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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知这声“爷”里藏着怎样的过去!

那一声“九妹”之称又收罗了什么故事在里头呢?肋

依灵痴痴然忘了疼,脑海里翻来覆去就嚼着这两个字!!

九妹?

谁是九妹?

为何这名儿那么耳熟?

翻开尘封的记忆之门,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投影进眼底:檀香轻袅的软床前,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年紧闭双眼,颤着哑嘎的声音喃喃梦语着:“九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伤你的…九妹,对不住…九妹不要走…”

一句句满含亏欠的“对不起”,一声声惶惑不安的“不要走”在幔帐低垂的床头回荡。

一个娇柔纯美的小女孩就趴在床头,软软的小手柔柔的握住少年的手,童言嫩语的慰抚道:“哥哥安心,九妹不会怪你,九妹也不会走,九妹守着哩…”

女孩并不是少年的“九妹”,只是因为那般热烈的凄凄呼唤,打动了她的侧隐之心,才好心的顺着他的意应和着…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一对清傲正直的眼,笑起来很好看,与眼前的人分明是两个人,若不是那眼神,若不是那一声“九妹”,她绝计不会将两个容貌完全不同的人合迭在一起…镬

据说江湖上有种本事叫做易容,难道眼前的阿行就是当年的…

“大朗哥哥?”

伤手拼着生疼硬爬上脖子轻抚上至今仍隐隐有遗迹的伤疤,疑惑的望着比她还急的阿行,轻叫一声:“你…你该不会是大朗哥哥吧?”

阿意来回踱着步,张望着落战远去的方向,眼里尽是焦急之色,闻言顿身一震,缓缓转身,缓缓抬眼,眼里盈满笑丝,内敛的嘴角咧出一朵大大的笑花,竟是无比的喜悦。

“难为九妹还记得当年的大朗…”

他承认了,面前的阿意竟然就是当年她在京城庙会上救下的刺客大朗――

依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着,喜着,平静的心湖骤起千层浪,陈封的旧事裹着无数可能震人心魄的真相翻卷而来――

十年前的金桂之秋,父亲入京访友,八岁的依灵相随左右,寄居在父亲挚友于谦伯伯的府邸。

天子脚下,乃是繁华之都,时又值中秋节庆,举城欢腾。

父亲携她出门游玩,去时父女同骑,归来起夜风大,父亲要她进随行的马车歇下,待她掀开车帘,迎来的是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一个满身是伤的黑衣少年以防备的姿势将匕首架到她的细脖上。

他伤得很重,年轻的神情带着冷冷的神色,嘴角溢着鲜血,持匕的手掌微微打颤,无心中便在她的嫩颈上割出一道细细的口子。

血,顺势而下,浓浓的腥味令人胆战心惊!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吓傻了,还是天生就有处变不惊的异能,竟能摒住呼息未发也一丝呼救的声响,跪坐在车幔后楞楞的瞅着他…

也正在这时,本已跨上马匹的父亲因为怕她闷,重新折回马车,想把在庙会上买的瓷娃娃拿给她玩耍,帘幔半掀后看到这副可怕的光景,又惊又骇,横眉急怒正要发难。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挟持她的少年见到父亲后,惊愕的一呆,戒备的眼神露出一丝难以置信,慢慢的从父亲脸上游移到她发白的小脸,对着她看了又看,而后即惊喜又歉然的报以一笑,手中的匕首没道理的滑落。

这个在庙会上被追捕的刺客莫名其妙的他们面前松下紧绷的心弦,堂而皇之的一昏了事,全然不怕别人将他送官。

昏暗的车厢里,父亲浓眉高挑,不知是在纳闷此人异常举动,还是在愁如何处置这个不速之客。

她适时的伸出软软的小手抚却父亲微皱的额头,用很平静的声音低语了一句:“爹爹,灵儿好累,咱们回家好吗?”

传承了父亲侠骨义胆,她自小也好救人于危难,黑衣少年虽然伤了她,但他昏厥前眼神里的那抹信任强烈的驱使她一定要救他,更令年幼的她无比好奇的是,这个与她素不相识的少年为何敢以命相托?

就这样,人被他们秘密带回,在其昏迷期间,她便以他口中“九妹”的身份衣带不解的照顾他。

三天后他醒了,恢复神志的他并未改口称她为叶小姐,依旧以“九妹”相称。

是三天三夜的缘份成就了他们异姓兄妹的情谊,还是别有缘故,她不得而知,因为不到一日,这位大武哥哥便以不告而别的方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隔十年,当年的小女孩子已然亭亭玉立,这昙花一现的缘份亦被锁进了记忆深处,而今异地逢故人,喜虽喜,更多的问题却纷至沓来。

重仁是谁?

