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白一僵,心中微寒,迟疑了片刻,他摇摇头:“双白不敢。”

百里初看了他一眼,轻笑:“你最好不敢,本宫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操心,只需要本宫操心,也不需要操心任何人,只操心本人。”

此话一语双关,双白和秋叶白都是他的人,殿下这是在警告双白,一白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后道:“殿下,药物。”

百里初懒洋洋地道:“秋叶白身边那个侍女,是叫宁春罢,本宫已经让人接她进来候着了,一会子就让她去好了。”

双白和一白都是一愣,殿下今儿是怎么忽然对女子如此放心,殿下连双白的醋都吃,怎么却会让那侍女进来伺候秋叶白,虽然那侍女长期伺候秋叶白,但是那侍女终归是殿下最讨厌的女子罢?

百里初挑眉,仿佛忆起什么不太重要的事一般,轻描淡写地道:“啊,对了,本宫大约是忘了告诉你们一件小事儿,秋叶白是女的。”

“什么!”

“什么?!”

两道男子拔高的声音瞬间响起,声音里满满地不可置信和错愕非常。

百里初揉了揉耳边,冷冷地道:“再在本宫跟前尖叫,就全部滚出去伺候燃灯那个老贱人!”

一白和双白瞬间噤声,只是满面的不可置信和震惊。

“什么秋叶白秋大人是女的,怎么可能那样的凶残比男人都那么俊。”一白虽然没又再尖叫,但是依旧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地道。

双白没如一白那般表现夸张,他呆怔了好一会,还是道:“但是秋大人在江湖上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传说藏剑阁主的私生子都好几个,还有江湖女儿说不需要大人负责,她会养大她和大人的孩子。”

“私生子,红颜知己?”百里初眯起眼,露出冰冷的笑容来:“本宫真是不知道,原来本宫的小白情史这般丰富,双白,你还真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本宫呢。”

双白立刻闭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一直没有详细地将秋叶白的‘情史’告知殿下,就是担心殿下这般拥有强烈占有欲,又情绪莫测的人,也不知道在知道秋叶白如此光荣的情史之后,江湖上会不会因此掀起腥风血雨。

百里初冷嗤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追究,只幽幽冷冷地冷笑:“这事儿就算了,本宫自然有时间听你慢慢地把小白的故事给本宫好好滴讲讲。”

双白不敢多言,虽然到现在他还是陷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堂堂藏剑阁主,秋叶白那样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私生子,红颜知己?”百里初眯起眼,露出冰冷的笑容来:“本宫真是不知道,原来本宫的小白情史这般丰富,双白,你还真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本宫呢。”

双白立刻闭嘴,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是一直没有详细地将秋叶白的‘情史’告知殿下,就是担心殿下这般拥有强烈占有欲,又情绪莫测的人,也不知道在知道秋叶白如此光荣的情史之后,江湖上会不会因此掀起腥风血雨。

百里初冷嗤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追究,只幽幽冷冷地冷笑:“这事儿就算了,本宫自然有时间听你慢慢地把小白的故事给本宫好好滴讲讲。”

双白不敢多言,虽然到现在他还是陷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堂堂藏剑阁主,秋叶白那样的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一白反而恢复了镇静,对着百里初点点头道:“是,殿下,一会就让那女子去伺候秋大人。”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只是殿下,您今儿顺着燃灯师太的计,这般将计就计,把秋大人算计了,到底是为什么,您之前不是说要徐徐图之么?”

第十八章 真相

“因为。”百里初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冷冷地弯起唇角。

“本宫改变主意了。”

“殿下改变主意了?”双白比了个手势,一名鹤卫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手上端了一个装满精致点心的碟子和酒水过来,送到双白手里,双白随后恭敬地走到百里初身边,半蹲下奉上点心。

一白沉默没有说话,双白妙微闪,轻叹了一声,温然道:“殿下,秋大人终归是寻常人,还是个。”

他顿了顿,有些不太适应地道:“还是个女子,她再不一样,也是女儿家,承受不起您的怒气。”

更何况秋叶白那样虽非男子,却凭借实力和眼界比寻常男子站得更高的少女,自有她额骄傲,若是殿下采取了这样激烈的手段,只怕最终会只落得空遗恨的结局。

百里初拈了一只精致的点心进唇里,眸光幽诡莫叵测,他慵懒地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本宫一直在看着,看她选择阿泽的时候,有没有犹豫,如果她真的对元泽一往情深,不曾念过本宫半分,本宫说不得成全他们。”

双号一愣:“成全?”

