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那老嬷嬷笑了笑,随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钱搁在桌子上:“结账。”

老嬷嬷一看那银子,足足有一两重,不免一呆:“客官,老身这海米馄饨也不过八文钱一碗,您这银子便是我把兜子里的铜板都倒出来也找不开。”

秋夜白摇摇头:“不,老人家,这个钱你拿着,一会说不得还有得罪的事情,这钱就算是小生先赔您的。”

老嬷嬷一愣:“什么?”

秋叶白却没有回答,只径自指了指一边的墙角,吩咐:“您一会先避让一下。”

老嬷嬷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俊俏后生让她感觉不到恶意,而且他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她虽然茫然不解,却也顺从地往哪个角落去了。

元泽看着秋叶白想说什么,却见秋叶白忽然转头看向那坐在那里一直冷眼看着他们这里的那对夫妻笑了笑,抬手就把手边上那些元泽吃剩下的汤碗直接朝着那两人砸了过去。

那对夫妻没有想到秋叶白会忽然来这一下,立刻都站了起来,身形敏捷地避开了来。

“你这人做什么?!”那女子对着秋叶白怒目而视。

秋叶白一边活动手腕,一边微笑:“不做什么,只是今儿心情难得好些,却还有人不识相地来找麻烦,让本少爷心情非常不佳。”

话音刚落,她忽然一抬手抓住了桌子角,直接就朝那两人砸了过去。

她这般粗暴、直接明显吓了那两夫妻一跳,两人直接抽出了袖底刀对着那桌子一刀劈砍了过去,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但是下一刻,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一只装满了热汤的大锅子。

秋叶白不知道什么绕到了那馄饨摊后,直接把满锅煮馄饨的沸腾汤水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两人避无可避,只能齐齐踢向那一锅汤水,但是锅子被踢,里面的汤水瞬间就泼溅了出来。

那夫妻两个虽然试图闪避,却还是被泼了不少,立刻被烫得尖叫起来!

“秋叶白!”

“受死罢!”

两人被烫得吱哇乱叫之后,勃然大怒,那妻子直接掏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骨哨猛然吹了起来。

低沉古怪的笛声飘荡开来,随后附近便呼啦啦地冲出来来了一大群手持袖底刀的人马将秋叶白和元泽团团围住!

有街上游荡的路人,有卖各种东西的小贩,还有不少是旁边酒楼里的食客及其中的小二和掌柜。

秋叶白看着这情形,忽然轻笑了起来:“还真是阵仗不小。”

“将国师交出来!”方才那被秋叶白用馄饨汤差点烫了一层皮下来的女子恶狠狠地瞪着秋叶白。

“国师啊看样子你们是真言宫的人罢。”秋叶白看了看他们手里造型奇特的印着华丽符号的袖底刀,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漏了一句话——交出国师,便饶我一命?”

那女子冷笑,眼底满是杀气:“交出不交出国师,你都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秋叶白点点头:“嗯,这样啊,那就有点麻烦了。”

她忽然一抬手,直接从腰上抽了一把软剑架在了元泽的脖子上,却对那女子微笑道:“你给了我一个难题,那么我也给你一个难题罢,不过我大方点,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你们都自裁而死,那我就放了你们国师怎么样?”

那女子和真言宫其他人瞬间愣住了,有点不可思议兼不可置信地看着秋叶白。

“你是正人君子,怎么可以。”那女子忍不住失声想说什么,却似发现自己的问题很愚蠢,瞬间闭嘴。

秋叶白看着他们那憋屈又有点茫然和愤怒的样子,唇角笑容上扬:“不要这么惊讶,我如果给你们正人君子的假象,那真是抱歉了,快点好好想想,你们的命重要,还是国师的命重要,你们这可是在陷国师入死境,你们猜猜看,如果这事儿被你们宫里的人或者朝廷知道了,你们也一样活不成罢?”

一干真言宫的人瞬间脸色一白,不,那不是活不成,那是必定生不如死!

“你若是杀了国师,我们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那女子忍不住咬牙厉声道。

秋叶白却直接挑眉,一点不以为意:“一刀就够人死一次了,何况,你们未必杀得了我!”

说着,她忽然直接抽开架在元泽脖子上的剑忽然朝着一边的石墙猛地一抽,一声古怪的闷响声之后,整座墙壁竟然就这么瞬间塌陷了!