如果阿行就是当年的大朗,那么重仁就不是重仁了,重仁是谁?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吗?

“你们姓朗?哪个朗?豺狼的狼还是明朗的朗?”

依灵突然想起了他们的姓氏,此姓很容易含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年奇闻轶事中的传奇人物…

“这并不重要…”

阿行笑了笑答道:“不管是豺狼的狼,还是明朗的朗,或是儿郎的郎的,于我们都无关紧要,这个姓氏本不是与身俱来的,我们三兄弟从小无父无母无名无姓,以朗为姓实为刻记旧年恩情…”

阿行答得出人意料的详实,末了一顿,目光似箭的笑言:“看来九妹似有所忆?”

依灵不语,只是凝望阿行,讶异之极。

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行怎么也会一反常态呢称她“九妹”,平日里他一直恭称她嫂子的,怎么今日这声九妹叫得这般顺溜?

她悟不出其中的奥秘,只觉脑子里嗡嗡直响,千万思绪乱作一团。

“当年事出有因,即未坦以真容,亦未报以真名,甚至还不辞而去,阿意一直心中有愧…”阿意面色歉然的开口言道。

阿行瞧了一眼阿意,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当日我和阿影得知大哥落脚于于府,怕他再有什么闪失,累及于先生不说,甚至会危及爷的大事,所以我们不得不连夜离去。那时情非得以,只好将九妹的救命之恩记在心里,这些年来我们虽然身在外地,心里却时时未忘九妹之恩,好在九妹与我们缘份非浅,这份恩情终有相报之日,日后我们兄弟三人自当竭尽一生,任凭九妹差遣…”

第二十二章 情订今生 7[VIP]

恍惚中似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不真,一大落话她只听清三个字:“于先生”――

他们称“于谦”伯伯为先生,他们认得于谦伯伯--

对了,他们一定是相识的,遥想当年救回他时,于伯就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丫头厉害,搭救了一非常之人…”肋

那时伯伯身居两省巡府,可是出了名的清官,而大朗哥哥是官府捉拿的刺客,一官一贼本应势若水火,可于伯伯并没有将“刺客”绳之以法,反纵容她救他,还意味深长的指着昏迷的少年信誓旦旦的断语:连他都出动了,近日京城必有大事发生!

说话的口风分明像是旧识,为此父亲也曾再三追问他是何方神圣,伯伯就是笑而避答。

思及这些,她心中若有所动,脱口而问:“大朗哥哥可是当年擅以追捕江洋大盗为生的太行三郎?”

太行三郎,又名神猎三郎,十年之前名震太行,以官府赏银两奔走江湖,邪魔歪道闻之丧胆,傲据一方,据说只要他锁定的擒拿目标绝无漏网。

此人好周旋于刀峰浪尖,终年以命相博,无姓自称阿郎,故又被世人称为拼命三郎。

于伯虽没道破大朗的身份,可若是将是后来发生的事拼凑在一起,大朗之迷昭然若揭。镬

联想当年,距大朗不辞而别不足一月,正是九月初九,黄道吉日,宜婚宜嫁,有一人就于此日奉旨婚娶顾命大臣礼部侍郎杨士奇的孙女。

贵族连姻本是稀松平常,奇就奇在杨府千金嫁过门并非做正室,而是屈居侧室。正室之位空设十年,待皇家清莞公主成年方正式举行大婚…

是怎样的人受得如此天眷恩宠呢?

那时虽然年幼,但其人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名躁乾坤,童叟尽闻,父亲对之也是推崇备至。

据说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晓今,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世人称之为天朝第一公子。

此人十五岁摘得文武状元,十六岁博名商海,十七岁破得奇案,十八岁于太行折三狼,于天阙受赐婚,公主年幼,太后荣恩作主择其最看重的顾命大臣杨士奇之得意爱孙为侧夫人…

就是这般风光荣耀于一身的角儿偏偏选在自己的婚礼上,抛开满堂宾客,无视花轿之上倾国倾城的佳丽,重伤百余精武之将,满含冷笑,蓝衫素袍飘然而去,将皇家的恩威、家族的的颜面荣辱以及世俗的眼光尽踏足下,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以超群的智慧叫世人记住其名字的他,更以无限的狂焰不驯惊骇天下…