百里初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唇,淡淡地道:“本宫和你们不一样,本宫想要得到什么,不会去计较手段,本宫也没有什么耐心像你们那样去玩儿什么花前月下,事实上,你们那套东西对本宫和小白都不会有用。”

一白闻言,阴柔俊美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记起来自己当初教殿下弹琵琶,月下歌,结果就是秋叶白直接无视殿下,他因为‘任务失败’不得不抱着琵琶满上京大半夜的瞎嚎啕,老脸都丢光了。

“小白于本宫而言是必须品,这些日子下来,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她眼底都有了本宫,但是。”

百里初伸出腥红的舌尖轻舔了下濡湿的唇角,仿佛在回味什么一般:“小白不愿面对的事儿,总要有揭破的一日,与其让她真的和阿泽那个家伙日久生情,不若在她似懂非懂的时候,直接击破这一层纸,而这是阿泽和她的第一夜,本宫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才会永远记得得到她的人是本宫,而不是阿泽。”

他顿了顿,随手取过青花官窑的小酒壶,轻嗅了一下:“她就算恨本宫,阿泽却是无辜的,她可舍得?从以后,她每每看见阿泽,每每与阿泽亲近,你猜猜她会想起谁?”

双白和一白互看了一眼,都齐齐地默叹,被殿下看在眼底的人,果然很可怜。

双白迟疑了一会,还是温声道:“殿下,细水长流也未尝不可,您就不担心秋大人的反应会太过激烈么?”

秋叶白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寻常女子。

百里初懒懒地闭着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搁手的栏杆,讥诮地道:“细水长流,本宫若是事事细水长流,十多年前就是一堆白骨了,至于小白。”

他眼角微微一挑,微笑,笑容冰冷而残酷:“黑暗之中,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明白你要捕捉的猎物是什么,不了解对方的本性,不能一击即中,那么就等着要么错失猎物饿死,要么被对方吃掉,秋叶白若是能被细水长流感动的人,你以为那些风流韵事哪里来的,阿泽又怎么能在半年之内就入了她的眼,不就是因为阿泽像最让她防备的本宫么,本宫越是逼她,越是磋磨她,她就会对阿泽越亲近?”

他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笑容温柔了一些:“小白这般凶悍,自然非寻常不能寻常待之,她若不是那么狡猾,难以捕捉,说不得本宫还能容她长久一些。”

只是他的笑容温柔得让伺候他许久的一白和双白毛骨悚然,黑暗中静静潜伏着的鹤卫们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通体生寒。

殿下一如既往地似隐没黑暗里的猎魔,面对猎物,手腕精准、残酷、冷静、强悍、狠辣,即使对方是想要得到的情人,也绝对不会手软,不能以世俗常理去推断。

所幸,他们不是殿下的——情人,更不是殿下的敌人。

百里初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身边令人畏惧的逼窒气息,他顺手拿了青花瓷小酒壶,修长白皙的指尖一挑,将那酒壶盖子挑开,低头轻嗅了嗅:“浮生酿,一梦浮生未觉,三冬短晷堪惊。天高谁解挽长绳,这是前儿上供来的五十年浮生酿罢?”

双白点点头:“是,西峡进贡的,一年只得十坛,老规矩,送到明光殿了。”

百里初轻品了一口,点点头:“一会子让那小婢把这酒送进后殿里去。”

双白有些不明所以:“殿下这是。”

他轻笑,眸光幽凉,笑容温柔又冰凉:“这是本宫送可爱的小白的一个梦。”

金井梧桐秋叶黄

珠帘不卷夜来霜

秋日的天渐渐亮得越来越晚,不过时辰到了,宫里执漏刻的太监们早早地提着梆子和更锣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在幽长的宫道里慢悠悠地敲了起来,一日之晨已经开始。

双白听着那更锣,已经是卯时三刻,便捧着早点和酒款步穿过神殿右殿的一处长廊,走到一处小厢房前,厢房门前看门的鹤卫见他过来,恭敬地一拱手:“堂主。”

双白点点头,示意他打开门,谁知房门却‘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门口站着一名面无表情的清秀少女。

宁春冷冷地看着双白:“我家主人呢?”

