脱籍,咱们回家。”

是啊,回家,一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教坊司脱籍自然是难的,按照规定,一入教坊司,根本连想一想脱籍都不应该,何况,秦小秀还是犯官之后。

可那得分是谁,有高枫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在,知会官家一声,想来官家不会为了个教坊司的女使不给自家重臣面子。

却没想到,在秦小秀身上,却出了变故。欧阳悦不同意,欧阳悦在教坊司那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官家在这上面都不肯插手。

“养了这丫头五年,好几个大家手把手地教导,好不容易养得白白嫩嫩,花骨朵开始往鲜花的方向生长,你们来了就想带走?”

欧阳悦看了秦小秀一眼,见她眉眼间说不出的悲戚绝望,皱了皱眉,叹气——这些大家出身的女子底子是好,到了教坊司都不用怎么调教,大凡行首,一般都是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可也麻烦,老是伤春悲秋的。

大家都不容易,欧阳悦想了想,也有那么点儿不忍心,皱眉道:“想走也不是不行,只要月欣她能给我教坊司留下几个足以传世的歌舞,能赚够她一辈子也赚不足的银钱,我便放人。”

其实,也不怪她不肯放人,在教坊司里做女伎,可不是模样好看就行的,好看只是基本要求,她们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教导,一个个都精通曲艺,擅长歌咏,更别说个个的识文断字,书画方面,你可以不会画,但一定要会鉴赏,来了客人,当堂作画,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岂不是给教坊司丢人。

像秦小秀这样的官员家的女眷,底子厚,一进教坊司就被当成将来的头牌培养,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知凡几,如今还没长成就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再者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有家人找来,辛辛苦苦教养出来的姑娘就要走,那她的教坊司还能留下几个?

若是过了一二十年,恐怕欧阳悦早就开开心心陪送一副嫁妆把人送走了,她也非那般无情无义,要不然,在教坊司也不能这般有威望。

秦家一家子兄妹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欧阳悦是得罪不起的,可如今上哪里寻一个能传世的歌舞节目去?别看大家现在都吐槽教坊司不像样,年年就那么几个人,年年就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节目,可教坊司绝对是引领流行潮流的,里面的教习年年想新的舞蹈,每个人都是才华出众,至少不是秦家这样不懂行的人能比。

“小秀,你别怕,好好活着,等咱们秦家平反,咱们小秀就能堂堂正正地做个大家闺秀。”

是啊,只有秦家平反,否则小秀就是脱籍出来了又能怎样?

无论如何,秦家现在还是好事儿多,小秀找到了,秦文渊出狱,大郎健健康康的,聪明伶俐,一看就和他祖父一样,是个读书的好胚子。他那位姓赵的先生对他是分外的满意,与其说两个人是师徒关系,还不如说这两个根本就是玩伴儿,整日凑在一块儿玩闹,若非大郎的功课没有落下,恐怕秦文渊都要发飙把那个姓赵的轰出门去。

秦亚茹窝在家里,翻来覆去地想,究竟什么样的节目能传世?她把脑子里所有看过的歌舞都翻出来,也没找到一样能让教坊司觉得惊艳的,后世到有不少出名的歌舞,奈何她不大喜欢看,根本就记不住,而且就是记住,也不一定能入欧阳悦的眼,更别说传世。

不是秦亚茹着急,她是有些害怕。

以前还好,虽然知道教坊司不是个好地方,可毕竟与她无关,她也不关心,但自从知道妹妹在里面,她就免不了要打探各种教坊司的消息。

前天才听人说,有个纨绔子弟带着一群狗腿子闯进教坊司的二楼,欺负了个女使,那女使一气之下拿剪刀戳破了自己的脸,又割了脖子,抢救不及,当场死亡。

就是死了也白死,也只有教坊司带着她的女伎可怜她,凑钱给人置办了棺木,简简单单地送出去埋葬。

之后教坊司依旧是夜夜笙歌,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女使的生死?

