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实,早在一个小时之前秦授就已经醒了。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坐了半天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揉着泛着阵阵剧痛的后脑勺,断片前的情景就像电影般在脑海中匆匆闪过,让他渐渐回过神来。

一阵迷茫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感受到脖颈间挂着的那块玉佩还在,才松了口气,伸手取了床头上的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不由有些吓了一跳。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睡了那么久,眼下都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

环视一圈之后,在房间里没有发现自家兄长也同时没看到陆城的秦家二少爷莫名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忙不迭拨通了秦臻的号码,结果只得到关机的语音信箱。

秦授:“……”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坐在床前发呆,周围越是安静就越是开始胡思乱想,越是胡思乱想心情也就更加地跌入到了谷底。终于在满腔郁闷的驱驰下,随意地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就满脸丧气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要回家!

在秦授的印象里,一贯以事业为重的秦臻可是一个24小时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关机的工作狂,今天居然在这个时候无法拨通电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一定是跟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在一起!

兄长为了那个臭男人,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来回盘旋着,秦授越想心里就越感觉难受,低着头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前立着一道白刷刷的墙壁,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走到了尽头。

秦授虽然没有来过艾森会所,但一路是按照指示标记来的,断是没有莫名迷路的道理。

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走廊,心底里后知后觉地萌生了一种莫名的古怪感觉来,但是具体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却又确实说不上来。便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转了个方向继续走去。

就这样兜兜转转地在艾森会所里绕了小半个小时之后,直到再次回道了第一次碰壁的地方,秦授终于发觉事件的不对劲了。好端端的一个艾森会所仿佛毫无预兆地变成了一个迷宫,任由他怎么寻找出口,都依旧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以前就听人提起过“鬼打墙”的事,这个时候居然被自己深切地碰上,在廊道上一片惨白的灯光照射下,秦授顿时就感到有一片寒毛从背脊上竖了起来,霎地就惊出了一片冷汗。

于是乎,脚下的步子顿时迈地更快了,一边又再次掏出了手机,更加手忙脚乱地去拨打着秦臻的电话。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一尘不变的关机的语音留言。

在恐惧感的驱驰下,秦授双脚移动的速度也就渐渐地从竞走变成了疾跑,心底有一层恐惧浮起,就差“哇”地一声当场哭出来了。

没有半点人气的艾森会所在这凌晨时分冷清地有些阴森,秦授狠狠地咬紧牙关才没有让自己屈服在心底深处蔓上的恐惧感之下,牢牢地握住挂在脖前的玉佩,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能早日离开这破地方。

“哥都不要你了,你就只能自立自强了!”虽然伤心,但他还是不得不这么默念着激励自己,心里自我催眠般地鼓动着,心想自己的言灵技能锻炼了那么多年,如果真遇到什么情况,就算没有了秦臻的庇护,也多多少少应该还是可以派上一些用场的。

秉着这股信念一往无前地前行,等再一次碰壁无路可走的时候,秦授往周围看了看,见终于不再是最初自己一直兜转的地方,也算是个里程碑式的进步,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能够摆脱出了之前陷入的困境,那么至少说明,这个地方并不是真的走不出去的。

强压着心底的恐惧,秦授转个身准备继续走去,遥遥地看到这条走廊的尽头处的一扇房门就这么半掩着,那么一缕灯光漏出,在此时此刻落入他的眼里,只觉得无比的温暖。

不管怎么样,这种时候就算能遇到一个人,不管是谁也总比遇到什么妖啊鬼啊的要让人感到亲切得多!

快步走了过去,秦授本准备推门进去,当余光瞥见屋内人的衣着时,刚碰到房门的手就迅速地收了回来,出于本能的,身子一偏就躲到了墙后头。

站在屋子正中央的是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搁哪都是平常至极的打扮,但隐隐一笑的时候不难发现眼底的那抹精明。

但让吸引秦授注意的,则是站在中年男人身边的那个少女。

她穿着红衣和服,神色谦恭地立着仿佛一只安静的人偶。虽然从那张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到哪依旧可以让人感受到她那室内第三个人的无比畏惧,垂头的姿势始终静止,如同一只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秦授也很好奇另外那人的长相,可惜对方所处的位置正好被房门挡住了视线,只看到狩衣露出的一角,却也不难发现对方阴阳师的身份。

虽然并无交集,但在传统观念熏陶下长大的秦二少对日本人下意识地萌生不出多少的好感来,再加上这半夜三更的总给人一丝诡异的错觉,更认定了对方非奸即盗。

室内的对话依旧在进行着,用的是他所听不懂的日文,但依稀间不时漏出“lu”,“qin”的发音。

秦授趴在那边听了半天墙角之后再回过味来,忽然感觉自己宛如智障。人家听得懂才搁那偷听信息,他特喵又不懂日文,还在这里津津有味地听个毛线球啊!