真言宫人们面面相觑,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又看看秋叶白手上再次架回了国师脖子上的软剑,瞬间陷入了痛苦的纠结里面。

到底为什么明明是他们占据了上风,是狩猎者,结果到头来来却被一个目标给威胁了!

“国师!”那女子忍不住看向元泽:“您?”

国师根本不可能受那秋叶白威胁,为何他不动手?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多说,只能恨恨闭嘴。

元泽却没有理会她,也仿佛全没有看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只是看向秋叶,轻叹了一声:“小白施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叶白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便讥诮地道:“阿泽,你真是不适合说谎。”

说罢,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元泽看向那掉在地上的一袋子吃食:“对于你而言,能忍耐着一路点心都不动一下,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只说明一件事,要么这东西难吃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要么就是你发现了一些人神共愤的事儿——比如所有的吃食里头都有毒。”

在一开始的时候,那卖糖葫芦的了老头给了她两串糖葫芦,元泽却一个都没有吃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不对劲,虽然一路上那些真言宫人都掩饰得极为自然。

但是至最后他竟然放弃了去酒楼里头吃东西,却拉着她要去一边吃路边摊的时候,她就已经确定了肯定有问题。

能让一个如元泽这样的吃货放弃了食物这种事情,怎么看是要出事的前奏。

而唯一能让元泽有这种反应的人,她也只能想到真言宫了。

毕竟,元泽说过,他能闻见真言宫人身上的味道。

“想来你是十有八九闻见了熟悉的尸香罢?”秋叶白笑了笑。

元泽闻言,沉默了一会,才道:“对不住。”

秋叶白淡淡地道:“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女子堪称漂亮的面孔上忍不住闪过愤怒的神色:“既然你知道和国师没有任何关系,国师也一直都在保护你,你怎么还能挟持国师!”

秋叶白看着她,挑眉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难不成你真指望我是什么好人或者正人君子?”

说罢,她有点不耐烦地道:“得了,别废话,你到底要不要去死,你们不去死,我就只好让你们国师去死了!”

看着秋叶白那一副嚣张的模样,真言宫人们再瞅瞅自家尊敬的国师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他们忽然有点绝望。

那为首的女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漂亮的面容因气愤都扭曲了,怎么会有这种无耻的人!

但是她却无可奈何,尤其是在对方展露了那一手破墙剑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未必能有把握一定能杀了他!

但是若是国师有事,他们一定活不成!

元泽终于再次开口了,但却不是对着秋叶白,而是对着他们:“你们全部立刻离开五十丈之外!”

一干真言宫人面面相觑:“国师!”

但是那为首的女子却也还不算太蠢,只是抬手合十,躬身行礼:“谨遵国师神谕。”

见她躬身了之后,所有的真言宫人只楞了楞,随后也躬身,双手合十,齐齐道:“谨遵国师神谕。”

随后便在女子的带领下慢慢地退开来。

元泽完全没看见自己脖子上的软剑一般,看向秋叶白,温然道:“小白施主,咱们回去罢,贫僧困了。”

秋叶白看着元泽,见他神色温和,银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不甘愿的样子,片刻之后,她轻叹了一声,点点头,收回了剑。

元泽伸手牵住了她的衣摆,两人一路慢慢地向码头而去,一路上皆无话。

那为首的女子看着元泽牵住了秋叶白的衣摆的手,还有两人并肩而行时的那种自然与从容,哪里像是挟持者和人质,眼底的光芒从疑惑震惊变成了阴沉和嫉恨,她握紧了手里的袖底刀。

一路上,虽然也有那些蠢蠢欲动的,但是元泽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淡淡地一眼看过去,便让打算做小动作偷袭秋叶白的人瞬间收了手。

而元泽的每一次维护,那为首女子的眼底冷光就多一分,几乎如刀子一般地恨不能将秋叶白碎尸万段。

两人一路走到了码头边,元泽松开了牵住她衣袖的手,温柔地道:“夜深了,小白施主,你该回去了。”

秋叶白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你要跟着他们回去么?”

