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惴惴不安的想着,催促马车再快一些,两刻钟不到就在了元家门外。

赵菁菁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奔进元家,这一回再也没人阻拦,她直奔元莞清的小院,一路上看到的丫鬟仆人都是红着眼眶的。

“清清!”赵菁菁跨入主屋,看到在外屋的元家人,匆忙行了个礼后走到内屋门口,看到屋内床上躺着的人,扶着门框的手忽然顿住,很快她冲进屋内,跪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元莞清的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怎么会这样。”

守在床边的书画哭着道:“小姐,小姐听说翟公子死了的消息,吐血晕过去了……”

第062章 .她得活着

赵菁菁闻言双目瞠圆, 不可置信:“她从何得来的消息?”说罢便下意识看向跟进屋的元袂,而后者脸上的懊悔愧疚一览无遗,似乎是印证此事与他有关。

元袂沉吟开口, 一开口尽是沙哑涩意:“耀江传来军报, 翟子羿带二百精兵入敌营被发现, 重伤逃离后下落不明。”

赵菁菁瞳孔骤然紧缩,军报就算已经传回郾城, 元家也不应该那么快有消息, 就听他又道:“从翟子弈和清清往来开始, 我便一直派人监视他动向, 这次亦不例外, 他出了事,军情传回时我这边也有了消息, 我和父亲在书房聊起,谁知正好被送茶来的清清听见了。”

近些日子郾城中风寒病人很多,元府上下对清清的身体更是看的很重,杜大夫来了好几趟, 确定她风寒之症已经好了许多,又见她实在闷得慌,才让丫鬟陪她在府内走走。

父亲的书房与她的院子有些距离,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清清会亲自过来送茶。

丫鬟在外喊起来时他才知道清清在外面, 推开门去时已是来不及,她喊了声翟子羿的名字后就直接吐血晕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醒来。

两日来他几乎没有合眼, 太医院的人,杜大夫,甚至从城外请了人来,可每个都是摇着头的,药灌不下去人叫不醒,说是寒气入侵,更还因为她自己没了求生意志。

她自己都不想活了。

元袂也是抱着些希望,让人去了江林王府请世子妃过来。

说到此,元袂懊恼得揪住了头发,言语之间悔痛难忍,他不该在家中提起这件事的,明知道清清如此在意,他真是该死!

“清清听到的是下落不明,她还听到了什么?”

“没有生还可能性。”

赵菁菁睨着这一幕,眼神冷漠,声音更甚:“元少爷,时至今日,既然你请了我来,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翟公子在李将军身边,就算他是罪臣之子,就算他没能有过去江家少爷的身份,那他也是军功在身之人。李将军如此看重他,甚至要将他收为义子,当今皇上仁厚,即便不能回到郾城,将来在耀江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李贵妃能替他相看婚事,虽不及元家这样,想必以后也不会差。”

“以他现在的军功,不必操之过急,过了五六年,也能再往上走一走,往后能到什么位置如今都还不好说。那他为何接连几回自荐深入敌营?”

元袂憔悴着,怔怔无语,他当然知道。

“他是为了能配得上清清!”赵菁菁重重掷下话,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元家有自己的考虑,以元家的家世,翟子羿连合格都算不上,加上他身在耀江清清若跟了去身体的确吃不消,有此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可元公子,你既派了人监视他,就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品性如此,于清清如何,他们从小就认识,感情深厚……这一生,还有谁能像他一样待清清如此?”

元袂不语,外屋传来元夫人低声啜泣,元老爷都不敢让夫人进来看孩子,已经晕过去好几次。

赵菁菁轻轻握着元莞清的手,声音软了下来:“她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解人意的了,心思单纯……恰恰也是最执拧的一个,她心知翟子羿死了,她便也不想活了。”

元袂忽然哽住,手也渐渐松了开来,回视向她,他们所坚持的,最后竟是要送走清清吗……

自父亲下令不准她出府也不准人探望以来,清清一直未哭闹过,她从小就乖巧,吃药针灸半点不怕,还会反过来安抚他们不要担心。

元袂才想得到她如此的缘由,怕他们担心,在私底下偷偷抹泪。

有些事当断即断,他总想着她年纪还小,事迈过去就好了,只想着能早点熬断了她的念想,却不想中途竟出了这事,想想大夫说的,情绪急剧,心脉受损严重,恐难续以支撑……

他很后悔。

看着他又一次陷入怔松失神,关心则乱,已然是乱了分寸。

赵菁菁转头看向元莞清,床榻上的少女双目紧闭,原本就病态白皙的面庞此刻没有一丝生机,即便是昏迷中,眉头也紧锁着,透出绝望的痛楚来。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若翟子羿在耀江好好的,她必不会如此。

这丫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什么都接受了,自己忍下一切。

可翟子羿一死,她心里求的也是一死了,元家没了她还有两个哥哥,父母有人照顾她不必担心,但翟子羿孤身一人,她必舍不得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

那就唯有他活,她才能活!

