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闪闪心头好生失望。

而这时,颐非看见了秋姜。他一直刻意睁大了眼睛等着,这才看到秋姜跟在送菜的婢女身后走进宴厅,并在婢女经过云闪闪时自然而然地停在了他身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发觉,除了他。

颐非的目光落到她微湿的鬓角上,心中分析:唔,这是去做了桩大事啊。

云闪闪扭过头想跟颐非说话,却看见秋姜回来了,不由得一个激灵:“你刚干嘛去了?”

秋姜将一样东西递给她,是一个耳环。

云闪闪纳闷:“这么粗糙的手艺,完全不值钱的呀。”

“一个时辰前,我将此物射进了……小船里。现在,它回来了。”

云闪闪虽没什么心眼,但这会儿也明白了,胡倩娘落到他哥手里了,顿觉心中底气更足,狠狠咬了一口新送上桌的蹄膀。

而秋姜垂下眉睫,顺服地站在了他身后。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手腕,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刚才,忘了拿回自己的镯子。

***

风小雅的目光在厅中搜罗了一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然而,并没有看到形似秋姜的人。不过他也知道,秋姜想要伪装成陌生人时,光看,是看不出端倪的。

她既在船上,又很可能恢复了记忆,那么,必有作为。

按理说,只需等待即可,然而不知为何,却心绪不宁,有种不详的预感。沉吟片刻后,他低声吩咐了孟不离几句,孟不离点点头,转身出了宴厅。

而这时,婢女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茗。通常这也意味着晚膳结束,不会再上菜了。

西侧的高台上一阵鼓声密集响起,紧跟着,所有丝竹全部停下,帷幕缓缓拉开,大家心头狂跳——

真正的好戏,终于开始了。

快活宴,之所以被历届参加过的客人们所津津乐道念念不忘,除了美酒佳肴暖玉温香之外,更有一项独一无二的环节——操奇计赢。

所谓的操奇计赢,顾名思义,就是囤积断缺物资而牟利的一种经商手段,也是胡九仙生平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地方。

他之所以能成为四国首富,除了祖业殷实父辈勤勉之外,跟他与生俱来的独到眼光和明智决策也是分不开的。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出商机并用强悍的方式垄断,赶上三十年前四国大乱,趁机大发一笔,再加上战后休养生息的好时机,财富犹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一跃成为四国第一人。

因此,他在这快活宴上也做了一番布置,为的就是让客人们玩得刺激,玩得过瘾。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艾小小登台,为初次来玩的客人讲解规则:“多谢各位贵客贲临,我家老爷特地准备了三件宝物,由各位对其进行估价,估对者即可获赠此物。为了以示公正,宝物的真实价格都是事先写好放在对应的格子里的。每人只能估一次。期间,大家手里都有三块令牌,可凭令牌提问,只要不涉及价格我都会据实作答,但是,每问一个问题,都需要给我十金酬金。”随着这句话,婢女们为二十四位客人分别送上了三块令牌。

风小雅一看,令牌是竹子刻成的,入手轻滑,倒也雅致。

艾小小见大家都拿到了令牌,一笑道:“这样,我来为第一次上船的新客们演示一把,就清楚了。”

他招了招手,一名婢女捧着个托盘走上前来。

掀开托盘上的红布,里面放着一只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散发着幽绿色的光。

在场的客人们纷纷动容。

果然一出手就非凡品。

这镯子一看就价格不菲,而胡家的管家却只是拿它来演示用。

艾小小高高举起镯子,以便大家看得更仔细些,然后从托盘上又拿起一封封了口的信笺,朗声道:“镯子的价格写在信里,现在,请各位估价。有问题问我的,请亮出令牌。”

就在众人还在彼此猜测打量疑虑盘算时,风小雅想也没想就举起了第一块令牌。

艾小小忙道:“鹤公请问——”

“我问的问题,我用的令牌,答案是不是就只告诉我?”

艾小小答道:“不,小人会当场回答,让所有人都听到。”

风小雅又举起第二块令牌:“你保证你写的价格就是真的?”

艾小小怔了一下。

“一石米,自农户手中十钱可得,到了商人那就要五十钱。那么,正确答案是十还是五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尤其是云闪闪,大声道:“是啊!我去买东西那些奸商们都会往死里坑的啊!”

周遭顿时起了一片哄笑声。

坐在风小雅身侧的葛先生轻笑道:“难为云二公子倒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风小雅的视线从云闪闪身上扫过,不经意地掠过颐非时稍稍停了一下。颐非心中咯噔一下——不会他也认识丁三三吧?