双白目光掠过房内整齐干净得完全不像是有人睡过的床铺,挑眉:“你不会就这么一夜没睡,站在门口罢?”

宁春仿佛全无所闻般,只依看着他重复一句话:“我家主人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双白轻叹了一声:“还真是够倔的,宁春,你不必担心,先回房,梳洗之后,用了早膳,我会带你去找秋大人。”

宁春并不动,只是冷地道:“不必,现在就带我去见四少。”

说罢,她拔腿就要往外走,却被门口的鹤卫伸手拦住。

宁春阴沉下脸:“旺财,滚开。”

被叫旺财的秀美鹤卫脸色瞬间青了青:“宁春,堂主说了,先请你进去用膳和洗漱,还有我不叫旺财。”

秋叶白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修为都比他们高,真要想要做什么,甩开他们这一班明处的监视卫并不算太难,所以没有多久一白奉主就将他们这些‘摆设’撤走了,既然不跟在秋叶白身边,他们就不用再用‘发达’‘旺财’这两个让同袍们笑掉大牙的名字了。

宁春颦眉,硬邦邦地道:“不管你叫什么,你都已经拦了我一夜,说了天亮就能出去的,现在请你走开,旺财!”

‘旺财’瞬间脑门上爆出一根青筋,压低了声音不客气地道:“宁春,我是看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才劝你收敛一点,真打算动手,你要能闯过我这关还活着就不错了,何况堂主在这里。”

双白却忽然在两人身后淡淡地出声,打断了他的威胁话语:“十九,让她去,虽然秋大人一夜未眠,天明时候方才打个盹,不过想来对于自己贴身侍女的打扰,也不会太介意才是。”

宁春的脚步瞬间一顿,没有再强行往外闯,而是转身往自己房内走。

双白笑了笑,将东西亲自送了进去,又让十九去把洗漱的东西准备一下送进来。

这一回宁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并有条不紊地洗漱,用膳,速度和做事情的调理也让人完全无可挑剔之处。

双白看着宁春,心中忍不住微微摇头,果然是有什么下人,就有什么样子的主子。

等到宁春一切都调理停当,她甚至换了一身衣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正。

“很准时。”候在门外的双白看着她笑了笑,这个姑娘虽然很倔强,但是对自家主子倒是忠心又体贴。

宁春似乎都不耐烦应付他的客套之语,只是淡漠地点点头:“四少在哪里,可以走了么。”

双白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便点点头:“好,可以,走罢。”

说罢,他便领着宁春离开,宁春才走了几步,便忽然听见‘旺财’在她身后,正色道:“宁春,你要是不记得我原来的名字,那就和双白大人一样叫我白十九或者十九就是了,简单明了。”

这原本是个代号,全称为——白十九。

他不想被她这么叫,而她很明显也不愿意违逆秋四少,那么就折中总该可以了。

宁春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离开:“知道了,旺财。”

白十九:“。”

双白看和宁春指挥着人将温热的大桶热水送进神殿后殿,她自己则亲自将那一壶酒端进去后,毫不客气地当着一白、他自己和一干和鹤卫们的面前‘砰’地一声甩上门。

他忍不住摇摇头。

而一白则是嗤了一声,颇有些恼火:“哼!”

双白比了个手势让其他鹤卫都散开来,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忽然对着一白道:“一白,你听过秋家的那个诅咒么?”

“什么诅咒,秋家?”一白迟疑了一下:“那个什么妖星妲己的诅咒?”

双白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主子今次打算搬什么戏上台,你没发现么,秋叶白在秋家排行第四。”

第十九章 噩梦之河流

僵梦之河

秋叶白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的少年时代,跟随着师傅老仙一路游耍,离了江南到了南疆的大瑶山。

她年少贪玩,又知苗人善山地狩,便闹着师傅要去山里狩猎,蛊王与师傅是挚交,见年少的她长得玉雪可爱,也欢喜,于是便许了她可在山内游玩狩猎。

苗家的山中多瘴气,多异虫子,多奇花异木,更多珍禽异兽,蛊王便让她在寨子里的几个亲传弟子陪着她一同进山,免得万一她出事了,不好对师傅交代。

其中一个便是蛊王的亲女儿小池,不过十岁出头,生的娇美如岭上梨花,明眸小嘴,可爱至极,尤其一身皮肤洁白更胜梨花,一点都不像南地常年日晒下的苗人女孩。

因为跟着她阿妈学得不少汉话,蛊王便让女儿跟在秋叶白身边做个通译。(即后世翻译,古为通译)

