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迦月趁着记忆还算深刻的时候,将这些东西都一一记了下来,记着记着便又摸到了章法,于是顺着逻辑线将这些内容整理成了几十万字的一手资料,投稿给了出版社,很快就过了终审,一经上世,反响巨大。

这本书叫《南宋穿越手册》。

世人都以为她取这个名字只是营销的噱头,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真的穿越了。

应迦月选择写物而不是写人,是有原因的。一来她去的时日不多,那么短暂的日子对于那些历史人物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匆匆一瞥,那么她浅薄的认知不足以全面的评价这些人物,二来……

要写也是写她最想要写的那个人。

查阅了浩如烟海的典籍,又去拜访了不少历史学者,去过了秦九韶出生的地方、任职过的地方,甚至还去了他去世的梅州,应迦月才动笔开始写这本书,到了现在,全文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可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这个地方就是湖州。

湖州这个地方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秦九韶来说,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存在。他在湖州建造了“极其宏敞”的豪华园林,成了后来被口诛笔伐的重要罪证,也就是在湖州,他完成了惊动世界的数学专著——《数术九章》。

这周三和周四都没课,应迦月买了去杭州的机票,准备到了杭州再转湖州,想要跟着他的脚步去探寻他曾经的故事。

在学校图书馆呆了一下午,出了大门准备回宿舍的时候,门口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男生还扛着机器,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校园里的风景,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请问是应迦月吗?”说话的人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对方朝她递了一张名片,“我是《梁州日报》的记者小漪,之前有跟你联系过的,不知道你现在方便接受一下采访吗?”

“方便的,辛苦你们了,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应迦月想起来自己之前曾经答应过这个采访,便笑着道,“我们找个咖啡厅吧。”

学校对面的咖啡厅是新开的,来来往往的人不多,算是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收音也不会显得太嘈杂。

小漪打开了录音笔,笑道:“我记得节目里给您定的抬头是‘全国最年轻的历史学家’,应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名,真是了不起啊。”

“其实这个称呼有点过誉了,是节目组抬爱。”应迦月垂眸道,“我只是把自己对南宋那个时代的一些理解写出来了而已,不能算是历史学家,只能算是历史兴趣爱好者。”

长时间的研读资料,让应迦月的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说话也不似从前那么跳脱了,看上去倒还有几分文静。

“应小姐为什么会对历史感兴趣呢?”

“是因为选择了历史专业才爱上历史,还是因为喜欢历史才选择了这个专业?”

“应小姐频繁参加电视节目活动,又要发新书,平时用在学习上的时间肯定很紧,会影响到学业吗?”

“据我所知,《南宋穿越手册》这本书其中有很多内容其实已经达到了学术标准,应小姐提出的一些概念都是自成逻辑的,涵盖了南宋理宗执政期间的民间风土人情、宫廷文化、甚至还有战事的分析,有著名历史学者称这本书为南宋百科全书。那么……”

记者小漪画风一转,问道:“我们都知道应小姐现在只是大二的学生,这些内容,难道都是应小姐一人完成的吗?”

到了后来,记者小漪问的话其实是有些尖锐的,明显觉得以应迦月的人生经历、资历,不足以支撑她写出这样的作品,认为她背后或许有资本的运作,或者是某些教授在背后帮忙。

应迦月却没有掉到她的套子里,而是就记者的问题一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应迦月的口红涂的很浅,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个历史爱好者,凭着兴趣爱好写了点通俗读物,得到大家的喜欢是我意想不到的。历史的真相只有一个,但却有千万种解读,我的解读虽然浅显,但都是独自完成的。”

记者小漪看了看她的眼睛,清咳了一声,终于问道:“对了,我还听说应小姐最近在创作一本新的作品,是关于南宋数学家秦九韶的。”

应迦月抬起头来,目光平和却笃定:“是的。”

小漪伸出话筒,问道:“请问是什么原因,让应小姐产生了给秦九韶洗白的想法呢?”

