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生气了?

楚玥一愣,知他这是提点,忙忙应了:“我知道的,我第一次赴宫宴,正该循规蹈矩,少言少语。”

傅缙顿了顿,欲补充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罢了。她和女人们待在一起,根本不会波及什么,额外知悉些什么未必有益。

于是看了她一眼,不再说。

……

车马行进了约一个时辰,就能望见倚山势而建的华丽宫苑,精奢楼台馆殿,点缀在皑皑白雪间,又有隐隐的深绿浅绿。

上清苑有汤泉,地热资源丰富,匠人引汤泉水而出,园丁细心栽培,冬季也得见绿树花卉处处,是个极得帝心的行宫。

傅缙下了车,他和傅延往另一边去了,而楚玥则跟着楚姒,顺宫人指引往命妇宴席行去。

楚姒伤好了,但人还是虚的,不过她还是坚持来了。

楚玥私以为,她大概是想拜谒一下贵妃。

之前称病,皇宫是进不去了,现在好不容易好了,她还不得快快和大靠山碰头么?

楚姒走在前面,楚玥落后两步,除了见面说了两句后,二人未有交谈。自毒汤一事后,对方对自己的关注确实大幅度消减。这证明她的判断没错,她也乐得如此。

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一个阔大的宫殿,宫墙打通四面大敞,远赏雪景,近赏小溪奇花,却不冷,地龙燃烧暖烘烘的。

里头衣香鬓影,已来了许多贵妇贵女,有一见楚姒就迎上嘘寒问暖的,当然也有冷嘲热讽的。

“哟,这不是咱楚夫人么?你病了这许久,可养好了?”

一个容长脸的中年妇人,据闻是三皇妃娘家长嫂,掩嘴笑:“下回呀,可要小心些。”

这一语双关的,周围一阵隐隐窃笑,楚姒眸光暗沉,神色却不变:“我自好了,承蒙挂心。”

“我自是挂心,……”

唇枪舌剑,楚玥闭紧嘴巴,低头装腼腆木讷,当然有人也涉及她,但她一律装没听懂,装傻充楞过去了。

虽避过了大部分火力,但实话说,很难熬。可惜偏偏得熬很久。主持命妇宴的是徐皇后,她不得宠却身份在,贵妃伴驾到前头去了,徐皇后纵容,没人解围,饶是长袖善舞如楚姒,脸色最后也阴沉下来了。

好不容易有宫人报,前头宫宴结束,陛下已一马当先行猎去了。

宫宴散了,游园开始,男人行猎赏景随意,女人没得选只有后者,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是自由活动。

楚姒立即离了大殿。

她身边还簇拥着贵妃一党的命妇贵女们,楚玥自然不可能留下,也跟着去了。

走了一段,见一宫人远远行来,楚姒回头笑:“我先去给贵妃请安,诸位随意。”

诸女自然没有不应的,楚姒嘱咐楚玥两句,匆匆迎上去了。

就剩楚玥在,她有些内急,也不大乐意一直和这群陌生女人待在一起。这里头也不是人人对她友善的,方才就有几个贵女刺了她好几句。

这得怪傅缙,他行情原来还很不错的。

于是便告了一声更衣,领着如意后脚也溜了。

当然楚玥也是很谨慎的,她不乐意混在人群中,但没忘记这是行宫,可是一步不能差错的。她先寻了个面相看着和善的宫人,给了一个厚厚的荷包,询问了对方游园的各种注意事项。

“勿走出前苑就可以了,很安全的,后头猎场的野兽进不来。随处走动赏景无妨,只要勿冲撞了陛下和诸位娘娘的休憩宫室即可。……”

宫人说得很仔细,总结就是君臣同乐规矩不重,只要不擅闯少数几个不该闯的地方,不管你是兴致高昂到处赏玩,还是打算找个僻静处苟到游园结束,都可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招宫人来。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人敢挑事的,且放心就是。

