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扭头;“你爱信不信!”

怀里还揣着那旧物,尽管拿回来了,可霍长渊还是浑身都透着不舒坦。

她竟说扔了!

“赵菁菁,你是不是把荷包给别人了?”

“霍长渊你疯了是不是。”

赵菁菁回头正欲斥责,恰好就对上了他满脸的怨怼,那双眼,里面藏着的怨气都快把他给腌成个怨妇了。

赵菁菁这口气上来,被他给盯的没了去处,最后万般无奈:“你喝大了就睡,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说好的酒品很好,上了马车就睡!

“你把荷包给别人了。”

“没有。”

“那你把荷包给我。”

“扔了。”

“你骗人。”

“不骗你。”

“那你重新给我绣一个。”

赵菁菁瞪着他,成心的吧他!

“我不会!”

“那你一定是把荷包给别人了。”

“……”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赵菁菁恨不得一顿乱鞭抽晕他,可今儿出门两样都忘了带,于是,赵菁菁气不过踹了他一脚:“霍长渊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心虚了!”

“我没有!”

“那你给我绣个荷包!”

“我……”赵菁菁第二脚要出去时,霍长渊竟有要扑她的架势,看他那模样显然是喝大了的。

她连忙道:“好,我给你绣一个!”

霍长渊这才坐了回去,醉红着脸的提醒她:“别以为我醉了就会忘了这事。”

小爷他记性好着呢,绝对没有喝多了就忘的可能。

“……”

作者有话要说:凉子已经在家窝了五天没出门了.......

第045章 .巡庄子

霍长渊要着了荷包后, 倒是像元袂说的,老老实实阖着眼在马车上睡了,只不过睡前还嘀嘀咕咕的。

赵菁菁坐得远了些就没听清楚, 只听着一些嘿嘿呵呵无意义的笑音, 怪无聊的。

霍长渊要荷包这件事就够无聊, 也不知又是触到了哪根筋,来为难起她的手工活儿。

可应都应了, 依着霍长渊睡前说的以及那难缠性子, 赵菁菁怎么着也得把这事儿应付过去, 给他绣一个。

想是这般想着, 回府后歇了一天, 第二日香琴取来针线,她就开始眼前犯晕。

“我有些犯困。”

“小姐, 这天儿还没黑。”

“可能我晕针。”

香琴替她穿了线,又取来了缎子:“小姐,可是您答应姑爷了。”

赵菁菁叹了声,霍长渊他就是克星, 什么不会专挑什么难为她:“你给我取话本子来。”

香琴取了两本从书局内买来的话本,赵菁菁指了指旁边:“你们念给我听。”

赵菁菁的心思全然不在手活上,左右她就是专心些也绣不好,盈翠端了点心进来, 瞧见自家小姐恨恨的神情,笑道:

“小姐不是立誓再也不碰这个了?”盈翠可记得上一次主子在元小姐那绣完的一个后,指天发誓咬牙切齿的模样, 还以为那是最后一个了呢。

赵菁菁闻言就觉得自己时运不济,一边扎针跟扎霍长渊似:“这就是我的封针之作了!”

“这是姑爷要的?可小姐之前不是还说,姑爷要是作天作地,就拿竹条子抽,不能给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虽说不大厚道,但是安园里的丫鬟们都已经习惯世子爷挨抽的戏码,一个不敢往下手死重了抽,一个则非得皮着往跟前凑,可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趣了。

赵菁菁这个正主可一点没觉得情趣,嫌霍长渊烦人,但也不能真给打坏了。至于霍长渊那一天不打痒的慌的毛病,她更觉得头疼。

只是昨个喝醉时,霍长渊揪着她衣服袖口说要荷包时的样子,就跟要糖吃的孩子似的,她就想起园子里戚妈妈曾说的话。

世子爷甚少问王爷讨要东西,因为世子想要的,从来得不到。

便是这句让她心软了。

她手拿着布和针苦大仇深,用着顶戒还是戳着几个针眼,凝了一颗豆大血珠,习惯性在帕子上一抹,倏然听着了霍长渊的声儿,一看桌上的果断一收全部拢到桌子底下。

“世子妃今个起的早吗?”霍长渊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进来,身后的来福手里拎了食盒,是庆芳斋的招牌点心,也不知多早去排的队。