意义

第九十章意义

绍定四年, 秦九韶高中进士, 结识了对他仕途生涯产生巨大影响的吴潜, 两人治国的观念一拍即合,成了年龄跨度甚大的至交好友。

同年,丑诋秦九韶的《癸辛杂识续集》作者周密出生。

秦九韶中进士后并没有受到重用, 反而在某些授意之下逐渐远离权力的中心——临安。

此后, 秦九韶辗转数年,先后在潼川、蕲州、和州任职,从县尉到通判, 从州守到寺丞,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 都会将毕生所□□用在当地的民生建设上,听说秦九韶来任职,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

嘉熙元年, 秦九韶定居湖州。

时年二十九岁。

……

“秦大人,城南贺家贺公子派人来请,说是给您办了个接风宴, 请您赏脸。”说话的人还有些没有摸清楚秦九韶的脾气, 听说新来的这位大人性子有些清冷, 不太喜欢搭理人,也不知是不是和以往那些大人一样, 好面子, 讲排场。

这贺家是湖州当地最有名望的氏族, 自然也轮得到他们来办这件事。

想到这里, 下属周涯便斗胆补充了一句:“听说贺家将接风宴定在了湖州最好的摘月楼,那里一道‘龙井虾仁’都得十两银子呢。”

秦九韶合上了手中的书,淡淡看了他一眼:“走。”

数年光阴转瞬而过,秦九韶的容貌脱去了几分少年的稚气,反倒平添了些男人独有的英气与明澈,再加上那几分淡然的笃定,几乎就是行走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听到这个简短的“走”字,周涯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便去准备软轿了。

可跟着轿子走了一路,没见到夜夜笙歌的摘月楼,反倒到了一片坑坑洼洼的草荡里,眼看着新上任的秦大人脱了鞋袜朝泥地里走去——

周涯:“……”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一片长满了野草的浅水荡,秦九韶用脚试了试深浅,目光微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远处,三七带着几名百姓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赶过来:“少爷,少爷,我把人找来了,这就是您要找的田老七和马小二。”

这几年,三七跟着秦九韶东奔西走,人长膘了不少,声音也跟着粗了几分。

那几名百姓在这片浅水荡的附近居住了几十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基本上秦九韶问什么便回答什么,一个字也不敢落下。

田老七还是头一回见到秦九韶这个级别的官员,语气磕磕巴巴的:“回大人的话,咱们这片草荡广三里,纵一百八十里……啊,不,是一百十八里。”

秦九韶用手试了试水深,问道:“这浅水湖荡里的水,是一向这么浅吗?”

旁边的马小二抢话道:“回大人的话,夏季的时候水深基本和溪面是平齐的,但是到了冬日,这水就枯了许多,大家可以在草荡上任意行走,就像现在这样。”

秦九韶看向他:“有多浅?”

对方回忆了一番,答道:“约莫深一尺左右。”

还未等秦九韶开口,三七便非常自觉地给他递来方便书写的纸笔,默契无比。

秦九韶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纸垫在掌心计算了起来,边算边轻声道:“于长久来看,若是趁着冬日水枯,将浅水荡围裹成田,开大港一条,小港二十四条,取土筑堤①,这片浅水荡也就不至于荒废了。”

三七认真听了半天还是云里雾里,挠了挠头,打趣道:“虽然三七听不懂,但少爷说的一定是没错的。”

秦九韶用笔敲了一下他的头:“不许吹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秦九韶又跟那几位百姓了解了一些浅水荡的基本情况,在纸上修修改改,周涯好几次努力想要插话都没能插进去,只能闭嘴站在一边默默看着,茫然无措,仿佛他才是那个刚刚到任的官员。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落山,这位下地的秦大人终于准备打道回府了。

彼时的周涯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边跟在秦九韶主仆二人的身后,边苦着一张脸赔笑道:“大人,您想了解这片浅水荡,为何不告诉下官?下官直接让这几个村民到大人跟前回话便是了,何必辛苦您跑这么一趟?”

秦九韶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半晌,他回过头来,打量了一眼正在说话的周涯。

“你说什么?”

周涯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慌张,便补充道:“属下的意思是,这日头这么烈,晒着大人便不好了。”

一旁的三七嗤笑了一声,似乎对这句话很是不屑,鼻孔里都写着鄙视。

秦九韶倒是没说什么,只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

周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接过那张纸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看到上面那个密密麻麻的复杂田地图形,又是横又是竖又是圈,瞬间觉得头都大了,饶是他识字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日光之下,周涯拿着那张纸,有些尴尬的站在秦九韶身后,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开始冒汗。

在湖州呆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官员……

见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秦九韶却没有与他计较,只是淡声解释道:“若是围田成功,旱涝保收,至少能解决一千两百四十四户百姓的耕地问题。”

听见这个数字,周涯一下子便愣住了,呆呆地看向秦九韶的眼睛,那样贵而不矜的神情,让周涯一瞬间恍惚地觉得,这人和他往常见过的所有官员都不太一样,他眼里装着的,真的是百姓。

“下官,下官……”周涯声音有些结巴,“下官学艺不精,不甚求解,何德何能与大人共事?”