她自幼开始女扮男装,习惯了以少年身份自居,陡见少年里头有个小姑娘难得懂得一些汉话,又生的异常漂亮又羞涩,自然是心中欢喜。

其他的苗人少年许是因为尊敬小池的身份,所以只是与秋叶白偶尔搭话,却也不怎么敢和池说话。

秋叶白没有这些束缚,便一路跟在那小姑娘身后,用刚刚学的蹩脚苗话逗她发笑,小姑娘总是低头抿着粉嫩的小嘴儿一直羞涩地笑,似枝头俏嫩梨花初绽,看得秋叶白心头舒畅,便想要讨好漂亮的小姑娘,要给她猎一只难得的珍贵猎物!

其他苗人少年听见了,见秋叶白那单薄的身子,其中一个便笑道:“阿白,你莫要夸口,这大瑶山里珍禽异兽不少,但是你们汉人哪里会狩猎什么珍贵猎物,何况大瑶山是山神的家,也只有我们苗家人才能得到允许狩猎珍贵的猎物,你要真想要送小池公主什么,就去猎只小狐狸或者兔子吧!”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她彼时年少气盛,哪里晓得其实苗家少年们不仅仅是在嘲笑她,毕竟她是蛊王的客人,更多的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于是她冷笑一声,从背上摘下弓箭来:“是么,那就试试看好了。”

她以十一岁之躯猎杀了一头老虎的时候,这些小屁孩还只会在河里抓鱼捞虾米呢。

随后,她看向一边的小池,一挥手:“小池,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

小池羞涩地抿嘴一笑,摇摇头,并不大答话。

一名苗家少年笑嘻嘻地用蹩脚的汉话道:“小池是未来的圣女,山里什么好东西她是没有的,阿白,你就抓只狐狸什么的罢?”

秋叶白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小池,你能替小池做主?”

少年瞬间被她顶得噎了噎,呐呐地住嘴。

秋叶白看着小池:“小池,你说,你快说,白哥哥一定给你猎到。”

小池则依旧是摇摇头,摆摆手。

秋叶白以为小池不相信自己,便笑嘻嘻地道:“没关系,小池说罢,就当白哥哥给你的见面礼物。”

小池见秋叶白这般坚持,仿佛也有些无奈,便轻声道:“山里的东西,小池没有见过的,只有白九阴了。”

小池此话一出,一干少年郎瞬间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池。

秋叶白却没有注意到少年们惊恐的脸色,有些好奇地问:“白九阴是什么?”

“小池!”第一次出声的少年忽然出声,试图阻止小池。

小池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秋叶白没好气地白了那少年一眼:“阿呐,你别吓着小池。”

那叫阿呐的少年看了看低着头的小池,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小池是圣女,我怎么敢吓着小池,但是总之你不要问了,小池会这么说,也是不想你随便在山里乱走而已。”

秋叶白见一干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转身拉起小池的手:“小池,小池,你且告诉白哥哥,白九阴是什么罢?”

小池一僵,头更加低了,红着脸,有些窘迫地四处看看,随后方才轻声道:“白九阴是一种龙,你们汉人叫烛龙,千万年前,它从北地而来,被北地巫师所伤,落在了大瑶山里,得山神救助,栖息在了大瑶山,褪去一身赤红伤皮,通体雪白,非常美丽。”

秋叶白一顿,瞬间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原来是个神话啊,小池,我知道你担心白哥哥,但是也不用编个骗人的玩意儿罢?”

烛龙亦称烛九阴,人面而蛇身,赤红,身长千里,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呼气为冬,再呼气为夏,呼风唤雨,这种人面蛇身的神兽,是只在《山海经》或者《淮南子》《楚辞》里才存在东西!

小丫头如果不是不希望她出事,就是太幼稚了些。

但是秋叶白此言一出,仿佛顿时激怒了一群少年,阿呐首先冷了脸:“白九阴是我们的苗人的庇佑天神,不是什么骗人的东西!”

“对,历代圣女和蛊王们都有见过,才不是骗人的!”

“没错!”