但风小雅很快就又看向了艾小小,等着他的答案。

这个问题很显然在胡九仙设计游戏之初就考虑过的,因此艾小小立刻答道:“鹤公说到重点了。所以,我们这个游戏才叫做‘操奇计赢’。因为——虽然你没有猜对,却可以改变它的定价。”艾小小举起手里的信笺,朝众人摇了摇,道,“这个镯子最后一次交易时的价格被写在了信上,各位估价后,如果没有人猜对,则进入下一步,就是竞价。只要你出的价格比场内所有人都要高,就可以买到这封信,然后,里面的数字你说了算,这个镯子想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

风小雅道:“我出一百钱。”

艾小小环顾四周:“还有比鹤公出价高的么?”

众人又是一阵盘算,云闪闪试探道:“二百钱?”

“好,云二公子出了二百钱。还有吗?”艾小小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出价,便道,“那么,这封信就以二百钱的价格卖给了云二公子。同样的,这个镯子也是云二公子的了。”

云闪闪没想到居然没人跟,连忙摆手道:“我才不要!”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风小雅则是若有所思。

艾小小轻咳一声,环视道:“各位还有什么疑惑么?”

风小雅又道:“也就是说,大家先猜价格,猜对了就得到宝物,猜不对,就出价买?如果我们谁都不买呢?”

艾小小自信一笑:“我家老爷既然会选那三样宝物,自然是有让各位非要买不可的原因的。”

一旁的葛先生也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确实,我之前参加了四次,每次见到的宝物,都令我不枉此行啊!”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更是期待不已,眼巴巴等着看胡九仙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好货,是否真如传说的那样穷奢极欲。

秋姜却突低声问道:“薄幸呢?”

颐非答道:“卖完主人家的宝物,就轮到客人们的。别急。”

秋姜面色微异,颐非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了?”

她却不答,只是两片薄薄的唇又抿紧了些。

颐非忽然想到,秋姜很流畅地背出过五年前的快活宴所卖宝物的名字……再一想,快活宴好像是三年前才新增了项目,让客人们也可以自行宝物交易,难怪她不知道。莫非她是在因这个生气?

——毕竟,对于博闻强记的千知鸟而言,突然空白了四年,从无所不知变成一无所知,也确实落差挺大的。

颐非忍不住嘲弄地勾了勾唇。

那边,艾小小道:“鹤公还有问题吗?”

风小雅摊了摊手:“我虽还有问题,却没有免费的令牌了。”

艾小小哈哈笑了起来:“所以,各位要珍惜这仅有的三次机会啊。来,令牌还给鹤公,演示结束,接下去再问问题,可就要真算钱了。”

婢女将令牌捧还给风小雅,并将镯子撤走。

一阵欢快的锣鼓声后,艾小小宣布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件被捧上来的宝物,是一只酒杯。

酒杯不过半只手掌高,壁薄如纸,莹白如玉。

艾小小把竹叶青酒倒进杯中,场内顿时发出一片赞叹声。

只见原本郁白色的杯身,缓缓渗出了浅绿色的花纹,竟是两条鱼在荷叶下嬉戏。看得久了,那鱼便仿佛活了,随着杯中酒浆的晃荡而轻轻摇曳。

“各位请估价。”艾小小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客人们,仍在谨慎地观望。

云闪闪见众人都不开口,便自告奋勇道:“先估对价格的人就得到这只杯子是么?那我猜、猜——五十金!”

艾小小呵呵一笑,也不表态,只是望着其他人道:“诸位觉得呢?”

众人一看有人带头,当即也七嘴八舌地乱猜起来,基本都在三十到八十之间。这时,一个身穿白衣、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突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酒杯道:“这是曦禾夫人的酒杯吧?”

伴随着这句话,一枚令牌被他丢到了艾小小脚边。

艾小小捡起令牌,回望着该男子,答道:“是的,周公子。这的确就是璧国曦禾夫人生用过的酒杯。”

四下哗然声起。

艾小小解释道:“众所周知,那位夫人有个怪癖就是扔杯子,而璧国皇帝昭尹为了讨伊欢心特地命巧匠做了一套给她丢着玩,一共是三百个。如今,美人已乘黄鹤去,这套酒杯也碎得差不多了,完好存于世上的不超过十个。这是其中保管得最完好的一个。”

众人听得啧啧不已。曦禾夫人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但有关她的传说却越来越多:她的美貌,她的嚣张,她的歹毒,她的怪癖和她的一夜白头……俨然已是个妖魔化的人物。

但,比起这样巧夺天工的酒杯居然是被那位绝世美人扔着玩更令在场众人震惊的,是识破此物由来并第一个用令牌提问题的人,竟然就是跟个木头人似地坐在角落里,对之前风小雅和马覆的争执也丝毫不关心的——小周郎周笑莲。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剑眉星目宛如墨染,眉心一点红色朱砂,比唇色更艳。看起来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因此一站起来一说话,就吸引住了所有目光。

然而众人看他,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个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第二句话:“一百金。买信。”

众人微微一惊,这等直接上来就买信,还抛出如此高价,是势在必得么?

