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摸了摸还没有隆起的小腹,想到昨晚做的梦,她就想哭。

她梦到生儿子了,和安容说的一样,取名叫连昊。

可他调皮的在梦里,晗月郡主都想抽他。

连昊顽劣,不爱读书,她给他请了好多个先生,教不了几天就把先生气跑了。

有一次,她去看他。

刚进院子,就见他被罚扎马步。

小小年纪,才五岁,就扎的稳稳当当的,她看了还很高兴,以为是先生教他扎马步,还算听话。

谁想到,先生在屋子里嚎叫。

她进去一看。

先生头上,身上全是那小球刺,先生正扯头发。

她赶紧叫丫鬟帮忙。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收拾好,不知道害的先生拽掉了多少头发。

到这时,丫鬟才道,“郡主,小少爷年纪还小,不懂事,他哪里站的了那么久的马步啊,别累坏了身子。”

她虽然恼了连昊,可儿子辛苦,她也心疼啊。

这不就求情,先生在收拾书,道,“恕老夫无能,教不好小世子,郡主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

晗月郡主哪里肯放他走啊,赶紧拦下来,又去拽连昊给先生赔礼道歉。

结果,晗月郡主一拽连昊。

先生当即气的吹胡子瞪眼。

连昊哪里是扎马步啊,他屁股底下有一根棍子顶着呢,棍子底端插在地里,上面嵌了木板,有锦袍挡着,旁人根本就看不见,就是扎两个时辰,也不会太难受。

这回,晗月郡主是怎么劝,怎么说好话,先生也要走了。

晗月郡主管不住连昊,就去找连轩来。

结果不找还好,一找来,连轩惊讶了,“不是吧,儿子,你爹我七岁才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你五岁就会了?”

连昊脸上有得意,“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然后父子俩个勾肩搭背的走了,一路上连昊都敬仰的看着连轩,道,“爹,祖父说你五岁就拉破了一张弓,当时他还以为你天生神力,结果后来发现你事先把弓锯断了,然后粘起来的,最后被打的皮开肉绽,上蹿下跳,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你祖父看我不顺眼,存心毁我名声…”

“可是太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是翁婿一家亲…”

梦里的事,晗月郡主记得清楚,现在想起来,就头疼欲裂。

她望着安容,嘴角瘪着,“丫鬟说梦是反的,可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安容嘴角轻扯。

没有万一。

因为前世,连昊几乎就是连轩的翻版…

连昊又喜欢粘着连轩,两人模样又酷似,走在一起,那就是大小纨绔。

后来,又多了一个连辰…

不过这两小屁孩。见了萧湛就跟猫见了老鼠似地,听话的不得了。

安容有些怀疑,萧湛对纨绔是不是天生有一种震慑力了。

安容没有说话,晗月郡主就坚定道,“我肯定生女儿!”

丫鬟嘴快道,“男孩子像世子爷还好一些,要是小小姐像他…”

会没有婆家敢要好么!

晗月郡主脸一哏。然后巴巴的望着安容。

安容被她看的脚底发毛。“看我做什么?”

晗月郡主扭着绣帕道,“要是连玥像我就算了,要是像连轩。你让扬儿娶她行不行?”

晗月郡主话音刚落,扬儿就哭了起来。

安容,“…”

晗月郡主,“…”

安容抱着扬儿。轻轻哄着,也没有回晗月郡主的话。

没法回答啊。要是玥儿像晗月郡主,估计她还能叫扬儿娶她,要是真像连轩,谁能叫的了?

晗月郡主心塞的厉害。她觉得扬儿肯定是嫌弃她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女儿了。

“…我也不想生女儿了。”

这一回,安容再不肯接话了。

听着远方战鼓一声比一声急,安容看了晗月郡主一眼。道,“我们回军营吧。要不了多久,受伤的将士就会被抬回来,我们多少也能帮点忙。”

晗月郡主点点头。

一行人便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安容把扬儿放摇摇床上,吩咐海棠照顾他,便去帮忙了。

远远的,便瞧见军医帐外,有好多将士倒在地上,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裹着纱布,有些甚至都没有包扎。

安容快步走过去帮忙。

军帐里,有叫疼声传来。

安容进去一看,就见军医帮一个官兵取箭。

那官兵疼的满头大汗。

安容眉头一紧,“怎么没用麻药?”

军医道,“没有麻药了。”

没有麻药,那不是要把人生生疼死吗?

可是现在去制麻药要来不及了,安容吩咐道,“拿银针来!”