就当他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只听那个穿着狩衣的男人忽然念了一串语调诡异的语句,房内的灯光就忽然都熄灭了,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图纹,宛若荆棘。

即便秦授没有亲眼见过,但看过众多异能界相关书籍的他也不难发现,这是一个阴阳师的召唤阵。

有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法阵当中渐渐升起,在轮廓逐渐清晰之后,一个女人就这么缓缓地在房间正当中朝着那个阴阳师的位置跪了下来,声线因过分飘渺而显得十分诡异:“主人。”

这两个字的读音,分明是中文。

秦授只觉得精神一震,准备离开的姿势顿住,再次暗戳戳地转身探出头看去,当看清那女子魂魄的样子之后,只觉背脊顿时凉了一下,差点脚一软给跪到地上。

这张脸,早在前不久的报纸上他还曾经见过。

现在离钟家三小姐的悬案还不足一个月,实在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的魂。

难道这些日本人居然是跟这起谋杀案有关?秦授越想越是心惊,秉着高举社会和谐伟大旗帜,共创和谐生活人人有责的五好理念,他悄无声息地掏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后,朝着屋内的情景,缓缓地按下了拍摄键。

画面随着他按下的一霎那彻底定格,钟晴依旧是低着头一副空灵无波的神情,而她旁边的那个日本商人却正好转头看了过来。

透过镜头中的景象,可以看到那张毫无特色的脸朝着手机镜头忽然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这一瞬间的对视就这样持续了几秒,秦授僵硬在原地,耳边传来几句不知意味的日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顿时麻利地紧紧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大喊一声:“撤!”

在言灵技能的驱驰下,身体先他自身的反应更快一步地开始飞速地移动起来。

身后涌现过来一层有一层呼啸的风,秦授吓得压根不敢回头,只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东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般,不管他如何拼命奔跑,都依旧如影随形地无法摆脱。

终于,惊恐到极点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大声尖叫了起来。

随着无法完全掌控的精神力在这样紧绷的情绪之下彻底时空,秦授只感到就连他都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了,顿时呼救得愈发声嘶力竭了。

这样一路慌不择路地尖叫着狂奔,就造就了出现在陆城面前的那一幕。

被吓得不清的秦二少爷慌不择路,自然是没有没看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两人,只觉得身边自始至终似乎漂浮着一抹气息,阴恻恻的格外渗人,撒着脚丫子顿时一路飞奔。

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道墙壁面前无处可去,只能在绝望中硬生生地停下了步子。

秦授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见空荡无物的走廊完全湮没在一片昏暗中,能听到隐约的笑声,但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一股子凉意顿时从背脊径直蔓延上了他的脊髓,再然后,只觉得凭空有什么迎面挥来,隐约带动凛冽的风声,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就在他咫尺的位置出现了一只拳头,就这么重重地抡在了他的脸上。

秦授自小到大只被秦臻一个人打过,而且兄长的打多是训诫为主,眼前这么又准又狠的一拳还是第一次吃,一时间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地有些找不着北了。

等他重新缓过神来,扶着墙壁站直身子,依旧感到脑海中满是“嗡嗡”的声响,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眼前的一片虚空间仿似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有个人就这样凭空地从一片空荡的走廊当中走出,步调显得无比的从容淡定。

从那身狩衣不难判断出,正是刚才屋里没有看清样貌的那个男人。

秦授看着那人一头银色的碎发愣了愣,又扫了一眼那张脸上妖艳如花的夸张妆容,好半天,憋出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来:“你……是在玩cosplay吗?阴阳师,安倍晴明?”

话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搁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有意挑衅,如果他是对方,很可能结结实实地再次赏赐一个拳头。

秦授想明白之后顿时充满警惕地看向对方,过了半晌却没见有什么反应,才想起来这个日本人很有可能听不懂中文,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小确幸。

就在这么暗自庆幸的功夫,对方却是微笑着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阴柔,落入耳里有种莫名的诱惑,加上笑起来的神色有些媚媚的,一时间只让人感觉模糊了男女。

仿佛有股力量催使,秦授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我是……”

话未落,被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强硬地打断了:“放开那个孩子,有事冲我来!”