她除了阿呐的那句话听明白了以外,其他七嘴八舌附和人说的那些苗话,她都听不懂,但是却能明白对方的脸上那种被冒犯了一般的愤怒是什么意思。

苗人尊敬大自然,崇敬天地万物,认为万物草木皆有灵魂,所以当信奉的神灵被人认为不存在,自是深觉被侮辱和冒犯。

彼时的她虽然能理解这种心情,但是见阿呐他们的那个样子,便心中暗道,这什么白九阴多是蛊王和圣女们见过,大约是这些‘神使’们借此忽悠山民信徒,维持权威统治的借口和手段罢。这些小孩子倒是被洗脑得挺彻底的。

她见他们气鼓鼓的样子,便起了捉弄这些小屁孩的坏心,笑嘻嘻地道:“哦,是么,那你们带着我看看,如果我看见了白九阴,那我就信你们的,还请你们吃好吃的糖果怎么样?”

说着她从腰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一下子露出个好些精致的桂花糖球儿和一些其他的精致点心。

阿呐他们是山里少年,当然是知道汉人的点心很好吃,但是他们很少能出山,一年能吃上一回就了不得了,而且家里人赶集带回来的糖球儿都是最普通的糖球,已经让他们能小心翼翼地珍藏一年,。有时候一年未必能吃上一回,何况面前的还是那么精致和香气四溢的上等点心糖球。

如今苗家的少年们闻着那香气,再看着那亮晶晶裹着硬糖将散发着香气的糖球和点心,一下子眼睛就直了,有些人口水都直接流了出来。

秋叶白心中暗笑,小孩子对这种东西果然最没有抵抗力。

“怎么,阿呐,你们不敢打赌么,难不成真的是假的?”秋叶白轻嗤了一声,

小池忽然道:“自然不是假的,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

“小池,蛊王和大人们都说不可以去九阴洞那里的。”阿呐从糖果的诱惑里回过神,想要阻止,却见小池忽然抬起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瞬间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多言。

其他的少年哪里经得住糖果的诱惑和秋叶白的激将法,虽然迟疑,但还是都纷纷地附和小池。

秋叶白笑了:“好,走罢。”

说罢,她先将油纸包里的糖果给少年们都分了一颗,只道如果真有身边么白九阴,再把剩下的都给他们。

少年们被糖果收买,年少气盛,又想给苗人长脸,便都立刻同意了,将大人们的警告扔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引着秋叶白去了。

一路穿越山路,山岚雾障,路越走越窄,从浅草没过脚踝道渐渐地淹没膝盖,树木葱茏,藤花渐盛,荆棘蔓延,以至于不得不用砍刀去劈砍开容纳人能勉强通过的地方,少年们渐渐地越走越深入,而各种各样的毒虫花、妖木异花也越来越多。

不时间便能看见大腿粗细的蟒蛇悄然游弋过身边的草丛,还有各种硕大如人头的斒斓毒蜘蛛,半个手掌大小的毒蜂等等令人毛骨悚然。

所幸阿呐等人常年生活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身上都备有各色驱虫蛇的药物和避开毒瘴的浸药面罩,而秋叶白身上也不缺雄黄之物,但是越往山林里走,那种阴郁黑暗的气息就越浓,千万年无人而过的地方落满了厚厚的树叶,南方多雨,一层层的树叶下还有许多动物是的尸体,发酵出来的古怪气味令人难忍,隔了厚厚的面罩亦几乎让人窒息。

而那些五彩斑的山岚毒雾也越发地频繁出现,伴随着随处可见腐烂一半的动物尸体。

秋叶白打量着四周,不免心中也打鼓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上古圣兽栖息的地方,简直是魔境。

“不行了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再往前面就是尸毒花所在地,我们身上的药物根本没法子抵抗尸毒花!”走在最前面的阿呐忽然回头,对着走在后面的大声道。

其他的少年们走到这个地方,看到这般可怖的情景早已吓得心生退意,哪里还愿意留下,听着阿呐一说,皆齐齐赞同,随后又有些不安地看向秋叶白。

毕竟最初是大伙儿为着‘白九阴’打赌的,这会子也算是他们输了。

秋叶白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了想自己也不过是要捉弄下这些小屁孩,万一他们谁一个不小心掉沼泽里,或者这些带着的药物面罩没法子抵抗沼泽的毒气,真出事儿了,她也难辞其咎。

于是,她便点点头:“好罢,下次再来罢。”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小池似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古怪阴冷,但是她回头的时候,却见小池依旧是低着头,很害羞的样子。

见秋叶白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一群少年们觉得没有丢苗人的大脸,便也极高兴,立刻齐齐向来路折回,这一回,依旧是阿呐他们打头。

秋叶白看见路上开着的花朵,忽然想起阿呐提到的‘尸毒花’,便有些好奇地问:“什么是尸毒花?”