对方说的很对得住大荷包,楚玥细细记下,转头又寻了两个宫人再问一了遍,答案大同小异。

她放了心:“行,咱们找个安静地方歇着,等散了就出宫就是了。”

绷了半天她其实很累,腰腿有点顶不住了。于是解决了内急后,主仆二人避开人群而行,边走边寻,最终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就这里了。”

向阳的山坡,种满各种花树,其上有一个赏景台,能俯瞰下方三两的人群,闹中幽静。然美则美矣,可惜这坡挺长挺陡了,且花。径九曲十八弯,楚玥以己度人,估计不会有人愿意攀登了。

她咬着牙,一口气攀上赏景台,又觉得风大了些,于是下去绕着赏景台走了一圈,最后选中一个背对台子,身后绿树成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一排石凳坐下。

她累瘫了,坐下感觉起不来了,如意忙道:“主子,你倚在婢子身上歇歇?”

来行宫只能带一个侍女,她选了机灵忠心力气还不错的如意。如意还好,只是有些喘。

“你也坐下。”

楚玥可不能让如意蹲着让她靠,一把扯她也坐下,挨在她肩背,腰背放松的酸痛感让她险些呻。吟出声。

面前有汤泉溪流潺潺,热意蒸腾,虽是山坡感觉却很舒适,风声沙沙,楚玥累极了,靠着如意闭上眼睛。

是有几分睡意的,但她可不敢睡,这地方虽特地选好却还是行宫,放下警惕要不得。

她想着,这就很符合傅缙提点的“勿多听勿多说”,她直接在这里猫到结束可以了。

谁料到,她才想罢没多久,忽听见头顶隐隐一阵脚步声传来。

观景台上的。

谁呀?还真有人愿意爬这么陡的坡?

莫不是也是躲清静的吧?

不过,要是不认识也没啥要紧的,继续坐着就是了,这位置树丛包围,观景台上看不见的。

才想着,头顶来人渐行渐近,声音也渐渐清晰。

“娘娘,那小崽子好生厉害,若不是我当机立断,恐怕已如了他的意。”

这竟是楚姒的声音,愤恨转黯:“月余未能拜见娘娘,请娘娘恕罪。”

另一女声慵懒微微带些暗哑,她不紧不慢,带一丝漫不经心:“你向我讨那帖药,我也给了你,既不成,亦莫多嗟怨了。”

楚姒!

娘娘?

萧贵妃?

楚玥和如意对视一眼,两人瞪大双眼,什么意思?

讨那帖药?

难道,那帖毒药原主人竟是萧贵妃?!

但楚玥完全不感兴趣,她找来找去,只是想找个避人的地方呆到游园结束而已,一点都不想听任何秘密。

此地不宜久留,她给了如意一个眼色,赶紧悄悄走人吧。

第31章

皇帝兴致大发, 率众游猎去了, 贵妃不善骑,就没去,她召见了请安的楚姒。

不过大殿上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萧贵妃离了宴殿, 不紧不慢而行, 漫不经心赏景。

楚姒有些急,但也只好安静跟着。

当然贵妃也没刻意为难楚姒, 她常来行宫很熟悉, 这缓缓徐行的方向正是很适合说话的繁花坡观景台。

一登上观景台,眼见坡上寂静无人,而贵妃宫人已自觉分出两路,正包抄观景台去了,楚姒憋了一路:“娘娘, 我无能。”

“……那小崽子好生的厉害, 若不是我当机立断, 恐怕已如了他的意。”

萧贵妃倚着汉白玉精雕的观台栏杆, 远眺坡下三三两两的赏景勋贵命妇, 静静听着, 一直不语, 等到楚姒终于说罢,她侧头。

“当初你向我讨那帖药,我也给了你,既不成, 亦莫多嗟怨了。”