陆城喊完话后,依旧保持着正义感爆棚的帅气pose站在走廊口,露出一脸邪邪的笑容,投来的视线中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这样绝对范儿十足的出场方式他显然非常满意,奈何秦授对他却完全是视而不见,视线掠过,就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一晚上的委屈顷刻间化成了婆娑的泪水,情真意切地喊道:“哥——!”

陆城身子一个踉跄,扶住墙才没有让自己的帅气破功,不免咬牙切齿地狠狠瞪了秦授一眼。

——这个臭小子,好心来救他,居然还把他当空气?

第23章

秦授在看到秦臻的一瞬间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也不再管跟前的男人,撒腿就要飞奔入兄长的怀里。

然而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只见那个男人慢悠悠地抬了抬手,秦授整个人就仿似禁锢似地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错愕夹杂着惶恐席卷而来,他努力地想张开嘴,却是发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人徐缓地转过身去,遥遥看着两人,笑得一脸灿烂:“我当是哪家的小少爷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溜达呢,原来是秦家的人啊!这就,难怪了。”

秦臻看着落入他手里的秦授,脸色显得不太好看:“你是什么人?”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无名小卒,安倍莲。”

秦授全身动不了,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有些出神,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来,脑海里的思绪顿时有些跑偏,挥之不去地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人真的姓安倍啊?他可真特么有先见之明!

陆城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是脱口而出:“你姓安倍?这不可能!”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要说起来,陆家和我们安倍家,也算是旧交了呢……”安倍莲的视线从秦臻身上移开,看向陆城时,眼底的眸色隐隐地深沉了几分,“经过一百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安倍家族还没彻底死绝,对此,你感到很惊讶吗,陆少?”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阴晴不定,看向陆城时,深邃的眼底似乎藏着一抹炽热异常情绪,有贪恋,有憎恶,但又似乎带有一种久别重逢一般无比浓烈的狂喜。

这样复杂的情绪汇聚在一个人的脸上,顿时让人萌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来。

这人别是个神经病吧!陆城心底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往秦臻身后避了避,将落在他身上的那抹注视被挡去些许之后,眉心却是渐渐地拧了起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魂师主家的人,对那段历史他却无比的清楚。早在上百年前,当时日本阴阳师一脉中最为繁盛的无疑是安倍家族,但期间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事,促使了阴阳师与魂师双方的激烈冲突,最终彻底引发战火。也正是在那一场天昏地暗的战争之后,以安倍家族彻底的消声灭迹为结局,换来了双方派系之间的和平共处。

如果安倍家族还有人存活至今……这样的念头刚闪过,联想到安倍莲在前一刻的那抹注视,陆城只觉得心底顿时渗起一股凉意。

身为安倍家的人,对他们魂师家的任何人绝对是恨入骨髓,面对那段历史,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安倍莲将视线从陆城的身上收回,抬起手臂搁在了秦授的肩膀上,细长的指尖轻轻地挑了挑他的下颌,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吐气如丝:“这位小哥长得是俊,实在是讨人喜欢的很。就是不知道,你家的这位兄长疼不疼你?”

秦授的眉心顿时一跳,只觉这句话直戳他今晚剧痛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导致今晚种种发生的罪魁祸首来,顿时抬头恶狠狠地瞪向陆城。

但在这一瞪过后,他还来不及表露更多的泄愤情绪,只觉得下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却是安倍莲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肌肤。感受到渗出的血迹,他嘴上发不出声音来,但不免疼得硬生生地淌下了两行热泪来,慌乱中只能六神无主地望向秦臻。

“放手!”秦臻眼见秦授那滑嫩的皮肤就这么被划开了两道血淋淋的口子,整张脸顿时生冷了下来,看向安倍莲的目光冷峻。

“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一定会选择不要冲动。”在这样的注视下,安倍莲只是神态无波地扫了一眼被秦臻握在手中的黑皮手套,语调轻佻地抬了抬眼。

就在话落的时候,在脚底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浮动的图纹。随着越来越快的转动,腾起的光线将他们两人均笼罩在了当中,映衬地秦授那张已经吓白的脸愈发的煞白。

眼见秦臻就要所有动作,陆城一把拦住了他,道:“喂喂喂,没看出来吗,这个家伙可以掌控平行空间!如果不想秦小弟‘消失’的话,你可千万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乱来。”

安倍莲对陆城这样的反应显然很满意,笑眯眯地夸了一句:“到底还是陆少识大体。”

这话不管怎么听,都让陆城实在感到高兴不起来,扫了眼对方渐渐伸向秦授脖颈处的手,扬声道:“安倍先生是吧?千里迢迢从日本跑到N市来这么大费周章地搞事情,总要有什么目的吧?说吧,怎么样你才可以放人?”

