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此时也缓过神来,先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又看了看抱着装画木匣的女儿,连忙催促道:“停姐儿,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搁在咱们这里,真出了事可怎么好?!你也别耽搁了,赶紧叫人备车,你亲自去一趟,给你家先生送回去。”

她是有些小势利,因着打理家事的缘故颇为看重金银财物,可她也是明白人,心里很是清楚: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这些东西.......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自家这无亲无故的哪里能收这些东西?

甄停云瞧着甄父和裴氏脸上的担忧,甄老娘满脸的不舍,还有甄倚云和甄衡哲眼里的复杂,都知道这样的东西自家怕还真不好收——不是这礼太薄,而是这礼太重了,重得超出了甄家的承受范围。所以,从甄老娘到裴氏都不敢收,便是甄父这经过宦海的,瞧着这么些东西也有些忐忑。

甄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的道:“那好,我叫人备车,这就把东西给先生送回去。”

倒是甄倚云,此时已缓过神来,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儿,倒是笑问道:“二妹妹这会儿一人出去,总是不好,要不我陪二妹妹去一趟?也算是搭把手......”

她对这个一出手就是一箱子珠宝玉石和一卷古画的“贵人”实在好奇,再没有不想法子见一见的道理。

“还是罢了,”甄停云淡淡道,“我那先生很有些古怪脾气,我要是不打招呼,随便带些个不三不四的人上门去,他怕是要不高兴的。”

甄倚云一听,脸上就变了,眼眶微红,委屈的道:“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爹,娘,你们听听,我这一片好心的,二妹妹她就这么说我!”

“大姐姐误会了,我就随口一说,哪里想到姐姐你一听就立时对号入座了。”甄停云此时的心情绝不算好,自然也不怵她,直接就怼了回去。

要不是是顾着边上还有甄父和裴氏,甄倚云真能把自己手上的茶盏摔倒甄停云脸上——不就是有个贵人先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还和她摆脸色?!

这么想着,甄倚云忍不住又含着泪去看甄父和裴氏。

好在,甄父和裴氏倒不似甄倚云这样不知事。

裴氏拍了拍甄倚云的手,一句话就把长女打发了:“听话,这是你二妹妹的先生,你跟着去确实是不像样子。”

甄父也是点头。

事实上,甄父和裴氏听着甄停云的话,心里也就打消了询问对方身份的想法——对方既然不提,自家这里还是装不知道吧。

有时候,权势就是一柄双刃剑——离权势愈近的人,离那刀刃也愈近。以甄家如今地位,真要是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只怕就是扑在刀刃上。倒不如装傻充愣,只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等对方主动亮明身份,摆明态度,自己这头再思量应对才是正理。

所以,甄父想了想,便道:“还是叫停姐儿自己去吧,咱们在家等着就是。”

说着,甄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与小女儿道:“我原还想着咱们一家子难得在一起,总算是能够好好的给你过个生辰,再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倒叫女儿生辰日还来回跑的。

“我知父亲母亲的心意,待我将东西还给先生,给先生请了安,这就回来陪祖母还有爹娘用饭。”甄停云垂首应了一声。

“也不必这样急,要是你家先生有事,你做学生的在边上服侍才是正理,很不必急着回来........”裴氏温声叮嘱了几句。

甄停云一一应了,也没再耽搁,立时便叫人抱着那一箱子的东西,跟着自己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句诗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还是挺对题的,哈哈哈~三千收藏的加更已到,下次加更大概是四千收藏?或者等我专栏收藏满三千吧.....反正我一定会找理由给你们加更哒

PS.过生辰当然不能忘了先生,肯定是要和先生过的呀~

PPS.傅长熹三十七章的时候看着小徒弟觉得像是画里走出的仕女,所以才会特意挑了一幅图送来做生辰礼的啦,他是认真哒。

☆、双骑

直到抱着箱子上了马车, 在车厢里坐下,甄停云胸口那砰砰的心跳声也没停下。

她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 直到脸上的温度渐渐下去了,这才慢慢的思忖起来正事来:这么多的东西可都不便宜,还不知自家先生背地里攒了多久呢。这会儿忽然都给自己送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甄停云心里越发担心起来,忙不迭的催促车夫动作快些, 早些到西山别院去问自家先生才好。

因着甄停云催得急,这一路倒也是快。

待到西山别院时, 外头瞧着也与往时无异, 仍旧有两个侍卫守在门边。那两个侍卫如今已经认得甄停云, 见她气喘吁吁的从车厢里搬箱子,一时也顾不得惊疑, 已是快步上来帮忙,嘴上道:“甄姑娘,这些事还是我们来吧。”

甄停云也没扭捏, 点点头就道:“也好, 你们帮我搬进去吧。”

顿了顿,又问:“先生他在吗?”