便有官兵取了银针给安容。

安容没有犹豫,取了银针,对官兵道,“忍着点,我现在用施针帮你麻醉。”

官兵眼眶湿润,连连点头。

安容帮他银针麻醉,军医在一旁看的很仔细。

他从未见过银针给人麻醉的,只听说过将军夫人会医术,却从未见过。

其实,就凭将军夫人能丢了嗷嗷待哺的小少爷来这里,不嫌弃这浓厚的血腥味,他们就很感激了。

安容帮着麻醉之后,军医帮着把箭取出来。

包裹了伤口之后,那官兵就被抬了下去。

一个新的伤兵被抬了上来。

军医看着安容道,“有劳将军夫人了。”

安容摇头,道,“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就帮忙施针。

等施针完,安容便吩咐芍药道,“去弄些盐糖水来,让这些受伤的将士们一人喝一碗。”

安容在军帐中奔波,而且不止一个军帐里忙。

忙的是脚不沾地。

要不是扬儿要吃奶,她估计都没时间歇会儿。

“不行,得调制麻醉散,”安容一边喂奶,一边吩咐海棠记下药名,还有怎么调制麻药。

至于照顾扬儿的事,只能交给官兵了。

喂饱了扬儿,安容继续去帮忙。

直到海棠把麻醉散送来,安容才得以喘口气。

军医见她累极了,忙请她去歇息,军医也知道他们的将军夫人才生下扬儿没多久,按理是该躺在床上做月子的。

在月子里落了毛病,那可不是小事。

安容哪里歇的住,扬儿睡着了,她难道要坐在一旁看书吗?

她去了药房,帮着抓药煎药。

这一仗,打了多久。

她就忙了多久。

萧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摸着安容消瘦的脸,道,“让你受累了。”

安容摇头,“比起那些将士们,我这点累算什么?我想等空闲了,多找些人调制些常用的药丸,免得一急起来,十双手都不够用,还有药材不够用了,得赶紧送一批来…”

安容一股脑说了一堆缺的,然后道,“好像什么都不够用。”

萧湛轻叹一声,“军营极少有不缺东西的时候,习惯就好了。”

“这怎么能习惯了,那是人命啊!”安容咬了唇瓣道,“要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外面,连轩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问道,“大嫂,你不会想求和吧?”

安容耷拉了眼神,求和,可能吗?

东延犯我边境,大周若是求和,那就是俯首称臣。

东延求和还差不多。

不过以元奕的性子来看,求和,更不可能。

萧湛望着连轩,道,“有事?”

连轩两眼一翻,“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侄儿啊?”

说着,他顿了顿道,“皇上遇到第一拨刺客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逼宫

皇上遇刺,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真听到,安容还是心慌了下,毕竟皇上安危,关乎社稷。

不过从连轩嬉笑态度来看,皇上应该没事,但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皇上是在哪儿遇刺的?”

连轩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在邕州和并州的交界,大嫂放心,皇上没事。”

放心?

安容抚额,哪里放心的下啊。

皇上在邕州和并州交界处遇刺,就算刺客一走,便飞鸽传书回来,算算时间,这会儿皇上也要坐船回怀城了。

水路刺杀,可比路上刺杀更惊险。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更容易出事。

安容祈祷,皇上最好别坐船,可她知道,她来的时候是逆水行舟。

回去是顺水行舟,速度不比骑马慢多少,甚至更快一些,因为骑马夜行会慢许多,但是行船不会,更重要的是不用在马背上颠簸,舒坦啊。

想着,安容的眼角跳了两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官船上,正发生骚乱。

船底被人凿破了!

第二拨刺客来袭,比之前一次刺杀更凶险。

两艘官船,大多是侍卫,这些人并不大会凫水,被暗卫踹下湖,除了叫救命,就是被湍流之水冲走。

皇上武功不弱,但是刺客刺杀,只为杀他,被五六名暗卫围杀,皇上也招架不住。

最终,被一脚踹下了水。

定亲王要去救他,但是被刺客拖住。

反倒是有两名刺客跳进了水里。

皇上,凶多吉少。

七天后。皇上被人刺杀,跌落湖里,尸骨无存的消息传到京都。

举朝震惊。

郑太后痛心不已,病倒在床,奄奄一息。

可就是如此,还是有一群文武大臣跪倒在她宫殿前,请她出来主持大局。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虽然皇上离京之前。把朝政交给长驸马和瑞亲王打点,可现在皇上尸骨无存,必须尽快立新君。以稳固朝纲。

皇上有许多皇子,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个是长,一个是嫡。

以前还有不少大臣抱着观望的态度,看谁更有希望立储。所以不急着站队,生怕站错了。惹祸上身。

但现在不是立储了,而是立君。

一旦扶持的皇子登位,就是从龙之功了啊。

到这会儿了,二皇子、三皇子登门求助。你还能不帮忙,不表态?

