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才摸了摸自己的披风,笑了笑:“你的绣工不错,以前还给谁做过么?”

九簪看着他的笑颜,莫名地心跳又有些紊乱,脸颊微烫地摇摇头,同时忍不住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柳秀才这时候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种近乎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恼怒、无奈、甚至诡异的怨怼。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奇异的沉默。

玛娜却在此时忽然推开门进来,手上捧着一只茶壶和茶杯,对着柳秀才笑道:“柳先生这就走了么,天冷,走之前喝一杯姜茶驱驱寒寒罢?”

九簪见玛娜进来,只觉得瞬间放松了下来,那种尴尬的气氛仿佛也消散开来,她定了定身,上前倒了一杯姜茶递给柳秀才,有些歉意地道:“也是,您喝一杯茶,路上也好走些,不会太寒凉。”

柳秀才看了她一眼,也不疑有他地接过茶正要喝,却在闻见姜茶水味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动作,盯着茶看,又抬起眼看向九簪和玛娜。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竟锐利如刀,让玛娜和九簪都齐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玛娜差点拿不住自己手里的托盘,脑子莫名地生出害怕来。

“怎么了,先生?”九簪只微微颦眉,有些狐疑地看向柳秀才。

柳秀才看着九簪,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毫无伪色,便慢条斯理地道:“不,没什么。”

随后,他便一点点地将手里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玛娜也状似无意地递了一杯茶给九簪:“公主要不要试试,加了红枣,味道很甜呢。”

九簪一向噬甜,此刻她心情还有些复杂,便也不疑有他地接了过来也一饮而尽。

只是那甜辣的糖水一入喉,她瞬间就僵住了,一下子吐了出来,转脸不可置信地瞪向玛娜:“玛娜,你在这里头下了什么!”

玛娜笑了笑,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只是看公主越来越不像咱们苗家女儿,不知道公主还记得不记得咱们苗家的情蛊,就试试圣女给的情蛊好用不好用,现在雄蛊在你身上,雌蛊在他身上。”

“你疯了吗!”九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愤怒地逼近玛娜。

情人蛊是苗女下在情人身上的蛊,头一年中蛊的男子对下蛊的苗女会异常的迷恋,沉湎于柔情蜜意,第二年开始蛊的威力减淡,但若是男子试图离开苗女超过一年,便会蛊毒发作痛不欲生。

玛娜是疯了么,竟然在她和柳秀才的身上下蛊。

她不敢相信身边的人竟然背叛她!

玛娜立刻缩了缩脑袋道:“哎呀,你真的要现在追根究底么,但是柳秀才好像有些撑不住了哦?”

九簪立刻回头,果然看见一道人影“噗通”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柳先生!”她下意识地冲过去查看柳秀才的情况。

等到她察觉不对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玛娜拉着一头雾水的念儿闪出了房,顺便将门反锁的一幕。

“玛娜,你回来!”九簪差点气炸了,试图冲到门边,但她才站起身却被人拽住了脚踝。

她一低头,就见柳秀才满脸绯红,神色有些痛苦迷离地蜷着身子:“难受。”

九簪:“。”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先把柳秀才给弄到床上去再说。

而门外,念儿茫然地看着玛娜:“玛娜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阿娘和先生关在一起?”

玛娜低头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狡黠地问:“你想不想让柳先生永远当你的先生,就像父亲那样照顾你?”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地道:“想!”

柳先生如果能像父亲一样照顾他的话,那么以后他学武就不同偷偷摸摸的了!

玛娜笑得更狡黠了:“那咱们就让你阿娘去劝你先生给你做爹爹,咱们先回你房间?”

念儿点头如捣蒜:“好!”