赵菁菁轻拧住秀眉:“军报上只道是重伤逃离,未见尸骨说明还有活的希望。”

“耀江地势险要,气候也恶劣,郾城这里都已经下了大雪,耀江外早已是雪山覆盖,在那种恶劣环境下常人都难熬,更别说他身受重伤。而且雪天山中满是饿狼,即便是完好之人闯进去都会出事……”元袂没有继续往下说,可这番话已经足够证明翟子羿活下来的可能性为零。

“未见尸骨就没有定数,他身为副将重伤在外,李将军不会放弃找人,就算是饿狼食人,那也该有骸骨留下来!”赵菁菁转过身看元莞清,抓紧了她的手,“清清,翟子羿不是信命之人,那么多次危险他都闯过来了,你不想再等等他吗?”

赵菁菁也知希望渺茫,可她更希冀老天怜悯有情人,能保佑这次翟子弈化险为夷。

屋子里只余下赵菁菁一人说话,应该说,是和昏迷的元莞清说话。

“你二哥说的未必准确,你也听到的,军报上写的是重伤,翟子弈哪次不是出生入死拼了性命的,这次无非也是,只是更为凶险,但凡要有能活的机会,他定会死死抓住。他知道你在郾城等他,就一定会回来。”

“他平素里事事依你,恨不能替你受着病痛,要是知道你为他如此,怕是心都要碎了。”

“清清,你该相信你的翟哥哥,也要相信老天庇佑好人,你们吃的苦将来都会变成糖,你们相互喜欢,老了老了还能一道握着手回忆,你可不要这般早就放弃了。”

“你若是放弃了,翟子弈回来见不到你,该怎么办?”

元袂在屋子里无声杵了会儿,受不住那样言语在心间若刀磨般的难受,毅然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药香愈发浓郁。

赵菁菁言语温柔,且是帮着她回忆和翟子弈相处的点滴,想给予她活下去的信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菁菁跪坐的都有些麻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霍长渊走进来时,看到赵菁菁就那么跪坐着,心疼媳妇,将她扶起来坐到墩子上:“歇会儿,听表哥说你呆了有一个时辰了。”

“我刚刚好像感觉清清动了。”赵菁菁喃喃,扭头看他时眼眶泛着红,眼泪涟涟。

霍长渊看了眼床上的人,抬手轻轻为她擦拭了眼泪,纵然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也要安慰一下她:“嗯,很快会醒来的。”

“我在这儿陪着,陪她说说话。”赵菁菁吸了一口气,“你出去罢,我刚刚的话可能说的有些重了,表哥他心里也很难受,你去陪他说说话。”

知道她的脾气,霍长渊点了点头,留她在屋里陪着清清,走到了屋外,看到站在廊下的元袂,伸手捶了他一下。

元袂歪了歪身子:“我是否真的做错了?”

“这没有对与错,换做我是你,也不会答应。”谁都是为了清清,元家上下又有哪个不是为了她,霍长渊太清楚他们做哥哥的对她的珍视,只想把世上最好的给她。

“我是没想到,她对那小子,如此情根深种……”

“这不就是你们元家的种么。”霍长渊意有所指,上到那位还在寒山寺的母妃,下到清清,还有元袂这个,心上人嫁了人就一直没有娶妻,一个个的旁人谁劝动过?都是主意大过天的。

元袂苦笑摇了摇头:“我只求她能醒过来。”

“她若醒了你可还拦?”

长廊里沉默了会儿,元袂叹了声:“不拦了。”

赵菁菁从白天守到了夜里,元家人进进出出,元莞清始终都没有反应。

杜宗郴期间还来了一趟,把了脉后依旧是摇头,赵菁菁不肯放弃,她就坐在床边,轻声念叨着以前元莞清告诉过她的事。

深夜里,跟着陪伴的霍长渊支使了元家的厨娘给自己媳妇做了一碗她爱吃的云吞,正要送进去,屋内忽然传来惊声。

“清清!”

