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搂着他的脖子,微微探身,主动回应他。

傅缙呼吸顿了顿,双臂一用力,骤深入加重了力道。

温婉柔顺,唇齿相依,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他想,这也是极好的。

没辜负祖母期盼,他还得了一心意互通、全心全意相爱的妻子。

他当珍惜眼前人。

……

两人都喘息着,温热的皮肤熨帖了彼此,有热汗滚滚而下,却未曾分开,仍旧紧紧交缠着。

情潮涌动,只有这般无间隙贴合着,方才觉得足够。

傅缙微微抬起头,俯视一张潮红的玉白面庞,她睁开眼凝视自己,一双烟雾迷蒙的美眸沁着水,如有星子坠入,摄人心魄。

他喉结滚动,骤一俯身,深深吻住这一双眼睛。

情潮来得又急又快,汹涌滂湃,待一切平息后,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二人相拥着躺在榻上,闭上双目,静静平息呼吸,耳边是“沙沙”的雪声。

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雪光映在窗棂子上,竟比午间还要亮堂几分。

傅缙下颌紧贴着她的发顶,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这一刻他哪里都不想去,伴在她身边,他觉得无比地安宁和温馨。

他想着,大约不会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光了。

“宁儿,我们去赏雪?”

“沙沙”的雪声就在耳畔,都不知多少年没有过了,他突然就生了兴致。

楚玥抿唇一笑:“好呀。”

二人相视一笑,挨着坐起来,简单梳洗,给彼此穿衣,傅缙给她顺发,楚玥自己挽了一个灵蛇髻,他就从妆匣选了一支白玉梅花簪子,给她簪上。

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黄铜镜面上,傅缙立在她身后垂眸,正仔细给她簪上玉簪。

目光专注,动作温柔。

楚玥不禁微笑。

“好了。”

傅缙十分认真完成了他的任务,抬眸,二人视线在黄铜镜面交汇,俱带着笑。

他掌心伸出,楚玥将手交到他的掌心,二人披上大氅,手牵手出了房门。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洒下,落在房檐墙瓦,落在一院怒放的红梅之上,穿过枝头,铺满一地。

傅缙楚玥所居的这处院落,是东路最大最好的,内里遍植红梅,为刺史府冬日一大景致。

眼见白雪纷飞,虬劲的老梅凌寒怒放,幽幽香息袭人,一院艳红极夺目,映衬着这个古朴的院落,旖旎皎洁,美轮美奂。

傅缙含笑侧头:“宁儿,我抚琴如何?”

楚玥眨眨眼睛,话说成亲这么久,她还没见过他和琴画之类的雅致东西沾过边。

只不过,她也不觉得出奇。傅缙是最上流的世家子出身,他会偏重武艺和仕途经济,但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不可能不涉猎。

她含笑点头。

傅缙命取琴来。

这刺史府是和平让出来了,没遭遇过任何破坏,一应物事,应有尽有,很快取了琴来,还是极不错的梧桐凤势琴。

傅缙试了试音色,甚满意。

他也不用取琴案,直接盘膝坐在老树红梅之下,将琴置于膝上,擦了擦手,凝神片刻,手一捻一挑,流畅琴音便泻了开来。

铮铮淙淙,清雅流转,柔和轻缓到渐快,傅缙琴技出乎意料地好,楚玥一下子就听出来,他弹得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首名曲《寻梅》。

《寻梅》名家所谱,乃前朝一位大儒大才子晚年为他和他的妻子谱写的。师兄妹少年相似,彼此倾慕,后订下婚盟。可惜师兄游学出现了意外,但他从未有一日忘记恋人,挣扎克服种种艰难回到她身边;而师妹始终坚信他活着,坚决不肯毁婚,守在二人初相识的梅园,等了七年,终等得未婚夫归来。