阿呐一边砍藤条,一边道:“尸毒花是白九阴出没之地而生出的花朵,是白九阴为了防止它的敌人和凡人踏入领地而让山林野兽死去之后在尸体之上生出的红色艳丽的花朵,有剧毒,看到它的人会被它的美丽和艳红的颜色迷惑,去触碰它,碰到尸毒花的人都会死,并且被尸毒花寄生,成为新尸毒花的养分。”

秋叶白摇头,到底忍不住道:“你们的神灵是不是太可怕了些,神为善者,怎么还会这样?”

阿呐摇摇头:“我们的神是善良的,但是如果被冒犯或者有谁做了不可原谅的恶事,就会变成魔,给不尊神灵和心肠恶毒的人打开地狱的大门。”

秋叶白闻言,不禁一愣,这倒是很有趣的神论。

神具有两性,而非只善或者只恶,倒是比大乘佛教更贴近人性。

两人说话间,秋叶白忽然眼尖地瞥见附近的一株大树下盛开着一大簇花瓣妖娆的花朵,颜色鲜艳似血,浓烈如火,远远地就能闻见了特殊的香气,仿佛让这些空气中浓厚的动植物尸体的味道都变得好闻起来。

“那是。”

秋叶白从来没有见过能红成这样,妖娆成这样的花朵,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看着那花,呆愣了片刻,忽然想起阿呐的话,她心中一惊,梭然抬头,便见草丛里似有什么蛇之类的爬行的动物略过,眼前只一道白光,阴风四射。

她一惊,顿时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四周,手搁在了自己腰间的刀鞘之中,看着那草丛被压倒了一片,明显有什么东西游了过去。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呐,你看这花难不成就是尸毒花?”

话音已落,她梭然转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空无一人!

片刻之间,那些苗家少年和小池似乎都已经走远了。

秋叶白瞬间冷汗就出来了,在大瑶山里,如果没有熟悉路的人带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这里!

而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阴冷可怕的东西在窥伺着自己,她下意识地一抬头,便看见又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她头顶的巨大树上游过,只留下一道白色的光。

但是那一瞬间,她已经看清楚那是是一条巨大的白色的尾巴,上面长满了白色的鳞片,盘旋成骷髅形状的花纹,

“阿呐!”她忍不住大声地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她,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冷冷地窥伺她,目光阴冷而恶毒,她叶白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慢慢地向后退去。

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可怕。

“没错,那就是尸毒花。”一道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秋叶白一僵,下意识地拔出了刀就朝身后的人插去,但是下一刻,秋叶白大惊失色,山岚袅袅之中,站在自己身后的是小池!

随后她猛然收力气,在对方眼睛前的一寸之处才险险停住。

“小池,你真是以后不要随便站在别人的身后说话!”秋叶白又好气又无奈,只能收回手里的刀子,对着小池道。

虽然不知道小池到底是怎么会忽然出现,但是好处就是,起码自己不用担心会回不去了。

小池看着她,淡淡地道:“你不是想要看见白九阴么,这就是能蛊惑人心的尸毒花,闻见的人会被蛊惑了神智,白九阴就在这里。”

秋叶白一惊:“真的有白九阴?”

不会是什么吃人的白色巨蟒罢?

“当然,白九阴,人首蛇身,你看见了就知道,它和低贱的蛇怎能相提并论。”小池淡漠地道,缓缓地走近那些一人高的花,她伸手去轻轻触碰那些花朵。

秋叶白一惊:“小池,那花有毒。”

小池转头看着她笑了起来:“你过来看看,这花真是美丽不是。”

秋叶白不明所以,只是小池的笑容,仿佛有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慢慢地走了过去,看着那些妖异的红色花朵,娇艳得仿佛能夺去人的神智,她有些迷惑地伸手去触碰那些花瓣,怔然道:“是的,真美。”

小池顿了顿:“而且还有一种作用,你是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