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情欲初起时的沙哑,异常的惑人。

秋耀月手上微微一颤,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原来在她还没有自觉的时候,便伸手触上他肩头的刀疤。

“没什么。”她轻咳了一声,顿了顿又问:“还疼么?”

周子君看着面前的女子,褪去了平日的沉稳,多了一丝女子的羞涩,眸光不禁深了深,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轻搁在自己的肩头的:“疼。”

秋耀月感受着自己手下的起伏,不禁一愣,颦眉转脸就要开口:“来人。”

“你还真是。”周子君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唇,顺带将她拥入怀里,失笑:“十多年了,

,失笑:“十多年了,怎么还会疼。”

秋耀月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子君,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十多年前,阿日十三岁诞辰那日,也是她十三岁生辰的那日,晚宴后,她兴奋地带着准备了许久的礼物去阿日的宫殿,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在和子君同去阿日宫中的路上遇上了刺客,刺客不是其他人,是伺候她和阿日多年的一个嬷嬷,嬷嬷平日疼爱她甚于日儿许多,看着嬷嬷手中长刀砍下来霎那,毫无防备的她陷入彻底的震惊里。

如果不是子君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刀,她未必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一次,父君出了好几年都没有踏出的神殿,冷冷地站在了太极殿上,所有的朝臣都低下了头颅,没有人敢直视父君的容颜,而神殿接管了所有的宫中内卫事宜、。

她受了轻伤,只一心照顾伤重的子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第二日,母亲下了旨意要将阿日册封亲王,即刻迁离宫中,而待她回到朝廷上继续参与议政的时候,却发现朝中少了好些熟悉的面孔。

她没有多问,但却忽然一夕之间长大。

十三岁那日的生辰,是她的噩梦,是阿日的噩梦,也是子君的噩梦,所有人的噩梦。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提。”周子君从身后抱着她,能感觉她的冷淡,却没有放开怀里人儿的意思,只是在她耳边轻道。

“你睡罢,我这里还有些事。”秋耀月淡淡地道,一边将衣衫拉好,一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掩住自己半袒的娇躯。

周子君美丽的金眸微微黯了黯,轻叹了一声,还是这个温淡沉稳的她,她的那些“失态”,那些难道只有在秋耀日的面前才会展露么?

“月儿。”看着她坐在书桌边翻开奏折,周子君忍不住微扬起声音。

秋耀月抬起眸子看着他,微微挑眉:“怎么?”

周子君迟疑了一会,张了张嘴,却最终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我可需要再用金钱母草了?”

他要问什么?

问她的心中是否有他,问她是不是真的钟情于他么?

这样的问题,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她与他成亲,同床共枕三年有余,她是一国之主,他是她的王夫,她选了他,他也放弃了自幼与父亲一样成为济世之臣,入朝为官,甚至征战四方的士子心,留在她的身边。

明知除了父亲之外,她的心从不曾真正的为谁而动,再问这样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矫情。

秋耀月看着周子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微笑:“子君,其实我更喜欢你的原来的样子,金色的长发很美。”

她的子君,温文尔雅,满腹经纶,才华卓绝,一手策马控弦之术无人能媲美,连日儿都是手下败将,只是他却并不是太傅,也就是他并非周国公亲出,太傅一生未娶,只从家族中早逝的堂兄处过继了堂兄与西洋妾氏所出的子非为子。

子非自幼生得与中原人不同,混血所出的容貌美得与中原人大为迥异,父母双亡,常为族人欺负,所以宁愿染黑一头灿烂的金发,也不愿为人所非议。

周子君愣住了,看着秋耀月淡淡的笑意,他心中莫名一窒,白皙的面容微微泛起淡红,他轻咳一声:“你且看吧,我去给你准备些茶水来。”

说罢,他匆匆转身离开。

秋耀月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良久,她轻叹一声。

自有

古人有诗言——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只是,她虽然能明白子君对自己的满腔情浓如渊,明白他心中的芥蒂,但她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当年尚是年幼少女,她曾对子非太傅生过孺慕之心,那样出身攒璎世家,成熟深沉又俊美修挺,手腕老辣,深谙世故却又自有一片丹心在玉壶,风骨无双的男子,一直未娶,怎么不教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生他意。