其实璧瓷杯虽很传奇,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毕竟属于当代工艺,如果喜欢,大可按着样子另请工匠再做,基本上二三十金也就够了。可周笑莲执念如此,想来在乎的是“曦禾的杯子”这一特质了。

难道这名誉程国的后起之秀也爱慕那位四国第一美人不成?不传说他是个修行之人么?

艾小小环视众人道:“唔,还有没估价的客人么?鹤公?”

风小雅目光流转,微微一笑:“我猜不出来。”停一停,又道,“但我可以出一百零一金买信。”

四下顿时起了一片骚动——风小雅惹恼了马覆不够,又要挑衅周笑莲么?

连马覆也大感意外,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周笑莲,看他作何反应。结果,周笑莲的神色却很平静,只是加价道:“二百金。”

风小雅呷了口茶,“二百零一金。”

周笑莲怔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地回头,看向风小雅,“我对这杯子势在必得。”

风小雅点点头,“真巧,我也是。”

周笑莲皱眉:“我只带了三百金……”

马覆见机开口:“我借你。”

众人本就爱看热闹,见此情形全都好生激动。马覆此举无疑是要跟周笑莲结盟,公然跟风小雅对着干了!且看风小雅如何反击!

风小雅一本正经地问马覆:“你有多少钱?”

马覆回答:“多到可以买到这只酒杯。”

气氛僵至顶点,几乎可见箭在弦上顷刻即发。

云闪闪无比兴奋,不停念叨:“打起来,打起来,快打起来啊……”

结果,在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风小雅转头对艾小小道:“那我不要了。”

艾小小一呆:“也就是说?”

“三百金,卖给他。”风小雅随手一指周笑莲,然后捧起面前的茶杯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边喝边低声道,“三百钱的杯子卖出三百金,也算可以了。”

一客人惊道:“什么?三百钱?!!”

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艾小小,艾小小迟疑了一下,将那信封送到周笑莲面前,周笑莲刚打开,他身侧的客人已伸颈过去看,并念出了里面的内容:“璧瓷杯,购自老宫女贾氏之手,计三百钱!”

众人哗然。

也就是说,风小雅其实知道这杯子的价格?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之前不估价,反而要跟周笑莲抬价呢?

一时间,人人脑海中浮现起了四个字——操奇计赢。

操奇计赢!

用一点点小花招就让买主花费百倍的价格购物,这才是真正的操奇计赢!

葛先生叹道:“我参加快活宴四次,唯独这次,才真正领悟了这个名字的真谛啊……”

一客人不满道:“但卖的钱又不给鹤公!难道鹤公跟胡老爷是一伙儿的……”

胡九仙哈哈一笑:“先说好了,这钱可不是给我。本就是要白送给大家的宝贝,竞个价卖个钱,只为添兴。偶有所得,拿去赈灾便是。”

葛先生附和道:“我可以作证,以往几次拍到的钱,确实是直接给了我,胡老爷分文未留。”

一客人目光炯炯的打量着他:“传闻燕国有个姓葛的大善人,每年四国间游走,为失去孩子无依无靠的老人们发放米粮衣物……就是阁下么?”

葛先生拱手行了一礼:“贱名不足挂齿,叫我老葛即可。”说完又对风小雅摇头苦笑道,“鹤公此举害死我也。如今人人都知这三百金是要落我腰包了,免不得怀疑你跟我串通好了来讹钱。”

风小雅淡淡道:“周郎要修仙,散点钱财做善事正是助他一臂之力,他感激你都来不及。是吧?周郎。”

周笑莲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就在众人猜测他什么时会生气爆发时,他却直直走到艾小小面前,道:“我买到了,杯子给我。”