虽然先生有时候很严厉,但是他很喜欢亲近,也很敬佩博学多才的先生呢。

一大一小就这么手牵手地往另外一个院落而去,玛娜没有忘记交代附近的人不论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声响,都不准在天亮前进公主的院落。

周围的侍卫们都知道今日柳先生还没有离开,听到这般吩咐哪里有不明白的,都笑得一脸诡异的点头。

且说这头九簪好容易才将秀才给架上了床,累得她气喘呼呼,同时男子的气息也让她心烦意乱,气血翻腾,几乎也要瘫软在对方的身上低吟起来。

她知道这是蛊毒发作,虽然她将茶水吐了出来,但是姐姐是圣女,十多年潜心钻研蛊王的书传,姐姐的情蛊绝对不同寻常,性烈非常。

她若是已经如此难以忍耐体内情蛊发作,意动非常,那么柳秀才岂非

九簪立刻低头看向身下的男子,就见柳秀才的头巾已经掉了,乌发散乱,俊秀的面容上一片绯红,一副意乱情迷的魅态,眼神却偏偏异常清亮,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几乎让她以为他是清醒的,但是他躯体异常的灼热却让她明白并非如此。

“柳先生,抱歉。”她不敢对上他的眼,只觉得浑身发软,试图从他身上起来。

她要快点离开这里,把玛娜抓回来,要解药!

但是她才抬起腰肢,却发现下一刻自己动弹不得,她才发现柳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手扣住了她的腰肢。

“九簪,我想问你,你真的打算此生就这么孤身一人下去么?”他静静地看着她,声音喑哑而温柔。

九簪心头一悸,闭了闭眼:“三变,你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别。”

但是她话音未说完,便被他一把扣在怀里,耳边传来他温柔喑哑的声音,似极力隐忍着什么,又似在叹息:“不要再固执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九簪,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吾心有汝长久矣。”

虽然那般文绉绉的话语,却让九簪彻底呆滞住了,她脑海中里一片混沌,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那是什么呢?

身上本能的炽火,欲烈如烧,蛊让男子的气息就像诱人的毒,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更无法思考。

看着怀里的人儿如此纠结,他轻叹了一声,抬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不要想了便当是上天成全了你我罢。”

清冽又醇厚的男子气息传来,如火上浇油,瞬间烧没了她所有的意志与意识,迷迷糊糊地瘫软下去。

房内一片春色无边。

九簪做梦了,那梦很长很长,几乎涵盖了她前半生。

她在梦里爱上了少年的青梅竹马,年少轻狂,不顾一切,想要成全谁,或者被谁成全,最终却连同自己的热情与少年时光一同湮灭在异国的土地上。

苦难与艰辛总让人成长,在梦里,她又遇见了另外一道儒雅白影,容貌俊美,在漫长而寂寞的异国的时光里,她再一次动了情,动了心。

但世事总是弄人

她似乎总在爱与不被爱里挣扎,十年艰辛,十年心如止水,却兜兜转转再起波澜。

梦真长啊

她慢慢地睁开濡湿的眼,慢慢地看清楚了自己头顶的青账。

一道悠悠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要喝水么?”

九簪不说话,只慢慢坐起来,穿上落在一边的中衣,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柳先生,或者我应该叫你双白大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尚书郎也有这般空闲来陪我做戏?”

三变,三变,她早该想到的。

那人如此直白地告诉她——他就是变化多端,欺人而已。

片刻之后,她感觉身边出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那人低头看她,还是那张清秀俊逸的斯文书生脸,只是那人的眼神已经全然变了,深沉幽远又隐含睿色:“有人说我从来不知他人真心,自己真意,从不知道真正做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九簪不看他,讥诮地勾起唇角:“所以呢?”

柳秀才,或者说双白大人慢慢地倾下身,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脸,慢条斯理地道:“所以我用自己原本的脸,亲自来做一回一个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追回自己的女人。”

九簪看着他的脸,呼吸一窒,心中莫名地慌乱:“你。”

“没错,这就是我自己本来的样子,本来的容貌,虽然现在是一张人皮面具,但这就是曾经的我的样子,你讨厌么?”双白看着她,神情异常的专注。

虽然殿下改变了他原本的骨骼轮廓,但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记忆,让人做出这张面具。

九簪看着面前这张面容,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张脸和她的小念儿如此相似如此的

她闭上眼,想要别开脸,面对这张和念儿相似的脸,她说不出讨厌,只冷声道:“你昨晚中了蛊。”

但是双白却没有松开手,只是一伸手将她扣在怀里,低低地轻笑:“中了桃花蛊,或者叫做情蛊是么,昨晚还真是多亏了玛娜的擅作主张呢,否则不知我这穷酸先生要当到什么时候。”

九簪一呆,有点不可置信:“你你知道?”

双白淡淡地道:“你说呢?”

他愿意为她服下情蛊是为了什么呢?

九簪有些颤抖地想要推开他:“我不知道!”

