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面孔上本来有点笑容的,听到顾墨笙讲这句,笑容就淡了,合上菜单还给了侍应,目送着侍应退下去,林嫮生就细声细气地讲:“顾大哥,我有件事想同你说,可是我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顾墨笙心里一沉,面孔上却还是带些笑容,侧一侧头同林嫮生讲:“嫮生,你听。”

餐厅里的留声机在放一首外文歌,旋律轻快而惆怅,顾墨笙跟着旋律轻声唱:“在军营之前,在大门之前,有着一盏灯,至今依然点着,我们要在那里再见一面,就站在那座灯下,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我们两人的身影,看来像是合而为一,那是情侣一般的身影,被人看见也无所谓。所有的人看到也是一样,只要我们在那灯下相会,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我能认得你的脚步声,你的步伐有着独特的风情,夜晚变得令人燃烧不耐,我忘记了是如此的遥远,我将遇到如此悲伤的事,此刻你会跟谁在那座灯下,与你一起,莉莉玛莲。与你一起,莉莉玛莲。

不论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或在地球上的任何一片土地,我都渴望梦见,你那令人迷恋的双唇。你在夜雾之中旋转飞舞。我伫立在那座灯下。正如从前,莉莉玛莲。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林嫮生会得答应请顾墨笙吃饭,其实是想亲自告诉他,她将和陆凌桓订婚,可是听到这首歌,林嫮生忽然开不出口来。

第77章

顾墨笙跟着旋律唱完又和林嫮生说:“这是上一次大战时一个在俄罗斯前线的汉堡青年教师写给他爱人的,在战场上曾经非常流行。”之后又念了段原文,顾墨笙念德语有韵律感,叫林嫮生的耳朵有点发烫,“sah'rausdndassahmangleichsoll'eh'n。”

侍应上了头盘,顾墨笙拿起胡椒盐往自己面前的西西里风味煎明虾沙拉里撒,因为看林嫮生看着他,就笑着解释:“我口味偏重,不过在国外那几年也习惯了,基本上什么都能吃。”

顾墨笙对她的心思,林嫮生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数的,如果顾墨笙不是喜欢她,怎么会雇佣了韩素音来照顾她;怎么会在被她揭穿后反过来道歉;怎么会因为她知道了他和他前妻的事不断地试图解释说明;又怎么会因为她被石野村惊吓,所以找到陆凌桓公司指责陆凌桓没照顾好她;又怎么会因为他母亲和她姆妈有了小纠纷,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道歉。

以前就算了,现在既然她打算接受陆凌桓,总要和人说清楚,所以林嫮生勺子在鱼子酱上转了转,还是放了下来:“顾大哥,你一直很照顾我,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抬起头看着顾墨笙的眼睛,“昨天阿哥,就是陆凌桓,向我父母求婚了。”

顾墨笙险些拿不住手里的勺子,但是立刻敏锐地抓住了林嫮生话里最关键的那一点“向我父母求婚了”也就是说,陆凌桓就是求婚成功了也代表着是林嫮生父母的意见居多,所以笑了笑:“嫮生,你自己的意思怎么样?你喜欢陆凌桓吗?”

这个问题昨天陆凌桓也曾问过林嫮生,林嫮生当时迟疑了,因为陆凌桓一贯是体贴她的,不愿意她为难,不光轻易就放过了这个问题,反而自责不应该逼她,林嫮生心上自然是感动的。现在顾墨笙问她,她却是不好不答,不答的话对陆凌桓不公平,所以林嫮生还是点了头:“喜欢的。”

顾墨笙手里的勺子也放了下来,十指交叉地搁在桌子上:“那你爱陆凌桓吗?”

林嫮生听见这个问题,嘴唇一下子抿紧了。如果问她喜欢不喜欢陆家阿哥,林嫮生可以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具体到陆凌桓,她不反感他的求婚,甚至也不排斥他的亲吻,可是爱,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嫮生你知道吗?爱是你想他会笑、爱是你会把他的事当成你自己的事、爱是你愿意为了他改变,想想,你爱他吗?嫮生,也许你觉得我交浅言深,但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嫮生,你还年轻又单纯,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林嫮生的面孔随着顾墨笙的连问,慢慢地涨红了,叫了声顾大哥,不等她再说什么,侍应正好过来上汤和面包,搁下红鱼子酱、果酱、淡奶油之后讲了声“慢用”就退了下去。

顾墨笙若无其事地拿起淡奶油往林嫮生面前的奶油黑松露汤里浇下去:“先喝汤,冷了口味差一点。”

林嫮生却是把汤盘往前推了推,略有些激动的说:“顾大哥,我告诉你我要和陆凌桓订婚了呀,你问我这些做什么呢?我不喜欢他怎么可能答应他。”

顾墨笙平静地说:“我是在和你说,终身大事要考虑清楚,你连爱不爱他也不知道。不,也许你是拿他当男人喜欢还是哥哥喜欢也不知道。不要和我一样,一时软弱以至终身之悔。”这句话诛心得不得了,林嫮生险些站起来,也亏得她还算冷静,知道自己在什么场合,压低了声音讲:“我哪里软弱了?”顾墨笙看着林嫮生的眼睛:“你问问你自己。你是习惯他的爱护所以肯同他在一起还是因为你爱他才要和他在一起?”