艾小小连忙把杯子递上。

周笑莲像捧着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回到座位上坐下,眼睛里就再没容下别物。

云闪闪本还盼着他能跟马覆联手对付风小雅的,没想到此人压根不以为意,只要杯子到手就心满意足万事不理了。一时间,失望不已。

艾小小见厅内气氛有些异样,连忙转移话题道:“咱们继续看下一个宝贝吧!”说罢打了个手势。

男仆敲响花盆鼓,帷幕缓缓来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女童,轻盈如花地走了出来。

众人都盯着她的手,却发现伊两手空空,刚在纳闷,红衣女童伸手摘下了面纱。

好几人同时咦了一声。

她蒙着面纱时,大家以为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但摘下面纱才发现,此人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只不过身形太过娇小,让人误会罢了。

身子虽矮,脸却生得真真是好。巴掌大的脸庞上,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带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好奇,一笑起来就有两颗小虎牙,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艾小小介绍道:“小玉儿,十八岁,身高四尺,体重四十。”

被唤作小玉儿的少女冲客人们嫣然一笑。

客人们则面面相觑——难道,这第二件宝物,竟是活人?

颐非则瞳孔一缩,目光闪烁起来。

艾小小问小玉儿:“小玉儿,你是宝贝吗?”

“回艾爷,小玉儿是。”

“为什么?”

“小玉儿会跳舞。”

“会跳舞的姑娘多着呢。”

“但我会跳这种舞。”小玉儿大眼睛一眨,整个人忽然凌空跃起,宛如蝴蝶一般飞到了艾小小的手掌上。

幕后的乐师们连忙再次弹奏,丝竹声悠悠响起。小玉儿便应着乐声开始翩翩起舞。

她身形娇小本已得天独厚,再加上腰肢轻软舞艺出众,在人掌上起舞,便真如蝴蝶般轻盈飘逸。

葛先生不禁叹服道:“好一个掌中舞蝶肆欢笑,嬛嬛一袅楚宫腰。竟是失传已久的飞燕舞。”

“不是。”风小雅随口应了一声。

“不是?”葛先生诧异。而就在这时,小玉儿足尖轻点,突从艾小小的掌心掠上了他的肩头。乐声也随之变了,鼓点带着某种独特的神韵,跟小玉儿的脚一起,蜻蜓点水般从艾小小的翳风、天牗、浮突、天鼎、肩井……一路滑下。

厅内众人齐齐一振——至此,终于看出了名堂。

小玉儿的舞步,竟一一对应着人身上的一百零八处穴位。而与平日里趴着针灸不同,艾小小此刻是站着的,可以腹背同时受力。一种又痒又麻、又痛苦又愉悦的表情在他脸上纠结,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怕早就叫了出来。

鼓点密集,小玉儿身形更快,真如一只绕着花枝忙碌不休的彩蝶。伴随着最后一记鼓响,小玉儿重新飞回到他手掌上,俯身一拜。

艾小小手一软,身体因极度放松而踉跄后退了几步,啪地坐到了地上,羞涩道:“失态了,见谅,见谅。”

“人小姑娘都没啥呢,你这个享受的倒先脚软了。小艾啊,你那个,不行啊。”满堂哄笑。

笑声里,风小雅握着茶杯,思绪突然飞扬,仿佛回到了五年之前——

六月初一。缘木寺内。秋姜拉出的那条白练。同样的蝴蝶,小玉儿跳得花团锦簇,秋姜却跳出了生离死别。

他的眼底泛起层层涟漪。

身后的焦不弃有些激动:“公子,这丫头不错,可以买来给公子按按!”

再看厅内其他贵客们也都眼神发亮,跃跃欲试。

艾小小跟放小猫似地将小玉儿轻轻放到地上,然后拍拍衣袍起身拱手:“刚才跳的舞名‘鹏游蝶梦’,起源于远古时代一种白骨生肌祛病辟邪的巫舞,然而传承至今已无那分神奇。只能用于松缓筋骨、消减疲累,跟针灸一术很像,又有不同之妙。至于究竟怎么个奇妙滋味,呵呵,还待贵客亲自体验了。”

“妙极妙极!此舞既赏心悦目,又养身健体,真正是一举两得。还等什么?快估价吧!”一位豪客已经迫不及待。

艾小小不再废话:“好,请诸位估价。若无人猜对,再进行比价。”

葛先生对风小雅道:“鹤公喜欢?我若猜中,转送于你。”继而提高声音喊道,“我猜五百金。”

他既开了头,其他宾客也都不再犹豫,纷纷报出了自己的猜价。云闪闪更是猜出一千金的高价,秋姜瞥他一眼,他连忙陪笑道:“只是猜猜,我不买,不买。”他可还欠着赌场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