冥思苦想了足足十日,秦亚茹冲去教坊司找和她偶然相熟的燕西西帮忙,找来一群在教坊司不算得志,擅长杂技的伎人,准备排演一连串的大型节目,好让自家宝贝妹妹能顺顺利利地从里面脱身。

秦亚茹找的也不是什么知名人物,都是爱玩爱闹的年轻小孩子们,男男女女都有,平日里在教坊司除了年节之外也没多少事儿,之所以跑来应下秦亚茹的差事,也没真以为自己能学到什么东西,只当是赚个小钱。

当然,若非有高枫这位将军在,说破天去,她们也不会陪着秦姑娘胡闹。

一转眼,春日正浓,百花盛开。

欧阳悦穿着精工细作的褙子,倚在软榻上,看外面窈窕的桃花,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神神秘秘地聚在后院嬉笑,因是白日,教坊司也算不上多忙,妈妈也不去去约束她们,就由着他们蹦蹦跳跳。

教坊司平日里寂寥,让群花骨朵般的娃娃们笑闹一阵,到也有些意趣。

燕西西和刘诗诗两个坐在一处,帮着对方上妆,一化妆就是大半个时辰,一会儿桃花妆,一会儿梅花妆,画了再洗去,两个人一般的动作娴雅,各有各的迷人之处,看得一旁伺候的小女使直发愣。

欧阳悦笑了笑,瞥了眼过去:“西西,听说那位秦郎君弄出来的东西挺有趣,前两天还把小五给吓得直哭鼻子。”

燕西西也囧,她是知道秦亚茹的身份,可秦亚茹是女人,和教坊司关系太密切,对名声不好,她也就不好意思多说,其实,她心里有数,欧阳悦怕是也知道。

“听说弄得那群小家伙一惊一乍的,一开始都不上心,后来天不亮就往高将军京郊的园子里跑,还有几个小子夜里都不肯回来。”

欧阳悦摇摇头没说话,刘诗诗红着一张脸,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陶醉:“还是月欣有福气,秦郎君一看就是好人,长得那般秀气,性子又温柔,又体贴,难得还肯为了月欣劳心劳力的,要是哪一天有个郎君愿意这般为我,便是他长得丑些,没什么才华,我也心甘情愿地去侍奉他。”

燕西西想起和秦亚茹初见,那姑娘一脚一个,把当街调戏她的纨绔子踹出老远,居然还能衣发不乱,笑容得体,看了刘诗诗一眼,只能说人不可貌相,还是别随便说出来破坏秦亚茹在诗诗心里的形象。

等到节目排演好,为了保密,秦亚茹也没让人去教坊司演,而是专门请高枫下了帖子给欧阳悦和一票行首,邀请教坊司里的招牌行首们一起来欣赏。

若不是高枫下帖子,恐怕还不能一口气把这么多行首叫回家。

欧阳悦也算给面子,并未多推辞,带着燕西西,刘诗诗几个乘车而来。

高枫在京郊的园子自然是极好的,江南山水的秀丽尽在其中,一群人在月影亭落座,前方便是戏台。

亭前有一湾活水,水中养着成片的睡莲和带着金色斑点的鲤鱼,环境清雅,确实是个休闲的好地方。

和教坊司大部分的歌舞不同,先登台的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宽袍广袖,带着高高的冠,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装扮,梳着双鬟,粉色的衣裙,青春洋溢。

那男子一伸手,手中就出现一条丝质的方方正正的大手帕,轻轻摊开放在手中,一转眼的工夫,就忽然有两只红嘴黑毛的八哥从手帕底下钻出来,忽闪了下翅膀围着台子绕了两圈,还学着小孩子的声音高声喊:“各位美女,晚上好,谁要是给我两颗金瓜子,我便奉送香吻一枚!”

这下子逗得欧阳悦都抿唇而笑,其他年轻些的女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秦亚茹不是头一次听,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两只八哥是高枫友情奉送,当初那家伙说的到好听,把他的八哥夸的跟朵花似的,什么聪明伶俐会说话,现在瞧瞧,的确是会说话,会说到她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两个小畜生的毛都给拔光!