一直在外屋的元袂迅速推开门去,内屋中,赵菁菁神情激动的抓着元莞清的手:“清清,你睁开眼看一看我!”

被赵菁菁抓着的手微微动弹了下,元袂看到后顿时直接落了泪,他压着情绪走到门口:“快,快去请大夫过来!小姐有反应了!”

宫里请来的太医匆忙过来,刚进屋,躺在床上的元莞清睁开了眼,泪从眼角滑落,喃喃了声:“翟、翟哥哥……”

“醒了,醒了!”

赵菁菁侧身给太医让了位置,诊过脉后,屋内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元袂才让人去通知父母亲。

元莞清直直的看着床顶,声音虚弱:“菁菁……”

“我在!”赵菁菁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

“菁菁……我梦见好大的雪……大雪把路都盖住了,我,我找了好久,一直都没找到他。”

只是说一句话的功夫,眼泪又一次湿了枕巾,洇着哭腔快没了声音。

“那只是梦,梦都是反的,他一定还活着,你想他怎会舍得丢下你呢,他一定活着。”赵菁菁连忙接过端来的温水,用勺子喂服了几口,沾湿干裂的唇,“你翟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如今军报上只说了他受伤,又不是……你这样折腾一遭,险些把命给折了,这模样可不是要你父母兄长还有你心上人的命。”

元莞清睁着泪汪汪的双眼,虚虚抓握住赵菁菁的手:“可是我怕……我都没能见上他一面。”

“清清,你是他的信念,只要你在,他便一定会回来。”赵菁菁反握住她的手,握得用力,既是说与她听的,亦是说与自己听的,“你不能怕了,怕了,他有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元莞清心头猛地一悸动,瞪大了眼:“不!”

赵菁菁看着她这样便知道说法管用,书画适时递上汤药,一边拿袖子抹去了眼泪:“我们小姐从小身体不好,老爷夫人,两位少爷看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小姐懂事,也总是为他们想,这段时日来,饭照吃,觉照睡,可身子还是一天天瘦了下去,还得在老爷夫人勉强强打起精神来,怕惹了二老伤心难过,可是辛苦。”

“书画!”元莞清轻喝了声,却不住咳嗽起来。

赵菁菁帮她顺气儿:“她的意思我听出来了,跟了你这么久的,想着你多为自己想想,别只苦自个儿。”

元莞清神情黯然,陷入两难,一头是养育恩情不能辜负,另一头是心上人她也不愿意就此放下,她竭力想维持平衡,却把一切搞得一团糟。她抬眼,脸上尤挂着泪痕,说话断断续续,越来越虚,“我想去找翟哥哥……可是我不能去,我想说服爹娘同意,可我又说服不了,你说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眼前这模样和赵菁菁初见她时的烂漫,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带着几许心灰意冷的颓丧。

赵菁菁摸了摸她脑袋,满心怜惜:“你想的这些我都明白,你现在别说话,养些精神,眼下把身体养好了最重要。翟子弈那边,有我和霍长渊去替你打探,定把人给你带回来,但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吓人了。”

元莞清的眸子亮了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他和陇西侯相熟,耀江那边的消息总是更灵通些,你也不许哭了,大夫不是说了,切忌心绪浮动。你这一折腾,且得好好养。听见了没,要不然,就是找到了,我也给你把人扣下,不给见。”

元莞清抹去眼泪,甚是听话:“我知道了。”

就这般样子,赵菁菁看了更是心疼。

太医再次入内诊脉,赵菁菁在旁一道听着,好在是捡回来一条命,只是仍马虎不得,伤了根本元气,本就不是容易好的事儿,没个一年半载怕是痊愈不了,期间还是得好生调理,最忌讳就是动情绪。

赵菁菁等大夫开方子的时候:“话可都记着了,如若不然……”那四个字后面可不是玩笑,元莞清那性子也只得这么治了。

得她点头,才浮起了笑。

这时天都快亮了,元袂亲自送了他们出门,对赵菁菁郑重道了谢。

大夫说患者有了求生的意志,才有治下去的希望。

元袂今日情绪亦是大起大落,全然乱了分寸,若不是赵菁菁沉着冷静,他也未必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挽救妹妹性命,这一声谢真心实意:“日后如若有需要元某的地方,尽请开口。”