她一度甚至以为朝中人人不敢招惹的周国公,却舍弃了唾手可得的荣耀和那样的权力,对自己呵护备至,是为了在等自己长大。

她也曾暗藏欢喜,只待自己及笄后,与母亲说起女儿心事,请母亲做主,却不想在还未开口时,同样在十三岁生辰第二日,阿日被封亲王,要离宫,她去寻母亲问个究竟,却撞见了一向喜欢男装,洒脱明睿的母亲在御花园里喝醉了,靠在烟雨亭的栏杆上不知拉着无名先生说些什么。

她知道无名先生是江湖天机阁的阁主,常年戴着面具来去,是母亲在江湖里可以以命相托的挚友。

周太傅在一边站着,手里执着一把伞,为母亲挡去细细烟雨,却让烟雨湿了他半幅身子。

他看母亲的目光和无名先生面具后的目光一样,深沉而执着,像一潭岁月酿成的酒,满是芬芳却又淡不可见。

那一刻,她没有再过去,因为那是隔开了久远的时光,她进不去的世界,但是她却忽然懂了一些东西,自此收回了一切旖旎的心思,只将太傅当成自己的师傅敬着。

但是,她也开始读懂了子非看着自己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她想,子非很好。

他的出身,他的容貌,他的学识,他的性情,甚至他对自己的忠心,还有长久的相识,还有什么能比他更合适的皇夫人选么?

以后只待他和她生下继承的孩子后,她就能册封他为帝国的第二位亲王。

但是

她却不能明白地回答他——她可钟情于他?

连母亲都说她天生沉稳性子的背面就是性情淡漠,即使是对太傅那么些年的旖思,她收回也不过是片刻。

秋耀月暗自轻叹了一声,苦笑。

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性情是好,还是坏。

唯一能让她变脸的那个家伙

她忽想起秋耀日离开时的背影,心情莫名又变得有点糟糕。

七日后

夕阳渐落,腥红如血的光染红了整个大营。

白羽领着人一路巡逻,一边看着那诡红的太阳,微微颦眉:“这种颜色的太阳看着真是嗯晦气。”

大营内,四处都准备掌灯。

“怎么,阿日还是不肯来么,咱们明日就要离开大营了。”秋耀月放下手里的笔,挑了挑秀眉。

周子君替她拆了头上的发冠,将她一头长发散落下来,顺手替她揉起了头上的穴道,秋耀月也习惯性地靠进他的怀里。

周子君温柔地替她轻按着:“据回报,他。”

他话音刚起,便忽然听见门边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悦耳男音:“呵,看来我还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讥诮的声音让帐内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齐齐看过去。

☆、第六章 日月同辉

门边斜斜依着一身戎装的俊美修挺人影,华美无双的眉目间隐含着讥诮的笑意,不是秋耀日又是谁。

“日儿。”秋耀月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兄弟,目光有些复杂。

周子君也默默地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姐弟二人。

“听说皇姐很快就要回去了,是么?”秋耀日弯起唇角。

秋耀月一时间莫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顺势颔首:“没错,这次视察边境和劳军,已经用了出来不少时日了,朝中不可耽搁太久。”

她顿了顿,看着秋耀日轻叹了一声道:“日儿,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随我回京罢。”

她也是想通了,日儿早就不是那个整日跟着自己身后的孩子,何况他本就是极为有主见的人,不能以俗世规矩去束缚他,免得姐弟之间真的生出嫌隙来。

他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不过是恣意放纵些,他是大元现在唯一的亲王,做姐姐的宠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她这个女皇还是能宠得起的。

周子君看着秋耀日也沉声道:“耀日,你应该知道你姐姐这次是为了寻你才会不辞劳苦来到这里,从小到大,她都很宠你,你当知道她心中你有多重要。”

秋耀日闻言,有些轻佻地看向周子君:“我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人不是你,不是我,而是你的父亲,我们的太傅大人。”

有些事情不说破,便是你知我知,说破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秋耀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颦眉道:“日儿,放肆!”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越发不成样子了!

周子君金眸里闪过一丝隐忍,随后也淡淡地道:“日殿下,谨言慎行。”

言谈间,却已经换了疏远冰冷的称呼。

“放肆?”秋耀日却不以为地一挑修眉,慵懒地笑:“我素来如此行迹荒诞,皇姐难道是第一日识得我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在这大草原上,皇姐还要学着上京那一套虚言伪行么,也不觉得心累?”