元泽点点头:“是。”

秋叶白看了他片刻:“你保重,日后但有相逢日,再请你吃。”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声:“请你吃我包的包子。”

元泽看着她,银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温柔:“阿弥陀佛,贫僧记得。”

秋叶白默然了一会,想了想,还是道:“你。”

她刚想说什么,却见方才那名女子忽然独自走了过来,伸手扶上元泽的手臂,靠在元泽身边,柔声道:“国师,您该和雪奴回去了,您一路辛劳,雪奴已经备下了上好的酒菜和房间,都是按着宫里您的口味与喜好布置的。”

说罢,她挑衅地看着秋叶白。

------题外话------

==~终于搞掂了·~搞了半夜~不知道那个白痴把电断了热了半宿!火焰山的地狱!

分界线是一时可以,一时间不可以~看遇上哪位审,全看运气了,看看这次能过否。

第一百零八章 操练鬼精

秋叶白看着那雪奴的动作,微微眯起眸子,眼底掠过一丝冷冷的火苗。

“阿泽你在真言宫竟这般挑剔么,我倒是并不晓。”

雪奴冷笑:“和你这种卑劣的人在一起,国师自然只能将就勉强。”

秋叶白但笑不语,而元泽看了雪奴一眼,淡淡地道:“本尊何曾曾有什么特别的喜,再如何精心准备之物,到底亦不过一饭一卧而已。”

说罢,他将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

雪奴感觉怀里空空的,心头也是一空,有些哀怨地看着元泽:“国师,雪奴伺候了你多年,您为何亲疏远近不分?”

说着,她恨恨地看了眼秋叶白。

元泽淡淡地道:“雪奴,宫中规矩严谨,你我都是宫中人,最好勿要逾矩,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雪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唇,恭恭敬敬地低头,双手合十:“是,谨遵神谕。”

雪奴话音刚落,却见秋叶白忽然张开手臂,对着元泽道:“既是要别过,阿泽可愿让我抱一抱?”

雪奴闻言,立刻抬起头来,讥诮地看着秋叶白,正轻蔑地开口:“就凭你,也配。”

她话音未落,元泽却已经一点都没有犹豫地抬手轻轻地将秋叶白揽住,温声道:“小白施主,后会有期。”

秋叶白一点也不收敛,只从元泽的肩头上瞅着雪奴那张绿了的脸,微笑:“后会有期,阿泽。”

说着,她伸手揽住了他修长的腰肢,干脆地做出拥抱的动作,在元泽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干净的、利落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美好拥抱。

但是

秋叶白朝着雪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抱住元泽腰肢的手微微交错上扣在他的背上,这个姿态看起来就像一个亲昵的拥抱姿态。

她一向不吝啬于给令人厌烦的挑衅者一个卑鄙的下马威的。

雪奴的脸色瞬间铁青,浅棕色的眼瞳恶狠狠地瞪着秋叶白,握住袖底刀的白皙手背爆出两根青筋来。

秋叶白看着雪奴像是心头被人戳了两刀的表情,她原本因为元泽要离开和一趟好好的中秋夜游被人破坏的恶劣心情方才略微平复了一些。

她松了手,看着元泽点点头:“我回去了。”

元泽点点头,看着秋叶白转身回了船上,几艘船上的藏剑阁门人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皆全部早已是全副武装地站在船边,船边还有不少人手中持着长弓,杀气腾腾地瞄准着岸上。

安全接回了自己组人的大船立刻扬帆,向着黑暗的前方继续前行。

元泽静静地站在岸上,看着船头那人影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里,他轻叹了一声:“回宫罢。”

“是!”雪奴立刻恭敬地点头,目光掠过远处的船银影,眼底闪过阴沉冷色。

老子是闹闹和果果是控鹤监天真无邪最佳搭档打劫致富的无耻分界线

两个月后

秋高气爽,清晨,暖阳散落在一处江中行省首府云中郡附近的一处山村里,翠绿的叶儿上水珠儿泛出晶莹的光来,远处的田野飘荡来混合是泥土青草芳香气息。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小村子里一反平日的安宁,热闹非凡,四处都有人正“哐当哐当”地敲锣打鼓,到处扯着嗓子嚷嚷:“开始了,开始了,大荒村赛狗决赛要开始了,且看天下第一恶——大春和天下第一肥——肥龙的精彩对决,买定离手,离手买定,还有要下注的没有!”

锣鼓声路过一处村中最大的房子时,越发的大声。

“砰!”