林嫮生叫顾墨笙逼得恨不得起身离开,吸了口气反问:“顾大哥这算是用自己的经历来教训我了?”

顾墨笙停了几分钟才轻声回答:“我怎么有资格教训你。嫮生,我的往事在很多人眼里看来残忍无情,但是说句虚伪的话,这些年我也并不好过,我喜欢的姑娘也因此而看不起我。嫮生,我不想你落到我这个田地。”

林嫮生面色也有些变了,那句我看不起你正是她亲口说的。虽然顾墨笙对她有意,林嫮生是一早就知道的,可是这样直接地从顾墨笙嘴里说出来,还是叫林嫮生有些难以抵挡。顾墨笙看到林嫮生面色有些松动就再接再厉地说:“嫮生,我承认我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说这番话是有私心的,我劝你想想清楚即是因为不想你未来后悔也是给自己想争取一个机会,就这样败退,我不甘心。”

林嫮生做出一副镇定姿态地问:“那么顾大哥,你喜欢我什么?我和你没有多少接触,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知道我性格到底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我的爱好是什么吗?我爱看什么书,我最喜欢哪个诗人?我最喜欢的钢琴曲是什么?这些你都知道吗?还是你只喜欢我年轻漂亮。”

顾墨笙叫林嫮生这一串反问问得面孔上露出了笑容,看看,这就是他看中的小姑娘,娇气漂亮骄傲得象只猫的小姑娘,前一分钟还娇气得不得了,一转眼就亮出了爪子,不小心对待着,转眼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嫮生,你的事我一贯看成自己的事,虽然方法上可能你不喜欢,但是你说了以后,我立刻配合你,我希望看到你是快乐的,没有烦恼的,我也愿意为此努力。嫮生你觉得这够不够说明我喜欢你。”

侍应过来上牛排的时候看见餐桌上的食物几乎没动,自然以为是厨师今天有失水准,而顾墨笙可以说是总会的常客,所以悄悄地退到一边告诉了领班。领班是个瘦削的英国人,刚走到餐桌面前弯腰和林嫮生说话:“小姐,是不是菜的口味您不喜欢?”

林嫮生抬头看着领班:“不是的,谢谢你。”领班又转头去看顾墨笙,顾墨笙就说:“谢谢乔伊,有事我会叫你。”乔伊面孔上露出一点笑容来:“好的,小姐,顾先生用餐愉快。”带着侍应退了下去。

林嫮生看着这两个人走开才和顾墨笙说:“那么顾墨笙,用这种方式增加我的困扰,就是你喜欢我的表达方式?”

对于林嫮生的咄咄逼人,顾墨笙毫不在意:“嫮生,你是怎么对前头那些追求者的?严词拒绝,丝毫不加以颜色。如果你对我毫无感觉,那么我怎么可能给你造成困扰?”

林嫮生叫顾墨笙逼问得很有点恼羞成怒,顾不得身在会所,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既然这样说,就当我今天来错了。”讲完转头就走。

顾墨笙只来得及同领班说句记账就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分别上了自己的车,林嫮生的车在前,顾墨笙的车跟在后面,驶离了总会大楼。

看着顾墨笙的车子离她不过一个车身的距离,林嫮生心里的火气按捺不住:“小黄,停车。”小黄自然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面的跟车,一听到自家小姐喊停车就说:“小姐,万一那人不是好人,停车不安全的。”林嫮生又命令:“我叫你停车。”这次林嫮生提高了声音,小黄只得依着她的话在路边停下了车。

在林嫮生车子停下的时候,顾墨笙也叫司机小谭停车,下车向着林嫮生走过去,两个人面对面站住,林嫮生就问:“顾墨笙,回顾氏公司不是走这条路吧。”顾墨笙回答:“既然我约了你吃饭就应该送你回家,不过明显你在生气,所以我跟一段,就当是在送你了。”

顾墨笙的坦白叫林嫮生无言以对,只好讲:“既然顾先生这么有空,那慢慢跟好了。”讲完回身坐进车里,从后视镜里看见顾墨笙也上了车之后同小黄说:“去光华公司。”

小黄依照这林嫮生的指示把车子开往光华公司,起先顾墨笙并没有察觉,等车子开到弥顿道时,顾墨笙反应了过来,面色就有些凝重,看在小谭眼里多少有些紧张,脚下不由自主地踩了踩刹车。

顾墨笙反应过来同小谭说:“停车做什么?跟上去。”小谭哦了声,再次点着油门依照刚才的车距跟在了林嫮生车子后面。一直跟到林嫮生的车子在光华公司门前停下,看着林嫮生走进光华公司,顾墨笙才同小谭说:“回公司。”雪佛兰从光华公司门前悄无声息地滑过。

林嫮生站在光华公司大门里看着顾墨笙的车子开走才按了上行的电梯,陆凌桓完全没想到林嫮生会得在这个时候过来,满面惊喜地把林嫮生牵进了办公室,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嫮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午饭了没有?”林嫮生盯着陆凌桓看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还没。我不饿。”