安倍莲像打量商品般地将他自上而下仔细地看了一看,伸手点了点:“很简单,以一换一。”

作为人质的秦授眼睛豁然睁大了,一连不可思议地看着跟前这个阴柔的男人,如果身子可以动,恐怕早就冲过去和他拼命了。

哪有人做个人质能像他这么憋屈的?在他哥面前说不上话也就算了,连这马子事居然还是这个姓陆的比他更吃香?简直太伤自尊,这日子特喵还能不能过了!

陆城显然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下意识朝秦授看了一眼,只见他双眸微瞠,看起来似乎确实是被眼前这局面给下坏了。顿时便感觉不管秦授平日里再怎么张扬跋扈,说到底终究还是个孩子,被卷入这种事件中确实怪可怜的。

难得地生了这种悲天悯人的心怀,陆城琢磨着自古流传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老话,正准备开口答应,只听站在他身前的秦臻忽然说道:“不行!”

“为什么?”陆城愣了一下,实在不明白这种能把他兄弟换回来的绝好机会为什么要拒绝,难道自己在这人心目中的份量,当真已经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莫名就重到了可以让他六亲不认的地步了?

另一边,秦授在闻言的瞬间,也不可置信地豁然看来,很显然他对这件事比陆城还要感到无法接受得多。一直以来,对自幼缺少父母关怀的他而言,秦臻是如兄如父的存在,面对眼前这种亲耳听到兄长“抛弃”自己的决定,他只感到自己在这瞬间仿佛被彻底遗弃一般的无助。

看到秦授投来的视线时,秦臻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但很快一闪而过,冷冷地扫视过安倍莲,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静:“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这,绝不可能。”

安倍莲看着他,脸色渐渐低沉了下来。

然后,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听依旧在琢磨秦臻态度的陆城又接了一句:“哟,平日里瞧不出来,在这重要关头没想到你还挺紧张我的!”

短短的两句话,就这么在胸口硬生生地扎了两刀,秦授只觉得一口老血要彻底喷出,仿佛积蓄了一股力量怒吼一声:“你们够了!”

随着话落,挂在胸口的玉佩上碧色的光彩一转,仿佛爆炸般向周围震开,安倍莲搁在他肩膀上的手在这样巨大的力量之下,连带着整个人往后硬生生地退了数步,顿时一阵酥麻的感觉就从掌心顷刻传遍了全身,身体在一时间失了片刻知觉。

眼见地上的法阵也同时被彻底震散,安倍莲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僵硬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自哂般笑道:“看样子,是我小瞧了秦小少爷。”

秦臻在这一瞬间已经飞奔而过,拉起秦授的手就要走,谁料对方却反而一动都不愿动弹,不由拧眉:“阿授?”

秦授依旧没有动,只是猩红着一双眼,满脸怨念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跟前的兄长,满脸委屈至极的神色,像极一只被遗弃路边的二狗子。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秦臻的声音更沉了几分,眸色锐利,“阿授?”

在这威严毕露的注视下,秦授下意识地身子颤了颤,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了脚步。

秦臻没有给他漫步的机会,手一抬就直接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再次退回之后,顺手扔到了陆城身上。

两个人被撞得同时一声闷哼,随后互视一眼之后,便又触电似地弹开了。

整个过程,安倍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末了,才慢悠悠地勾了勾嘴角:“既然人已经还你们了,那么,陆少总应该给我了吧?”

陆城看着那张花枝招展的脸,挑衅地朝他吐了吐舌头:“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他本是有意激怒安倍莲,谁料对方在这样的挑衅下不怒反笑,神色平静地扫视一圈之后最终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语调无喜无怒:“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啊,陆。”

这样的话语仿若一个梦魇,明明说得毫无波澜,但不知为何,听到的这一瞬陆城不知为何感到有那么一丝的难过,总觉得同样的话语是如此的熟悉,恍惚间偏生什么都想不起来。

片刻后,他皱了皱眉,问:“我们,见过?”

安倍莲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最终,笑颜如花:“不,从没有。”

第24章

真的?陆城对安培莲的话持怀疑态度, 眼下秦授已经安全回到了己方阵营, 自然也就不多做纠结, 吹了个口哨笑着招呼道:“安培先生是吧,今天就不奉陪了,我们改日再聊哈!”