小七终于忍不住直接把窗户甩上,对着正在写信的秋叶白满脸抑郁地道:“我说,四少,你就让大壮、川子那些家伙整日扯着这破锣嗓子到处吵吵么,昨夜三更好容易才安静下去,今儿一大早又跟招魂似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秋叶白一边吹了吹手里的信,好让墨水快些干,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答应了他们,若是他们第二轮考核合格,让他们玩一场赛狗,放松放松。”

小七郁闷了:“四少,您能折腾点正经点儿考核么,咱们藏剑阁那么多高手训练他们轻功和武艺,不是为了让他们把偷鸡摸狗发扬光大的,你不知道秦云他们几个堂主每次为那些纨绔们考核,都快憋得吐血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家这位主子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但是这回实在也太四六不着了些!

四少把自家的精英倒腾出来不少训练看风部的纨绔,大伙原本都觉得虽然调教人实在不容易,毕竟看风部的大部分是已经成年人,骨骼经脉都已经硬了。

但是他们既然已为人师,加上自家阁主说了,谁能把人给带出来了,便赏赐上三桌阁主亲自下厨的好饭菜!

阁里谁人不知道秋叶白的手艺,阁主能做出来的美味,可比什么金银财宝都让人向往,自然是都摩拳擦掌,准备足了功夫。

却没有想到,秋叶白的决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除了要求纨绔们必须把每日爬山挑水打坐内修这些巩固身体底子的事情都坐好,对于武艺上要求藏剑阁的精英们仔细地根据各人擅长给予施教,并不要求一定都非练成固定的掌法或者拳法,只求一定能自保和逃跑,哪怕能练习某些身法以便钻狗洞钻得快点儿,也是好的。

一干精英们虽然觉得藏剑阁教出来的人学转狗洞逃跑的技巧,有点别扭,但也还是因材施教,勉强能理解。

此后,秋叶白还从利用关系从江湖上弄了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葩人物们出来训练纨绔们,这一回就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了。

什么‘金钱爪’,什么‘过洞仙’,什么‘通天老翁’,什么‘赌仙’总之光是听着那些名号就让人明白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九流的货色。

金钱爪就是顶尖儿的大盗;过洞仙就是最善于打洞采花的大盗,据说差点偷人偷到了皇帝陛下的妃子;通天老翁就是玩障眼法装神弄鬼扮大仙忽悠人钱的;赌仙就不用说了,当然是赌博使诈出了名遭下了江湖追杀令的;连臭名昭著专门偷江湖各大门派好马的鬼头马倌都请来了林林总总一溜奇葩神人过来教导纨绔们。

这也让藏剑阁门人见识了秋叶白当年跟着前任阁主老仙走遍江湖,交游之广阔。

纨绔们按照自己的兴趣去选修众‘神人’们的擅长的科目,必须精通一项,兼修数项,但是只要选修之后,必须参与该科目的考核,以主项分数为主,副科分数为辅,每一次分数倒数的三人为不合格。

纨绔们这下子可乐坏了,全都是他们感兴趣的,而且那些人的手法比他们的不知道高明多少,而且秋叶白要求每一旬考核一轮,考核不合格的人便一个星期没有荤腥用,同时也不必再学习,只管在屋子里玩儿一星期就好了。

原本纨绔们也不以为意,哪里叫做惩罚,分明就是玩!

但是很快他们地明白不合格的痛苦了,因为这些科目实在太有‘趣’,太有‘挑战性’,大部分人都很努力自发地钻研,所以但凡‘神人们’上课的时候,那些上不课的三人便找不到一个人能来屋子里陪他们说话的。

哪怕下课了有人来说话,对方眉飞色舞地说今儿又开了什么眼界,自己又学了什么奇葩的本事,让完全没有上课的人听得一头雾水,顺带也心头直发痒,但是也只能听着,完全搭不上话,只能边上诺诺地羡慕,这一来二去,说话的人也觉得和没学的‘外行’没有话可聊,于是谈话气氛自然冷场。

没人说话,说话了,自己心头也是不爽快,那就睡觉好了。

但是这么睡上了七日,那几个没课上的就发现几乎把自己睡瘫了,整日里头晕脑胀,憋闷得狠了,皆齐齐暗中发誓,下一回打死都不要干这种挂考核尾巴的事儿!