陆凌桓立刻就说:“嫮生,不饿也要吃点的,不然胃痛了怎么办?先生师母还有我都会着急的。听话,多少吃一点,阿哥陪你去。”

林嫮生耳边轰然响起了顾墨笙的话:“你问问你自己。你是习惯他的爱护所以肯同他在一起还是因为你爱他才要和他在一起。”

第78章

想起顾墨笙这句话,林嫮生的面色也有点变,从前没说破的时候,她多少以为自家对陆凌桓是有喜欢的,不然也不能一有什么事就想着陆凌桓,现在再想想,竟是有些心慌,本来叫陆凌桓牵着的手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陆凌桓对上林嫮生从来都是耐心十足的:“要是不想出去,阿哥帮你叫进来,你想吃什么?”不等陆凌桓讲完,林嫮生已经凑到陆凌桓嘴边亲了一亲,难得林嫮生主动,陆凌桓心里先是一喜,揽住她想要回亲过去,可是林嫮生已经退开了。

陆凌桓起先以为是林嫮生害羞,再一看她面孔上说不上喜欢也是不上不喜欢,心里先就是一沉,面孔上倒还是笑得出:“嫮生这是怎么了?”

林嫮生的眼睫毛颤抖的象是蝴蝶的翅膀:“阿哥,你没刮胡子。”

陆凌桓松了口气摸了摸脸颊:“出门太急忘记刮,扎到嫮生了?阿哥以后会注意的。”林嫮生又对陆凌桓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把头搁在了陆凌桓身上,陆凌桓顺势收紧了揽在林嫮生腰间的手臂。

可能是陆凌桓抱得太紧了,紧到林嫮生觉得她腰有点痛。可是这点痛好象叫她见过顾墨笙后一直不安的心定了下来,反手也抱住了陆凌桓。心一定,林嫮生就觉得出饿了:“阿哥,我饿了。”

陆凌桓抬起手看了看腕表:“这个时间点吃饭晚饭又要吃不下了,吃碗面点一点好不好?”林嫮生在陆凌桓怀里点了点头,蹭得陆凌桓从心里痒了起来,托着林嫮生后脑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又在她唇上一吻才放开了林嫮生:“公司隔壁弄堂有家苏式小面馆,都是现炒的面浇头,叫他们送一份罗汉上素面来好不好?多少吃一点。”

林嫮生皱了皱鼻子:“要是我吃不下,你吃掉。”

陆凌桓笑着说:“好的呀。嫮生剩下的,阿哥负责吃掉。”林嫮生顺口就说:“那好的呀,叫他们再加份素鸡啊,阿哥喜欢素鸡,要菜油里煎一煎的。”讲完这句,不光陆凌桓露出高兴来,就是林嫮生也喜欢起来。

陆凌桓喜欢的自然是林嫮生知道他喜欢吃用菜油煎得两面微黄的素鸡,不是一点不把他放心上的,林嫮生高兴的是自家知道陆凌桓的喜好,所以她应该是喜欢陆凌桓的呀。

陆凌桓面孔上带着笑地开门吩咐秘书亲自去买面上来,又关照秘书:“叫他们面煮得硬一点,葱花不要过油。”看着秘书下去买面,才回转身坐到林嫮生身边,轻声慢气地同她说:“嫮生,我昨天晚上已经和我父母说了你答应了我求婚的事,他们很高兴,都想在订婚以前再看看你。”

林嫮生叹了口气:“叔叔阿姨知道了呀。”陆凌桓轻轻拍着林嫮生的后背:“阿哥太高兴了,所以告诉了阿哥的爸爸妈妈知道,嫮生不会怪阿哥事先没告诉你吧。”林嫮生停了几秒,终于笑着说:“怎么会呢,我是答应了的呀。”

陆凌桓是个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何况他全部心思都在林嫮生身上,林嫮生今天的表现多少叫他有点疑心,想了想,正准备再哄一哄林嫮生,看能不能问出点原因来,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原来是秘书买了面上来了。

苏式面汤都是红汤,所谓的红汤就是酱油汤里加微量糖,再浇葱油。只不过小葱如果在油里爆过的话,看着就有点奄头耷脑,火候过了,还要焦。所以陆凌桓才会关照不要油爆。现在面馆果然照着陆凌桓的吩咐,葱花是直接切碎了撒在面汤里,因为面汤里的油是猪油,叫热面汤一熏,可以说香气扑鼻,玉白色的面条整整齐齐地码在酱油色的面汤里,再叫翠绿的小葱一装饰,叫人看着就饿。

旁边一只盘子里是用香菇﹑蘑菇、银耳﹑木耳、腐竹、油面筋﹑青椒、胡萝卜现炒的罗汉上素,再上了一点点耗油着色,闻上去就是一股甜香。另外有只空碗,碗里是一只汤勺,旁边放了两副筷子,看起来陆凌桓真是打算陪林嫮生吃面的。