当年和楚姒一同得药的人,正是萧贵妃,只是她进宫后还算顺遂,无需这帖药就攀上了顶峰。徐皇后她不放在眼内,其余皇子却是药无法解决的,放着也是放,早几年楚姒向她讨,她就给了,就当还清微末时对方的恩情。

却不想,前些时候楚姒突然就用了。

用了也就罢了,她不说什么,但既然不成。

贵妃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傅承渊如今统左领军卫,你从前那些动作,日后俱给本宫收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

统左领军卫,为京营十二主将之一,与旧日那些吏部、兵部文官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贵妃一直在努力争取着京营武将支持,成果尚且不显,如今凭空空降一个自己人,她可不允许楚姒再伸手。

最起码,在她儿子登基,稳坐帝位之前,她不会再允许楚姒再折腾些什么动作。

她肃容:“你可晓得了?”

干脆利落,贵妃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楚姒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她还能怎么办?面色几经变幻,只能应了:“是,娘娘。”

贵妃何尝不知她不甘,得到准确答案后,她又缓声安抚:“你切莫急躁,你家侯爷不过四旬,正是壮年,等三郎再大几岁,……”

接下来的话,楚玥就没听见了。

她和如意小心站起,借着花树遮掩,轻手轻脚往左手边一个路口挪去。

她猜贵妃的宫人肯定会包抄站岗来了,不敢怠慢,走得颇快。幸有溪流水声淙淙,给打了很大的掩护,她和如意赶在宫人绕至之前,闪入了小径内。

二人快速下山,也不敢走有可能被观景台视野触及的地方,专挑花树茂盛的小径,拣背阴方向,急急一口气冲了下去。

楚玥留了个心眼,出小径前,特地探头左右扫视,确定无人看见她们在这里出现,这才飞快离开。

沿着甬。道走了一段,渐渐看见人迹,安全了,惊魂未定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大松一口气。

如意一脸难以想象,不过嘴巴闭得紧紧的,楚玥微不可察摇了摇头,理了理衣领,佯作观赏风景,悠闲而行。

此处已是前苑的边缘位置,高墙后面就是猎场,人迹渐多,有不少从男宴正兴致勃勃往猎场赶去的勋贵官员,也有行色匆匆不断捧着衣物、水囊等物事前往补充的宫人,当然,更多的就是羽林卫。

为防猛兽误闯,此处守卫极多,有固定岗哨,也有一列列巡逻的。固定岗哨不需见礼不需动弹,但巡逻卫兵的话,遇上贵人迎面而来,会靠边或略停一停,把路让开。

“我们回去。”

此处女眷不多,偶尔有赏玩过来的,最多驻足看一阵就折返了。楚玥也不欲久留,招宫人来问了方向,沿着廊道就往东而去。

“让开,让开,莫挡了道!”

忽听前方一阵喧哗,抬头一看,正见有一身穿艳红扎袖胡服的少女提着马鞭,正冲一列巡逻羽林卫气嚷。

旁边有个老嬷嬷正苦口婆心劝:“主子,我的小祖宗哟,这猎场咱们可不能去,回头公爷可是要生气的。”

楚玥认得这个少女,是三皇子妃的胞妹,陈国公的嫡出幼女,据闻喜好骑射游玩各类活动,因有父母兄姐宠爱,倒成了贵女们的另类。

楚玥其实挺羡慕的,闺阁少女能这般恣意实在少见,不过现在对方明显吃了瘪,这行宫猎场的规矩是定好的,女子进不去。

在守门羽林卫处憋一肚子火,这不,沿路的羽林卫或多或少都被撒了点气。

真无妄之灾啊。

不过楚玥也顾不上叹别人,这三皇子党和贵妃党就是死对头,她可不能撞上去触霉头,扫了一眼,她脚下一拐,欲拐下廊道直接绕路。

谁知就是这么随意一眼,她目光却忽一顿。

“咦?”