秋耀月眼底闪过一丝恼色,几步上前,冷冷地睨着他:“秋耀日,你到底想要如何,你逃婚打了我的脸,打了也就打了,我为你力压下朝中众议,出来这些日子,你放肆也放肆了,心中的火还泄得不够么?”

秋耀日沉默了一会,忽然凑近她的脸前,目光冰冷却又似隐着无边戾焰:“不够,所以,皇姐,留下来罢。”

秋耀月一愣,微微颦眉:“什么?”

他在说什么,留下来?

他明知道她很快就要起驾回宫。

秋耀日忽然伸出指尖轻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微笑:“我说,留下来罢。”

秋耀月心中忽然一凉,梭然疾退,却被他蓦然一把扣住手腕。

但是下一刻,一道劲风来袭,梭然逼向秋耀日握住秋耀月手腕的的手,逼开秋耀日。

“陛下,小心!”周子君一声厉喝,手臂一伸将秋耀月一把拉进自己怀里。

秋耀月靠着周子君站定之后,再看向秋耀日的方向,眼中的温情已经变成一片冰凉,她慢慢地道:“秋耀日,这就是你要我留下的原因么?”

不知何时,秋耀日的身后出现了大批弓弩手,将她的主帐团团围住,手中长箭与弓弩皆对准她和周子君所在之处。

那些弓弩手每一个人都穿着中军的战袍,但是她能看得出那些人的脸皆有着犬戎人的扁平粗粝的轮廓。

她的中军大帐之中竟然不知何时混进了那么多的犬戎人!

而她的禁军统领和卫队等人到如今毫无消息,白羽负责巡逻,却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讯息,想来也是已经被制住了。

“秋耀日,你这是叛国,你是不是疯了,月儿是你的亲姐姐!”周子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愤怒地握着剑看向秋耀日。

秋耀日揉着手腕,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周子君:“对,我疯了,又待如何?”

周子君看着他冰冷淡漠的眼睛,却瞬间哑然。

秋耀日轻笑了起来:“子君,同室操戈,煮豆燃豆萁罢了,这样的事情史书里你读得不少,何必如此惊讶。”周子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得脸,熟悉的声音却说出如此陌生的话语。

面前那双与月儿相似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冰凉,却燃烧着狂放恣意的光,如一片耀目却森寒的日光。

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掩饰他的野心和能力,周子君忽然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秋耀月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忽然淡淡地开口:“没错,子君,成王败寇之事,不必太惊讶,或者说我们的慎亲王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必惊讶。”

她说不出自己被万箭所指,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竟毫无意外,只余下淡淡的黯淡与惆怅。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秋耀日看着秋耀月,唇角笑意冰凉:“果然还是阿姐明睿,知我甚深。”

秋耀月闭了闭眼,才再次看向他:“为什么?”

秋耀日轻笑出声,轻描淡写地道:“呵,阿姐这般明睿,竟不记得太傅说我天生反骨了么。”

他顿了顿,复又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我一母双生,阿姐最知我心思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

才是,又或者阿姐再猜猜看,也许是我太无聊了,很想坐坐你的位置?”

他谈笑间依旧亲密似从未让弓箭手将她围困,也似从未勾结犬戎人叛国。

秋耀月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他亦不闪不避开,修眸亦似笑非笑地回望她。

秋耀月神色渐渐复杂,随后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大帐内而去:“子君,放下武器,随我进来罢。”

周子君一惊,但看着周围严严密密盯着他们的弓弩手,仿佛他们但有一丝异动便要将他们射出无数的窟窿,但最终还是阴沉着脸放下了手中的剑,慢慢地向后跟着秋耀月退进了大帐内。秋耀日淡淡地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中军大帐围住。

“秋耀日他是不是疯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周子君坐在大帐内,看着闭目养神的秋耀月,忍不住低声道。

秋耀月闭着眼,沉默着,隽美的面容上一片沉宁,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倦色。

“。”

周子君金眸里闪过幽光,轻声道:“不要太担忧,左右军的人还有麒麟大将军都不是蠢笨之人,迟早会发现不对劲。”

秋耀月轻嗤了一声,淡淡地道:“耀日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想来他一定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他这次故意露出行踪,只怕便是料定我一定会来找他,待大将军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只怕也已经迟了。”

周子君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沉声道:“总归会有办法的,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对你动手。”

月儿是名正言顺的主君,正统女皇,若是秋耀日要登位,一定会需要女皇禅位诏书,否则必定会被群臣和天下人质疑。

秋耀月闭上眼,轻叹了一声,似自嘲般轻道:“是我大意了。”