这么一来二去,纨绔们除了早晚练习武艺基本功之外,跟着这些下九流的师傅们学得极为卖力,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何况考核也极为有趣,从一开始各位‘江湖神人’们手上的单项考核,比如——偷盗、比如变障眼法、比如赌博、比如相马驯狗、比如打洞偷香。

当然偷香偷的自然也是看风部的纨绔们自己扮的‘香’。

到了第二个月的中旬开始,科目则是转变为协同作战虽然小七觉得用合伙干坏事儿比较贴切些。

譬如——第二个月中旬的考核题目就是去云中郡的官库里把官银偷出来,然后还得想办法把这些银子全部销毁官家印记,不动声色地放入银庄,换成铜钱散给平民窟的百姓。

小七觉得如果这叫做劫富济贫,那么这回考核的事儿就有点缺德了。

居然是把云中卢将军家最得宠的六姨娘半夜偷出来,再神不知鬼地送进将军大少爷的床上,陷害这两者有一腿,还要把消息散播得满街巷都知道。

那些下九流的江湖神人们看着自家徒弟自然乐得看戏,但是这种事儿,小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用。

“你这个榆木疙瘩,哪里能和四少比,且不要在这里打扰四少了!”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宁秋正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外进来,正巧听见小七似埋怨秋叶白的话,她立刻毫不客气地耻笑小七。

“这也不光是我想不明白,就是青龙堂、白虎堂的几位堂主们也不明白哎,咱们可是江湖地位超然的藏剑阁,若是传出去咱们教导出来这些纨绔,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儿,江湖人要怎么看咱们!”小七不服气地嘟哝。

宁秋眯起眼:“怎么,咱们藏剑阁什么时候还要看江湖门派的眼色行事了,藏剑阁之所以有藏剑阁的今日,便是因为立场永远非正非邪,你不知道么?”

小七有点哑然,但还忍不住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秋叶白忽然开口了,她一边将信慢慢地折好,一边悠悠地道:“是白虎堂和青龙堂的人想不明白,怂恿着你这愣头青来问我的罢?”

想必她手下这些家伙已经在心中憋闷了这些疑惑许久了,才觉得小七是她身边常年跟着的近侍,说错话,她也不会太过于怪罪。

小七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弟兄们心里。”

秋叶白淡淡地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们心里看不上肥龙他们的做派,但是小七,你别忘了青龙堂和白虎堂也只是抽调了几个比较善于调理人的好手出来,除了你和宁冬、宁秋几个我贴身伺候的,没有人知道这些纨绔们和我的关系,而大鼠和肥龙他们更不要说知道藏剑阁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大鼠和肥龙他们都一直以为这些她身边的这些高手们是她向朋友借来的武师。

“我需要大鼠和肥龙他们跟着我回京城以后能独当一面,甚至将整个司礼监都给我拿下,他们不是一无是处,你虽然护送老鹧鸪先行离开淮南避风头,但是你也应该从宝宝和其他人那里听说他们在淮南逼得摄国殿下和控鹤监都不得不退了一步的事情。”

即使被宁秋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地戳了好几下,小七还是忍不住嘟嘟哝哝的:“那又怎么样,烂泥糊不上墙,还不是别人放了他们一码,若是咱们藏剑阁的人可就不是逼退他们一步的事儿。”

秋叶白挑眉一笑:“你说的没有错,他们就是烂泥,我并不指望他们去糊墙,我要的是让烂泥发挥它们最大的作用,比如成为烂泥沼泽可是能生生吞人的。”

肥龙和大鼠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鸡鸣狗盗之辈,若是指望他们个个如有神助练成绝世武功,如同当年司礼监在真武大帝时代的魅部杀神,还不如指望他们重新投胎来得快点。

但是,那日他们在淮南的所为,让她见识到了另外一种力量——一种‘歪门邪道’的力量。

市井之徒又市井之徒的小聪明,而看风部这些纨绔们出身不算低,所以眼界与寻常的市井之徒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常年混迹民间,却又足足地将那些不入流的小聪明,小把戏学了透彻。

这两点让他们注定不同于寻常的市井之徒,正如在淮南之时,她只是想狠狠地打击他们,让他们痛一场,才能让她好重新塑造他们,但是他们在和控鹤监的对峙中剑走偏锋,却让她极为惊喜,这偏锋也许说不上是完美的招数,但是却绝对精彩!