思潮滚滚,心湖拽翻…

是啊,她怎么忘了于伯与传说的中那个“他”可是君子之交啊。

君子之交可淡若水,可深似海。

如果大朗就是太行三狼,于伯的反常便有理可寻;但要是大朗真是太行三狼,那么重仁不就成了…

想到此,不觉背脊节节生凉,惊骇之色夺目而出,急急催道:“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

阿行阿意面面相觑,谁也没接话。

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她心中又是一惊,原来真是如此――

哈,真是没想到原来遁迹于江湖的太行三郎不只是一个,而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难怪见过其面的世人对之的评价众说纷云,有人道其功夫绝世,有人赞其足智善言,更有人叹其身如轻燕心细若尘。

“我们不想多说什么,到火候时,爷自会一五一十的和你说明白的…”

好一个阿行,即有所默认,又轻轻松松将责任一推了之。

“这么说,重仁真的是…”

惊喘的低呼换来的是两兄弟会心的微笑,他们再也没吱声。

揣测之辞皆成事实,心头的震撼何以言表――

可能吗?

可能吗?

可能吗?

她又惊疑又迷惘的望向天际幻变的七色云彩,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是呀,传说中的“他”是说书人口中的传奇,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是无所不能的神人,她能将自己的枕身人想像成这样一个人物吗?

忽就想了那日被掳时,那冷面女子的说辞,她说重仁性子无所顾忌,在得知爷过世之后,便如脱僵的野马,再不服管束!

莲婶又说婆婆到死,其身份都不曾让夫家认可,待到重仁十八岁才将亡人合葬,这与当初的传言相合。

盛传当年中原首富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遥爱上一个妖魅的江湖女子,不惜为她悔婚侯门,背离家族。

传说那女子艳丽清娆,直媚得宇文遥宁可浪迹天涯甘为亡命之徒,也不愿在家风风光光的做一个名声赫赫的公子。

宇文家追逐其十年,才将其逮回府上,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宇文家突然惊现一个骇世奇才,据说那孩子才智武功绝世无双,若干年之后,果然就名动了天下!

然而,就是这奇才十八岁时,宇文家盛传出宇文遥早年已故而密不发丧的诡事,更闹出了一桩掘亡骨以合墓的贤孝奇谈。

也正是这年,这狂傲不羁的奇才弃婚而去,招来满天之下一片惊嘘骇叹…

在莲婶跟她说起有关重仁父母合坟的事时,她就已有所心疑,只觉这事听着耳熟,一时之间根本没往那处想,其实种种迹象已经表明重仁便是传说中的那个人物,可她从来不曾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和淡淡的声音就在意乱失魂的时候临头落下。

她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瞧着身背竹篓的他如魅影般飘至她面前,瞧着阿行阿意恭敬的回避,瞧着他轻轻的查看她的伤势,然后剑眉高蹙…

“可能伤到筋骨,得回家清洗医治才成…唉,这个丫头,我才离开一会,怎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淡泊的眼流泻几丝不舍,几丝疼惜,眼前的他只是一个怜爱妻子的寻常男子,或许优秀,或许有些神密莫测,但绝没有那万丈光芒,她心思单纯,何曾会将他和传说中的“他”联系在一起!又怎敢把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牵扯在一起!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

唇齿间止不住的轻颤令终他误解了,他关切的轻揽香肩安抚:“忍着点,一会儿就到家…”

说着弯身就要拦腰抱她。

她忘了疼,靠上他的肩膀,恣意享受着属于他的眷眷的温存,然后仰首深望进那一双闪着黑芒的温柔眸子,挣扎沸腾的心情莫名的归于平静。

“宇文棠风,想不到你是宇文棠风…”

柔柔地轻哝化作一记强烈的咏叹于瞬间钻进他的眼。

他惊到了,讶异的抬头,然后清逸的脸孔缓缓的、明净的抹出一朵淡笑,道:“宇文棠风?呵,好些年没人这么叫我了!”

他不曾否认.

即便要否认,也绝不会在她面前否认!

是的,他便是曾经的宇文棠风,传说中的那个神乎其神的少年!

可,那只是传说!

他从来不是神邸,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落魄山人!