但是她怎么可能推得动,反而被抱得更紧,双白收紧了双臂,低声在她耳边温柔轻叹:“不要再逃了,九簪,我们已经错过了十年,我已经为我的轻狂自负失去了我的妻儿十年,还记得我昨晚与你说的么——我们的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呢?”

九簪颤抖着,闭上眼,泪如雨下。

窗外寒风飒飒,飞雪飘扬,房内一片旖旎缠绵,暖意春融,消散在长久的时光里的姻缘红线,悄无声息地再次接上。

又或者,那红线在彼此小指上从来就没有断过,只是绕得太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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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双白的章节完结了,接下来到谁捏~·猜猜,嘿嘿

☆、番外 龙门客栈

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马行高碛上,日堕迥沙中——唐。许棠

云似火烧,烈日西斜,残阳如血,一望无际的黄沙反射出灼人的热气,只长风呼啸而过。

“叮当~叮当~。”

伴随着悠扬驼铃声,一行骆驼商队慢慢地从沙山山峰上下来,驼队上人人一身白巾缠斗盖脸,白色长袍裹身,虽然看似沙漠里经常出没的寻常商队,但若注意看去便能看见他们露出的一双眼里精光四射。

即使在这般能烤干人的天气下,每个人都保持着敏锐的警惕性。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向导,看了看天色,偏了身子对身边高挑的白衣人恭敬地低声道:“大商长,前面就是鬼海唯一的客栈了,咱们投宿歇了罢,再下去温度就会降得很低,没有光也寸步难行了?”

被唤作大商长得白衣人闻言,看向走在自己身边较矮小的白衣人:“小白?”

秋叶白手搭凉棚看了看远方,便也点点头:“好。”

他们从上一个绿洲走到现在也已经快一整天了,就算鹤卫们再怎么能耐,也经不起这般晒。

他们原本是居于地底的幽灵,习惯了阴冷,这般白日苦行,已经是不容易。

“这鬼海不是人迹罕至,怎么还会有一处客栈,靠什么维持生计?”秋叶白很有些好奇。

这一次阿初坚持说发现了什么宝藏,非要走一趟传说中的死亡沙海,虽然传言多有夸大,听说曾经神秘的死亡沙海如今也已经是丝绸之路的一部分了,只是比较容易迷路而已。

但她实在不放心,又拧不过他,也就想法子偷偷跟着他走这么一趟,让宰相周宇辅佐她的皇太女小月儿监国去了。

小月儿虽然年纪小,但言谈举止都老成得她快以为那丫头和她一样是穿过来的了,所以她还是很放心的。

唯一不放心的大概就是额小小年纪的女娃儿好像对周宇有点少女心的蠢动,不过喜欢桃花眼的俊美大叔,她倒是不反对。

她正胡思乱想,那向导的话又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里如今已经是丝路的一部分,虽然去大秦从这里过往的话会绕远路,但是呢。”那中年向导露出一个诡异又期待的表情。

“但是什么?”百里初问。

那中年向导嘿嘿一笑,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但是那里的老板很特别哦,冲着老板也要去啊,就是价格不便宜。”

秋叶白一见那中年向导的模样,心中就了然暗笑:“原来是冲着美人去的。”

这里的异域美人确实非常迷人,她看得都心痒痒的,以前喜欢亲近美人的老毛病差点就翻了。

“美人,哼。”百里初按了按自己的面巾,冷淡地轻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秋叶白轻笑,她家夫君的不屑和傲慢哦,简直要溢出来了。

那中年向导倒是没有注意,仿佛整颗心都扑在即将还要见到的美人身上了,只顾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赶着骆驼向前跑:“得咯咯~我的骆驼跑起来,我的美人哟~。”

秋叶白和百里初听着那荒腔走板的调子,忍不住低低地笑,齐齐领人赶着骆驼紧跟在向导身后。

毕竟这是大漠,若是一不小心走失了,还是很麻烦的。

不多久,在火轮一般的腥红太阳坠入沙漠的地平线后,秋叶白看见远处的沙堡一般的建筑。

她不禁愣了愣,没有想到这里的客栈是这副模样,居然是沙堡么?