林嫮生本来倒不是很饿,闻着猪油和罗汉上素的香气才觉出饿来,人已经挪到茶几前,亲眼看着陆凌桓挑了半碗面又浇了汤,就从陆凌桓手里筷子,慢条斯理地挑了一筷子面放在舀了半勺汤的汤勺里理理整齐,然后再挑起几根来吃,慢条斯理得叫性子急的人看着肚肠根都痒。偏偏陆凌桓还因为林嫮生吃面实在太慢,怕面煮软了,时间一长就泡胀了,特地关照面煮硬点,现在看着林嫮生几根几根地挑面吃,不光不急,眼睛里都是笑地看着,还用没用过的干净筷子夹了炒素往林嫮生勺子里放:“慢慢吃,当心烫。”等林嫮生吃了半碗面放了筷子,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面就是煮再硬泡了这些时候也烂得快把面汤收干了,陆凌桓倒是毫不介意的把剩下的半碗面吃了,才叫秘书进来收碗。

陆凌桓吃面的时间林嫮生倒是盯着他看的,看着陆凌桓把一碗涨得没有滋味的面条吃下去,就想去给他泡杯茶,没想到陆凌桓还要说:“嫮生,这种事你怎么会做?当心烫手,放着阿哥来。”一面讲着一面从林嫮生手里拿过茶杯,撮了云雾茶,又跑下热水,先放在林嫮生手边,因为林嫮生多少有点魂不守舍,怕她不小心烫着自己又关照:“嫮生,当心点烫。”

林嫮生听见这句就抬起头看着陆凌桓说:“阿哥,订婚是不是要登报的?”

陆凌桓叫林嫮生这句一问倒是一下没反应过来:“嫮生,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你放心,只要你选好时间,其他的阿哥会去做的。”

林嫮生伸出手指在茶杯上划来划去,她能肯定陆凌桓是喜欢她的,或许比她能想到的还要喜欢有点,阿哥对她这么好,她总不能不喜欢他的,反正早晚都要订婚的,所以早点订婚也是一样的:“我就是看人家结婚啊,订婚啊都有登报的,如果阿哥也想登报的话那就登好了。”

陆凌桓办公室的茶杯都是景德镇的,杯壁薄得纸一样,热水泡了茶之后不光茶色从杯壁里能透出来,茶杯壁更是滚烫,林嫮生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手指尖上皮也是粉嫩粉嫩的,叫茶杯壁一烫都红了起来,叫陆凌桓看在眼里,心都痛起来,连忙把林嫮生的手抓在自己手上,难得地对她强硬起来:“嫮生你这是做什么?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阿哥说,为什么做这样危险的事?”

林嫮生叫陆凌桓一问,条件反射一般地答:“阿哥,我没有不开心呀。”陆凌桓一只手捏着林嫮生的手,一只手却是摸到林嫮生面孔上:“你今天一进来阿哥就知道你有心事,嫮生,你可以相信阿哥的。这些年阿哥哪一件事情不是顺着你的心?哪怕你是不想和阿哥订婚了,怕自己动摇,所以急着要登报?嫮生,你不用这样的,阿哥没关系的,阿哥更虽然会失望难过,可是阿哥更不想看到你难过。”

林嫮生心里本来纠结,要陆凌桓登报宣布两个人订婚也是为了叫自己不再动摇,现在听见陆凌桓这几句话,心里一酸,眼睛里就含了眼泪:“阿哥,不关你的事,是订婚了我就安心了,不会多想了,你一直疼我的,就当这次你让让我呀。”

陆凌桓抹掉林嫮生面孔上的眼泪,张开手臂把她抱进怀里:“嫮生乖,阿哥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订婚就什么时候订婚好不好?”林嫮生在陆凌桓怀里僵硬了几分钟终于点了点头。

只要订婚了就好了,订婚了就没事了,她不会再想着她是不是喜欢陆凌桓的,顾墨笙也不会再来纠缠她了。想到顾墨笙的时候,林嫮生心上多少有些烦躁,又往陆凌桓怀里靠了靠,好像这样就能得着安心一样。

顾墨笙正预备着过两天在下一剂猛药,总要林嫮生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如果林嫮生在他的逼迫下明白了她是真喜欢陆凌桓的,那他愿赌服输。如果林嫮生知道她对陆凌桓不过是习惯,那么哪怕同陆凌桓反目成仇,他也不可能退缩。只是顾墨笙根本想不到他逼林嫮生面对自己感情的做法恰恰是适得其反,林嫮生这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又骄傲又聪明,可陆凌桓对她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她也不是没有良心的,叫顾墨笙逼得发现了自己对陆凌桓的感情可不是她本来以为的那样,反而害怕起会对不起陆凌桓来,主动往陆凌桓这边靠,

而给顾墨笙增添麻烦的不光是林嫮生的退缩,还有田慧珠。田慧珠自从和章丽娟碰面,越想越觉得就是只看章丽娟,小姑娘有这么个难缠的妈妈,没理也能歪缠成有理,林嫮生也不是个做儿媳妇的好人选。顾墨笙本来就和她疏远,要是叫他娶了林嫮生,日后顾墨笙这个儿子就算是白养了,倒不如趁着顾墨笙还没有把林嫮生追求到手就阻止他们。她就不相信,在亲生母亲和一段还没有确定的感情中,顾墨笙会得选后者。

第79章

顾墨笙刚到家,金玲就过来请,说是夫人心里头不快活,想请大少爷过去说几句话。顾墨笙听见金玲这几句话就把金玲看了看,看得金玲面孔上的笑容要挂不住,把腰弯了下去,心里别别跳的时候,终于听见顾墨笙讲:“知道了。”讲完就往楼上小佛堂走,他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田慧珠坐在椅子上叹息,眉头就皱了皱,大步走到田慧珠面前,解开西装前面的扣子蹲了下来:“母亲,您这幅样子是为什么?”