“我这一趟趟来吃闭门羹不是纯为了掺和有情人戏码的,而是为的清清。”赵菁菁直接臊了他一句,只看着他那胡子拉碴的模样,又有些无奈道,“有些话本不至于我一个外人说,但往后如何,还请元二少好好思忖掂量,清清把你们看得比命还重,但翟子弈,是她的命。”

话尽于此。

马车上,赵菁菁沉默不语。

霍长渊手里还有从元家带出来的云吞和药丸:“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了这,再把药吃了,我问太医要的,你看你声音都哑了。”

赵菁菁转头,迎面就是霍长渊要喂她的姿势,她伸手拿过勺子:“我自己来。”

“你如今是元家的大功臣,也就是我的大功臣,怎可让功臣自己动手。”霍长渊又拿了回来,愣是要喂她。

赵菁菁折腾了这么一晚也累得很,着实没力气再和他闹,只能顺了他张口,吃到嘴里时还有些意外,怎么与香琴做的差不多?

“厉害吧,我特意嘱咐厨娘的,知道你喜欢添什么就添的什么。”霍长渊又给她喂了几个,“你与清清相识也不过一年,感情竟如此深厚。”

赵菁菁神情微怔。

她做的努力只是因为感情深厚吗?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元莞清活下来,对她而言又是多么重要的事,她从那地狱牢笼回来后,有了许多坚信的事,就如坚信着她这一生,定是会好好的。

元莞清与翟子羿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朋友并不多,每一个我都很珍视。”赵菁菁一口口吃着云吞,抬眼看到他关切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吃了东西的关系,白天加夜晚的疲乏,似乎也没那么累了……

回了府里,霍长渊即刻派了人手去耀江山川一带打探,又给陇西侯送了信。霍长渊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也不靠谱,被勒令离小表妹远点儿,但却是打心底里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小表妹,至于元袂那,他也能理解,就是怪憋屈的难受。

好在,赵菁菁给了她希望,元家也不再拦着赵菁菁。

元莞清卧病在床,有姐妹陪着,总算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想不开的愁苦,身子也在慢慢恢复。

就是赵菁菁每次去,见着元莞清那期盼眼神有几分没底,派出去一批又一批的探子,可仍没有一点翟子弈的消息。

这一眨眼小年即将到来,从宫里传过来的消息,太皇太后的病已经好了一阵,二十四这天,召了霍长渊和赵菁菁两口子入宫,霍长渊原本就与太皇太后说好了的,不但捎带上了宫外庆芳斋的好吃的,还告诉太皇太后说已经找好了人,元宵这天一定会让她看的高兴。

太皇太后病好了人瞧着也精神,高兴的拉着赵菁菁说了许多体己话。

霍长渊在院子外头点烟花庆贺小年,也就太皇太后由得他在宫里这般肆意玩乐。

“菁菁,太奶奶看得出来,长渊待你,和待旁人是不同的,当初的婚事是老婆子一口定下来的,那会儿想的是能给长渊寻个能管得住他,又能照顾好他的,万一老婆子故去了,也不至于在底下还挂心着,如今看,我是找对了人,是老婆子私心没顾虑到你,总想着,两人处着处着,日子久了,便也能处出感情来,你可怨我?”

“太奶奶……”赵菁菁诧异她忽然提起这茬,随后想到了府里的两位嬷嬷,只怕还是没能瞒住同房那事。

太皇太后像是知道她难以开口,面露愧疚:“长渊那孩子,我看着长大,若没了我,那孩子身边就没有至亲至信的人了。你不知道,长渊中毒那会儿,我便总是做噩梦,梦见那孩子七窍流血的唤着太奶奶,说他冷。”

她抓住了赵菁菁的手,握得紧紧的:“他做混账事那些年,更像是是他自己放弃的,他觉得自己和他父王一般,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做的一样的混账事,活得浑浑噩噩的,可有了你之后就不一样了。”

“旁观者清,老婆子看得清楚,他喜欢上你了。”太皇太后苍老浑浊的眼里浮起精光,似是有些激动,被身后的老嬷嬷轻轻抚顺了后背,撞上赵菁菁担忧眼神才含笑应对,“你答应老婆子,你们俩一定好好的,可好?”