远远地她就能看见那沙漠城堡外早已站着不少骆驼,看来这里还是有不少商队的人呢。

“对了,这里的客栈叫什么?”她不经意地问。

那向导笑眯眯地道:“龙门客栈。”

秋叶白听着这个名字,顿了顿,暗道这大约是一种巧合罢。

不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大漠之中,叫龙门客栈的地方除了巧合之外,真的不是黑店么?

百里初貌似也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里的老板是什么背景。”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沙堡灯火通明,空气里也开始弥漫出烤肉香来,向导忍不住享受地闭上眼:“这里的老板是背景什么的不清楚,她带着她的情人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她情人一手烤肉的手艺真乃一绝。”

“哦,她叫什么?”秋叶白感兴趣起来。

能在这种沙漠深处,应付豺狼毒蛇沙暴和悍匪走卒三教九流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她啊。”向导摇头晃脑地道:“她叫金镶玉,所谓有眼不识金镶玉,说的就是她了。”

秋叶白差点没拉住自己骆驼的嚼子,从骆驼背上滚下来:“金镶玉!”

“你认识她么?”百里初眼明手快地直接长臂一伸,就将自家娘子掉地之前捞上自己的骆驼。

秋叶白定了定神,抬手看着不远处那高高飘扬的绣着龙门客栈四个大字的旗帜,神色古怪地喃喃自语道:“也认识,也不认识。”

别不是她想的那样罢?

大漠深处、龙门客栈、叫金镶玉的老板娘难道真的是巧合?

她看着那高大的沙堡,心情异常的复杂,有一种诡异的期待,也有莫名的不安。

“小白。”百里初看着怀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微微眯起他妩媚而阴翳的美眸:“你在大漠里头也有姘头么?”

秋叶白差点又滚下骆驼去,没好气地白了百里初一眼:“醋神,别瞎吃醋。”

“哼。”百里初轻嗤一声,不理她。

秋叶白也没有心情像平日里那样去哄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旗帜上龙门客栈四个大字发呆。

直到他们走近了了沙堡,被迎客的高大小二迎了进去。

“各位客官是来投宿的么,要不要用膳?骆驼要什么草料或豆料么?”绿眼睛的小二颇为熟练地将他们的骆驼全部赶到另外一个骆驼棚子里去,与其他商队的骆驼分开后,利索地跑过来招呼他们。

一白掏出一袋银子搁在小二手里:“来十间上房,再置办上十桌烤肉酒宴来。”

小二掂量了下手里的银袋子,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客官,您这钱只够三间上房,而且咱们只有一间上房了,剩下的都是中房。”

一白闻言忍不住瞪大了眼:“这里可有一百两银子,在中原包下你的客栈都绰绰有余了!”

店小二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口气也一样的硬:“哦,那您可以去中原住。”

“你——!”一白阴柔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

但是店小二似一无所觉一般,转身就要走,倒是秋叶白立刻出声拦住了他:“这位小二哥,您要多少钱,咱们按照规矩给就是了,该安排的房间还麻烦您安排。”

“还是这位客人是个有眼色的。”那小二笑眯眯地转过脸看向秋叶白,打量了下她,随后朝里比了个请的手势。

秋叶白和百里初互看了一眼,便齐齐跳下骆驼跟着那店小二向门内而去,一白见自己家主子没有意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招呼人纷纷搬动东西跟着进去。

秋叶白一边将怀里的一小袋金子递给小二,一边看着小二那认真点钱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轻笑,龙门客栈果然是个黑店,只是不知道那位金镶玉是不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呢?

她忽然开始期待起来。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金镶玉,倒是见到了另外一位“熟人”。

或者说熟悉得如雷贯耳的名字。

“淮安大掌柜,今儿来了新客人哟,点名要咱们的烤肉筵,您今儿还能安排得过来么?”小二领着她们进了内堂,便扯开嗓门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

内堂里极为热闹,不少商队三教九流的人都熙熙攘攘地各自占据着桌子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调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秋叶白正被内堂里热闹的景象吸引,却陡然听见小二吼了这么一嗓子,她差点又绊着人。

淮安?

“这位掌柜不会刚好姓周,叫周淮安吧。”秋叶白忍不住喃喃自语。

一边的小二有些惊讶地回头:“哟,咱们大掌柜轻易不透姓,您知道咱掌柜的名字,莫非客官也认识咱们大掌柜?”