这二人深爱着彼此,虽有些波折,但丝毫无法消弭他们对彼此的爱,一直恩爱到垂垂老矣,直到七十古稀,师兄午夜梦回,重温夫妻少年梅园初识,一觉醒来,直接谱下这曲《寻梅》,赠与爱妻作生辰之礼。

非常唯美的爱情,本是大才子名家所作,琴曲流畅韵味十足,一直流传至今未曾衰歇,就连楚玥这等对古琴无多少兴趣的,都会弹而且很熟练。

只她没想到,自幼苦练武艺的傅缙,琴技竟也算上佳。

老树红梅之下,一身深青色广袖深衣的俊美男子抱琴抚奏,乌发玉簪,优雅清隽,一阵风拂过,梅瓣夹杂素雪洒落在他的肩上发上。

足可以入画。

如此美景琴音,楚玥坐在廊下的围栏上,倚着廊柱,微笑欣赏。

一曲终了,傅缙才站起,将琴搁下,牵着她的手。

“极好,没想到夫君还有这般琴艺。”

这般赏心悦目,自然是不吝夸奖的,楚玥睁大一双眼,甚是惊奇。

傅缙矜持一笑:“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楚玥睨了他一眼,笑道:“难不成,夫君还有其他才艺?”

“那自然是有的。”

傅缙笑:“我手书一份,赠与娘子如何?”

他立即就吩咐人,取笔墨纸案来。

也不入室内,翘头案直接放在梅花下,他提笔蘸墨,当即挥毫,一气呵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纷纷扬扬的红梅细雪之下,傅缙执起墨迹未干的一份手书,含笑递给她。

“宁儿。”

楚玥抬头,他一双深邃的黑眸专注凝视,目光极柔和,内里只倒映了一个小小的她。

这十六个内敛又深沉的字,不知为何,楚玥忽然想起刚才那琴曲。

“……他们深爱着彼此,虽有些波折,但丝毫无法消弭他们对彼此的爱,一直恩爱到垂垂老矣。”

对上这一双深邃柔和的眸子,若有所感,她的心忽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二更马上就发哈!

第118章

其实于楚玥之言, 从到此间的一开始起, 情爱一事, 实完全不在她的人生规划的之中。

实在是代价太大, 在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谈情说爱什么的, 没有任何保障。

一旦陷进去,很可能焦头烂额, 伤心伤身,且无处讨回公道。

一子错, 足致满盘皆落索。

何必呢?

这玩意也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理智如楚玥,一早就将其剔除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之外。

傅缙实属意料之外。

人心非铁石, 一次次妥协相让, 一次次以命相救于绝境当中, 恩爱缠绵, 至如今, 他甚至为她尝试解开心结,揭过楚家除祸首之外的所有人。

楚玥又不是铁石铸成的心肝,她自然会动容的。

从一开始的淡淡好感,到后来的喜欢, 楚玥承认, 她对傅缙是有男女之情的。

但肯定没有他深。

而且相差不近。

原因无他,在这个女子生存环境恶劣的社会,谁敢全情投入去谈恋爱?

不是说傅缙不好, 也不是断言他日后一定就维持不住热情。

而是实在白云苍狗,世事变幻。沧海尚且能变桑田,在自己的社会地位处于绝对弱势,一旦发生什么事必然身处下风的情况下,她的理智并不能允许她抛开一切去谈一场恋爱。

有些愧对他的一往情深。

但楚玥也没有办法。

只不过,她情虽不及他深,但却是唯对他一人生了男女之情。

也从未打算有第二人。

她想着,若是他不变的话,他们也可以一直恩爱到垂垂老矣的。

这样也可以的吧?