第八十八章 法术

欧阳悦眉目舒展,一向慵懒疲惫的面孔上也显露出一丝惬意,显然,开场就别具一格的节目让她十分地满意,低笑道:“听说三十年前,流沙琨同道长精通幻术,能无中生有,可惜自他去后,后辈再无人继承其衣钵,这会儿秦郎君弄出来的这东西,到有那么点儿意思,也许戏法耍的也就只能说不错,可咱们表演,本来就是为了让人高兴,只要能让客人们笑一笑,技术是不是第一流,到在其次。”

燕西西连连点头,她也是第一次看,笑过之后,更觉得现如今教坊司那些也精通戏法的伎人们,在技术上可能不差,但论起舞台效果,还真比不得眼前这出。

接下来穿衣入火墙,隔空碎酒杯,各种神妙的节目一连串,好多人都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真有那位法师大驾光临,若非台上的小家伙们也多是大家熟悉的,怕真有呆萌的女伎要求仙人‘抚顶授长生’了。

高枫和秦文渊特意抽空也来看,反正在场的都是教坊司的女伎,也不用顾忌什么礼仪规矩,两个人索性在最后面坐着喝茶聊天。

这些节目秦文渊都没见过,看得入了神,就连高枫面上也带出几分怀念,当年他们整日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娱乐活动不多,唯有过年的时候,大家常常能聚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守着电视看联欢晚会。

那时亚茹就喜欢看那位颇为出名的魔术师变魔术,看过之后,还非要把门道摸清楚,弄明白,她与队里那个小疯妮子吴春敏一起折腾,仗着身手灵活,又看了一大堆魔术的破解秘籍,放假的时候还跑去魔术师家请教,到真把大部分比较熟悉简单的魔术都弄懂了,偶尔在台上变变魔术,逗逗乐子,也能让队里一群粗人鼓掌叫好。

“没想到,荒废了几年,居然还能还原出来,亚茹的记性就是好。”

那会儿秦亚茹也不过为了好玩,学了阵子,学会了,玩过了,也就没了兴致,只偶尔有魔术师表演,她才会想起捧场。

如今能在北宋时空把当时的大部分魔术还原出来,还是要说教坊司的女伎们有本事,身手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秦亚茹看着台上那群或许还有些生疏,却很好地调动气氛的小家伙们,不由感叹,还是教坊司能人多,否则她就算还知道些常见的魔术技巧,也找不到人再现出来。

结果,秦亚茹刚赞叹几句,就闹出幺蛾子。

“什么,小艺怎么了?”

最后压轴节目是‘水底逃生’,当家主演是十六岁的小艺,现在是跟着燕西西的女使,父母都是杂技伎人,家学渊源,身手很是灵活。

关键时刻,小艺居然腹痛不止,不是吃快了肚子,只是她长大成人,初潮来了,秦亚茹看了眼小艺苍白的脸色,哭笑不得,这时候女子成人都早,一般十三四岁初潮便至,她是真没想到,小姑娘十六岁,居然才长大。

“阿菲呢?”秦亚茹跑到后院,四处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训练的时候当小艺替补的阿菲姑娘。

阿菲到是在,皱着张脸,浑身发颤:“阿姊,阿姊,我不行的,好多人,我不行的!”

秦亚茹气得差点儿没飙泪,这小妮子排练的时候恨不得小艺赶紧下台,换她上,以前在教坊司也没少上台给行首们伴舞,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阿菲也委屈:“呜,以前登台,我不过是缩在外围伴个舞,别人连看都不带多看几眼的,可是,可是这一次”

秦亚茹又哄又劝,前面传来一阵阵或是紧张的吸气声,或是爆笑声,最后一个节目马上要到,可阿菲还是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根本不肯出马,她也想过干脆最后一个节目不演,以后再说,可其他人都不乐意,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受罪受大了,弄到最后居然不完满,哪里会甘心!

“是啊,当初秦郎君还示范过,这会儿换一身衣裳,戴上面具,和小艺的模样也差不太多,不影响表演。”

小艺的身量高挑,虽然才十六岁,可个头还真与秦亚茹差不多,她用的那些道具,秦亚茹一样可以穿戴使用。

闹到最后,秦姑娘只好答应。

等到两只很会学舌的八哥又上去卖了一圈萌,整个台子上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十一个女使上去,用黯淡的黄色纱巾罩住了灯笼。

六个穿着短衣的汉子,呼哧呼哧扛着一个巨大的,足有一人半高的陶瓷水缸上台,欧阳悦诧异地看了燕西西一眼,她是认得这口水缸的,就戳在教坊司的后院,平日里用来储水用,但实际上就是个摆设,当装饰罢了。

秦亚茹戴着个皮质的狐狸面具,穿着一身颇为华丽的长袍,别人看不出来,熟悉的人却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耍秦小秀面上带着略有些僵硬的笑,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姐姐,小声嘀咕:“姐,要不还是我来?”