这小二是个大嗓门,声音传上去后,很快一道温淡的女音从楼上响起:“哦,是哪位熟客来了么?”

秋叶白一抬头,正见着一道淡黄色的身影款步下楼,那女子一袭楼兰海棠及地阔腿扎脚裤,小巧的脚上一双精致的弯头绣鞋点缀着龙眼大的明珠,腰肢纤细不盈一握,挂着一串小金风铃,上身一件黄色精致的竖领绣旭日东升小衫,别致而大气。

只一张白皙鹅蛋脸却秀美异常,琼鼻秋水美目,一头长发在头顶用紫金小头冠束着,结成许多股细长的小辫子垂落在身后,看着既英气又柔美。

一身典型的楼兰女子的装扮衬着那张中原美人脸,却混合成一种迷人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这样姣美兰花一样的美人出现在沙漠里,着实是要引起觊觎的,但她的那双秋水美目却有一种仿佛能看透悠远时光与人心的魔力,让人不敢造次。

在她出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客栈里都安静了下来。

秋叶白却看着那叫做周淮安的女掌柜,心中既是震惊,又是猜疑,震惊的是这里真有叫周淮安的人,莫非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

猜疑的却是她怎么忽然觉得眼前的掌柜美人看着有点眼熟呢?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暗自想,难不成真的是自己以前欠了不记得的风流债?

------题外话------

来,猜,这谁的番外,金镶玉和周淮安是谁~嘿嘿

☆、番外 龙门客栈 2

在那黄衫美人走下来,一双仿佛洞察世事的美眸看着还戴着头巾掩着脸的秋叶白片刻,随后微微一笑:“我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客人。”

秋叶白看着她片刻,无人知道她心中波澜起伏,也许她可以试一试自己的猜测?

做了女皇这些年,她心思不可谓不深,但是如今在这里,看着面前的女子那一双神秘的幽眸,却让她莫名地很想抛弃一切顾忌,试上一试,冒一冒险。

所以她略顿了顿,看向那黄衫美人,微微一笑:“在下虽然不曾来过龙门客栈,却觉得掌柜看着极为面善呢。”

小二直接鼻孔出气:“哼哼,见天的有那人说咱们家掌柜面善呢,您还是换个说辞罢。”

周围的客商们一听,忍不住齐齐发出诡异的嗤笑来,见到美人,男人总是觉得面善的。

鹤卫们的反应且不说,百里初落在秋叶白身后的眼神便冷了冷,随后冷哼了一声。

唤作淮安的老板娘似也已经见惯了这种搭讪的口吻,便转身准备上楼,只随意地道:“是么,不知客官怎么称呼?”

秋叶白却只当做没有听见,盯着那老板娘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在她转身前,微微一笑:“在下姓邱,小字莫言,淮安掌柜唤在下莫言即可。”

这种自来熟的语气让客商们又都嗤嗤地轻蔑地笑了起来,谁人不知道这淮安掌柜看似亲和,实际上最是难以接近的沙漠之花,还没有谁能做了老板娘的入幕之宾。

这个臭小子只怕是要吃瘪了。

却不想黄衫美人却忽然停住了转身的动作,慢慢地转脸看向她,一双古井无波的美丽秋水眸里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涟漪,她仔细地打量着那站在原地的秋叶白。

秋叶白也静静地看着她,接受着她审视的目光,两人目光撞在一起,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异样,周围的人只觉得那一刻气氛诡异莫名,竟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去。

淮安看着秋叶白,忽然微微一笑:“不知莫言兄弟从何处来,来此为何,又往何处去?”

秋叶白抬手抱拳,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在下自中原顺天府而来,因做了些小生意得罪了东厂曹公公,不得不避到西域来。”

淮安和她又沉默着对视片刻,再次在彼此的目光里看见了惊涛骇浪。

但是这种奇异的目光对视绞缠,在周围人的眼里只看出了一个词——缠绵悱恻。

众人看看淮安,又看看秋叶白,皆窃窃私语起来。

百里初眼底的寒意渐深,但是他也不是鲁莽之人,听着秋叶白这一通自己听不明白的瞎扯,如同暗语一般,就知道她应该是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上前将手搭在在她肩头,声音低柔幽凉:“咱们还是先进房。”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见那淮安忽然出声:“我与莫言你一见如故,不知你可愿意上来与我共酌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