两个侍卫连忙道:“在的。”回话时, 两人心里倒也有些诧异:自家王爷政务繁忙, 真就是难得来这别院一趟,上回也就罢了,这回竟是又给赶上了, 也不知还真是巧了!

听说元晦也在,甄停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便抬步往里去了。

里屋的傅长熹也是听了通禀的,眼见着甄停云过来,不免问了一句:“你今儿不是过生辰吗,怎么不在家,反是过来了?”

甄停云瞪他一眼,哼哼着道:“还不是你叫人送了那么一箱子的东西,我家上下都跟着提心吊胆,哪里还能过生辰,只得催着我把东西赶紧还回来了。”顿了顿,她忍不住又觉着脸上发烫,小声道,“而且,我也不放心,就怕先生你是出了什么事。”

傅长熹先是被她略显夸张的逗得一笑,听到后半句话倒是顿了顿,叫人在自己身边坐了,笑她:“真是傻!不过是送些生辰礼,我能有什么事?”

甄停云哼哼着道:“不都说被抄家的人家,抄家前都时会悄悄往外送东西的吗?”

傅长熹抬起眼打量着她:“......你还挺能想的啊。”而且还总能想歪了去。

甄停云如今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担忧也觉着自己似乎想多了,忍不住又叹气。不过,她很快便又想起自己搬回来的那箱子东西,心下微凛,不觉便坐正了些,认真与傅长熹道:“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买架旧琴都得花心思,金子银子什么的都少见,您送的那些东西,我真真是半辈子都没见过的.........”

傅长熹一贯都是铁石心肠,听着她这话,倒是难得的心软,温声安慰她:“正是如此,我才想着要给你些好东西——你们姑娘家,不都要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甄停云却摇摇头:“就是这样,我才更不能收。”

哪怕是失了记忆,傅长熹也还是傅长熹。他久居高位,十数年来执掌北疆,统帅三军,堪称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少有人敢忤逆与他。所以,甄停云这样一而再的拒绝他的好意,终究还是令他有些不悦,不由的蹙起了眉头,神色冷峻。

甄停云却怡然不惧,依旧说着她的道理:“我看书,书上也说‘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我觉着这话很对,人与人总是要你来我往,如此才能长久。便是在我以前的村子里,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道道理,知道什么是礼尚往来——每户人家办喜事收了礼也都是要记着,然后等对方办喜事再还回去,要是不还的那就得被全村的人看不起。”

“先生的这些好东西,我是从来也没见过的,所以若真收下了必也还不了。”甄停云一字一句的道,“如此,岂不伤了我与先生之间的感情?”

傅长熹顿了顿,方才道:“那一箱子,除了那副画外,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左右我府里只我一个,那些东西也都没什么用,只能堆在库里。我如今也只你一个学生,自是想着送你一些,省的那些东西在库里积灰蒙尘。”

甄停云却仍旧不肯收,十分恳切:“我知先生好意,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实在收不起。不若等我以后境况好了,也与先生一般,觉着这些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了。到时候,我就能毫无负担的收下,再给先生同样的回礼了。”

傅修齐暗道:真要是像你说的“等我以后情况好了,也与先生一般”,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的吧?

只是,甄停云这样恳切,哪怕傅长熹心志坚定,主意一定便再难改的,此时也被说动了,只得退了一步:“你若不要,那便罢了。不过那副画你就先收着吧——那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叫人......从我北边老宅里捎来的,原就是准备要给你的。”

那副真迹确实是十分难得,便是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宝。此前,这幅画便一直在他北疆肃王府的内库中,此回回京并未带上。也是他上次见着甄停云,忽然想起这幅画,一时意动方才使人回去取画,快马加鞭的送了来,好险才赶在甄停云生辰前送到了。

甄停云闻言,忍不住撇撇嘴:“那副画比那一箱子的珠宝玉器都贵,我哪里能收?!”真是白费她的口水了。

傅长熹却是淡淡反问:“你要不收,我叫人撕了?”

甄停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傅长熹,真不敢相信这人居然说出这种无赖话。

傅长熹又转口安慰她:“行了,这种古画,放在识货的人手里那是无价之宝,放在不识货的人手里那就是一张破纸。我瞧着你也不识货,索性便先收了,说不得以后也能还我一幅画。”

不过,既是说到这份上,甄停云也只好点头:“知道了,那我先替先生你收着?要是你还要的话,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傅长熹只想呵呵。

师徒两个这样说着话,倒是将这事给掠了过去。傅长熹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她这一路赶过来怕也是赶的急,便问:“吃了没?”