田慧珠又叹口气,抬头对顾墨笙讲:“你妹妹不是把前后经过都给你说了吗?”

顾墨笙转身在田慧珠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母亲是指您和林开愚夫人在先施公司发生矛盾的事吗?”

见顾墨笙这样单刀直入,田慧珠也不哭了,盯着顾墨笙讲:“墨笙,你妈妈还等着你来安慰妈妈几句,没想到你居然一个字也不提。从前是个叫妈妈放心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

顾墨笙反诘:“母亲说话还是坦白些的好,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叫您不满意。”

田慧珠叫顾墨笙讲了这句,就转了转手上的念珠:“那个耳光是林家小姑娘打的吧?你不用急着保护她,就是你承认了难道我还能打回来吗?她也算是大学生了,这么冒犯你,一点礼貌也没有,你还要护着她,墨笙,你叫母亲失望。”

顾墨笙哈地一笑:“母亲,原来只是这样。我以为您会说,嫮生刁蛮,她的妈妈林开愚太太又蛮横,所以你不打算赞同我去追求她。”

田慧珠面孔上露出惊讶来,正要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顾墨已经笙一点不在意地打断她:“母亲,这话我只说这一回,希望您记住。嫮生是我喜欢的小姑娘,追求不追求她是我的事,由我自己决定。您最好不要反对,当然您对也不会有用。我想这点上,父亲会比您理智得多。如果嫮生接受了我的追求,那么母亲,我不要求您做到视如己出,我知道您做不到。我只希望拿出您待她和善宽容,象个真正的佛教徒那样。如果您没别的事教导,我想先回去换身衣服。”

讲完就立起了身,田慧珠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儿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在顾墨笙一只脚正要踏出房门的时候,田慧珠终于发了声:“墨笙,你是不是还在怨恨妈妈当时逼你娶了唐喜若,所以拿林嫮生来气妈妈。”

顾墨笙停下脚,转身回到田慧珠面前:“母亲,您是这么看您儿子的吗?为了报复您,要把终身做代价?您错了,在一定程度上,我不是个好人,但是我也不至于这样卑劣。我喜欢嫮生,完全是因为她无论哪方面都完全合我的心意。如果她不喜欢我,我无话可说。如果她喜欢我,那么我一定会争取和她结婚,您只需要祝福您儿子心想事成就可以了。”田慧珠的手抖得念珠也拿不住,一下子掉在地上,还是顾墨笙捡起来放回田慧珠手上:“金玲,好好劝劝我母亲。”讲完就退了出去。

田慧珠要等到顾墨笙走得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才抓紧了金玲的手,要是说从前田慧珠还觉得顾墨笙既然喜欢林家小姑娘,他也算苦了十来年,总要他得偿心愿,可得看看顾墨笙对林嫮生的态度,田慧珠真是满心的不情愿:“现在就这样一句也说不得,真要叫他娶回来,难道要我这个做婆婆的倒过去奉承个媳妇的吗?”

原来她还预备着把章丽娟怎么咄咄逼人的话给顾墨笙讲一遍,以顾墨笙的脾气,尚且不愿意叫嫡亲的父母多管,听到章丽娟这样强硬,肯定会有反感,到时她再拿着母子亲情劝一劝,哄一哄,好在他现在还没有把那个林小姐追求到手,就此放弃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哪里想得到,顾墨笙竟然一句也不容她多说把那个林嫮生护得滴水不漏。田慧珠是哭也哭不出了。

对着顾家别的少爷小姐,金玲还敢仗着她是田慧珠的陪嫁丫头,又为了照顾田慧珠终身未嫁来说几句,对上顾墨笙,金玲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要等到顾墨笙走了才敢上来劝田慧珠:“小姐,您往好点的地方想呀。大少爷既然那么看重那个林小姐,您要是笼络住了林小姐,还怕大少爷不亲近您吗?”

田慧珠没想到一向偏向她的金玲也帮着顾墨笙来劝她,这一下真是伤心了,拿着手绢捂着面孔哭:“早知道会今天这样,我怎么也不会逼他娶唐喜若呀,就是娶了也叫他一起带回德国去,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他有妻有子了,大学教授的女儿也不可能喜欢他了呀。”

金玲又劝说:“夫人,从前的事哪里是您料得到的呢?不过那人在法国不回来了,多少也算是件好事,您说是不是?”