楚玥思绪万千,转瞬而过,心内平静下来,她接过墨迹未干的一份手书,冲他一笑:“那我得把它裱起来。”

她小心卷好,先用绢纱套上护着。

傅缙这份情意,她是极珍重。

傅缙笑了,他很欢喜。

她执着绢卷,他牵着她的手,二人漫步梅林之中,无需做什么,只要这般静静相处,他也是开心的。

如今似乎解开了什么,他心中更轻快起来。

他微笑侧头,看她一双美丽的眼睛独独倒映着自己,爱极了,禁不住俯身,印下一吻。

……

暮色现了,风更大,更寒,二人便携手回了房中。

宽卸沐浴,用膳消食,很平凡很简单的事,二人形影不离。

怕楚玥着凉,傅缙吩咐熬了酽酽的姜汤来,盯着她喝了,才许上床歇息 “近来你都瘦了,可不许太劳累了。”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心疼,这两个月来,整个易州城都忙得连轴转,就算将就楚玥伤才痊愈,她也没能轻松多少。

“嗯。”

楚玥挨着床沿坐下,嗯嗯嗯点头,十分熟练地一滚,卷着被子滚进去。

傅缙轻笑,放下帐子,也躺了下去。

……

睡下以后,不免又忙了些旁的事,郎情妾意,弄得有些久有些厉害。

次日,傅缙晨起时,特地叮嘱不许惊醒她。

但楚玥也没睡多久,顽强的生物钟让她模模糊糊,她很快就坚持爬了起来。

现在出门,上值都有些晚了,她匆匆忙忙穿衣梳洗。

孙嬷嬷命如意取了滚毛大斗篷来,一边给主子穿上,一边絮絮叨叨:“世子爷让莫喊您呢,想必是安排好的了,您何必这般着急?”

孙嬷嬷和如意都到易州来了,是傅缙吩咐的,目的是照顾楚玥养伤,相对而言梨花笨手笨脚很多,他怕照顾不好。

虽然一来一回,待二人匆匆赶至的时候,楚玥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但乳母和如意来,楚玥还是很乐意的。

她习惯二人在身边,现在环境比之前好太多了,易州城很安全,孙嬷嬷两人就留在城里,她若外出带梨花,这样也不错。

另一个,梨花心思确实太简单了点,正好让孙嬷嬷两人教一下。

乳母心疼自己,楚玥自然知道,不过她却摇头:“职责所在,怎能懈怠?”

说罢,她就扯上兜帽,带着梨花往前头去了。

除了粮草本职工作,她对另外分派的政务也很上心,中午时间紧,她连午睡都省了。

昨夜傅缙心疼她,嘱咐她不许太劳累。

只这话楚玥却是不能听了,她该更努力才是。

“世子爷愿意揭过就很好,只楚家将来何去何从我也难说,日后若再生了旁的事,我怎好再为难他?”

也就孙嬷嬷了,乳母心疼的有一次絮问,楚玥叹了一口气,这般说道。

她担心的依然是楚家站队的问题。

这一辈子的战事进展和梦中很有些不同,梦中虽波及邓州一带,但只属边缘,楚源更多是主动投诚,欲享从龙之功的。

但现在,由于宁王的提前崛起,影响了整个天下的格局。

目前西河王已大致理顺江南,大约开春就会渡江北上;而宁王这边稳打稳扎,立足中原后缓缓往南推移。按这个发展的话,一场南北大战只怕是跑不掉了。

邓州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处南北之间的区域,背靠大平原,不管南军伐北,还是北军伐南,这一片都是一块关键的跳板。必须拿下了,粮草辎重等等军备运输及步兵行进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为兵家必争之地。

按现在这个发展速度,肯定等不到梦中的后年,明年,很可能是上半年,南北兵锋就该就交汇了。

楚玥最担心的事情也要发生了。

梦中邓州尚且有袖手的选项,但现实局势变化后,却是没有了。

必须得站一个,否则的话,会在两军兵锋中粉身碎骨。

“真到了那时,也不知祖父会如何抉择?”

楚玥忧心忡忡,西河王虽大败了一回,但到底底蕴丰厚,又趁着江南冬季温暖快速发展,眼下宁王看着和对方差距真不小的,另外还有荀嬷嬷一事在前。

傅缙是愿意揭过楚温等人的事了,但目前楚家掌舵的仍是楚源,万一真有什么,她现在求傅缙的话,他大约最终会相助,但不到无计可施,她真不愿意再为难他。

只能自己先尽全力多努力一些。

孙嬷嬷沉默,叹了一口气,须臾又愤愤骂楚姒:“都是她,心思歹毒累及父母兄弟!”