说完, 拉起一手把秦授推进了秦臻怀里, 随后自己则是拉起秦臻撒腿就跑。

然而还没跑几步,便觉周围的环境顷刻间昏暗下来,一层透明的屏障豁然立起,一个没留神下他就这么直接撞了上去, 只听“铛”的一声, 顿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谁说过你们可以走的?作为生意人,诚信可是很重要的。”安培莲似笑非笑的声音刚落,随着他的话咯, 身边就这样凭空走出一个穿着和服的红衣少女, 是那张一如既往的娇好面容, 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齐藤英子。

陆城早就猜测过这事和日本人恐怕脱不了干系,这时候看到齐藤英子自然半点都不感到意外,边揉着红肿了一块的额头, 一边欢脱得打招呼道:“哟,英子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齐藤英子非常恭敬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神态一如既往的谦卑:“陆少。”

陆城和秦臻交换了个眼神,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便见对方一把将秦授拉过来塞进了他怀里,沉声道:“我想办法拖住他们,等会你们自己找机会出去。”

陆城问:“那你呢?”

秦臻道:“我自己会想办法。”

陆城扫了一眼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嘴角抽了抽:“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耍什么帅!”

秦臻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识地勾起:“我需要?”

陆城:“……”

虽然知道时机不对,但是真的好想打他怎么办?

安培莲闲散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垂眸打量了眼秦臻,这才转头再次看向陆城,眸底的思绪此时才稍稍晃了晃,露出一抹诡魅至极的笑容来:“哟,看起来两位的关系甚好,可真是患难见真情?”

陆城一手勾上秦臻的背,故意抬高了语调:“我跟秦少的关系当然是超出你想象之外的好,毕竟秦少又高又帅又多金,不知道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了,哪里像你……”

话说到这,他露出一抹“你懂的”的表情,在安培莲微变的表情下轻咳了两声,一脸同情地安慰道:“不过,有些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也强求不得,安培先生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千万别感到妒忌。”

“妒忌?那还真是妒忌的很呢!”安培莲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得一干二净,此时勾出一个极冷漠的笑容来,语调也紧跟着生冷下来,“既然两位这么恩爱,不如——就一起合葬在这里怎么样?”

“这恐怕就,有些太客气了……”陆城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惹怒对方了,面上依旧嬉皮笑脸的,暗中却是分外留神地开始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变故。

他本意确实是想刺激刺激这个神经病,谁知道居然真的就这样刺激过头了?反应这么大,这人肯定在以前要么抛弃过别人要么被人抛弃过,精神创伤极大,以至于就这样耿耿于怀到了现在。关键是,这人实在是阴晴不定的很,鬼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做出点什么事来。

安培莲笑得很是阴森:“不用客气。”

话刚落,仿似受到感应一般,周围那些透明的屏障顷刻间飞速地旋转了起来,昏暗的气流愈发的浓烈,黑压压地仿佛黑幕般彻底覆下,一瞬间巨大的精神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仿佛一只巨大的手硬生生扼住了众人的咽喉,就连呼吸声都难免沉重了不少。

“我靠!这特么玩真的?”陆城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有强大至此的精神力,当即就对自己刚才的脑残举动感到后悔了,瞥了眼脸色低沉的秦臻以及快被压昏过去的秦授,顿时叫道,“你不是就要我一个人吗,可别想不开乱搞搞出大事来,在大陆害了太多人命可就别指望着能够顺利回日本去了!”

“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了别人?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大爱啊!”安培莲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城,眼底的思绪浓烈如翻涌的怒浪。

“啥大爱?”陆城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不管怎么回想,他都没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做过舍己为人的壮举过。

如果说之前安培莲还戴着一张嬉笑的面具的话,现在他的神色间恐怕已经再没了任何遮掩,一眼看去,甚至让陆城丝毫不怀疑只要给对方机会,这个男人一定会将他直接给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就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陆城莫名其妙地想着,豁地只见头顶一阵闪电轰鸣,一抬头透过玻璃看去,便见四面八方聚拢来的乌云不知何事已经彻底地笼罩在了艾森会所的上空,随时都可以汇成巨雷直霹而下。

如果真的霹上这么一下,恐怕整个会所的人都要玩完。

开玩笑的吧!陆城生怕对方一个冲动下真的跟他玩个玉石俱焚的戏码,慌忙安抚对方的情绪:“冷静点兄弟,其实你也没我说得这么遭,至少你的打扮其实还是很……嗯,很个性的!简直时尚时尚最时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