田慧珠手上一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难道他在,我的墨笙就怕了他吗?”讲到这里田慧珠终于咬了咬牙,“早知道会这样,那小畜生落地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他。”金玲连忙劝说:“小姐,小心老爷听见。”田慧珠张开眼睛看了看金玲,又哭了起来:“父子两个一个个的堵的我心呀。”到底没再讲下去。

自从顾玉笙过来“告密”过以后,顾墨笙早就做好准备叫顾云飞和田慧珠拉过去问话。顾云飞就不说了,只要管好顾氏公司,随便他娶哪个,只要身家清白,顾云飞都不会反对,唯一要担心的田慧珠的反应。

田慧珠平日看着温柔怯弱,实际上有些偏执,如果态度一放松,她就会得寸进尺,所以今天田慧珠叫顾墨笙过去,他就把自己的底线交代给田慧珠,一点商量余地也不给,尽管知道田慧珠会得委屈,可是顾墨笙倒是笃定了,知道日后田慧珠就是再不满也不会挑剔为难嫮生了。

既然摆平了田慧珠,顾墨笙唯一要下功夫的就是林嫮生这里,所幸今天他和林嫮生的一番谈话,林嫮生看起来态度强硬坚决,实际上已经乱了阵脚。顾墨笙还是知道林嫮生从前是怎么对待她那些叫她厌烦的追求者的,可以说完全不给情面,呵斥是轻的,动手也有过。可是今天,尽管她抛弃了十多年的教养礼貌从总会大楼负气出去,尽管她半路下车同她争执,可是她连一句绝情的话也没有,这就是说明,在林嫮生心里,他顾墨笙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只不过小姑娘是个有良心的,怕对不起陆凌桓不愿意承认而已。只要林嫮生心里先松动了,功夫再下下去,哪怕到最后还是没能叫她离开陆凌桓,也不算遗憾。

顾墨笙这里打算得很好,打算以替田慧珠赔罪为由再过两天再去找章丽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章丽娟就是对田慧珠有气,也不好把赔罪的人赶出去。只要他能进门,以后再想不叫他上门就难了。

哪里想得到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顾墨笙一进公司就一连接着三份加急电报,是说顾家在山西的一座中小型的煤矿冒了顶,因为正好是一班矿工刚下去,三十多个人都埋在了里面。本来矿上正组织抢救,没想到还有两座煤矿的矿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人挑唆也闹了起来,说是这次会冒顶都是顾家不顾矿工死活,安全措施做得差的缘故,开始闹起ba工了,就连救人也缓了下来。好在顾家名下两座超大型的煤矿上的矿工还没动,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出了这样的事,顾墨笙必定得往山西走一趟,所以安排完公司事物以后直接到了林宅求见林嫮生。

林嫮生这里受了顾墨笙刺激以后还没定下心,听见他名字就喊吴妈关门:“我说过不要叫他进来的!”这句话是在林家的客厅里讲的,从客厅出来再到大门也不过五六米,她这一声,外头的顾墨笙可以说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林嫮生落地起就是吴妈搭手帮着带大的,所以在吴妈眼里,林嫮生不是小姐是她孙女,所以做什么都是对的,听见林嫮生要赶顾墨笙走,不但不劝她不要这样一点情面不留,还出来同顾墨笙讲:“顾先生,小姐不想见到您,您回去吧。”

顾墨笙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着无功而返,反而提高了声音:“嫮生,我家里出了点事情要回山西去,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走以前想和你告个别。就看在我以前也算帮过你的份上,你能出来见我一见吗?”

林嫮生把顾墨笙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眨了眨眼,倒是不好意思继续不叫人进来,只好抱着煤球走到客厅门口讲:“你进来好了。”得着林嫮生这句话,吴妈让开了路叫顾墨笙进去。

顾墨笙一进客厅,林嫮生就点了沙发讲:“顾大哥你坐。”又叫吴妈泡茶。

看顾墨笙坐下,林嫮生抱着煤球坐到他对面,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顾墨笙:“顾大哥,你家里出的事是不是很麻烦?”依着顾墨笙的个性脾气,一般情况下不是会得拿自家的可怜来博人同情的,更加不可能用从前出过的力来讨情,他会象今天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顾家出的不是小事。

顾墨笙原来精神上多少有些压力,等听见林嫮生这样问他,就喜欢起来,林嫮生会得这样问他说明她至少是相信他关心他的,所以面孔上的神色轻松了很多:“希望事态能控制到我赶到。”

第80章

林嫮生哦了声,一边摸了煤球的头一边说:“顾大哥是乘火车去的吧,记得带件厚衣服,不然火车上冷的。”顾墨笙叫林嫮生这句话说得嘴角一翘:“知道了,我会带件大衣的。”

吴妈送茶上来的时候看见林嫮生和顾墨笙两个隔着茶几坐了个面对面,就放了一半心,先在顾墨笙面前放了杯茶:“顾先生吃茶。”又在林嫮生面前放了杯蜂蜜水拿着托盘走到一边,到底没退回厨房。

顾墨笙端起茶杯掀开盖子慢条斯吹了吹热气喝了两口,又对坐在面前的林嫮生看了眼:“嫮生,昨天我请你吃饭是打算赔罪的,结果还是忘了把道歉礼物给你。”林嫮生本来抱着煤球摸毛,听到顾墨笙这句话就抬起眼睛对他看了看,看到顾墨笙嘴角带了笑,就把眼睛转了转,抿了抿红菱角一样的嘴唇:“顾大哥。其实你不需要特地向我道歉的,伯母是玉笙的妈妈,看在玉笙面子上我也不会同伯母计较的。再说好象还是我妈妈凶一点点。”