秦九韶将那张纸收了回来,语气冷冷清清。

“没事,重在参与。”

“……”

****

咖啡厅。

“洗白”这个词一出来,应迦月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半晌都没动静。

她想要说什么来解释,但看着记者探究的眼神,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有些无力。

任凭记者小漪刚才的问题有多尖锐,她都不觉得难受,因为她觉得那些问题基本属于正常范围的猜测,但“洗白”这个词,是真的有点难以接受。

应迦月无声一哂,静静看着小漪的眼睛:“我不是在洗白秦九韶,我只是对他的人生做一个合理的推测,希望大家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了解他。对了,我记得‘洗白’这个词是指为反面人物洗刷辩白,秦九韶,不是反面人物。”

小漪心想这不还是洗白吗?但她感觉到应迦月的情绪有点不太好,便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清咳了一声:“看来应小姐对秦九韶有很严重的滤镜啊,身为作者如果对人物过分喜爱,会不会容易在创作中夹带私货?”

应迦月放下手中的咖啡,眉眼微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嗯,应小姐请说。”

“有个高三的女学生,在高考那天突然穿越到了南宋,认识了当时还是少年的秦九韶,并和他相识相爱,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甜蜜的日子。后来,老天爷决定修正这个bug,把那个已经适应了古代环境的女生又给送回了现代,回到现代的女生每天都在想念秦九韶,想着想着,就打算把他写成一本书,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想念寄托在文字上。”

应迦月顿了顿,看向对方的眼睛:“对了,这个女生就是我。”

她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一旁扛着机器的摄像好几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觉得这段内容录进去也没什么意义,镜头也随着他的笑声晃了晃。

小漪也跟着笑得前俯后仰:“应小姐真会开玩笑啊,现在晋江穿越小说都不写这样老套的情节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觉得很荒谬吧?”

应迦月始终眉目平和,没有太多的情绪,“我不曾穿越,也不是秦九韶的后人,所有的历史人物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又何来你口中的滤镜一说?”

小漪的笑容有些僵在了脸上,没有说话。

应迦月整理了一下手边的东西,语气淡淡的:“我下周三会去一趟湖州,考察完道场山的多宝塔之后,这本书应该也快完稿了,我会尽量做到公正、严谨地还原秦九韶的一生,至于会有什么样的评价或是反响,我都能接受,谢谢你们今天对我的采访。”

道了别,应迦月去了一趟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她接了一捧水,想要洗把脸,可是却没办法将眼泪收回去。

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好,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

刚才在给记者讲故事的时候,应迦月一直都是很平静的语气,可是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在她心里都是无比清晰的细节,一点点将她的回忆勾起。

她关上了水龙头,缓缓抬头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里头那张脸比过去要成熟了许多,也许是那些经历赋予了太多意义,也许是无法和现在的现实世界产生共鸣,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都留在了那个时代。

应迦月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冥冥之中,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我带着21世纪的习惯和观念幼稚地爱你,你却拿起笔和剑,告诉我什么叫家国天下。

我这一生没能改变南宋灭亡的结局,没能救回贾涉、应纯之的性命,没能扳倒史弥远,没能改变谢道清既定的命运,因为那些都是过去的历史,谁也改变不了。

但我可以改变当下,我可以用我的力量改变世人对你的偏见和误解,让大家知道历史上曾经有你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热血少年。

你不曾贪赃、不曾枉法、不曾鱼肉百姓。

相反,你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的智慧守护着这个国家,即使是在八百年之后,你研究的成果依然在这片土地上发挥着余热。

这便是我想写这本书的意义,这便是我穿越的意义,这便是我爱你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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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前面秦九韶在田间的故事原型来自《数术九章》第三章田域类“斜荡求积”的题目,特此注明~

出题

第九十一章出题

“看过我女儿的节目吗?省台每周六黄金档播出的《历史有话说》, 我女儿应迦月可是里面最年轻的历史学家呢。”

应建国的现任妻子李梅涂着朱红色的口红, 牵着自家儿子的手, 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们家基因好,一个女儿都能有这样的成就, 更何况是儿子了, 陈老师,别看我儿子现在成绩不好,以后肯定是得诺贝尔奖的料!”