“就吃了几口,”甄停云老实道,“然后你的礼就到了,一家子都坐不住了,我只好出来还东西了。”

傅长熹瞧她这委屈模样便觉手软,很想摸一摸她的发顶。不过,做先生的态度肯定要端正些,他便道:“到底是你生辰,既是来了,我叫人给你做点吃吧?”

甄停云嘀咕道:“要不是你,我现在都已经吃完了。”甄老娘做的长寿面才端出来好嘛!还有厨房里那熬到一半的碧梗粥!全便宜其他人了!

傅长熹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倒是有个了主意:“要不,你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反正今儿西山上也没什么人,我们一起去山里打点野物,就当是贺你生辰,给你添几道菜?”

甄停云颇有些蠢蠢欲动,嘴上却道:“我连马兰头都没带,弓箭什么也没有。”

“我叫人准备。”傅长熹语声淡淡。

甄停云立刻就没了烦恼,一下子就从位子上窜起来了:“那,我们走吧?”

傅长熹被她这迫不及待的模样逗得弯了弯唇角。因他素来思虑周全,特特又问了一句:“我叫人给你拿套骑装吧?你这样穿着裙子,上马也不方便。”

甄停云自是点头,点完了头倒是想起来问他:“你有合适我的骑装?”

说着,她还拿怀疑的目光看着傅长熹,一副“你是不是心怀不轨”的模样。

傅长熹简直想说“你就省省吧,就你这种小丫头,我能对你心怀不轨?”好在,他还是知道给自家女学生留面子的,忍了忍才道:“......自然是适合你的——我早前不是让你有空过来练习骑射的吗?”

甄停云这才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傅长熹便叫人拿了骑装上来给她。

虽说这不过是傅长熹随口吩咐的小事,也没有裁缝给甄停云贴身量衣,可下人拿上来的骑装仍旧是比甄停云想象中的更加精致好看,竟是还有好几套,样式与颜色不一,由着她挑拣。

甄停云瞧了瞧,便挑了一件灰蓝色的,道:“这件最素,就这件吧。”

其他的不是镶宝石就是嵌珍珠的,只这一件颜色素淡些,并无太多坠饰,只盘纽上缀着莲子大的珍珠,袖口与衣襟处绣藤萝纹样,瞧着精致又素净,穿在身上也轻便,又省了许多心里负担。

傅长熹瞧着倒是都差不多,见她挑拣好了便在一边等着。

甄停云换好了骑装,又将自己一头的乌发打散了编成辫子,这才起身出去,陪着傅长熹一起挑马。

大概是因着马兰头的缘故,甄停云这回也还是挑了一匹黑马,只是这马虽与马兰头一般颜色却远不及马兰头温顺,她这里才上马便被颠了一下,险些便要摔下去。

亏得傅长熹早有准备,一手抓着她的肩头,一手扶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按在马上,然后才道:“小心点。”

甄停云腰间还系着腰带,主要是为了护腰,只是这腰带系得有些紧,就显出了腰身的纤细。又因傅长熹手掌宽大,这么一扶,倒还真有了些“盈盈不足一握”的感觉。

哪怕隔着腰带,甄停云都能隐隐的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与力道,连忙叫了一声“先生”。

傅长熹也反应过来,略有几分不自在,手指收拢又放松,然后便跟着挑了匹白马,跟着上马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傅长熹领着甄停云去了边上的一个林子,口上道:“今儿天气不大好,没什么阳光,林里的湿气也有些大,你们女孩家也不好在里头待太久,就在边上跑一跑,玩一玩便是了。”

甄停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似打猎的活动,骑在马上跃跃欲试,不由问道:“这林里都有什么?”

“放心,狮子老虎狗熊这些都是没有的。”傅长熹知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得多说了几句,“要不然,燕王府那些人也不会由着小郡主时不时的过来——真要是遇着了野兽,哪怕没被林里的野兽伤着,只是惊马摔下来,那也都是麻烦事。”

甄停云:“......那还有什么可以打的啊?”

傅长熹道:“山大林子大,野兔野鸡什么的也都是有的吧。”

甄停云一腔热情因此消了一大半,哼哼着道:“有鹿吗?我听说烤鹿肉也很好吃的.......”