她对上了一双很熟悉的黑眸。

只见红衣少女正愤愤,而那一列无辜遭殃的羽林卫已退至一侧,他们容颜都是陌生的,只其中倒数第二个抬眸扫视一圈,扫到楚玥位置。

二人目光恰对了一下。

楚玥一愣,这一双眼,黝黑深邃,幽深如潭,这不经意间的锐利,非常熟悉。

傅缙?

不知为何,突就浮起这个念头。

楚玥又看了一眼,却发现他容貌虽陌生,但宽额高鼻,轮廓隐隐和记忆中某人重合,而恰巧,他们身高也一致,同样肩宽背直,身姿笔挺。

越看越像,她敏锐直觉,此人正是傅缙。

怎么回事?

楚玥心跳得有点快,红衣少女被劝走了,而羽林卫继续巡逻,正往这边行来。她骤发现,紧跟傅缙身后一羽林卫有点矮又生得颇单薄。

羽林卫吧,天子近卫,偶尔还是有关系户的,况且略矮单薄不代表身手不好。

可楚玥已下意识瞥向对方的脸,这小麦色肌肤看着和同袍也无甚不同的,五官普通看着二十多,但对方这略单薄的肩背,总给楚玥一种感觉,这仿佛其实是个少年。

少年?

傅缙,易容?

骤然间,楚玥忽想起梦中的一桩事。

梦中也是今年的上清苑御宴游园,发生了一件非常大的事。

地点在猎场,狼群袭人。

上清苑围山而建,占地广袤,这猎场是一个天然猎场,里面猛兽是自然繁衍的。这次事故直接导致好几个贵人因此丧生。遇袭的是一群名为天子恩典,实际留京为质的藩王世子,其中有西河王世子、宁王世子、郑王世子等四五人。

据说很惨,尸骨无存,被群狼噬。咬得不剩什么了。

当楚玥却是知道,西河王世子是没死的,宁王世子也是,这两位在皇帝连崩,其父夺天下时,重新冒头了。

那很明显,这起所谓饿狼袭击事件,就是为营救质子制造出来的了。

这些事本距离楚玥很遥远,和楚家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也就没搁在心上,但现在骤见一傅缙,她一下子就串联了起来。

傅缙是宁王臂膀,又潜伏京城,营救世子,他必占重要一席,甚至可能是主导者。

楚玥有点牙疼,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人家的秘辛,怎么撞破了一次又一次?

什么破运气!

眼见傅缙又有意无意往这边一瞥,她连忙侧头,对如意说:“好了,陈家那小娘子过去了,我们走吧。”

她也不绕道了,佯作特地驻足等红衣少女先行,稍停了停,等后者负气冲出一段,她就举步沿着廊道而行。

和这队“羽林卫”迎面交汇时,对方略停让她先行,她目不斜视,双手交叠于腹前继续缓步走着。

身姿婀娜,款款而行,裙裾迎风微曳,擦肩而过,渐渐行远。

傅缙微蹙了蹙眉,不过他已收回视线,唇角微翕。

“走。”

他们趁势而为,那边西河王的布置已密锣紧鼓进行中,消息该呈往御前了,皇帝对藩王十分敏感,布置得再完美他也不会轻信的,傅缙判断,接下来肯定有大动作。

他们必须尽快行事,最好能赶在皇帝反应之前,顺着最佳渠道将世子送出行宫。

一行人抓紧时间,然可惜的是,这行宫占地实在太大了,而羽林卫巡逻的正常速度再快也是有限度的,在远远望见目的地之际,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骤响。

“有刺客!”

能在宫苑飞马的,当然不会是小事,果然马上卫士高声传谕:“传陛下谕旨,关闭四门,严查宫苑!”