秦亚茹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吱唔:“下面不知道底细的人也就罢了,你明知道都是骗人的,怕什么!”

秦文渊眼珠子差点儿凸出来,高枫也吓了一跳,却是吃吃而笑,他都多少年没见过秦亚茹像个小姑娘似的登台表演?事实上,以前除非秦亚茹喝醉了酒,或是太过高兴,否则绝对会拼死保证自己的端庄娴雅,更别说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表演节目,没想到回到宋朝,本该更保守的她,却放开了许多。

这时,一阵阵惊呼声响起,秦文渊甚至吓得脸色煞白,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这是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若非高枫手明眼快,一把拽住他,他恐怕都要冲上去拉自家妹子。

秦亚茹居然让人用一条长长的锁链,从自己的肩膀,绑到膝盖,她被两个女使辛辛苦苦捆绑之时,几个汉子扛着水缸,让缸口冲着观众席,甚至还挪动过去,请前排的欧阳悦还有燕西西几个人检查,确认这水缸完好无损。

秦小秀深吸了口气,语笑嫣然:“各位,水缸可有问题?”

所有人都摇头,提前安排好的托儿更是大声起哄,纷纷诉说这水缸的来历。

“那么,往里面注水。”

现在没有麦克风,秦小秀拎着一只喇叭状的自制扩音器,正好护着她的脸,便是脸红羞赧好歹也能遮挡一二。

欧阳悦颇有兴趣地看着十二个壮汉提着水桶,拼命往水缸里面注水,不多时,水就满溢而出,倾洒在高高的台子上。

秦小秀挥挥手,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少女拉着从教坊司拆回来的,厚厚的一丝都不透光的帷幔,把大水缸围起来。

欧阳悦失笑:“这群丫头到会省钱。”连帷幔都是从教坊司的厢房里拆走的,不过也是,像这种质量的帷幔,想要从别的地方购买也不大容易。

等到秦亚茹被扛起来,放进溢满水的水缸,又有两个壮汉抬着一块巨石,把水缸封口,还用锁链将石头把水缸捆在一起时,连欧阳悦都吓了一跳,惊道:“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出来!”

秦文渊眼前发黑,身子一动,向前扑去,高枫哭笑不得,揪住他的胳膊笑道:“这就是个娱乐节目,你别闹,坏了亚茹的事儿,小心她不高兴。”

哪怕高枫千万个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可秦文渊还是坐立不安,不只是他,连欧阳悦,燕西西她们也心惊肉跳的。

尤其是燕西西,她与秦亚茹的感情挺好,也算是知道秦姑娘与高枫关系匪浅,生怕秦亚茹出事,高枫再迁怒到她们身上,眉头紧蹙。

这会儿秦小秀到是镇定下来,指挥着众人把帷幔放下,将水缸包裹都严严实实,才笑眯眯地拿出一个漏斗,高高举起:“我们的‘法师’能在沙砾滴完之前从水缸中脱困,让我们大家拭目以待!”

她的声音清亮,仿佛充满了信心,整个庭院的女伎们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不少不知底细的人都露出焦躁的容色。

随着滴滴答答的声响,大家越来越紧张,眼看着沙漏上面的沙子越来越少,几乎见了底,可帷幔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里面的秦亚茹也一丝声响都无。

这时,不说底下的观众紧张的直冒冷汗,连秦小秀的脸色也开始难看,她在台上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瞅了瞅那帷幔,又看看沙漏,似乎终于耐不住,偷偷摸摸地掀开帷幔往里面偷瞧。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弄得紧张兮兮,欧阳悦皱眉:“莫不是出了差错?”