楚玥呼了一口气:“世子爷已传令梁荣,命趁机拿她了。”

之前一直奔波于战事,无法分神分人,入冬后暂且休战,又紧着先调查楚温的事,所以傅缙一直没动楚姒。但在查完了,他便下令梁荣伺机将其拿下。

孙嬷嬷咬牙切齿:“将她拿回,定要剥皮抽筋,才偿得了世子爷和少夫人的苦楚。”

孙嬷嬷一贯絮叨,但却少见这般怒形于色,显然逐渐了解真相的她,是恨透了这个带她姑娘带来无数灾祸的姑太太。

楚玥却没吭声,梦中楚姒是在邓州城被破后,楚家随西河军败退的路上才被傅缙拿住的,这般看来她警惕性还挺强。

这辈子也不知有无变化。

这个暂时先不管了,也管不了太多,毕竟距离太远,楚玥唯一能做的,就是下令邓州城的明暗商号配合梁荣行动。

“嬷嬷,研磨来。”

楚玥现在要先给父母写信,嘱咐父亲务必多多在意,还有母亲,她让母亲试着带着弟弟提前避出,看行不行。

……

书信送出去时,已是腊月中旬。

日子还是要过的,转眼又一年年节至。

今年过年,傅缙虽不舍,却没能陪伴在楚玥身边。

限于战略和天气的缘故,宁军扩张地盘要比西河王缓慢很多,但到底一直再持续着。目前,前线已推移到往南的元州忻州一线。

傅缙率大军直接驻扎了。

这是明年战事的重点,目前宁王也正往那边赶。

楚玥陈御等人也是,他们随着粮草和其余军备后一步也启程。

大冬天的,运输粮草军备并不容易,但前线肯定得先备下一定量的。年前就出发了,一路龟速前行,年节都是在路过的,一直到了正月初八,才堪堪踏入元州地界。

楚玥已经接到父母回信了。

楚温自然郑重应诺的,赵氏那边却不大顺利,她母子想提前避出,祖母任氏不允。

最后是赵氏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幼子獾儿的八字加府里方位有些犯年克,她就提议带獾儿去寺院暂居以避解,任氏允了,不过地点却最多只能选城里的报安寺。

獾儿太小,不许远了,这样每逢三六九还得回府问安。

最多只能做到这样。

楚玥拧了拧眉,须臾松开,总比在府里好。

她立即叫来青木,让另派人暗中照看着。

……

过了一个年,也立春了,虽也还有雪,便明显小了许多,寒意也悄然褪去一些。

到了初八,在望见元州城头的时候,已隐隐有些春雪消融的迹象,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原野上开始蠢蠢欲动。

就是又寒回来了,楚玥也不在意,披上一件天青色蜀锦面的狐皮大斗篷,撩起车帘,立在车辕之上,远眺青黑色的巍峨城头。

她心情很不错,踏着初春的寒意入了元州城。

城池高阔,兵甲井然,百姓神色缓和未见惶惶,显然这边的安民工作也做得十分好。

负责来迎的,正是樊岳。

楚玥很高兴,翻身上马迎了上去,“孟平!”

“玥娘!”

见了楚玥,樊岳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但不知为何,远远见他神色很有些紧绷。

楚玥奇:“怎么了孟平?”

莫不是战事起?

应该不会吧,雪还没真化,现在不是适合大规模作战的时候。

是的,楚玥没猜错,确实不是战事起。

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比战事起要糟糕太多的消息。

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提前发生了。

樊岳神色凝重:“一个时辰前得讯,西河王遣了使者北上,目的正是邓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傅缙一直以为,媳妇儿的情感和他是一样的……

明天见啦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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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