你现在不帮忙,他日皇子登基。别说前途了,你命都不一定有了。

所以。大臣十之八九都站了队。

一半是上杆子巴结的,一半是被逼无奈。

不站队的倒也有,这些人都后台硬的很,比如周太傅府,比如武安侯府,比如瑞亲王、长公主…

饶是如此,大多都还抱恙在身,不便见客,不过无一例外,都表示不论谁登基为帝,他们都会尽心竭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皇上的灵堂设在褚元殿,除了太监跪在那里烧纸钱外,冷清的很。

而朝堂,则热火朝天。

殿内群臣,为立二皇子还是三皇子吵的不可开交,激愤之时,恨不得要大打出手。

郑太后一脸哀痛的坐在龙椅之上,住持大局。

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能说服的了才怪了,除非脑袋秀逗了,被门来回夹了半个时辰,估计才会认输。

要知道,一旦认输,没的可不是几万两银子,几间商铺,没的是大周的锦绣江山!

是千万人的生杀大权!

朝堂、后宫乱成一锅粥。

吵了两天,都没有结果。

二皇子和三皇子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因为主持立储一事的是郑太后,整个大周,只有她最合适。

郑贵妃是她娘家侄女,二皇子也算是郑家人了,太后不向着二皇子,难道要向着三皇子吗?

只是郑太后身子骨差,沉浸在皇上过世的悲伤中,哪怕坐在那里,也心不在焉。

有时候议论着,就会发现郑太后晕了过去。

这不,又急急忙被送回永宁宫了。

太医帮着把脉,等太医全部退出去了。

郑太后的心腹嬷嬷道,“太后,朝堂上主张立三皇子为新帝的大臣越来越多了,太后要当机立断才是啊。”

郑太后脸色苍白,靠在松鹤延年的大迎枕上,有气无力道,“你当哀家愿意拖着吗,哀家一时大意,让皇后拉拢了禁卫军,哀家要是立二皇子为帝,只怕后宫会掀起腥风血雨来。”

到时候出事的可就不止二皇子了,还有郑家。

她想立二皇子为皇帝,她无所谓了,她是太后,该享受的荣华富贵,谁也不敢少了,可是郑家呢?

要是让三皇子登基,郑家的荣华不复存在,只怕还有灭门之祸。

郑太后被逼的左右为难。

相比郑太后的愁云惨淡,皇后倒是气定神闲。

因为皇上过世,她穿戴素朴了些,但是精神很好。

虽然她丧夫了,可后宫妃嫔,对皇上有几个是真感情,对皇上殷勤不过是想更好的谋权夺利罢了,更何况,三皇子谋逆,皇后能不知道?

以前皇上是后宫所有人的,等三皇子登基,她可就是太后了,整个后宫,她最大。

三皇子坐在下首,望着皇后道,“母后,你不是一直急着我立太子一事吗,怎么这会儿反倒不急了?”

皇后端茶轻笑,道,“以前太子之位是锅里的肉,你不夹,就会有别人夹,现在皇位是你碗里的肉,什么时候吃,还不随皇儿高兴?”

三皇子嘴角带笑,“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心里一直不安,二皇子不足为虑,可萧湛呢?”

提到萧湛,皇后鼻子一哼,冷笑一声,“他一个孽种,都没有上皇家玉蝶,皇位轮到谁也轮不到他!”

要是皇上死之前,认了萧湛,皇后估计会坐立不安。

可皇上没认他啊。

就算认了,他也只是一个庶子,凭什么跟三皇子争?

皇后啜了两口茶,将茶盏搁下道,“估计明儿,太后就该宣旨了。”

三皇子点点头,他是等不及了。

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小公公道,“皇后,二皇子遇刺了!”

皇后一愣,随即看了三皇子一眼,正巧和三皇子看她的眼神对上。

皇后眉头一紧,问道,“皇儿,你…?”

三皇子轻摇了下头。

皇后的眸光就阴冷了下来。

皇后以为刺杀二皇子是三皇子派人去做的,三皇子以为是皇后派去的,谁想到都不是。

三皇子眉头紧锁,道,“母后,会是谁派人去刺杀二皇子的,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