燕西西更是吓得不轻,直起身子喊道:“月欣,要是不行,赶紧把人拉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秦小秀怔了怔,似乎颇为为难,和一个女使嘀嘀咕咕了几句,就有个气喘吁吁的老人抱着药箱走到台下,显然她也怕出事,提前叫了大夫。

秦文渊脸色涨红,又过了片刻,他终于耐不住,不顾高枫的阻拦,猛地冲了出去,他一路横冲直撞,撞得好几个女伎争相躲避,花容失色。

第八十九章 悠闲

高枫猛地捂住额头,想起刚才秦文渊看他的眼神,不由长叹——肯定是被大舅哥当成不顾他妹妹死活的混蛋了,若非自己是那家伙的顶头上司,又惦记着亚茹的安危,说不定这位大舅哥能一脚踩在他脸上。

眼睁睁看着秦文渊往前扑,一群女伎尽皆走避,吓得花容失色。

高枫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出丑,叹了口气,到底没脸面跟着冲上去阻拦。

欧阳悦也惊得站直了身子,燕西西甚至离开座位奔去前台。

被秦文渊这般一闹,在场的,那些本就满怀忧虑的人,更是提心吊胆,甚至有那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抹泪,生怕水缸里忽然多出具尸体,闹出人命,晦气也就罢了,反正在教坊司谁还没见过个把死人,可惹下的麻烦,却让人头痛。

就在秦文渊冲到台上,一伸手,刚想扯开帷幔,大吼着让大夫过来,就见帷幔一动,秦亚茹一身湿淋淋地钻出。

那本来捆的结结实实的铁链子,已然落地,可那巨大的石块儿却是好好地堵在水缸顶上,依旧纹丝不动。

秦文渊愣了愣,目瞪口呆。

众人一片大哗,甚至还有两个人冲上台去,用力去抬那石块儿,抬了半天也抬不起来,看样子这石头并不是假的,又看那水缸,也没看出任何异样,里面的水都没有流出分毫,总不会有暗门之类的机关。

秦小秀很是及时地抖开一条大斗篷,给秦亚茹披上,护着她往台下走,等到秦亚茹下了台,惊喜交加的一群观众才轰然叫好。

这场节目或许并不算教坊司最精妙绝伦的节目,却是近年来最好的,足以让人铭记,且一看再看,或许接下来会流行许多年。

欧阳悦一向守信,若没有点儿自己的坚持,她也不会有现今的成就,再者说,高枫毕竟是官家倚重的亲信,能不得罪,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的好,尤其是为了一个女伎去得罪一位前途无量的将军,绝对是不划算的买卖。

她会提出让月欣,也就是秦小秀做出足以弥补教坊司对她多年教导的贡献,才肯放人,也是万不得已的,否则这个口子一开,随随便便哪个风华正茂,刚刚花大力气培训完,能派上用场的女伎,还未挂牌就脱籍,那还得了!

虽然教坊司的女伎们真正能出去,想出去的并不多,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总要尽量做到公平公正才好。

秦小秀终于从教坊司脱籍出来。

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陋的户籍拿在手里,秦小秀再也忍不住,啕嚎大哭,秦亚茹心里一酸,她的小秀从小就是个坚强乐观的好孩子,就是遇见天大的难事儿,也从来不会流一滴眼泪。

秦小秀恢复了本名,如今秦亚茹自立一个女户,她这个妹子正好也记上去,省得还得返回原籍。

不是回均州不好,只是没有父母兄妹的家,根本不能称之为家,秦小秀一个小女孩儿,真一个人回去,秦文渊和秦亚茹都不放心,何况现在正是秦家平反最要紧的关头,重要的亲人们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妥当。

离开了教坊司,按说是一桩极好的事儿,秦小秀也的的确确是轻松了许多,可真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家闺秀,却总有些不舒坦,秦亚茹也不乐意她当真把教坊司里学到的东西都荒废掉。

说实话,人人瞧不起教坊司的女伎,可那些女伎是真的才华横溢,走在大宋朝的流行前沿,凡是她们画一个新鲜的妆容,用一两样新鲜的胭脂水粉,立时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风靡全开封,更别说她们。

在这样的地方混出来,若是蹉跎一阵,把学到的东西全给忘了,那才亏得慌。

不过,小秀离家太早,虽然在教坊司读书习字,到底不像秦亚茹学得那般扎实,这会儿干脆把她和大郎放在一块儿,认认真真地重新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