赵菁菁愣了愣,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毕竟每回入宫太皇太后都是要这样交代上一番,生怕他们走不下去。

“太奶奶您放心,我与世子一定会好好的。”对上太皇太后殷切的目光,赵菁菁连忙保证。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太皇太后靠了回去,笑眯眯瞧着她,但眉眼间总有些疲乏在。

赵菁菁心底隐隐有些不舒服,是她想多了吗?

当初她被齐景浩害死时,太皇太后还好好活着的啊,所以至少,至少还有两年才是。

定是她想多了!

赵菁菁抬起头,恰好霍长渊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束不知道打哪儿霍霍来的花束,说要给太奶奶屋里添些喜气。

赵菁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心中有那么个声音在响起:但好些事都变了啊……

第063章 .只剩你了(捉虫)

回府路上赵菁菁从她多想开始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 这一宿自然也没怎么阖眼,心悸得难受,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紧张忧虑过重, 屋子里点的安神香都没什么作用。

就这么过了两天, 第三天一早, 外面的天还没亮,乌漆漆的。

赵菁菁从梦中惊醒, 睁着眼看了会儿后小心翼翼地绕过霍长渊, 下床倒了杯凉水喝, 感觉才好些, 不想还是吵醒了霍长渊, 看着人迷愣着醒来,问她:“怎么了?”

“没事, 有些渴。”赵菁菁放下茶杯刚说完,耳畔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就像一记鼓槌重重敲在心上,震荡了半晌,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儿?”

霍长渊随之起身,顺手拿了旁边的披风给她拢上,正要打开门唤人来烧些热茶水,就听到了从老远传来‘铛铛’的钟声回响, 在寒夜里,甚是清明悠扬。

“怎么像……”是从宫里传过来的,赵菁菁站在了他身侧, 顺着他的视线遥望向黄墙红瓦尖的方向,心中那不祥预感更甚。

霍长渊一记记的数着,脸色旋即一变,大步往屋外冲了出去:“太奶奶!”

此时王府内已然是闹哄哄的场面,早早听闻钟声的刘侧妃忙让人把准备好的素服取来,又命人去通知王爷和要入宫的公子小姐们。

等霍长渊奔到前厅,宫里的人已经在府里,太皇太后驾崩了……

丧钟声哀伤绵长,久久不绝,从宫中到寒山寺的响彻,将整个郾城从睡梦中惊醒。

太皇太后突然崩逝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谁都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去的这样快、这样突然。明明在此前还好好的,已然痊愈,精神也好了很多。

尤其是霍长渊,他才从春禧宫回来两天,和太皇太后约了十五花灯热闹,此刻仿佛一下天塌下来,眼前一片昏暗。

江林王府的马车很快出发入了宫,天才刚亮,郾城的早市刚刚收摊,空气里飘着一股早茶包子的香气,却勾不起马车内的人半点食欲。

霍长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府,也不知道怎么进的春禧宫,他仿佛听不见周遭满殿的痛哭声,一步一步,往那凤榻去。

躺在榻上的太皇太后还是和昨个见到时一样,只不过双目阖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却没有了呼吸生气。

“太奶奶,长渊来看您了,您快醒醒别睡了。”霍长渊跪在了榻边,一手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就被那冰冷的触感冻得一瑟缩,随即紧紧抓握住,焦急的喊着:“太奶奶,你应了我十五要一起,怎能食言呢。”

“太奶奶,您还没抱上小玄孙,我也不能没有您,您不能撒手就不管我了。”

“太医,太医呢!”霍长渊红着双眼朝屋外吼着,夹杂着那些哭声,搅的他烦躁不已,“还不快来人,太医!!!”

赵菁菁赶进来,看到霍长渊就这样挡在凤塌前,怔怔望着躺着的人,从出府到现在,依旧是不敢相信太皇太后崩逝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这时应该还好好活着……

“太医!!!”霍长渊的吼声唤醒了她,赵菁菁忙跪下来拉住他,“世子,你这样会惊扰到太奶奶的!”

霍长渊浑然未察觉到似的,死死握着太皇太后的手:“太奶奶的手太凉了,太医呢,太医呢,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嬷嬷,再添个盆子来。”

“霍长渊……”赵菁菁想要喊醒他,可对上他那神容,她忽然说不出话来,那双眼眸内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失措,莫说她不敢置信了,眼前的人才是最不敢置信的那个。

“世子,就让太娘娘去了吧,他若知道您这般她也不会安心的啊。”一旁嬷嬷跪着求道,满眼的泪,已哭了有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