傅长熹看她一眼:“看你运气吧。”

这话说的也不算不对,主要是傅长熹那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长,甄停云哼哼了两声便要和他分开走,说今天她过生辰肯定运气好,不能叫他沾了自己的好运气。

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傅长熹想着这有暗卫看着,倒也不怕有事,索性便都由了她。

结果,甄停云这运气吧,还真是挺悬的。总之,她和傅长熹是一起进的林子,分开后也是跑了一路,路上倒真见着了些野鸡野兔的,可这野外的东西本就活得很,尤其是兔子,不等甄停云拉弓拔箭,兔子已经两腿一蹬那是嗖嗖嗖的钻草丛里了,

所以,甄停云跑了一路,竟是连跟鸡毛都没寻到。

弄得跟在她身后的暗卫都有些同情唏嘘:要不,他给做个弊——比如拿石头打断鸡翅膀或是兔子腿什么的?

甄停云平白憋了一肚子的气,转了一圈后只得往回走,结果正碰上来寻她的傅长熹,紧接着便瞧见了他那捆成一串儿的猎物——人家那箭法都是练出来的,野兔野鸡什么的都是射眼睛,不伤皮毛,看着也没有太多血污。尤其是,里头居然还有一只红皮狐狸,虽然这狐狸皮瞧着也是一般,可,可甄停云那是连狐狸影子都没瞧见啊!

甄停云看着傅长熹的眼神都带着怀疑:“先生,你没作弊吧?”

傅长熹:“......这有什么好作弊的。”

看着还是两手空空的女学生,傅长熹都觉着牙疼,不免说她:“我之前给你写的骑射小记,你都看了吗?”

“我都会背了!”甄停云既委屈又气恼,咬着唇,双颊气鼓鼓的,“就是我平时练射箭,那靶子都是不动的。”可人家野兔和野鸡都是会动的,而且还是动的很快的那种。

傅长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而便又压低声音:“先别说话,有东西过来了。”话声未落,他已动作迅速的翻身下马,然后干脆利落的上了甄停云的马,正好坐在甄停云身后。

甄停云的脸都涨红了,好在还顾着傅长熹适才的话,不敢十分大声,只小声问道:“先生?!你做什么?”

傅长熹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说话,先把弓拿起来,拉弦上箭。”

甄停云愣了愣,反应过来,依言拉弓上箭。

她的动作是傅长熹早前纠正过的,看上去利落且标准,挑不出半点错来。也就在她摆好动作的时候,两人前方的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显然是真有动物来了,而且听着声音怕还是比野兔野鸡更大的猎物。

甄停云心下更是期待,不由的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的草丛。

果然,不一时,便见着一只野鹿从密林里出来,越过草丛,出现在众人面前。

甄停云拿着弓的手都有些发颤,但她还是忙里偷闲的侧过头,朝着坐在她正后方的傅长熹眨巴了下眼睛,杏眸黑白分明,仿佛会说话一般,那意思就是:看我这运气!说要鹿,那就来鹿了!

傅长熹瞧着她又长又卷的眼睫上下扑腾着,忽然很想笑,好在还记着不能惊着前头的鹿,这才忍了下来。他忍住笑,伸手握住甄停云那握着弓箭的手,一点点的教她瞄准方向,替她校准方位,最后才压低声音,道:“可以了,放箭。”

甄停云下意识的松开已经拉到了极点的弓弦,却见长箭疾疾如闪电,竟是直接射中那野鹿的右眼,那冲劲顺势将整只鹿扑倒在地,剧烈挣扎了片刻竟也渐渐不动了。

甄停云欢喜的不知该说什么,抓着弓箭的手紧了紧,然后才回头去看傅长熹:“晚上吃鹿肉!我请客!”

傅长熹瞧着她颊边的两个小梨涡,终于笑出声来:“好,就等你孝敬我这先生了。”

因着两人这一回收获颇丰,回去的时候,甄停云骑在马上简直是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堪称是扬眉吐气。

傅长熹也都遂了她,想着她先前说了要吃烤鹿肉,就叫人给她准备了烤肉架子,将那些野鸡野兔还有野鹿什么的都去处理了,剥了皮,切了肉,略略腌制调味,这就能拿来烤肉了。

甄停云心情正好,卷起袖子便要上去,口上还道:“先生您就坐着好了,这点儿小事也该叫我这做学生的来忙,权当是我的孝敬了。”

傅长熹原就不准备插手,听了她这话,索性便端出大爷模样,坐在边上看她烤肉,等着自家学生的孝敬。

甄停云以往还没吃过鹿肉,且这野鹿也是她打的(虽然也有傅长熹的帮忙),于是便先挑了两块鹿肉烤了。眼见着肉汁顺着铁丝网往下淌着,火花滋滋的往上冒,肉香渐渐浓郁,她便将那两块鹿肉都夹到了碟子上,递给傅长熹:“先生,您先尝尝。”

傅长熹见她态度恭谨且殷勤,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由暗道:倒还算是孝顺,知道烤了东西先给自己这先生。

结果,甄停云紧接着一句就是:“我之前也没见过鹿肉,不知道烤的这么样,熟了没........您先替我尝尝,看看我烤的怎么样。”

傅长熹:“........”感情你是第一次烤,心里没底,自己不敢吃,索性拿我当试验品?