陈老师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应迦月她知道, 隔壁南渊中学拿来招生的人物, 平时名不见经传, 上了大学出了几本历史读物就出名了,很是励志,她还专门当做例子讲给班上的孩子们听。

不过……

据她所知, 这家似乎是个重组家庭,应迦月是李梅丈夫和前妻生的孩子,这李梅充其量也就是个后妈, 听说平时待应迦月也一般, 如今一口一个女儿, 倒是亲切的很。

陈老师清咳了一声,委婉道:“您作为一个母亲, 渴望孩子成材的心情, 我能够理解, 但是我们学校实验班的名额是有限的, 您家孩子的成绩实在是上不了实验班,我也没这个权力给他调班啊。”

听了这话,李梅顿时就来气了,她本就长得有些艳丽,生起气来五官都有些夸张:“老师,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儿子这么好的苗子,读你们学校那是给你们面子,更何况,你们学校分这个实验班,那就是在搞歧视,搞区别对待,你信不信我让我女儿在节目里提一嘴,把你们学校名声搞臭啊!”

陈老师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家长,默默为那个叫应迦月的女孩子感到不值,然后她冷起脸来:“请便。”

李梅这下子是真的气着了:“你!”

见陈老师转身离开了,李梅直接拉着儿子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拿着手机就开始给应迦月打电话:“儿子别怕,妈一定想办法让你进实验班!”

“哦。”

应迦星似乎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情,只默默坐在一旁,从书包里拿出之前姐姐送给自己的乐高,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上实验班这件事,还不如玩乐高重要。

此时,应迦月正在宿舍和室友们一起安装洗衣机,安装的人上不来,全靠几个小女生自己动手。

回不去南宋,生活也还是要继续下去。

“迦月,这洗衣机一看就很贵,你肯定花了不少钱吧!”同宿舍的室友感叹道。

应迦月笑了笑:“没花钱,是商家赞助的,节目组给每个嘉宾都送了一台。”

“真好……”室友投来了羡慕的眼神,“我要是也像你这么有才华就好了。”

应迦月正要说些什么,手机电话就想了,看清楚上面的名字之后,眉头皱了皱,却还是接了起来:“喂,阿姨。”

李梅嫁给她父亲应建国已经很多年了,她却从来没叫过一声妈,这人心眼太多,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她实在是叫不出口。李梅早早瞅准了应建国的钱,而应建国也是看中了她的皮相,自从她嫁给应建国以来,应迦月和父亲的关系就越来越差,越来越疏远,远远没有从前那么亲近了。

以至于她在南宋的那段时间,几乎很少想过回家。

“宝贝女儿啊,在做什么呢?”电话那头,李梅的声音有些腻人,应迦月不自觉皱起眉来,心想李梅平时跟她爸撒娇估计也是这个语气吧。

“装洗衣机。”应迦月的声音很冷淡,像是在接一个推.销电话。

“哦哦,在装洗衣机呀,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很辛苦呢。”李梅看着在一旁玩乐高的儿子,不自觉放低了声音,“阿姨有件事情要求你呀,就是你弟弟应迦星,阿姨想把他调到实验班,你能不能帮帮忙呀?”

应迦月:“?”

将手机开了个免提,应迦月继续跟室友一起装洗衣机,边道:“这事你应该去武姜山啊。”

“啥?”李梅茫然不解。

“武姜山有个很灵的庙,你可以去拜拜。”

“……”李梅火冒三丈,“这孩子,你懂不懂事,阿姨这可是头一次找你帮忙!”

“头一次找我帮忙?”应迦月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月让我借你五万块钱,上个星期让我带你儿子上节目,想让他当童星,三天前让我帮你搞明星签名,拜托,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应迦月,你讲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好歹也是你爸娶……”李梅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直接挂断了。

“嘟嘟嘟嘟——”

李梅气得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一旁的应迦星却因为拼好了乐高,哈哈大笑了起来。

应迦月一脸无语地放下手机,将最后一个螺丝拧好:“应该能用了。”

旁边的室友有点震惊地看着她:“迦月,你这个阿姨有点奇葩啊。”

“是挺奇葩的。”应迦月点了点头,语气也颇有几分无奈,“我倒不关心她怎么样,就怕我弟弟跟在她身边学坏了,有时间还是要跟我爸谈一谈这个问题。”

“是啊是啊。”室友也觉得惋惜,“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弟弟喜欢玩乐高,比赛还拿过奖呢,看来是有点天赋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工程师呢。”

乐高两个字一出来,应迦月倒是愣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起了在楚州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贾涉还未去世,应纯之也还是楚州的太守,秦九韶还有工夫给她古代版“乐高”,一晃,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

秦九韶最后还是去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