“喏,你喜欢的桃果。”霍长渊从来福手里拿过了食盒放在桌上,大喇喇在她对面坐下。

赵菁菁打开食盒,还真是那日元莞清生辰上她送的那个。

“又不是寿辰吃什么寿桃。”话虽然是那样说的可眼神不住往那可爱桃子上扫,显然也是欢喜的。

“谁规定一定要生辰才可以吃,想吃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我看你昨日盯着流口水的,喏,这一回没人和你抢了。”

“霍长渊!”赵菁菁听着他故意糗自己的话,一扬声,霍长渊便老老实实做了个封唇不语的动作。

赵菁菁捏了个出来,果然软软晃晃的,扑鼻的桃子果香,外面是糯糯的粉团子,里头裹的桃肉馅儿,绵绵的又有嚼劲,十分好吃!

她尝了一口满足了味蕾,圆圆的杏仁眼也变得弯弯。霍长渊在旁坐着看,突然觉得这一趟跑得挺值当。

“那我的荷包呢?”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一问,赵菁菁险些呛着。

霍长渊长眉一挑:“你不会当我醉酒忘了?不想认罢?”

“不是。”赵菁菁吃人嘴短,何况又知道霍长渊的难缠劲儿,“准备做呢,哪有这么快的,我还得找清清讨教讨教,一时半会好不了。你要想要,就且耐心等着。”

“慢工出细活,小爷等着。”霍长渊脸色一变,又甚是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吃完,我送你去元府。”

“……”

好在,在霍长渊胡搅蛮缠的时候,南子来通传了,道是年前没理清账的几个庄子都弄好了,等着世子妃去验收。

赵菁菁要去一趟,奔波来回起码要三五天,霍长渊一拍大腿:“我跟你去。”

这绝对是闲的。

但那好歹也是他的田产。

赵菁菁没做阻拦,只是在出门时看到他扮作随行管事的模样,十分无语。

“你假扮成这样作甚?”

“我要是以世子身份去,他们肯定不老实,这般他们能放松警惕。”

赵菁菁扬眉:“你也知道庄子里的账不对。”

“我那几个庄子,有我爹给我的,也有我娘留下的,庄子里的那些管事又是做了许多年的……”

“是你的庄子又不是他们的,有什么好忌惮?”

霍长渊掩唇轻咳:“如今不是有你么,我乔装下且给你当后招,这样万一有个事也好应对。”

赵菁菁觑着他,片刻后呵呵笑:“那你与我分两辆马车,以免别人说闲话。”

说罢,赵菁菁带着香琴径自上了马车,砰一下关上马车门,连条缝都没留给他。

霍长渊眼底闪过错愕,在来福好几声叫唤下才反应过来,却只得上了后头那辆。

可他又岂是肯停歇的人。

路上没法子,到了庄子后,率先下了马车,开始鞍前马后的为赵菁菁安排事儿。

从王府出来的都晓得霍管事就是霍长渊,而霍长渊那人的特性便是做什么出格的都让人觉得在情理之中。

可庄子的人不知道啊。

到了刚一会,庄子里底下就在传那个霍管事往世子夫人的屋里去了几次。

舟车劳顿,到庄子时已是下午,赵菁菁故意要让那些庄子里的管事等一等,便放言出去是累着了。

天色暗下后用过了晚饭,正准备看明天要处理的账,一直在外晃悠的霍长渊又到了她跟前。

“这四五月的景最是好看,村里还有一片荷花池,随我出去看看?”