紧接的是隐隐一阵急促的军靴落地声,上清苑戒严,大批羽林卫正飞奔至各处。

皇帝已得知“狼袭”事故了,果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立即借口刺客,关闭宫苑严查,另又立即旨发京营,下令守将立即率军前来,包抄猎场,搜山。

一如傅缙所料,事一发,猎场搜索必然比前苑要严格太多。

放弃猎场乃明智之举。

但目前情况也很危急了,接下来肯定是严搜,像宁王世子般符合体格者,必是下一步的重点盘查对象,这脸上易容可经不起细查。

宁王世子申元十五,虽年少,这等危急情况他有紧张,却未慌乱,定了定神:“承渊,我们该如何?”

“公子勿忧。”

傅缙目光如电,迅速扫视一圈,耳边军靴声越来越近,他视线落在左侧,顺着小路不远,就是专司外臣车马的中车府。

“去中车府。”

……

再说楚玥。

她这回就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只当听不见,还刻意多跑了几回茅房,补妆时多往脸上扑点粉,让人看着略显虚弱,往边儿坐着力求不起眼。

在她的凝神等待中,果然事发了。

不过“狼袭”没传来,反而出了一个刺客事件,她心里有数,连忙佯装惊慌和诸女聚拢在一起。

这事对贵妇们的影响其实很小的,无人无礼也无人冒犯,只是先搜查了一处宫室,然后将她们请进去,告知不可轻易走动,等解禁了才能离开,仅此而已。

一如楚玥所料。

挺清闲,就是时间长了点,眼看夜幕降临也没有解散意思,不过有宫人捧上热菜,又安排休憩。

很多人都没怎么睡,包括楚玥,倒不是紧张,毕竟等解禁就能回去了。人多地方又陌生,她没睡意,闲着无聊时倒还想了想傅缙。

这事够危险的,不知他把宁王世子送出去没有?

一夜无眠,外面骚动不断,到了天蒙蒙亮,一羽林中郎将和贵妃宫人一同来宣布,诸位夫人可以归府了。

有人嘴快问:“刺客抓到了么?”

宫人答:“并未,因而宫苑和回京的路上会有搜查和岗哨,诸夫人请缓行。”

楚玥秒懂,世子们还没被找到,搜查蔓延往行宫之外了。

不过这些也不干她的事,她规规矩矩跟着楚姒,往车马停放的中车府去了。

站了一会,熟悉的车驾哒哒驰来,楚玥被搀扶登车,如意抹了一把汗,悄悄说:“少夫人,今儿可真够吓人的。”

如意不知道质子的事,只当是真进刺客了,楚玥当然不会解释,她笑道:“无事了,回去补一觉罢。”

是没事了,皇帝请的饭果然是不好吃的。

登了车,楚玥也放松了很多,她揉了揉端坐一夜非常酸痛的腰,忙往短榻而去。

“少夫人,您喝点儿热茶。”

如意转身去倒茶,楚玥顺势就挨下,累死她了,她有点想脱了鞋让一双可怜的脚也歇歇。

这般想着,顺势就往榻下自己的一双脚望了眼,然这么一望,她一怔。

这一眼,她也将身下的紫檀短榻和铺在上面的锦垫收于眼底的,她目光正定在锦垫边缘上。

这锦垫,是缀了花边的,蜀锦剪裁成的掌宽缘边,上面绣了精致的花卉,花芯点缀黄豆大的珍珠。美则美矣,就是有点硌人,来时楚玥顺手,就把花边往锦垫下塞了塞,压住不让它掉出来。

楚玥能肯定,下车时它还塞在里头的。

可现在,这花边散了出来。

第32章

楚玥咽了咽唾沫。

车用短榻设计和一般室内床榻不同, 为了颠簸中更稳, 它其实就类似个长方大箱子,这箱子一般是封死的,当然你要特制个不封的也没问题。

她身下坐的这张紫檀短榻, 小是小了点, 但要挤下单薄少年, 还是勉强可以的。

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

听说,宫苑和回京的路上还有岗哨和搜查。

楚玥有些牙疼。

这时, 马车又停下来了, 车帘一撩,傅缙上车。

楚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嗯?”

傅缙擦了擦手,接过茶盏啜了口,顺势不动声色地扫了短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