中军大帐

秋耀月和周子君分别被锁进了临时搬进大帐内的囚笼。

哈维看着笼子里打坐的秋耀月,笑容阴沉又得意:“女皇陛下,别来无恙,您继位大典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不过想来您是不记得我了。”

谋划了那么久,终于将这个处处针对他们的女皇制服了,从此以后,犬戎的疆土就要再次扩大。

秋耀月抬起眼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又闭上眼继续打坐。

她没有兴趣自降身份理会这种东西。

哈维被她的态度惹得有些火大,正待再讽刺几句,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幽凉的男音。

“左军之人只听我号令,右军驻扎地离此地尚且有大半日路程,麒麟大将军现在中了蒙魂散,此刻头晕脑胀,上吐下泻‘病’得起不落地床,我以亲王之位虽然不能号令中军,但是却足以阻挡一切试图探访女皇陛下的人,也就是说中军大帐和女皇陛下如今已经被我控制在手中。”

悦耳迷人的男音冰冷而慵懒,却带着幽幽肃杀之气。

“本亲王的诚意也已经足够,就不知道莫利可汗打算什么时候展现他的诚意。”

哈维立刻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握着酒杯的修挑诡谲的身影,咽了咽口水,狡黠地一笑:“当然,慎亲王的诚意,我们都看见了,可汗是诚心诚意地与您歃血为盟,只是您也知道,可汗毕竟是一国之主,轻易不能随便出现在边境,太危险。”

“砰!”一道厉风携带杀气梭然掠向哈维。

哈维一惊,脚下一个踉跄,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他一抬头,正见着一只金杯掠过自己的脸颊深深地嵌入了地面。

若是他稍微慢半拍,只怕那金杯就嵌入他的脑门里。

哈维惊出一身冷汗,他愤怒地瞪向秋耀日:“你。”

却在看见秋耀日阴沉冰凉的眸子后浑身一颤,骂人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秋耀日靠着身后的柱子换了个姿势,眸光幽幽似有阴冷暴戾的火焰在跳跃,笑容却依旧艳如朝阳:“哈维大祭司,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与你家可汗是交换条件,互为盟友,他助我得皇位,我便将幽云十六州相许,但我不是他手里的棋,他若是再毁约,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他滚下皇位。”

沙娜雅见状不对,立刻上前用自己丰盈轻蹭着秋耀日的胸膛,娇嗔:“日殿下,息怒。”

哈维很想破空大骂他口出狂言,却又不敢,只得干笑:“可汗只是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诚意。”

“诚意,什么是诚意,这样么?”秋耀日轻嗤一声,忽然抬手就从哈维腰间抽出长剑。

哈维大惊失色,就要后退:“日殿下,恕罪。”

“蹭!”一声,伴随着一道闷哼声,血光四溅,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唔!”

“住手!”周子君近乎凄厉的叫声瞬间响起。

哈维和沙娜雅都有些呆愣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秋耀日抽剑就直接毫无预兆地直接刺向了关在囚笼里闭目养神的秋耀月的胸口。

秋耀月微微睁大着眸子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她抬起眸子,有些艰难地想要看清楚秋耀日的表情,但是剧痛与血液的流失让她晃了晃身子,慢慢地软倒在笼子里。

日儿

这就是你想要的?

秋耀日淡漠地抽回手里的剑,似一点没感觉秋耀月的血瞬间飞溅出来,染红了他的嘴唇,只看向哈维和沙娜雅,笑吟吟地挑眉:“这样的诚意够了么?”

“畜生,你这个禽兽!我一定要杀了你!”周子君十指死死地扣住自己的牢笼,目眦欲裂地看着秋耀日。

哈维和沙娜雅看这面前的人艳丽的脸颊与嘴唇染上点点腥红血液,越发显得他姿容艳绝无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齐齐胆寒地打了个寒战,彻底哑然。

面前这个男人,不是禽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杀人,杀自己的亲人,杀一国女皇竟如处理草芥!