顾墨笙叫林嫮生最后一句话说得笑了出来:“总是我母亲无礼在先,买都买好了,你要不收放着也是浪费。”一边说一边从内插袋里摸出个珠灰色长条盒子来,放在茶几上朝着林嫮生推了过去。

林嫮生眉头皱了起来:“顾大哥,我说过我不要的。”手一伸想把盒子推回去,没想到原本老老实实趴在她膝盖上的煤球忽然跳到茶几上。

煤球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送它来的陆凌桓尚且要咬,何况是头一趟见面的顾墨笙,林嫮生连忙叫:“煤球,不可以的。”正想把它抱回来,却看到煤球正对了顾墨笙摇尾巴。

这猫和狗,喜欢不喜欢一个人从叫声里完全能听出来,如果它不喜欢面前这个人,叫声自然气势汹汹,如果它喜欢了,叫声里就带了示好。煤球现在就是这样,一副顾墨笙就是它主人的样子,把个长毛尾巴摇得象装了小马达一样。

马尔济斯犬一身白毛又顺又长,眼睛鼻子又是墨黑墨黑的,林嫮生还给它梳了个小辫子,打上了粉红色的蝴蝶结,看起来简直象只玩具狗。叫这么可爱的狗讨好,哪个能拒绝,顾墨笙冲煤球招一招手,煤球就靠了过去先在顾墨笙手上嗅了嗅,之后居然爬到顾墨笙手掌上蹭了起来。

陆凌桓买了煤球,又常来家里,可是煤球看见他凶得不得了,倒是对陌生的顾墨笙这样讨好,林嫮生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煤球挨着顾墨笙撒娇,过了几分钟才叱喝:“煤球,你回来。”

顾墨笙梳着煤球头顶的长毛,笑着同林嫮生讲:“煤球?嫮生,我家是有煤矿的,可我这个年纪了都没见过白色的煤球。”

尽管顾墨笙这句话是在笑林嫮生,但是语气里多少带点亲近,林嫮生的面孔就红了,到底和顾墨笙不是太熟不好冲着他发脾气,只好威胁狗:“煤球,你再不过来就跟他回去。”

煤球倒是听得懂话,从顾墨笙手上滚下来,抖动长毛爬到林嫮生面前,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又谄媚地伸了舌头去舔林嫮生的手。林嫮生伸出个手指把煤球推开一点点:“走开点,我不喜欢你了。”煤球锲而不舍地挨近继续呜呜地撒娇,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林嫮生,又躺倒在茶几上露出肚皮来叫林嫮生摸。

林嫮生叫煤球看得心软,伸手抱起了煤球,点点它黑鼻子:“坏狗。”忽然一抬头看着顾墨笙。

就在这个时候顾墨笙已立起身弯下腰同林嫮生说:“嫮生,你可以祝福我一路顺风,万事顺利吗?”林嫮生叫顾墨笙这句话问得一愣,抬起头看着顾墨笙。

顾墨笙的面相算不上英俊,但是浓眉长目,鼻直口方,两只眼睛又有神,算得上标准男子汉的相貌,可是因为距离近,林嫮生发现他的眼睫毛居然又长又翘,同他的外貌截然不同,一下子受了蛊惑:“顾大哥,万事顺利,早去早回。”

顾墨笙听到林嫮生这句话眼睛里就漾出了笑意,伸出手在煤球头上摸了两下:“有嫮生的祝福,一定会顺利的。”讲完就往门外走。等到顾墨笙快要出客厅了,林嫮生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把礼盒带走,抓着礼盒就追上去,可是顾墨笙身高腿长走得又快,等林嫮生追出门,雪佛兰已经开出去一段路了。

顾墨笙从林嫮生家出来,径直开到了火车站。

因为要去矿上,顾墨笙不光带了秘书会计和平日的保镖以外还带上了顾云飞的两个持枪警卫,这几个人早就到了,眼看着火车发车的时间要到了,可是顾墨笙还不见人影,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看见顾墨笙过来,几个人连忙迎上来:“先生来了,火车就要开了。”顾墨笙点点头,一路走一路脱下西装扔给秘书,又从警卫手上接过他军服穿在身上。

平时顾墨笙穿西装使时,虽然也有气派,但是到底看上去斯文,现在军服上身,更加显出他身材的英挺来,肩宽背挺腰细腿长,一眼看过去就气势十足,都不用警卫驱赶,一路上看见他的人,纷纷让出条路来,几个人簇拥着顾墨笙进了包厢。

一进包厢顾墨笙就问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关照过碧笙,矿上一旦出事就是人命大事,所以最重要的是安全,怎么还会冒顶?”