望着那历历晴川,往事如过眼云烟,在跟前浮绕着,淡淡一笑罢,他回头睇满眼笑得惊异而温柔的依灵,感慨这丫头的心思到底是敏锐的,终究叫她亲手觅出了他的过去,粗指轻轻刮刮她的鼻,轻轻一声唏嘘,然后字字有力的咬出一句,道:“不错,曾经呵,我做了八年的宇文棠风。那八年似乎就如天上的云彩一般耀眼夺目,可那耀眼只是一具光鲜的外壳,不是我自己!依灵,记住了,你嫁的男人是方重仁,而不是那个可笑可悲的宇文棠风!那些过往与你无关,与我也不再相干,都过去了…”

上部完!

柔情似水女儿意,朗朗心胸丈夫心。脉脉温柔里,订衷曲,盼白首!

重仁与依灵美好的订情,完成了阿晨我上半部小说,可算功德圆满。

但,接下去,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转折,下半部的第一章四个小节便是一个急转弯,这个转折可能会叫人感觉极不痛快,就像一根刺卡在肉里般会生出一些不舒服,如果实在觉得难受,就扔蛋吧!我的构思已是这样,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如果不觉得难受,勾不出亲们的眼泪,那肯定是阿晨我写的不到位,我会反省!好好反省!

第一章 马革裹尸还 1[VIP]

满园秋意渐浓,枫叶如火在凉风中翩若秋蛾,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幽香,却不是秋菊淡雅的芬芳,而是蔓陀罗魅异的花香。

木制的轮椅在青石砖面上滴溜溜的打着滑,一双素手正在盘动着木轮,这轮椅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罗裙玉钗的妙龄少女。肋

少女,半面娇美如花,半面却狰狞胜妖。

娇美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如凝脂,足能吸引陌上少年的频频惊睇。

狰狞处疤结满颊,眉焦若炭,黑紫斑驳,观望之下毛骨悚然,午夜发魇。

少女自然知道自己貌狰骇人,却心态平和:十几年来,也已习惯了自己的尊容,此刻,正面色极沉静的瞅着眼前那个半头花白,却满面丰润雅致的紫衣老妇,听得她说的话,露出诧然的神色。

“姥姥在开什么玩笑!”

紫衣老妇一身雍容,淡淡而笑,那烟色的眸里尽是深邃之色,背了身去,望着那火红的秋色,低柔的嗓音带着苍桑之色,道:“姥姥从来不会玩笑。既然今日里我这么说了,他日便有那样一个男子来做你夫君。姥姥会以他的血来做药引,为你解了这半身不遂,半面尽毁的毒疾,会瞧你欢天喜地的嫁作人妇,然后生儿育女,尽享你豆蔻年华的无边春色!”镬

豆蔻年华最殷殷期盼的莫过于嫁一个如意郎君,不管是貌若嫣花,还是丑比无盐,人心皆一般。

但那少女听得老妇的话却是摇头,婉然一笑,淡淡回绝道:“不必了!”

紫衣老妇回眸相看,少女依旧一笑,静静的道:“明娟知道姥姥疼我,可姥姥若真疼我,便不要为我择什么夫,嫁什么人?”

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会有真情实意呢!

一叹,方轻启朱唇反问道:“姥姥,明娟且问您,比起大姐,我的才艺如何?”

“明慧聪颖,诗书琴画皆比你了得!”

“那,比起二姐,我的心思如何?”

“明娴柔性,善解人意,悟性也比你更胜一筹!”

“那姥姥以为我今日容貌如何?”

紫衣老妇又睇之,淡烟色的眸子里浮着微笑:“只要解了身上之毒,你之容貌便是三姝中最出众的一个!”

“可惜,如今,我却是最丑的一个!”

少女平静的道:“姥姥,大姐才气慧心,却依旧套不住男儿志在四方的雄心大志,终年孤床独枕于深闺而生怨,惟见夫婿于千里之外,姬妾于怀,乐不思归;二姐善解人意,进退有度,一朝为嫁,却终日以泪洗面,末了,一句无所出被遣送回家,一根白绫香消而去。姥姥,世间男儿皆是重色薄情之人,明娟一副陋容,身附残疾,从不奢望嫁出闺门,污了女儿身,浊了心伤了神,只盼能在父母弟兄的诚待之下了此残生…”

紫衣老妇摇了摇头,傲然一叹,道:“唉,真是傻孩子,姥姥看中的男儿岂会是人世间的残次品?三女且放心吧,那男人心清气静,足能福佑你一身。”

少女挑眉,男儿再怎么清高专情,也皆是花心风流之人。就如家中老父,早年虽怜惜母亲,却也免不了拈花惹草,招来母亲暗自神伤。就如跟前小弟,年方十七,房内早纳数名丫头。