“不去。”

“庄子外再二三里地就是桃林,你不是爱吃桃子,正好摘几个。”

赵菁菁从账簿中抬起头:“你可记得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赵菁菁服了他一身用不完的精力,眼下她只想抓紧看完这些,上床歇息,而他还能一门心思往外跑。

霍长渊看出她瞌睡,偶尔捂嘴打个小小呵欠,眯着眼睛,和小宝像个十成十,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头,但绝对可以料到这丫头和小宝一样,只会给他一爪子。

他有些尴尬地举了举手,又作漫不经心地放了回去:“今天没见着那个陈管事。”来迎接的人不少,整整齐齐排了两列,还有人专程解说安排,可独独少了总管事的陈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嗯,庄子里的事明天再说。”已然是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

片刻后,霍长渊就被赵菁菁手里的鞭子逼得退出了屋子。

不过这庄子霍长渊曾带朋友来玩过,里外甚是熟悉,出了门,等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就从后面额窗户推进了屋内。

没一会就看到了一张酣睡的小脸,离着床头柜最近的小圆桌上点了个蜡烛,仿佛是怕黑似的。

她还怕黑?!

霍长渊瘪了瘪嘴,抬眼望去,烛火微弱的光照在小脸上,蒙上一层薄薄昏黄的柔光,一下也照亮了枕头边上寒光闪闪的鞭子。

小丫头防自己防的比谁都重,也不看看自己平日里是怎么对她,没良心的!

虽那样嫌弃着,手却不自觉地给她拉了下被角,然后便就着旁边得矮塌也躺下了。

庄子的夜浓了黑了,一团乌漆漆的。

不起眼的小偏屋里聚了几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留了两撇八字胡,一激动还翘了起来,“真看清楚了?”

“看的真真的,人多的时候装着规规矩矩的,不过看着骨子里还是不正经,等人走了转头就翻了主子的屋,这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吃的好啊!”陈明一拍大腿,简直是瞌睡了递枕头,正愁怎么应付眼下局面!

“什么好?”这要是让世子知道了,绝对得扒皮抽骨了,说不准连带他们这些个看到过的,自挖双目?

陈明却不以为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别担心:“明日我就去会会世子妃!”

第二日,晨曦微露,下过了一场春雨,长檐下凝聚起的雨水凝成硕大一颗一颗,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已经聚成了个小水洼。

赵菁菁被那声音惊醒,睡眼惺忪揉眼的间隙,就被屋子角矮榻上拱起的一团给吓得抓起鞭子,甚是防备靠近,正打算抽下去,那团被子一划拉,露出霍长渊半个脑袋。

霍长渊顿觉一冷,还不单是单纯的冷,是有一种危及性命的寒冷,使得他猛然睁开了眼,就看到了赵菁菁握着鞭子站在榻前:“赵菁菁,你又想谋杀亲夫!”

“怎么是你?”赵菁菁也是一脸愕然,没想到会是他,可一看到他,火气就噌的一下往上冒,“为何偷偷溜进我房间?”

霍长渊一边觑着那长鞭子,保持了合适恰当的距离,一面没好气道:“一看你就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万一被人坑了,我不得顾着你点。”

赵菁菁半阖着眼审视他:“那我可承了世子好意了。”

“好说好说,去给我倒杯热茶去。”霍长渊今早起来就发现嗓子有些疼,估不准是染了风寒的预兆。

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主。

赵菁菁捋了捋身后散开的长发,坐到了小圆桌旁,桌上点着的蜡烛烧到了末,留下一底儿烛油,她晃神迷糊的功夫,霍长渊就已经坐到了她对面,身上还穿着昨个的衣裳,刚坐下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嫌弃地退开了身子,摇了摇手铃,让进来的香琴去煮壶热茶,顺便请个大夫来瞧瞧。

正当霍长渊感动时,赵菁菁用帕子稍稍掩住口鼻:“可别传染与我,我这正忙着,耽误不得事儿。”

话说完没多久,事儿源头就寻上了门。

陈管事昨日还称病不露面,这过了一日功夫,奇迹般好了,这就能说清楚账目的事儿了。

第046章 .有一腿?