这么想着,傅长熹再看碟子里那两块鹿肉都有些下不了口,想了想还是先拿小刀将其中一块更大的切成几块,眼见里头也都烤熟了,这才略宽了心,拿刀挑着几块小的吃了。

甄停云眼也不眨的看着他,见他只吃不说话,忍不住就问:“好吃吗?会不会太熟?还是太生了?”

傅长熹不说话,只拿刀挑了一块鹿肉递到她嘴边。

甄停云正要张嘴去咬这块肉,傅长熹的手又往上抬了抬。

甄停云立时便闭上了嘴,咬着牙,气鼓鼓的瞪他:“先生就会作弄我!”

傅长熹见她颊边晕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又或者是这火炉的热气烘出来的。

因她皮肤极白,脸蛋又白又嫩,仿佛牛奶一般,似能滴出水来。此时颊边染着一抹红,恰似雪中落梅,颜色极美。

傅长熹不知怎的,只觉喉中也有些干,随即又用刀挑了块肉递到了她的嘴边。

这一回,甄停云可不上他的当了,干脆的撇开头,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模样,看着很有骨气。

傅长熹只得开口哄她:“好了,再不吃肉就凉了。”

这话说的淡淡的,可甄停云也就当是傅长熹的道歉了,这才纡尊降贵的张开嘴从刀上咬下了那块肉。

鹿肉烤的外皮微黑,甄停云的细齿却是雪白如珠贝。

她张嘴轻轻咬下去,贝齿与鹿肉,黑白分明。

红唇开合间,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傅长熹定定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小刀,不知怎的,又觉干渴,好似火焰的火舌正细细的烧灼着他的喉咙。

这一回,他没忍着,直接开口吩咐人去准备酒水,转口与甄停云道:“光吃肉不喝酒也是无趣。我叫人也给你备点儿果酒,喝不醉人的那种。”

甄停云先把自己嘴里的肉给咽下了,这才点头:“嗯嗯。”

师徒两个一人一壶酒,吃肉喝酒,竟也不亦乐乎。

以至于,甄停云抱着画卷从西山别院回去时也有些晕晕然,勉强撑着精神回了甄家,应付了家里那些人,她就直接躺倒在了自己床上,酣然入眠。

甄停云的生辰就这样过去了,时间似乎也如流水一般,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六月里。

六月一日,京城的京都女学和玉华女学的门口都挤满了人,都是报名参加入学考的。这报名交了银子就能登记,然后领个凭证,考试那日就是凭着凭证进去考试,两大女学每年发出去的凭证都是有数的,多得是供不应求。当然,除了报名交银子得凭证外,女学执教的女先生也能推荐自己的学生去考试,似甄倚云去岁考女学就是玉华女学的何先生主动推荐的。

当然,女先生的推荐名额不要钱但也有限制,每位先生都只一个名额,而且得了推荐的学生统一分配在一个考场,考试要求等等上也管得更严些。所以,外头人也都觉着这样考出来的女学生更有本事。

裴氏也是早有准备,早早叫人去玉华女学那里报名,拿了个凭证回来,温声与女儿道:“玉华女学离家更近些,且你姐姐也在里头,日后姐妹一起去上学也是方便。”

说着,裴氏又补充:“再者,你三表姐今年也是要考玉华女学的。我与你舅母说好了,到时候你与你三表姐两个一起过去,也能彼此照应。”

甄停云原是想考京都女学——她不是很想与甄倚云同一个学校,而且她也认识京都女学的楚夫人。可裴氏这头手脚利落,已是报名拿了凭证,而玉华女学除了有个甄倚云外也确实是挑不出错处,甄停云也就没有拒绝。

毕竟,自过了生辰之后,她与家里父母关系也缓和了许多,甄父甚至还会抽时间看她的功课……

所以,还真没必要为着这个拒绝裴氏的好意,又把家里的关系闹僵——她如今对父母要求也不高,就这么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就挺好。

只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个入学考试的凭证,竟也能折腾出许多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你们是喜欢看停云直接开火怼亲妈还有亲姐,还是喜欢看停云考场上艳压群芳考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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