所以她改变了自己的最初计划,直接决定彻底遵从——因材施教到底,看风部的人都已经成年,年纪最小的小楼也十六岁了,可塑性已经弱了太多,那就索性将他们身上那些不入流,被人看不起的长处给彻底培养成不入流里的一流和极致!

何况没有什么比兴趣更好的老师,所以他们果然如她所料一般进步神速。

“任何事情做到了极致,就会成为一个人身上最突出的一点。”宁秋若有所思地道。

小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但是四少,就算他们斗鸡、偷东西、甚至斗蛐蛐都学到了极致,又怎么样,难道要凭借这些就能挑战司礼监其他两部么?”

秋叶白轻淡淡地道:“小七,你可知道司礼监最本质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么?”

小七迟疑了一会:“是探子。”

而且是非常惹人讨厌,却又让人不敢招惹的探子,无孔不入地监视着朝野上下。

秋叶白一笑,点了点自己心口:“没错,一个优秀的探子,需要面对的是上下九流的人,并不只是武艺高强就足够了的,而是需要一颗八面玲珑分的心和灵活多变,并不以为耻的手段。”

小七有些茫然,心中却又觉得自家四少说的很有道理。

秋叶白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轻笑着用指尖弹了弹他的额头:“这不是你该想的,你只管告诉青龙堂和白虎堂的人,不要当纨绔们是他们的弟子,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纨绔们的师傅,只是听我的命令执行的一项任务,江湖上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回事儿。”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让他们执行的任务,自然有我的道理,以后你们就明白了,那卢将军不是什么好东西,上一次云中蝗灾,朝廷拨款被他和着那云中知府吞了大半,他就那么一个儿子,既然他儿子作死地喜欢自己老爹的小妾,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上,我不过是难得好心成全一对儿野鸳鸯,也顺便试试纨绔们有没有能耐潜入守备森严的武官官邸做‘偷人’的事儿罢了。”

小七这倒是听明白了,点点头,想必青龙堂和白虎堂的人心也会放宽了。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继续道:“那斗狗大会他们已经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三天了,全云中郡里的好狗都被他们给偷了,这事儿都惊动了云中知府,若是到时候查过来,我怕会露馅。”

“露馅就露馅,那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妄尊自大,行事又毫不谨慎周全是没有什么好果子,甚至会丢命的。”秋叶白似一点也不担心,将手里的信递给小七。

“让人送出去。”

小七知道这是秋叶白每一旬都会和京城那一头通消息,以确定现在京城的局势如何。

毕竟当初她是应承了司礼监督公郑钧三个月内破案的,如今眼看就要到期了,她不但拿到了账本和证人,还带着看风部的人溜出梅家的天罗地网,不知道京城那些大佬们要准备队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布置,所以必须保持消息的通畅。

他接了书信以后,便立刻出了门。

“四少,天书那头最近回信说京城局势如何?”宁秋自然是知道秋叶白很快就要赶在破案期限之前回去,否则一来她被问罪下狱,二来看风部也要被解散,那么这么些日子四少殚精竭虑就都白费了。

秋叶白沉吟着道:“天书说还算风平浪静,并没有探听到有什么特别的变动,除了国师最近主持了一场祈雨的祭礼。”

然后果然在祭礼的第二日,乌云密布,天降甘露,缓解了京城秋日的炎燥和干旱,国师和真言宫的威望又再一次大大的提高。

宁秋自然是知道国师就是元泽的,一边为秋叶白将早点布好,一边道:“想来元泽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若是四少在京城遇上了实在没法子解决的事儿,不妨去寻一下国师,说不得能帮上什么忙。”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不能跟着秋叶白上京城的,这会子四少也要走了,她心中虽然黯然伤神,却也只能尽力为秋叶白打算。

秋叶白点点头,夹起一只糯米团子送进宁秋的碗里,温声安抚神色黯淡的宁秋:“没关系,若是秋儿你实在挂念,便上京城来游玩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正在她出发之后,藏剑阁便要全面低调行事,彻底进入暗处,以免被她接下来的事情牵累,门人也都进入暗处活动期,也就没有太多的事情。

宁秋闻言,欣喜地睁大眼:“真的可以么?”

秋叶白含笑点头:“自然。”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