秘书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擦了汗:“先生,二少爷后来又来了电报,说是炸/药放错了位置,还放错了两三处,炸断了要紧地方几根支撑的柱子,所以冒了顶。那个放错炸药的,也没上来。”

听到秘书这两句话顾墨笙把手指在沙发背上敲了几敲,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是有人给我出了个题目啊。趁火车没开,你下车拍个加急电报给二少爷,叫他把那个矿工的家人控制起来,你赶下班车过来。”秘书答应一声,夹着文件包匆匆地下了火车。

顾墨笙留给林嫮生的礼物是一长串浅灰色珍珠项链,总有一百零八粒,一粒粒的大小和黄豆差不多,算不上很大,但是颗粒均匀,珠光色亮,就是放在盒子里没拿出来,也是光彩照人。林嫮生抱着煤球轻声讲:“咦,你说是不是不便宜呀。等他回来我们还他好不好?”

煤球从林嫮生怀里跳出来,衔了珠链放在了林嫮生手上,摇着尾巴又吠了几声,林嫮生皱了眉讲:“你说不好啊?”煤球用爪子把珠链往林嫮生手里推了推,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林嫮生的脸颊,还摇了摇尾巴。

出去同几个太太打麻将的章丽娟正好这个时候回到家里,一眼看见林嫮生手里拿的珍珠长链,只以为是陆凌桓送的,还笑着讲:“凌桓这个小囡真是没有眼光,这根项链倒是不便宜的,可是姆妈带着也太老气,何况是阿拉囡囡,难怪阿拉囡囡勿开心。不要紧的,等凌桓来,侬叫伊带侬去调一根,换成白颜色就好了呀。”

林嫮生抱着煤球抬起头同章丽娟讲:“姆妈,是顾墨笙啦。他讲上次是他妈妈不对,这个是他向我道歉的。”

章丽娟正要上楼,听到林嫮生讲出顾墨笙的名字就退了回来,坐到林嫮生身边,从她手上拿过项链看了看,放回盒子,面孔就板了起来:“囡囡,这根项链不好拿的,侬懂伐?姆妈爸爸老早不同意侬和凌桓在一起,那侬要收人礼物,只要侬也喜欢那个人,那个人人品什么都不错,也不要紧。可是现在侬这边答应了陆凌桓,转头又去收顾墨笙的礼物,囡囡啊,做人不可以这样三心二意的。”

林嫮生立刻不开心了:“姆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呀!我说了不要的,可是他放下就走了呀。”

章丽娟皱眉:“那他家你是去过的呀,难道侬勿好还回去吗?”

林嫮生又把半张面孔埋进了煤球的长毛里:“可是他说他近期要离开上海呀,他老家出事了,他好象蛮严重的,他要赶回去。如果我送到他家里,他又不在家,要没面子的。”

从前在章丽娟的眼光里,顾墨笙的短处在年纪大了些,又有婚史,而且为人辣手,喜欢的时候自然花好桃花,样样都能照顾周全,要是哪一天他不喜欢了呢?囡囡这样单纯,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可和田慧珠碰面过以后,章丽娟的不喜欢又加了条要命的上去:田慧珠不是个好伺候的婆婆。

现在林嫮生拒收个礼物还要居然顾虑到顾墨笙的面子,以章丽娟的判断来看,自家囡囡对那个顾墨笙不是一点感觉没有的。,所以她忽然不说话了,对自己女儿看了一会儿,终于问:“囡囡,侬喜欢凌桓伐?”

林嫮生把脸在煤球的背毛里埋得深了点,含含糊糊地讲:“你们一个一个的,都问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什么意思吗?反正我答应了阿哥的。”

章丽娟有点头疼,按了按太阳穴同林嫮生讲:“侬只小鬼呀,真是要吃饱人参才能帮侬搞得动。算了,算了,侬现在打只电话给凌桓,问伊今朝或者明朝,随便他哪一天有空,叫他过来吃饭。”

第81章

林嫮生听到要叫陆凌桓过来吃饭,完全没想到问题的症结在她身上,还在电话里同陆凌桓讲:“阿哥,侬是不是做啥坏事叫姆妈晓得了,严肃是严肃得来。”正在上楼的章丽娟正好听见,回头拿手指点了点林嫮生,到底上楼去了。

陆凌桓一向纵容林嫮生,听到她这样讲还笑,同林嫮生讲:“那我早点来赔罪。”当天果然五点钟刚敲响,陆凌桓就到了林宅。

吴妈给开的门,一看是陆凌桓格外提高了声音:“太太小姐,陆先生来了。”陆凌桓就把手里的草蒲递给了吴妈。吴妈顺手接过去,看见草蒲滴滴答答还在滴水就问:“陆先生,这是?”陆凌桓一面往里走一面回答:“嫮生喜欢吃的白水鱼,下半天刚刚送得来,还是活的,夜里添菜吧。”

章丽娟已经听到声音,看见陆凌桓进来就讲:“侬自家屋里送回去了伐?”陆凌桓一看是章丽娟,连忙站住:“师母放心,已经送过去了,也吩咐厨房晚上就蒸。”章丽娟这才点点头:“侬坐,我去叫囡囡下来。”记牢林嫮生喜欢吃什么固然是好,可是假使只记住了林嫮生,倒把生身父母放在一边了,这样的女婿她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