“够了,够了,这般诚意真是让我惊讶。”忽然伴随着男人粗粝而微微怪异的声音,一阵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哈维和沙娜雅齐齐看过去,立刻恭敬地单膝跪下:“参见可汗。”

------题外话------

估计会被骂得头臭~那啥,莫着急咯,番外里月儿不会轻易地狗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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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 7 落雪无痕(完)修

来人一身寻常百夫长的装扮,但是一张方阔的脸上细长眼里精光毕露,身材壮硕如熊,迈进帐内的步伐亦龙行虎步,分明不是寻常人。

秋耀日微微眯起深邃狭长的凤眸,唇角勾起冰凉的笑意:“莫利可汗倒真有胆量,竟敢入我中军大帐。”

莫利可汗目光落在笼子里,随后亦露出个深沉的笑来:“本可汗再大胆,也不及日殿下这般胆色无双。”

秋耀日轻笑,目光也随着落在笼子里,漫不经心地道:“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莫利可汗也是国君之尊,想来比我清楚。”

莫利可汗眯起眼,盯着秋耀日,又看了看笼子里虽已说不出话,却自打他进来就勉力端正靠着坐着笼子冷冷地看着他们,气度不堕仿佛依旧是端坐庙堂之上,一身清冷淡然之令人不敢冒犯的秋耀月,他小眼一转,正要说什么,却见秋耀日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可汗怎么站着,请上座。”

说罢,他忽然一抽手中的长剑,“嗤”一声,鲜血即刻从秋耀月胸口飞溅而出。

伴随着周子君一声近乎凄厉的惨呼:“月儿!”秋耀月捂住血流如注的胸口,再维持不住身形,脸色苍白地软倒在笼底。

“我要杀了你,秋耀日,我若不死,必定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周子君死死地抓着牢笼,几乎能将那玄铁牢笼都掰断,精致温雅的面容几乎瞬间扭曲,绝望地死死地瞪着秋耀日,碧绿的眼底一片猩红。

秋耀日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一边随意地取了一块布擦着手上的剑,一边对莫利可汗含笑道:“招呼不周,可汗莫怪。”

便是莫利可汗这样草原上粗莽的、杀人无数汉子人见着秋耀日艳容染血,却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亦是冒出一阵幽幽寒气。

一个人能连血脉至亲死在自己手上,却仿佛处死蝼蚁一般,实在是禽兽不如,太让人胆寒心凉。

看着秋耀日那倾国倾城笑颜,所有账内的人皆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寒,这个男人身上的血一定是天下至冷、至毒之物。

还是一边的哈维大祭司最先反应过来,暗中扯了扯莫利可汗的衣袖。

莫利可汗浑身一震,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他目光转回笼子里毫无声息,浑身鲜血的纤美人影身上,迟疑了片刻,方才沉声道:“等一等,耀殿下,我想现在还不是处死女皇的时候,此乃大事,咱们不能草率。”

杀一个女人容易,杀一国之女皇却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是一国之君,就算要杀,也要暗中下手徐徐图之,这种直接当场诛杀的粗暴手段,岂能轻易瞒过天下人,只会带来无穷祸患。

秋耀日闻言,顿住了身形,却神色有些阴郁地瞥了眼笼子里的人“可汗莫非不知道我这位双生姐姐在军中的威信极高,此时不斩草除根,才是后患无穷。”

他顿了顿,随后看向莫利可汗,舔了舔唇角的血腥:“又或者可汗如今见了我姐姐,又生出别的主意了?”

他狐疑、阴郁而锐利的眼神看得莫利身上不由自主地发毛,那种眼神让他想起草原传说里上古食人的妖魔。

他心中暗自骂了声,这冷血魔头也太心急了,恁地手段残酷就要斩草除根,竟这般不加考虑思量以后大事。

莫利可汗脸色微沉:“殿下不必疑我,囚杀女皇是你我定下之计,本可汗绝不会违背对鹰神的誓言,但是您需三思,咱们要考虑的不光是眼前的局势,还有日后大元的局势和民心!”

他并没有那么好心,帮秋耀日考虑未来的民心民意,他也希望大元内乱,但是如今大元国力昌盛,先女皇虽然崩逝,但那位传说里德高望重的神殿国师却只是去昆仑守灵,而不是死了。

大元朝内还有名臣良将无数,光是那位名满朝野的周国公就不是好应付的。

大元若是在女皇驾崩之事发现端倪,只怕秋耀日不能顺利登基,他也拿不到幽云十六州,还会成为大元首先要对付的首要大敌。

犬戎如今虽绝不弱,他与父皇、先祖父积蓄三代力量,韬光养晦,厉兵秣马,但在国立昌盛,武器先进的大元面前却还是要逊色不少,低头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