“来的真是时候。”她这才刚起来, 茶都没喝一口人就在外候着了,着急的模样,仿佛是握着了什么事, “香琴, 去外边摆好桌椅, 把账簿放上去,另外置一张桌子放上纸笔, 叫他们写一写自己管的那些, 今年什么数目, 等我吃了早食来看。”

“是。”香琴留了小兰侍奉, 出去把这话一说, 外边就闹哄哄的。

偏赵菁菁当做没听着,小口喝着粥, 吃着这庄子里清早磨了米浆蒸出来的白糕,慢条斯理,丝毫不着急。

“外面看似是吵起来了。”霍长渊瞥了眼,拿了个白糕吃了口, 觉得味道不错,又塞了两个,“你不担心?”

赵菁菁拿了帕子轻轻掩过嘴角:“我怕什么,他们声越大, 心就越虚,再说这帐也不是一天能清算完的,不差这一时半刻。”

霍长渊看了她一会儿, 这回没有怼她,而是个自己盛了碗粥,几口喝完后走了出去,对着外边呵斥:“吵什么,夫人吩咐的你们可写了?不要仗着自己是庄子里的老人就拿乔,该写写的抓紧。”

陈管事见出来的不是夫人,是这在夫人屋里留了一夜的霍管事,顿时觉得自己又得了了不起的消息。

世子成婚才多久,夫人就敢如此,这也太嚣张了!

于是陈管事试探:“这位管事,怎么以前不曾见过。”

“你才在这庄子里做个小管事,就能把王府的人都认全了?”霍长渊看陈明不痛快,“我是世子派给夫人的人,你有何要说?”

世子派给夫人的人都如此!

陈管事自觉抓着了大把柄,对霍长渊的语气也不好:“账本之前都交了,夫人再要让我们写是何意?”

“让你们再写,自然是这帐不对。”

“夫人要这么觉得,可就冤枉我们了,夫人这才掌事多久,我们在这庄子里没二十年也有十几年,岂会弄错。”

底下那些管事在陈明带领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喊冤,霍长渊这脾气,就要憋不住吼一声你们这群刁民。

身后传来了赵菁菁清丽的声音:“陈管事说的是,我掌事才一个多月,对庄子里的事务的确没有你们来的熟悉。”

赵菁菁身上披了件白鹅披风,手捧着鎏金小炉,一整套的宝石面饰戴在身上贵气逼人,与这庄子是格格不入。

在小兰搀扶下赵菁菁到了前边坐下,等那玉盏将茶水送上来,抿了一口后她才看着这些管事继而道:“所以才要你们再写一回,我相信,陈管事你们也希望我能尽快的熟悉庄子事务,才能为世子打理好。”

给王府办事的管事,好歹也见过些世面,早前也有刘侧妃来巡过庄子,可没世子夫人这般阵仗,眼前她穿的,手里捧的,桌上摆的,包括说话间小丫鬟送上来的点心,哪样都透着个贵字。

这哪是来清账的,来炫富的还差不多。

陈管事越发瞧不上这世子夫人,嘴上道:“以往我们也都是这么送过去的,夫人还没进府时,这里的账都是王爷身边的钱管家负责的,他可没说这些。”

“按你的意思,我这清算回帐,还得问钱管家?”

“小的不敢,只是这帐,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这么说,你们是不肯写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看向陈管事,陈管事端的恭敬:“夫人若是哪里不懂,倒是可以直接问我们,只是这重写,与交上去的账都是一样的。”

众人点点头,向着陈管事看齐。

赵菁菁瞥了眼这些人,抬手从香琴手中取了簿子:“那好,就按你们交上来的算,第一笔,茶收。”

站着的人中有一个抬起头来,赵菁菁不急不缓的将一至四月的茶收报了遍:“账上所记,六亩地的春茶,干茶七十斤,我说的可对?”

“是。”

“同在那山坡上,隔壁的茶田,一亩地至多的二十斤,至少的也有十五六斤,这是为何?”

那位管事急忙道:“今年有虫害,有七十斤的茶已算不错的了。”

赵菁菁取了个细棍,直接在地上画了个图案,指着中间的位置:“前后左右的茶田都没虫害,光是我们的染了病,这虫也真会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